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初刚刚还是那种冷淡的嘲意,下一秒就嫣然一笑,眼睛里仿若水光潋滟,道:“谢公子,你害得我那么伤心,陪我走走还不成么。”
谢柯冷漠想着,不成。
琼初道:“那你不走,我也不走了,你在树上,我就在树下,看谁耗得过谁吧。”
谢柯:这女人怕不是有毒。
他可没时间和她耗,在这里呆久了,被禅隐谷的人发现,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翻身从树下一跃而下。
衣袂飞扬,落地后看也没看琼初,直接往前走。
琼初红唇扬起,跟在谢柯后面,手指扯住了谢柯的袖子,娇声道:“你下都下来了还不等等人家?”
谢柯:......请你自重。
他不动声色把袖子从琼初手里扯出来。
低眸的刹那,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暧昧痕迹,青青红红的一片。
琼初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她揪起一绰自己的长发把玩,抬手那一刻,衣袖滑落半截,露出咬痕吻痕。
她笑着看向谢柯,媚眼如丝。
谢柯佩服这位琼姑娘了。
连禅隐谷佛门中人都敢指染。
琼初娇声道:“好看么?”
谢柯:......
谢柯走得更快了。
琼初在他身后嗤嗤笑起来,然后小跑地跟上,用跟爱人撒娇的语气:“嗨呀,你这人,人家开个玩笑都不行么。”
连最初那种纯情人设都懒得演了。
沿着原路返回,过枫林时,琼初笑道:“这里可真漂亮,我今天第一次来就喜欢上它了。”
谢柯甩不掉她,一愣后,道:“你第一次来?”
琼初笑:“是啊,第一次来就遇上了一个俊俏的小和尚。”
她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笑:“可比你有趣多了。”
谢柯皮笑肉不笑。
银丝林里,琼初亲昵想要倚住谢柯,谢柯根本没让她沾身。
琼初也不在意,一个人倚着风倚着天地都能倚靠出一种风情来。她道:“好哥哥,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哥哥用背影表达他的拒绝。
琼初笑个不停:“就去一个地方,你难道就不好奇这片林子怎么挂了那么多的丝么?”
琼初无论笑不笑都有一种撒娇的感觉,声音娇得人心苏:“我陪你去禅隐谷看风景,你陪我去买一匹布,我们相互陪伴才不寂寞呀。”
“你说是不是?好哥哥。”
谢柯垂眸,买布么?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
那就真的需要去一趟了。
谢柯停下。
琼初见此,忍俊不禁:“就知道好哥哥最疼初儿了。”
她可能是真的从这里面找出了乐子,谢公子都不喊了,开始喊好哥哥。
谢柯掌心聚火,照亮眼前的路。
他对琼初并没有什么感觉。
无厌恶无喜欢。
琼初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她自己都为自己自豪的,何况谢柯的冷漠一直都明明显显表现在脸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人会喜欢被人当成乐子。
但她现在也不再需要谢柯的喜欢了,哪怕明知很讨人厌,也一口一个好哥哥叫得非常惬意。
琼初走的路,果然就是他去禅隐谷前走的。
那条延伸到深处人家的路。
琼初折了一朵野花,别在自己头上,转了个圈,紫色衣裙翻飞,云鬓里红花夺目,女子容颜更娇妍。
她又采了几片桑叶,笑盈盈撕成碎末,往上抛。
如绿光下的神女。
谢柯就没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过。
琼初不在意,抬手扶着发上的花,心情很好:“鲜花配美人。好哥哥,是这花美,还是我美呀。”
谢柯:......花美。
琼初若有所思看着他掌心的火,道:“谢哥哥,看来沈云顾的拒绝对你打击真的很大呀。”
“你放弃了剑道,现在这样,是打算学谢知非?”
