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自己没有比宝儿大十一岁,恐怕也没有办法捡到宝儿。想到这里,他便又不在意了,重新在他小巧的鼻尖上吻了吻。
“那……那好吧……”宝儿此时还扭扭捏捏的,一想到再过两年便要与大哥做夫妻了,脑袋里便直接炸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些,弄得他此时还晕乎的厉害。他又迷茫的眨了眨眼,后脑却被温暖的大掌轻轻的抚摸起来。
“睡吧……”沈暄柔声低哄。
屁股上的伤虽在翻身的时候还是会隐隐约约的疼一下,但许是得了男人的保证,沈瑞卿慢慢的也就睡了过去,半张着唇轻轻的打起鼾来。一整夜他都依偎在对方的怀里,睡得十分安稳,半点噩梦都没有做。许是睡得太沉的缘故,待到天亮时,宝儿还迷迷糊糊的,根本都不知道要起来。
沈暄今日有许多事要忙,因此也不得耽搁,只得先起了身,洗漱完毕之后再去唤他。宝儿在榻上又赖了片刻,等到不得不起来时才将眼皮子掀起一条小缝,半眯着往外瞧。然而他毕竟是哭的多了,因此此时一双眼睛也又胀又涩,艰难得不得了。
“哥……”他沙哑的喊了一声,还软绵绵的瘫在床上。
若是平日,沈暄还会稍稍严厉些,强行用帕子去帮他擦脸,逼迫着宝儿起身;然而心里终究还残留着昨日的愧疚,因而今日他也舍不得喊了,反而道:“起得来吗?若是困的厉害,大哥派人去与夫子请个假便是了。”
这实在是个诱人的建议。
沈瑞卿差点就想点头了,然而脑子里却忽然蹦出祁裴吊儿郎当乱扇扇子的身影来。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愤懑。他还记得昨日的仇,竟逼着自己坐了起来,用力的揉了两把眼睛,将那些涩意全部都揉了个干净。
嗓音虽还哑着,但却也是恼怒的紧。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双嫩嫩的小脚丫子猛的就踩进了鞋子里——
“不行!我得去找祁裴!好好的将他骂一顿才行!”
这幅寻仇的模样令沈暄不禁失笑。
他此时也不吃醋了,在水盆里绞了帕子来仔细的给宝儿擦脸,同时还柔着声劝他:“祁裴也已经放弃了……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恐怕他也懊恼的很。当真见了面,便还是什么都别说了,也给他留几分面子……”
“可他真的太过分了……”
沈瑞卿还气鼓鼓的,连洗漱的时候都拧着眉毛,像是要去学堂与祁裴决斗一样。沈暄也劝不住他,只得如往常一般陪着他用了早膳,再目送着人离开沈家。他又轻轻的抚了抚自己那只被丝帕扎了个蝴蝶结的手掌,笑着摇了摇头。
府里的马车已经备好,当人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时,他也不再耽搁,直接前去了铺子里。
秋季正是忙的时候,城里几家商行生意都做的要比往日多,一上午,沈暄连水都没能喝到一口,一直都坐在账房之中翻阅着几家铺子的账本,处理着沈家大大小小的事务。铺子里的管事盼着他中午索性留下,一同用些午膳之后好接着汇报这几日来往出入。但思及府里头的宝儿,沈暄还是将生意都放了放,吩咐管事直接将整理好的账目送到他府里,自己则依旧提前回了去。
他本以为宝儿会晚些回来,毕竟放了课还要与祁裴闹上一闹,虽说还都是孩子,但闹起来也没完没了的,至少要大半个时辰。然而当他到门口时,府里的丫鬟却说二少爷早就回了,且不太高兴的模样,一脸苦仇大恨,听说大少爷不在家便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卧房里头。
男人听罢,不禁皱了皱眉,快步就去了后院。
他走的急,气息都乱了不少,心跳也失了方才的节奏;但当到了卧房门口时,沈暄却特意放缓了脚步,平了平呼吸之后才格外轻慢的将门推了开来。
沈瑞卿果然在房里,听见声响,也只是转过头来瞧了一眼,转而又继续低着脑袋揪起手中的菊花了。
原本就皱起的眉不禁又更加紧了些。
“宝儿……?”沈暄轻唤了一声,关上房门之后快步便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同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怎么了?在学堂里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沈瑞卿扁着嘴,又揪了一瓣花瓣下来。
桌上已经飘了不少嫩黄色的瓣叶,也不知道他从哪儿采来的,估计原本也是很漂亮的一大朵,但现在却变得残破不堪,凄凉的不得了。他愁着脸,显然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也没什么同大哥倾诉的心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答他。
“祁裴……走了。”
就光是这四个字,都说得慢的不得了。
“走了?”饶是沈暄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吃惊。睫毛垂了垂,遮掩住其中的复杂情绪,他又抿了抿唇,嗓音也严肃了不少。
“去哪儿了?”
