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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古代架空)——植鄰

时间:2018-12-10 10:04:17  作者:植鄰
田蒙已经听懵了,不知所措地问道:“我们的驿马再快,面对这样迅捷的作战形式,收到消息总是迟了。虽然是晋国的事,但毕竟邻近,君上看,要不要做一些安排?”
姜纯停下来想了又想,忽然问道:“楚公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田蒙老老实实地回答:“楚国风平浪静,就像还不知道秦晋两国已经打起来了似的。”
“风平浪静?”姜纯皱了皱眉,又像是真的想起了什么忽然紧张起来,迫切地再问道,“徐飞的军队还在金仪关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田蒙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回答:“徐将军的部队从协助楚国平叛后就没有调动过,秦国军此次东征,也只是用了铜牢关的三万人啊。”
“不好!”姜纯惊呼,回身去架上取下剑就要往外走,“我得去一趟青木关!”
秦国军的战法有如狂风骤雨,等姜纯带着几个随从纵马到青木关时,嬴安已经与田佑对峙半晌了。
少不得打马上去打口水仗,姜纯扬鞭道:“寡人受过先帝衣带诏,也与你们秦国通过信约共讨逆贼,今日蒙公子光打起义师大旗,嬴相国为何在此阻拦?”
“京华学宫一别,齐公真是越发风光了啊!”嬴安在马上从容施礼,不仅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还开口就套上了京华学宫的近乎,“公子光起义师是没错,不过叛军闻风而靡,君上助公子光起兵,当为其谋,考虑到军队过处难以秋毫无犯,既已破开新京城门,便不用劳烦齐公的义军了。”
姜纯被堵得无话可说,往后一望嬴安带来的军队,他在楚国的时候也与秦军的小股部队交过锋,却从没哪次见过这样整齐划一完完整整的队伍。直到这时才深刻地体会到秦国深藏不露的实力,姜纯本能地确定在这实力背后还有更大的深藏不露的阴谋,此刻正有如即将拍岸的浪潮,正按着天衣无缝的计划,蓄着力慢慢向平静的海岸袭来。
 
 
 
 
 
