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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程久如许(近代现代)——非我有

时间:2018-12-21 10:05:55  作者:非我有
  次日走秀完毕,照理说程汶应该马上搭飞机回来。不过陆江燃正巧在忙手头上的翻译,也就没有主动问对方的行程安排或是航班号。反正公寓离机场不远,如果对方需要,他也随时可以去接。
  谁知程汶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陆江燃特意将常年静音的手机打开了铃声模式,谁知一天过去,仍然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看已经入夜,他本想联系,又觉得有些矫情。硬是边工作边看手机等到了十点多,程汶才打来电话,声音难掩兴奋:“哥!我拿下了!”
  “拿下?拿下什么?”
  “容——呃,我一个朋友,不是,我经纪人郝哥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电影。台湾的那个文艺片导演,就是柏同舟,你知道吗?他筹备新拍一部电影。”程汶恨不能立刻飞到陆江燃身边,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里面有个男二号,人物设定是个模特。”
  他是昨晚接到郝哥的电话的。说是那天郝哥带着合作方去狄俄尼索斯喝酒,容六特意把他请进包间,告诉他柏同舟的新戏缺个男二号,建议程汶去试试,并且给了他导演助理的联系方式。
  正巧这影片的选角导演是香港人。郝哥混迹这个圈子多年,心思灵活,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当时就帮他约着在新界的咖啡厅见了一面。也不知对方是真看出了程汶身上的灵气,还是早接到容六少爷那边打的招呼,总之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拉他去拍了条片子试镜,看过之后更是认定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那很好,恭喜你啊。回来请你吃饭。”
  “我这两天回不来了,柏导那边虽然看过了试镜,但说还得去他面前过过关,聊聊角色。他最近在花莲老家忙着做剧本的最后修改,郝哥已经帮我安排了,明天直接飞一趟台湾。”程汶的声音虽然透着疲惫,但想到未来却又有些掩饰不了的雀跃,“哥,我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拍过电影。”
  挂断电话,陆江燃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教材合了起来。
  东京大学那边的邀请函年前就发到了,比较文学邀请会将在一周后正式开幕。窦吟中是专家席上第一个荣誉嘉宾,陆江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系里的教学秘书帮与会者定了三天后去东京的机票,他没有跟程汶说。
  他从心里替程汶感到高兴,却又感到一些隐约的失落。程汶拥有一个年轻人所能有的一切美德,谦逊、真诚、美貌、才华横溢,这样的人获得成功只是迟早的事。可是,当幸运之神真正亲吻他的前额时,陆江燃心中不禁有点阴暗的隐忧——如果程汶就此踏足娱乐圈、甚至真的一夜爆红,是否还会像之前那样?像他在大雨之夜捡到的小土狗富贵一样,单纯、忠顺、死心塌地地黏在他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原来是程汶发了在香港酒店的露台花园吃大餐的照片,正在警局值班的陆灵犀瞬间就被美食给馋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陆江燃就这么静静地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群聊名称发呆。
  “苟富贵,勿相忘。”
  没想到这个开玩笑的名字这么快就应验了。
 
 
第三十一章 文人相轻
  程汶不知他的陆老师心中纠结,自己只沉浸在豁然开朗的喜悦之中。从香港到台湾,一路走正好一路玩过去,倒也不显得奔波劳累。这一日下午,发了照片说是刚到花莲,预备次日中午和导演柏同舟见面。陆江燃念博士时候到台湾访问过,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清水断崖,在日光下一派山明水净、秀色宜人。
  这一天下午,陆江燃正好约了蔡允志和苏冰雪说论文的事。
  他这两个学生从外貌到性格都是天差地别——苏冰雪聪明漂亮、虚荣好强,样样抢拔头筹;蔡允志其貌不扬、木讷内向,却是踏踏实实做学问的人。
  他们俩从大二开始跟着陆江燃,做的都是日本文学方向的毕业论文。不同的是,苏冰雪纯粹是看上了陆江燃这个人,而蔡允志则是对日语和日本史感兴趣,所以他申请了保研到外院日语系,上个学期顺利通过了面试。
  一个寒假下来,蔡允志这边对《万叶集》的研究已经基本完成了三稿,综述部分尤其写得精彩,可见他在阅读整理文献上下了很大功夫。因为蔡允志是要从到外院读研的,陆江燃对他的要求也比较高,又开了一张日本史的书单给他,让他再从文化心态上做做研究,看能否有新的收获。
  而苏冰雪选择的村上春树其实是个比较难出成绩的论题。好在她有着与生俱来的文字感受力,对代表性文本的阐释虽无太多新鲜见解,文气却是娓娓畅通、流走如珠。陆江燃自然也提了一些建议,不过他觉得苏冰雪的文字个人风格鲜明,加上她下学期的重心会放在企业实习上,因而也没有强作要求。
  聊完了论文,苏冰雪提议去学校后门小吃街的大排档吃烧烤。谁知小吃街一片萧条,多数店家要等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开门,陆江燃只得认命地开车带两个学生到市中心商业区,另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两个学生稀里糊涂跟着他进了高级饭店,难免有些喜出望外。苏冰雪自从上次的照片和平安夜事件之后,在陆江燃面前收敛规矩了很多;蔡允志则是全程默不作声,几乎变成了隐身人。吃完晚饭时间还早,陆江燃想着回家也是无趣,便给学生点了甜品,自己要了壶红茶,坐在临街窗边一面看夜景一面聊天。
  “老师,我室友说,柳娥老师今年也要评副教授,怎么这么巧啊?你俩可是我们文学系的男神女神,非要二选一吗?”苏冰雪的室友正巧是柳娥指导的学生,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比男生更加聪明灵巧,对老师之间的事情不仅样样好奇,甚至可以说了如指掌。
  “或许是吧。”陆江燃像是忽然被戳中了心结,不自觉地顿了一顿,放慢语调回应道,“柳娥老师年纪比我大一点儿,刚进系里的时候先做了几年学生工作,算算年限也差不多。”
  “老师你要加油,我们都看好你。你要是评上了,就是我们S大文学系最年轻的副教授啦!”
