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你没多久,又被这荣耀和责任裹挟着走上战场了。”
“可是结果呢?”
柯菲尔大喊,“看看她得到了什么?”
“一个叛变者的名声!”他喊道,“他们说她叛变!却没有给我们任何说法!只是下达了通知,然后命令抹去她的痕迹。”柯菲尔的声音由高转低,他捂着脸,挫败地说,“罗维特告诉我她死了。”
“我甚至连她的尸体都没见到。”
“封印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柯菲尔佝偻着身子坐下,“你从一出身,我和梅就察觉出了你身上存在的天分。但我已经失去你的母亲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谢朗质问他。
柯菲尔无神地看着墙壁上的奖杯,“我只是有一种预感。谢朗,你要知道,你的母亲就是这样走上最后的道路的。人类对于所谓的天才,总是抱有特别的贪婪。我只想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问问我呢?
谢朗想冲着面前这个一下变老的男人说,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为了接受自己的这种没天赋而经历了多少。可他说不出口。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块石头。
“抱歉,孩子。”柯菲尔说。
“我想在这多呆会。”谢朗垂着头。
柯菲尔没有拒绝,他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谢朗一个人。
他颤抖着抚摸上那些照片,看着房间里的家具,想象着那位黑发黑眼的女子曾经生活的样子。他的指尖触碰上那梳妆台,忽然,妆匣里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抬手,一枚红宝石的银戒已然戴在他的手上。
那戒指里传来无比熟悉的感知。
像一道门,打开了过往百年的秘密。
——
普洛耳。
银刃军团驻扎点。
易赛亚听到一阵哀鸣,接着,地壳轻微的震动。军团一阵骚乱。
他敛住神色,按下了一个电话,“你好,莱特军事学院吗?我是银刃军团的团长。是的,易赛亚。因为军事安排的缘故,我想提前请你们学校的学生来参加实习。可以吗?那太好了。嗯,我收到过报名表。谢朗,是的,我想要他。他很不错。”易赛亚敲了敲桌面,“还有加勒·索非。是的。十分感谢。”
挂断电话,他轻轻咳嗽。
雪白的手帕上绽开红花。
时间不多了。
——
凡尔修,皇宫祭祀处。
“臭孔雀,我听到声音了。”那是曾经和加勒通过电话的野犬。
穿着一身洁白金边祭祀礼服的长发男人有着一双紫色的眼瞳,他注视着面前空荡荡的大殿中心放着一本厚书的台子,喃喃说,“该叫陛下回来登基了。”
——
弗洛特。
幽深的白色云雾掩盖着星球上的一切。
在云雾深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看着面前被导管插满大脑的女人,笑了笑,伸手抚摸上那玻璃隔层。
“我终于要,等到了。”
“人类的永生。”
他转身离开。
女人却在水中睁开了眼,那是夜一般的黑色。
那些插在她脑上的管道最终蜿蜒集合在一块红色的宝石上,红色宝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刺进身后的黑雾里。
星球的另一端。
黑雾笼罩着大地,数位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捕捞着从那光芒的破洞口,涌出的幽灵般的物质。
——
“聊完了?”凯因看着回来的谢朗,说。
谢朗点了点头,手却下意识地抚摸着刚刚戴上的戒指。红宝石把他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甚至泛着病态的冷。凯因看到那戒指,没有多问什么。他握住谢朗的手,把自己炙热的温度传递给他。
谢朗怔了下,反握回去。
凯因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对谢朗坦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凯因有些怨念,“凡尔修那边,叫我回去。”
谢朗挑了下眉毛。
凯因解释道,“说是要提前举行登基典礼。”他打量着谢朗的脸色,“如果你觉得这个时间不合适,我可以不去参——”
谢朗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你以后别乱说。”
凯因捂住自己的嘴,点了点头。
谢朗正好也想要一个自己独处的空间。
“去吧。”他说,“我等你回来。”
凯因看着他的眼睛,“当真?”