第48章 望白甲掷剑凭大势,渐碧血临阵识小人
新京今年的初雪来得急,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血色的衣带诏十分扎眼。城门洞开,跟随着大将军旗的士兵们浩浩荡荡地涌入城池,逆着风雪奔入宫廷。
“走!你们都走!”撤去了戍卫又赶走侍臣,赵绪站在朝堂上,挥舞着代表公位的剑发了疯似的撵着一殿的人,披着上朝穿的公袍散着一头长发,猛回身把剑指向站在阶陛下冷着脸的知绀,“知绀,你也走!”
比起四散逃走的宫人,知绀并不惧怕他的剑锋,冷冷地盯着他的一身狼狈道:“君上终归是君上,兵临城下固然不可改变,即便是面对身败名裂,君上也该有个君上的样子!”
“这不是身败名裂,这是灭国!”赵绪大声吼着,“这个公位本就不是我的,我也早该放弃了!是我自己有执念,一定要跟命运死磕,最后还是没能做好这中流砥柱……我已是愧对晋国,但你有什么错?你走吧,不要跟着我给晋国殉葬,是晋国对不起你,你救过荀耀,如果是晋光先进来,他会放你走的……”
他的声音越发凄凉了,知绀定定地听着,往前上了一步台阶。几寸的接近却激起了赵绪的抗拒情绪,他定了定举剑的手,再次强调:“你快走!”
“我不会走的。”知绀昂起头迎接他的剑,“我是晋公的夫人,是你的妻子!我不会离开这里,也绝不会离开你!”
“你心里一直都有晋光,还有脸说你是我的妻子?”赵绪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沉入疯魔的表情让人看不懂他到底还是不是清醒,知绀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这么说,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只见他瞪大了眼,脸上写满了仇恨,“难道是因为晋光回来了,你想要再重燃旧情去邀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滚!”
知绀彻底震惊了,他们虽然立场不同,赵绪却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知绀急步上前,一声“你……”卡在喉头,赵绪的剑已经无情地劈了过来,准确地裁断半截发丝,轻柔的几根头发就这么飘扬到地上——那是对结发的背叛。
“滚!”赵绪一把将发怔的知绀推到屏风后面去,一声怒吼回荡在大殿中犹未散去,沉重的殿门已经被人破开。
风雪从开着的殿门中席卷进来,赵绪本能地伸手去挡,却瞥见从门里慢慢走进来一脸阴沉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神气的盔甲,手里擎着系有“讨逆大将军”与衣带诏的大旗,白底血色迎风招展,旗上矛头寒光摄骨。
赵绪扯起唇轻蔑一笑:“晋光……”
晋光不答言,一手拿着旗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风雪跟随着他将这被赵绪逼空的大殿冻得一片冰凉。赵绪不慌不忙地往他身后望了望,冷笑更甚了,阴阳怪气地说:“嬴渡,他果然没有跟着你进来啊?”
晋光的脚步一顿,停在阶陛下,仰头看俯视着自己竟是一脸怜悯的赵绪,微微一惊之后,冷冽的目光又是不带一丝情绪。
“嬴渡……”赵绪又带着回味似的说这个名字,盯着正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的晋光,慨叹道,“他过河拆桥的本性真是一点也没变。喂,我说,同样是卸了磨就被杀的驴,你想不想要听一些将死之人的善言?”
“人之将死,其言可不一定善,若有可以为保命而狡辩的机会,谁会轻易放过去?”晋光已经站到了阶陛上,隔着赵绪不过两步的距离,把手中大旗往地上一杵,“你的话,以为我还会信吗?”
“我知道你想杀我报仇,有的罪过是我的我不得不认,可有的罪过不是我的,你就这么认了死理,难道会大快人心?”赵绪直面晋光冷冽的眼神,这么说着将剑掷下。
余光瞥见他掷下的剑,忍了这一路,冷冽的表象也即将掩不住就要冲出的愤怒,苦苦撑了这许多年,仇人终于在眼前,晋光只觉得一颗心重得难以承受,手中的旗矛也如有千钧重一般,难以完成这最后一击。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离得近,赵绪也就能看见他脸上隐忍的颤抖,“我能变成这样全拜你所赐,灭了子仁满门的是你,杀了兄长的是你,世道昏乱,你就是始作俑者!”
“世道本就昏乱,我不过是力挽狂澜的失败者!”赵绪竟有勇气反驳,在晋光快要燃起火的眸子下,一字一句地坦白,“别的我都认了,但晋悠,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晋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蔑然道,“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你不是叛贼而是忠臣,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晋国?”
“你说的没错,灭了荀惠满门的是我,就算我想这么说,我也过不去我的良心!”赵绪急切地吼着,“可是晋悠,我要是想杀他,早在造反时就杀他了,哪会留着他做天子,给你发下衣带诏,这时候又多此一举地把把柄塞给你?”
“你还知道你的良心不安!兄长一向是怎么待你的,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晋光再也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矛头指向赵绪,蓄满恨意的眼眶泛红,“兄长死了,子仁死了,韩璐死了,你还要让耀儿……”
“先公待我亲如兄弟,我不过是不忍对他下手,才会扯出不得不下手的这一大帮子人来!”赵绪居然打断晋光的话,毫不畏惧那闪着死亡之光的矛头,盯着被吼得发懵的他笑得苦涩,“我知道你不信,也只好在这时解释。我无意要请求你的原谅,只恨你现在还蒙在鼓里,我还想这样没有尊严地活下来再见你一面,是因为小光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晋光直听得发怔,端着旗竟对他这诡异的神情不知所措。
赵绪颔首瞑目,嘴边扬起释然的笑,沉沉地说:“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恨我而迁怒于知绀。她喜欢过你,跟着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一心要尽妻子的责任替我赎罪,可我的罪孽,哪里是能赎的?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等你走出这个殿门就会明白,如果那时你还有哪怕一点点说话的权力,我都请你尽力保护好她。”
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晋光犹在愣神中,赵绪已经带着那样释然的笑猛地前冲了过来,晋光只觉得手里的旗一沉,握在矛头下的手已经触到了温柔黏稠的东西。
赵绪的脑袋软软地垂在他的肩头,晋光瞪着眼,眸子里一片空虚。
成功了吗?
哥哥的仇,子仁的仇,韩璐的仇,就这么报了?
赵绪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面对死亡他竟然一点也不怕,还有最后扑上矛锋时那抹诡异的笑。
晋光只觉得心里全都空了,一向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忽然就这么完成了,是他手刃了仇人啊,那些倒在这条路上的冤魂,也许该收到安慰?
可随着赵绪失去的体温而渐渐袭来的寒意为何会将他包围?没有成就感,怀疑与悲哀笼罩着整座大殿,那让晋光久久回不过神来。
出现在屏风旁的女人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冲上来时已经脸色煞白。
“赵绪!”
一声大喊把晋光的心神拉了回来,僵握着旗的手似乎又有了力气,他用了力从赵绪的身体里拔出矛头,尚未凝固的血溅了出来,染红了华贵的地毯。
晋光擎着滴着血的旗,看那可怜的女人疯了似的抱住赵绪的尸体,一个眼神也不分给他。
“知绀……”被鲜血浇灭了仇恨,晋光的声音在急剧地发抖。
知绀抱着赵绪抬起头来,眼泪胡乱地铺了满脸,她就这样蓬头垢面地凝望着晋光,眼神是与赵绪一样的怜悯。
晋光呆呆地站着,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无法直面这个女人。
“晋悠不是他杀的。”知绀盯着晋光,用泛白的嘴唇确定了两遍,“别的我不知道,但晋悠,不是他杀的!”
“我不相信!”晋光低声吼着,眼看着知绀听见他这么说时已是轻蔑一笑,转而慢慢伸手去拿起被赵绪扔掉的晋公的剑,又绝望地发问,“兄长是怎么死的?究竟是你们被骗了还是我被骗了!你告诉我啊!”
“无所谓了,没有证据就是百口莫辩。死亡原是可以解脱一切的办法,纠缠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知绀没有再看他,而是努力地站稳,抚摩着手上的剑,长剑身侧,此刻正是熠熠生光。
“知绀,他是该死的人,可你何苦要替他殉葬?”似乎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晋光忙上前一步想要制止,知绀却立刻退开一步拉出距离。
晋光皱起了眉,她却举着剑笑了。
“知绀!”晋光喊着她的名字,握着大旗的手剧烈地颤抖,眼里已经泛上泪花,“在我面前死去的人太多,我不想再看人无辜死去了!”
“有权利去死,总比失去所有还要苟活好吧?是韩璐告诉我,死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当被称作家的这里变成一座死城时,也许归宿于此,才是最好的选择。”知绀笑得如还是少女时那般灿烂,低头看看地上的赵绪,眼里竟是许久没有过的温柔,“我现在,也看见我的丈夫在彼岸向我招手。”
她自刎得那样决绝,晋光扔开大旗冲上去,却已来不及夺下她的剑,只看见她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无力地倒下,自己却没力气伸手去接。
愣愣地抹了一把越发感到冷的脸,一手的血。
“天子遗诏——”
殿外立刻传来了凄厉的喊声,全副武装进来的秦军士兵们还带着一身风雪,晋光站在晋公的座前回头,阶陛下已经列好阵,沉闷的大殿里不见嬴渡的踪影,只见冷着脸出来宣旨的人。
“天子遗诏:朕既知命不久矣,万岁之后,朕弟光可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天子位!”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殿沉闷的喊声响起,震得晋光脑子里一片空白,低头看看无力横在阶陛上再也飞扬不起来了的大旗,也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栽坐到了地上。
 