  她正说得起劲,旁边一直沉默的蔡允志却忽然插口道:“我们陆老师学问是顶好的,要论文有论文,要成绩有成绩,又得学生喜欢,总是能评上的。”
  “要是能像蔡兄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啦!”女孩像是嗤笑他见识短浅似地,半是神秘半是开玩笑地压低了声音,“你想想今年的名额——我们同学都在传,去年‘山药蛋’汤子铭刚刚评上副教授,今年该轮到‘鸳鸯蝴蝶派’的刘仲恩了。”
  汤、刘两人都是中国现当代文学教研室的后起之秀。正如他们的绰号,“山药蛋派”的作品朴素写实、很接地气,常常为生长在新时代的学生所不屑;而“鸳鸯蝴蝶派”小说伤春悲秋、浮夸香艳,用来消遣还好,真要学生静下心来去研究,未免兴致寥寥。这也难怪,S大文学系向来强在古代文学和外国文学两方面,中国自己的现当代文学研究倒是成了短板。
  汤子铭性格迟缓老实,但是勤奋有加,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刘仲恩年轻几岁,资历浅些,学问倒是不差,关键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格,最以排在汤子铭之后为耻。
  周易龙前年为了两个人评职称的事情煞费苦心,最后更是直接摊牌说,当年汤子铭、次年刘仲恩,就按着次序来,也不落下。谁知当年眼看要评职称了,汤子铭因为沉湎写论文,上课开了天窗被学生投诉,定性为教学事故后取消了资格,只能次年再评,文学系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他这一落下,连累好端端的刘仲恩也被他耽误了一年,这才落到了今年。
  据说因为出了这事,刘仲恩在中国文学史课堂上每逢讲到《三里湾》《三年早知道》这些“山药蛋派”作品的时候,便是夹枪带棒,一口一个“土鳖”“泥腿子”,谁都知道他骂的就是汤子铭。这种时候他若是揽镜自照,便会发现自己唾沫横飞、白眼乱翻的样子,早已没有了平日里“鸳鸯蝴蝶派”的潇洒风流了。
  中国现当代教研室为了个副教授闹成这副样子,不说人尽皆知,起码被全系的师生看了一场大大的笑话。周易龙就算是为了文学系的颜面,今年评这个副教授也无论如何不会落下刘仲恩的。
  这一年文学系两个副教授名额,除却刘仲恩以外,还有一个约摸就是在陆江燃和柳娥之间产生。
  陆江燃没有赶上好时光,前两年他的恩师窦吟中都位列中文系代表学术委员会的九人名单,可以说是位高权重,说话很有分量。从去年年初开始,窦老身体不适,连这个学术委员会的职务也一并转交给了周易龙。如果作为中文系系主任的周易龙明着偏袒柳娥的话,那对于学术委员会中其他的教授势必产生很大的影响,陆江燃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了。
  当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是苏冰雪他们所不了解的。她见陆江燃露出一副皱眉深思的神情,顿时意识到是自己话多了。当下吐了吐舌头,吃了一大口甜品,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找话题来岔。
 
 
第三十二章 江燃
  “对了!我那天在网上搜到,说是村上春树的《烧仓房》被韩国人改编了电影。”口中最后一丝奶油咽下肚,她突然转换了话题,“老师,你知道那篇小说吗?”
  “《萤》这部短篇集是村上很早的作品了。现在想来《盲柳与睡女》是公认的杰作,相比之下《烧仓房》受到的关注没有那么多。”陆江燃挑了挑眉,“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电影好看吗?”