谢柯一愣。
谢知非,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琼初笑:“谢知非还真是一个奇人,死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是盛名如当年。他开创御火之道,后世人趋之若鹜。尤其年轻人,个个都想成为下一个谢知非。”
琼初点评:“法修用灵气集聚空中的火元素,做出火焰的形状,再进行攻击。简直多此一举。”
谢柯听着觉得有趣:“嗯,你再说说。”
琼初听到谢柯的声音还是吓了一跳的,她以为自己烦到这种地步,谢柯已经不会想理她了的。
吓一跳后,她眉眼笑开:“说什么?谢哥哥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谢柯道:“他们都是怎么学谢知非的。”
“谢哥哥想听初儿说这个?”琼初一口一个初儿,反正她自己早已经够恶心自己,不差这一点,顺带还能恶心下别人,何乐而不为。
“谢知非可以模仿的多了去了,他给了不少没有灵根的凡人得道成仙的希望。一个个都想着以武入道,却到死也没能跨出最后的一步。”
“传说里都说谢知非是以武入道,谁又知道他是怎么以武入道的。”
琼初玩着自己的长发,笑:“保不准就是个假消息,可能谢知非本人天纵奇才,天赋异禀。”
谢柯听着,唇角挂着一丝笑意。
天纵奇才,天赋异禀。有朝一日,这两个词居然会落到他身上。
不可思议。
走着走着,已经入了深林,露气很重。
经行小径时,草上的寒意透过单薄衣衫,渗入骨子里。
他们沿着环山的小路往上走,谢柯在外,琼初在内,琼初有事没事就要作一作,呀了一声,整个人软软地往谢柯身上靠:“谢哥哥,我冷。”
从谢公子到好哥哥到谢哥哥。
谢柯眉头一皱,躲开她,琼初踉跄往前一步,呀了一声,整个人看似就要从山上掉下去。
“谢哥哥,救我!”
谢柯冷眼看着,就是不出手相救。
琼初脸色煞白整个人倾斜,足尖点着崖壁,快要掉下去的最后一刻,突然就借着那一点接触,慢慢站了起来。嗔怨地看了谢柯一眼:“你好坏。”
谢柯:“有病。”
这一回,他是真的说出来了。
琼初鼓起脸,气呼呼:“你这人真没意思。”
谢柯觉得琼初有点不太对劲。
越是到这条路的最后,越是不对劲。
无论是矫揉造作,还是伪装地天真烂漫,都刻意的非常明显,不光是让别人讨厌,也好像是想让自己讨厌。
靠近了那栋木屋,桑树成林,木屋前有一块平地,上面竹竿做支撑,挂着很多匹布。
各种颜色都有,精致而华贵。
琼初左看右看笑道:“真好看。”
谢柯想去看看屋里的人,却被琼初拉住袖子,琼初道:“谢哥哥,不要那么失礼,我们等着她们出来好不好。”
谢柯看她一眼。
琼初笑道:“其实我也会织布的,我织的也很好。”
谢柯打量着周围,想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漫不经心应声:“是么。”
琼初道:“你不信我??”
他压根就没留意她在说什么。
琼初道:“你知道我名字的由来么。”
琼初笑:“初,在书上的意思,是裁衣之始。”
“我的名字就已经告诉了世人,我心灵手巧。”
哦。
两人等了一会儿。
出来的,是个老妇人,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银丝,脸上皱纹一道道,柱着拐杖,托着背。
大概是老了,动作都有些僵硬和不自在。
老人家是被声音吵到了,出来看到他们,用拐杖敲了敲地:“你们在我家门口站着干什么!”
琼初的手又不安分地直接抓住了谢柯的手,娇滴滴笑道:“我们是来买布的。”
她的手心居然都是汗。
老婆婆一脸阴桀:“我这里不卖。”
琼初笑得妩媚,抬起手,拨弄了一下发上的花,衣袖一落到底,整条手臂上的暧昧痕迹都一览无遗,她道:“不卖?那你这些都是摆设么?老不死的你怕不是糊涂了。”
谢柯:......你真是来买布的么。
老婆婆眼睛一缩,震惊到了,随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想要把手里拐杖直接扔到这两个无赖身上:“滚!”
琼初还想说什么,被谢柯直接挡在了身后,谢柯道:“抱歉老人家,刚刚多有冒犯。”
老人家可不吃这一套:“滚出去!你们再不滚出去我叫人来了!”
琼初闭不上嘴:“荒山野岭有什么人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谢柯:“我问一个问题就走,王姨在么?”