“你怕什么?”谢朗笑他。
凯因蹭了蹭鼻尖,“没什么。”在谢朗的注视中,他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我舍不得你。”他拉住谢朗的手,“要不要考虑下去我的故乡?”他说,“那里很淳朴。”
“凯因。”谢朗摇了摇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段时间。”
“好吧。”凯因耸耸肩,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谢朗看得出他的失落。
“再给我一段时间。”谢朗捏了捏凯因的掌心,“我会想你的。”
“那你一定要每天接我的视讯电话。”凯因强调。
“我保证。”
凯因走的那天,他没要谢朗送他。只是从他这里索取了一个吻,一个缠绵,热烈,满含着不舍的湿吻。
他做足了打算该如何度过这段相隔甚远的时间,却是没想到,回到凡尔修的第一天,他就与外界失联了。
他被孔雀带到了那一座祭祀神殿。
古老的石砌城墙,岁月斑驳留下的痕迹明显。
凯因知道这里。
他是从那里获得原石的。
“掏出你的原石。”孔雀看着他,“放到那本书里。”
凯因上前,发现那本厚重的书打开后,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叠又一叠的白纸。他半信半疑地取出原石,才发现那东西已经全然变成青色。那形状很奇妙,棱角分明却又质地柔和。
凯因刚刚把手里的宝石触碰到书页,面前就爆发出青色的光芒。
那原石悬浮着,厚重的书页开始翻动。
孔雀给野犬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一步,接住了晕过去的凯因。
昏迷的他,变成了一头雪狼。
野犬抱着狼,小声地抱怨,“祖宗还真是恶趣味,一定要昏过去再变成原型吗?”
孔雀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子曰,不可说。”
野犬白了他一样,神棍。
“不知道这一位会怎么选呢?”孔雀念叨着,“这次他的歌者,可是人类啊。”
“不管怎么选,我们都会追随不是吗?”野犬想了想,“对了,上一位现在在干嘛?”
孔雀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度假呢。自从摘下王冠后,就跑去种田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想着同一件事:不靠谱啊不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态有点崩,所以疯狂更新(??
感觉这本真没写好,我恨自己。
第38章 40
40
“怎么?”柯菲尔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食不下咽的模样, 问。
谢朗没说话, 手里的银叉百无聊赖地戳在牛排上, 露出好几个孔来。
“还是联系不上凯因?”柯菲尔说。
谢朗点了点头,他有点疲惫。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掐住人中捏了捏。
柯菲尔注意到那个宝石很久了。
“他向你求婚了?”他说。
“什么?”谢朗看向自己的戒指。原来父亲不认识这是母亲的戒指吗?他笑了下, 没承认也没否定。
“这小子, 动作还真快。”柯菲尔笑着舀了一勺蘑菇汤, “他走之前还和我商量,回来后要找你求婚。没想到。”
谢朗切割牛排的动作一顿。
“对了。”柯菲尔想到一件事, “莱特军事学院来了消息, 说你写给银刃的实习申请通过了。明天就可以出发。”柯菲尔犹豫了下, “儿子, 你真的要去吗?”
谢朗捻起餐巾的一角擦了擦嘴,颔首, “是的。”
他不会忘记易赛亚身上那股令人熟悉的精神力。
他有一种预感, 他能在易赛亚所在的地方发现真正的真相。
谢朗出发收拾行李的那一天,不知怎的, 取出了自己的校徽,交给了柯菲尔,他叮嘱父亲,如果凯因找上门, 就把它交给他。
柯菲尔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谢朗收拾好行李,看着他提着行李出门的背影。走到一半,他把他喊住了。
“我送你吧。”他说。
谢朗摇了摇头。
柯菲尔握住那徽章, 紧了紧手掌,最后只说一句,“对不起。”
谢朗笑了,他摆摆手,踏上去的旅途。
柯菲尔想到以前的谢朗,总觉得,他变化了很多。
一路顺风啊,我的儿子。
——
从艾泽亚到普洛耳实在是有一段距离。
谢朗只觉得自己在飞艇上度过了一天一夜。
降落的时候,空气里的干燥扑面而来。阳光的暴晒在建筑内都可以感知得到。所见之处全是荒漠,黄沙在风的卷动中飞舞着。
谢朗居然在这见到了一个熟人。
“加勒?”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叫道。
加勒转过身,冲上来就是给了谢朗一个热情的拥抱,“天啊!谢朗!你居然也在这里!凯因呢!凯因有和你一起吗!我和伊莉莎都很想你们呢!”