“说是去常州府求学了……要考功名,一大早就走了,都没来同夫子道别。”被揪的差不多了的菊花被无情地扔在了桌上,宝儿叹息了一声,半垂着眼帘缓缓补充,“我立马就跑去祁府了……但连面都没能瞧见。”
“竟这般急?”
“是啊……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有些生气,愤愤的咬了咬下唇,但眸中却又满是哀伤。沈瑞卿转头看了沈暄一眼,忽而又扁起了嘴,格外难受的伸手抱住了他。但他到底也没有落泪,只是闷着声轻哑道:“我本来很生气很生气的……之所以起来去上学,也就是想要好生质问他一下……”
“但今日听到他已经走了的消息,却又难受的不得了。我和他也明明是那么久的好朋友了……你说他为什么总是瞒着我呢?我就算再生他的气,也不会真的拿刀去砍他……结果他就这样突然走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他格外哀愁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在沈暄的怀里蹭了蹭,“这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能是什么时候了……”
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但似乎又只是错觉。沈瑞卿安静的趴在男人的怀中,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些力气一般。他低哑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将那股酸涩压下,自己则重新在对方的胸膛上蹭了蹭,沙哑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明明说着讨厌他,却又因为他这么难过……”
他是真的在发愁,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虽到了饭点,也丝毫没有胃口,只想去榻上闷着头大睡一觉,将这些烦心的事情通通忘光才好。
沈暄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来。
他轻抚了两下宝儿的发丝,缓缓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你与他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友,就算因这些事生了些不快,但多年的情谊终究还在。”
“他这般突然的走了,宝儿心里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心底或许还是有些吃味,但又前车之鉴在,他并未表露半分,反而格外认真的哄着他,“虽这次没能再见到面,但等祁少爷考取了功名衣锦还乡时,肯定还会再次相逢的。”
“到时候,便请他来我们府上,由大哥坐庄,好好的用上一顿饭。”
第三十九章
他这么一番开解,沈瑞卿的情绪就平静了不少, 虽还在小声的吸鼻子, 但到底也没有方才那么难过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揪着大哥衣物的手也缓缓地松了开来, 慢慢的坐直了身。瞧见桌上零散凄凉的菊花瓣叶,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 也不喊丫鬟进来收拾了, 自己去拿了小竹篓桶过来将花瓣花茎都扫了进去。
“回来路上有个老婆婆,说花卖不出去, 就送了宝儿一朵……不是从别人家院子里偷的。”他一边扫, 一边小声的同沈暄解释, “不过宝儿也没真的空手拿, 就让小厮给了她一块铜板。她瞧上去还挺高兴的,说了好几句吉利话……”
这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但沈瑞卿还是认认真真的同大哥交代了。小竹篓重新被放回了角落, 他又回到八仙桌便坐下, 一杯刚倒好的热茶则递到了他的面前。宝儿先前一上午都没怎么喝水, 此时接过杯子,轻轻吹了吹便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男人笑了笑,重新将那杯子添满。清亮的茶水涌入小巧透亮的陶瓷杯中, 泛出不少氤氲的热气,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但没有着急饮下,只是拿在了手中, 用指腹感受着杯壁的温热。
“她都说了些什么吉利话?”沈暄垂了垂眸,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被问到这儿时,宝儿忽然变得羞赧了不少,在桌底下晃了好几下腿之后才小声答他:“无非就是那些……神仙模样的小公子、菩萨身边的小仙童、心善大好人,以后要金榜题名中状元当大官……追着说了好一会儿呢,又给了个铜板才把她打发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每次过年去庙里,门口那些乞丐说的不也就是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是真不喜欢这些过分的夸奖,就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蚂蚁在身上乱爬一样。