  “很刺激,很悬疑,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其实我当时读《烧仓房》,根本没想到女主角那个北非恋人是个连环杀人狂,把交往过的女孩都杀光了。”
  陆江燃还没来得及说话,蔡允志已经冷笑着回答道:“从悬疑感入手来理解《烧仓房》的核心内涵,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什么意思?”苏冰雪又挖了一大颗草莓送进嘴里,“蔡兄有何高见?”
  “对于青春伤逝的缅怀,加上‘零余人’脑海里虚妄的幻觉,才比较符合村上当时的写作风格。”蔡允志虽然声音不大、语速也很缓慢,但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每当他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陆江燃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蔡允志恐怕确实是S大文学系这几届学生里最适合走学术道路的人之一了。
  觉得比起刚才的话题来,他更加喜欢现在和学生之间进行的这种随意而散漫的讨论。不是学术争鸣、也无关勾心斗角,只是作为普通读者交流阅读后的感受。
  说实话,看《烧仓房》的时候他自己也还是个本科生,就和两人差不多大的年纪,满脑子都是自以为深刻的批判思维和自以为有趣的浮夸幻想。故事里抽丝剥茧的悬疑情节和散漫忧郁的伤逝氛围都早忘却,唯一记得清楚的还是女主人公“剥橘子皮”的意象。
  “不要想着橘子在这里,而是要忘记它不在。”
  或许当一切真实感都被抽离的时候,唯一能够拥有的就是自己在彼时彼地的真实感受。
  他正在神游天外,苏冰雪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老师,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程汶”,陆江燃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起身到饭店门外接了起来。
  “吃过晚饭了?”
  “嗯。”程汶随口答应了一声,“陆老师你吃了吗?”
  “正在饭店里,今天约了学生谈论文,一不留神就到了这个时候。”冬夜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刚刚从温暖的室内走出来,难免觉得冰冷刺骨。在这让人连呼吸都快要窒息的寒夜里,似乎唯一的一点温度是从电话的那端、从程汶明朗而让人安心的声音里传来,自他的右耳传到头部、脸部的神经,让他的面色显露出微红、唇角也微微有些上扬。
  “陆老师!你看过放花灯吗?”
  “什么?花灯?”听到对方说话的背景声音很是嘈杂喧闹,像是在人潮拥挤的室外,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从小博闻强识,关于放花灯这一习俗的民间传说和田野调查倒是看过不少。我国有些地方按照古时习俗,在元宵节或是中元节时会有顺着河流燃放荷花灯的活动,据说如果在花灯上写着自己爱慕的人的名字,花灯就会把他带到你的身边。可是他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放花灯,也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场面。
  “今天有啊!这里古代出过的一个王妃,今天是她的生日……为了纪念她,在河里放了好多花灯……”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周围好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陆江燃没有听清楚他剩余的话。
  程汶扯着嗓子嚎了几声便也放弃了,丢下一句“等我拍照片给你看”,便把电话挂了。
  陆江燃盯着黑掉的屏幕叹口气,到底是小伙子,还是毛毛躁躁的。
  室外人行道上冷风一阵接一阵冻得恨,他双手揣进衣袋就往饭店里走,冷不防手机又震动起来。取出一看,是程汶发了一张照片。
  墨蓝的天幕之下,流水脉脉。满江灿烂的灯花逐水而流,犹如繁星点点洒满银河,天光共灯影缱绻徘徊。万朵金莲起伏飘动、错落参差,果然是无边佳景、璀璨壮观。
  “江燃。”程汶突然发来一行文字,“这两个字那么美,我今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江燃的心咯噔一下。
  读书的时候,他的导师窦吟中曾经称赞过他的名字既文质协调又极富书卷气。他记得自己之前也曾经跟程汶说起过,“江燃”和“灵犀”两个名字同是兄妹俩的父亲所取,是当时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父亲对于“燃犀烛照,洞察世情”的不懈追求。
  可这么多年来,连就他陆江燃自己也从未想过,江是怎么会燃烧起来的。
  程汶毕竟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心与丰富的联想能力,在花灯盛放、焰火连天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在他脑海里盘踞不去的名字。
  他发的下一张照片,就是自己捧着一盏莲花状的河灯。竹制的骨架上糊着粉色的花瓣状薄纸,中心燃烧的蜡烛透过薄纸闪烁着点点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薄纸上面用他不甚好看的笔体写着“陆江燃”三个字。
  年轻人的爱与恨永远是那么坦荡、炽烈而直接,没有畏手畏脚、没有晦暗不明。
  陆江燃忽然有些好奇,此刻是谁帮他拍下这张照片、而他又是如何向对方解释这个写在荷花灯上的名字的。他会不会脸红、会不会犹豫,会不会像自己此刻的心跳的那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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