“凯因没有。”谢朗笑着说,“你和伊莉莎?”
加勒一下红了脸,“事实上,谢,我和伊莉莎,嗯,我们在一起了。”
“终于在一起了啊。”谢朗感叹,“恭喜。”
“??????”加勒不明白了,“难道你不震惊吗?”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淡定啊!
谢朗耸耸肩,正想说什么,易赛亚朝着他们走来。
“欢迎来到普洛耳。”他取下军帽,“上车吧。”
谢朗和加勒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所见之处,皆为荒凉。
“奇怪吗?”易赛亚笑了下,“整个星球,都是这样。”
谢朗皱了皱眉,“我记得普洛耳之前是旅游星球。”现在却了无人烟。
易赛亚望了眼窗外,秃秃的石头接受着阳光的暴晒,“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生命消逝,自然湮灭。
“手上的戒指挺好看。”易赛亚看着谢朗的手,又转过头去。
谢朗转动了下那戒指,“谢谢。”
他和易赛亚的目光在车内的镜子里对上,暗潮涌动。
加勒却全然不觉,打了个哈欠。
——
银刃军团驻扎在山穴,条件如同之前的学校的同学所说,很艰苦。他们住在人工挖凿的洞穴里,基地向下蔓延至地底。
头两天没什么特别的事,训话,认识同事,训练。
这一天,谢朗刚刚躺上床,隔壁的加勒就找他。
“哇哦。”加勒看着谢朗的房间,忍不住夸赞,“你也太会整理了吧?”
谢朗笑而不语。
那还不是凯因的功能?
在他家住的那段时间,这家伙每天都抢管家的工作。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猪跑。学不到十成,做做样子还是够的。
“什么事?”谢朗问加勒。
“哦哦哦。”加勒挠了挠后脑勺,想起来,“上将找你。”
“易赛亚?”
“嗯!他在办公室等你。”
——
“上将,听说你找我?”谢朗穿着银刃的军服,玫瑰刺绣绽放在他的胸口。百与黑最基础的配色,被他穿出贵气与硬朗结合的美来。
“进来。”易赛亚冲着对他行礼的谢朗说,“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谢朗:这难道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易赛亚勾起唇角,他抽出绑在腰际的军刃朝着谢朗投掷过去。
谢朗瞳孔一缩,带着劈天破地气势的军刃闪电般冲到他的眼前。
然后就在距离他的瞳孔微弱距离的地方,啪嗒,掉落在地上。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易赛亚又说了一次。
谢朗看着那掉落的军刃,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涩。
谢朗敏锐地意识到,或许这一次的实习,是他主动的,也是易赛亚所期待的。
“你认识我的母亲?”谢朗终于问了出口,“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易赛亚温柔地笑了,可那温柔了涵盖着些许的悲伤。他轻轻地感叹了一句,“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的确是她的孩子。”他朝着谢朗招手,谢朗迟疑了下,往前走了几步,离易赛亚近了些。
易赛亚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那光滑的手腕上,居然有着一个红色的发绳。
“这是……”谢朗看着那红绳,他想到了什么,陡然抬头看着易赛亚,后退一步。
易赛亚苦笑,“这是你母亲的发绳。”他看着谢朗,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去透过他,看见另一个人,“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他的神色变得痴迷起来,“你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眉眼。你们有一样的,星夜一般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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