老人家气呼呼:“不在!我儿媳妇病了!不会见你们的!快给我滚!”
琼初笑得好不讽刺:“病了,那她是做梦梦出的这些布?”
老人家直挥手:“滚滚滚。”
谢柯终于确定了。
琼初越靠近这里病的越深。
只是,又关他什么事呢。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了。
琼初看着她的背影,也淡了笑意,表情冷漠。
她的五官本身就并不媚气,这样沉下脸,仿佛才该是最原始的样子。
“走吧。谢谢谢哥哥陪我走这一趟。”
陪你过来看你讨骂?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章
第21章 随同
琼初再回去的路上变得沉默了很多。
但是这种沉默只有一会儿。
她把自己头上的花摘下,用染得鲜红的指甲戳碎,戳出汁,道:“谢哥哥刚才有听我说话么。”
谢柯只想着快点回赤阳宗。
琼初道:“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好听。”
谢柯笑了一下,你还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
对于名字,谢柯没什么想法。他上辈子叫谢知非,这个名字,一出生就被诅咒。他的父亲希望他知非,知道错,在修真家族,身为凡人,是与身俱来的罪。
但是这个名字的寓意,他就没领悟到过。
一辈子不知天高地厚,一辈子不知死活。
谢柯聚起掌心的火,然后偏过头,看向琼初:“我记得你的母亲,当年最出名的也是她手中的飞梭。”
琼初一愣。
谢柯道:“我陪你去了,你倒是告诉我,这个森林的银丝怎么来的,顺便解释一下,那死的十个人吧。”
琼初看着他,看了很久,有点古怪地笑了:“谢哥哥,你真的好坏。”
谢柯道:“这些对我都没用。”他手掌虚握,手中的火焰又熄了下去。
琼初理了理长发,笑:“这些你问我,我又怎么可能知道答案。要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她一面。”
你怎么会不知道答案呢。
谢柯只关心佛火,对素女宗的旧事不感兴趣,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比试结束后,沈云顾将此事告诉掌门,托他下水时,他找出理由应付。
他和琼初分道扬镳。
两日后,比赛结束。
即便是第一天就出来,谢柯依旧已很高的分数名列前茅。
别人都说在云泽秘境内他运气好。
谢柯只觉得在云泽秘境内,自己的运气哔了狗。
沈云顾果真能在这个时候,将那银丝林里的事情告诉了掌门,不过他说的,不是十人,是十三人。
十三人死于非命。
那个小门派的掌门气得当夜就到了赤阳宫,求一个公道一个解释。
出乎谢柯意料,沈云顾居然从头到尾都把他撇得干干净净的。
他只说,他奉命观察云泽小境内森林深处的情景,看到那十三人突然消失,觉得不对劲,便入了秘境然后寻着蛛丝马迹,只找到了那十三人的尸体。等他回来禀告,带着人再回去一趟,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出了这种事,重光掌门也很愤怒。
银丝林的位置却有些尴尬。
恰好在禅隐谷的入口处。
这一下子,把禅隐谷都给牵扯了进去。
戒慧面带忧虑:“既然发生在那里。”
旁人问道:“那里到底是何处?”
戒慧道:“那里我们都叫雾林,到了夜间尤其雾重,不过禅隐谷的入口就在林中,避免不得。所以谷内弟子一般都会有一枚灵视丹,方便夜间不迷路。至于那些蚕丝,我也不是很清楚。”
重光掌门听完之后,面沉如水,本来选拔内门弟子结束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到现在反而各种麻烦。
他偏头对沈云顾道:“玄微,你去调查一下这件事。”
沈云顾垂眸,道:“弟子遵命。”
重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谢柯:“谢柯,你说的另一出口,是不是也是那里。”
“......是。”
重光:“那你和你沈师兄一起。”
谢柯:“......”
重阳瞪大眼,坚决不同意:“不行!这太荒唐了!”
怎么可以让他儿子和沈云顾一起!
那是要出人命的!
重光心情很恶劣:“有什么行不行,你儿子死了,我给你偿命。”
重阳瞬间噤了声。
沈云顾的目光越过大殿,落在谢柯身上。
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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