 
 
 
 
第49章 挟贵胄加冕作傀儡,保威权对剑了恩仇
嬴渡是看着晋光进城里去的,计划如此,说是为减少对新京居民的扰动,晋光擎大将军旗与衣带诏带兵进宫,嬴渡领大队人马屯在城墙处。嬴渡就站在瓮城中远望,风雪之下,银盔白缨的颜色像是采自漫天白雪,晋光腰背挺直,走出从未有过的决绝。
他的身影刚刚隐没在风雪中,只见嬴渡大手一挥,左右立刻将刚刚立了开城大功的魏帆和聂夏拿下,顶着他二人震惊的目光,嬴渡伸手便拽住了还在发懵的晋阳。
“秦公这是何意?”魏帆努力想要挣脱,却被死死地押住。嬴渡身边不缺高手,这还是第一次显露出来,抬头看看瓮城上不知何时已经遍布了秦军的□□手,进退无路,聂夏也只好低头。
嬴渡已完全地变了和蔼的脸色,冷笑道:“寡人能有何意?既已兵临城下,自然是迎公子阳登基!”
“放开我!放开我!”他的手越收越紧,小小的晋阳急得脸通红,盯着变得可怕的嬴渡,大声喊道,“我要光叔叔!我要光叔叔!”
“你光叔叔为国锄奸去了,你是新任的晋公,拿出晋公的样子来!”嬴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晋阳的气势被压下去,嬴渡回头就吩咐,“嬴礼,宣旨!”
嬴礼拿着两张卷好的帛书站了出来,高声宣道:“天子遗诏!”
一例白甲的士兵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嬴渡斜眼瞥向魏帆和聂夏,两个人犹发着愣,在这凌厉的目光下,只好呆呆地也跟着跪下。
收到嬴渡的眼色,嬴礼继续念道:“朕既知命不久矣,万岁之后,朕弟光可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天子位!”
“不可能!”魏帆一听这话,立刻想要站起来,却被左右按下,于是喊道,“天子是突然驾崩的,怎么可能留这样的遗诏!”
“天子印玺确认无误,晋国是违逆旨意惯了,想要抗旨不尊吗?”嬴渡厉声呵斥,从嬴礼手里夺过遗诏便扔到魏帆的面前,抬头逡巡众人,命道,“皇皇昊天,唯天子至尊,谁敢不从,寡人第一个为天子除害!”
“唯听君上裁决!”
整整齐齐的声音震荡在魏帆的脑子里,愣愣地把那确认无误的天子印玺看了又看,方才还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的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其实正做着一桩最是荒唐的事。慌忙抬头看向嬴渡,嬴渡只是眼神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又举起另一封帛书接着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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