沈暄却听得津津有味,连杯中的茶水都被一口一口抿了个干净。他半眯着眸,仿佛这样才能将宝儿漂亮的面孔仔细打量一般。
沈瑞卿昨日虽哭了好几次,但早上用冰敷过之后,眼眶周围也只剩下一点点浅浅的粉红,半点不显得肿胀,反倒和女人家的胭脂水粉一样,平添几分媚色。他生的白净,一双唇用了热腾腾的茶水后,又泛起漂亮的红泽,像是在诱人采撷一般。然而他又对自己的模样毫无知觉,就眨着一双如墨玉般乌黑的眸子,单纯又茫然的瞧着他。
“哥?”宝儿伸手戳了戳他。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他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转而又往壶里添了些开水。
“说的确实不错,应当再赏一个铜板才对。”
“哥!”眉毛顿时就拧了起来,宝儿鼓了鼓腮帮子,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哼哼着不去理他。他也搞不明白为何沈暄总喜欢听那些明显就是套话的夸奖,好像别人多夸几句,他沈瑞卿就真能一改蠢笨,在学问上大做文章,荣登三宝殿了一样。
放在桌下的腿又来回晃了晃。
他也是找不到事情做才这样随便晃晃,但下一秒左脚却被忽然夹住,一点都动弹不得。宝儿吓了一跳,呆呆的瞅着面前喝着茶水的沈暄。他从没想过大哥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又过了片刻,他才开始试图将自己的那只脚给抽回来。
然而只要他用劲,夹着他的那两条腿也会用劲,根本就拔不出来。沈瑞卿气的嘴都扁了,沈暄还一幅无事发生定定心心品茶的模样。他索性也不挣了,直接将另一条腿也伸了过去,像个大爷一样将脚架在了他的大腿上。
“今天跑了好多路,腿都酸了。”
沈暄宠溺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那便让大哥给你捏捏,嗯?”
由于大少爷吩咐的晚了,因而今日厨房的午膳也做得晚了些,当送到房里时,已经是该午睡的时辰了。因着昨日大少爷打二少爷的事情,负责端菜的丫鬟都紧张的厉害,心里头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主子责备一番的准备了。然而当她推开门后,却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凝滞气氛——
沈瑞卿的鞋袜不知何时就给脱了下来。
他的一双脚丫子光溜溜的放在大少爷的腿上,正被男人捧着按揉。脚底心虽容易痒痒,但按得好了,也是真的舒服,连头发丝都泛着酥麻。他像是午后睡软了的猫儿一样斜斜的靠在桌边,眼皮子也微微耷拉着,惬意得都要睡过去了。瞧见进来的丫鬟,宝儿却忽然一个激灵,猛的羞红了脸,缩着脚丫子就要往里藏。
但他的脚丫还在沈暄手里,沈暄不松,也就拔不出来,只能往桌布里头躲躲罢了。被下人看见这幅模样,他害臊地恨不得都要躲进地心里头;反倒是沈暄十分坦然,还在帮他按揉着圆溜溜的小脚趾头。嫩嫩的软肉捏着自然舒服,他像是把玩珍珠一般将那肉球搓了遍,随后才轻轻的拔了拔,好让关节也松松。
看见下人,他也没有停下,而是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将午膳都放好。丫鬟得了令,立刻就麻利的摆放起饭菜来。沈家的下人从来都不敢乱瞧主子的事情,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瞥,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餐盘上,半点都没敢再瞧。
但宝儿却还是像被窥视了个干净,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当脚丫子被放开时,他立马就缩了回来,胡乱的踩进了鞋袜里。丫鬟此时已经退出去了,只有他们二人在卧房里头。他也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着急了,只得瞪了男人一眼,格外忧愁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若是被他们猜着了可怎么办?”他如今也知道兄弟相恋是惊世骇俗的事情,格外紧张的咬住了下唇。
“别怕,猜不着的。”沈暄倒并不在意,反而还很有耐心地哄他,“府里的下人都是挑的老实安静的,闲言嘴碎的都赶去乡下的庄子上种地了。就算真被瞧见了不该瞧的,他们同家人的卖身契也都在府里,决计不可能往外说的。况且沈家大少爷宠弟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与你亲昵些,他们也不会往歪里头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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