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瑕自然明白其他人怎么看他,他此刻需要速战速决,他看着钟离煦的表情,他接着道:“公子乃天家之人,公子的事,怎么可能只是自己的家事呢,对吧,钟离煦殿下。”
晏瑕的话像是平地起了惊雷,带起了雷霆阵阵,烟云滚滚,在场的众人满目震惊,要比刚才面具之下竟是程穆家的管事更让人震惊,怎么可能,站在他们面前的该是和武林有着千丝万缕的人,怎么可能和天家有关系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被打了结,竟然绕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等着晏瑕接下来的话,在晏瑕说出这话的时候一切的含义似乎变了一变。
若钟离煦真是天家之人,那么他们打的便不是邪派,而是朝廷,他们思索,晏瑕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毕竟这些事里面确实疑点重重,他们需要晏瑕说的更多,让他们进而判断更多。
此刻晏瑕说出了那藏于数年之久的秘密,那个权高者捂着不肯漏出一丝的真相。
晏瑕这样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武林大会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天家之人姓氏钟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先祖赏赐过的仆人人,赐了姓,得了此姓,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当时钟离煦骗了郗真。
可惜郗真不了解朝廷,这确实情有可原,他原本就是武林之人,大部分的武林中人能说清楚武林中每个人的丰功伟绩,却不一定能说明白朝廷现在有几个皇子公主,叫着什么名字,郗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武林人,他对朝廷所有的印象就是先祖的丰功伟绩,还是他还小的时候父亲耳提面命的结果。
可武林上总会出那么几个异类,他们或许不擅长武学,但他们可以更擅长其他,诸如铸造刀枪剑戟,打探世间消息。
这些世间的消息自然包括朝堂之事。
当晏瑕说出这话时,擂台之下有人思索一会反驳道:“朝廷之上共有三位皇子,这三位皇子有名有姓,怎么可能多出一人,这人无名无姓,朝廷根本没有他的记载,晏瑕公子,纵然你在武学上极强,但关于天家的谣言是不能瞎说的。”
晏瑕想起沈喻刚才对他说过旧皇还有其他的血脉传言,于是他言辞灼灼,“看样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钟离煦非今上之子,乃旧皇遗孤。”
晏瑕的话又一次引起了震惊,旧皇只有今上一个孩子天下皆知,没想到在今日晏瑕竟说了超出他们所知的东西,此刻之前说话的那人也有一点蒙,但一点思绪闪过,这个谣言他确实听过,但那谣言起了太快,消失的也太快,以至于让他完全的抛之于脑后。
他张着大口,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没想到站在面前的人,或许真是曾经的那个存在于谣言中的皇子,他只能痴愣愣说:“我听闻过这个事,但那不是谣言么。”
在这个人说出这段话时,其他人已经开始信了,毕竟有时候耳提面命千言万语众人不一定当真,可这样随意一提别人的私德有亏,再加上其他人的似是而非的应和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真相。
纵然这些人是武林之人,可他们大部分亦是普通人,这“真相”不会因为他们是武林人而改变,反而只会让他们于此事深信不疑。
钟离煦是旧皇的儿子,他身上淌着天家的血脉。
第84章 八十四簧
晏瑕是思索了一会才说出这件事的,他看的出来,钟离煦十分配合他的话语,晏瑕想,果然没有猜错。
皇帝一纸圣令,钟离煦接了覆灭武林的命令,身为朝天阙的暗主,这件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毕竟皇帝不会轻易信任钟离煦,必定会在钟离煦的旁边放上细作,制约钟离煦的行动。
而武林对于钟离煦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接连上位的工具,可灭可不灭,毕竟他的目的恐怕是那个至高之位。
如果是这样,对晏瑕而言,护住武林反而更加轻松,晏瑕看着这个武林大会聚积了如此多的武林之人,若是钟离煦流淌着天家血脉的真相被传播出去,怕是不会像过去那样轻易的被平息。
晏瑕在试探着钟离煦,钟离煦生与长皆在京城,洛水之滨的程家最有可能只是他顺手而为,晏瑕感觉的到,钟离煦十分擅长这种挑拨离间、分离人心的事。
钟离煦此刻目光沉沉,似乎积淀着刻骨的深意,他话语中依旧带着挑拨的意味:“看样子晏公子你确实知道不少。”
当钟离煦说出这话后,全场哗然,这意味着钟离煦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和天家有了关系,底下一人忽然质问:“晏公子,你明白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明明是离别宫的宫主,邪派的领导之人,怎么可能同天家有关系。”
晏瑕看向了下面的人,他吐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最初的时候盟主失踪,没人知道他被谁掳走,之后郗真少侠多方查探,终于确定了他是被离别宫挟持,而离别宫属于三大邪派,当年诸位武林前辈和这三大邪派多年抗衡,几乎将三大邪派逼的教众寥寥无几,几乎再难成气候。”
“之后鹧昀宗更是发生了一次内乱,自此更元气大伤,几无后人,自知道邪派之人出动之后,武林前方有程穆前辈派人同邪派之人斗争,兼之曾经邪派元气大伤,怕是轻易不会恢复,所以大家看起来安心的坐在这里开武林大会,不是么。”
“诸位确实看轻了邪派,可真的有那么过于看轻么,自从知道有邪派之人行动,众位相必也都做了防备,多年之前,诸位武林之人合力打败了邪派,想必对于邪派的手段,诸位十分清楚,甚至有自己的方式克制,毕竟多年前众位都已经打败了全胜时期的邪派,没有道理如今反而受其治挟。”
“难道众位感觉不出来了么,邪派的手段和二十多年前,变得太多,甚至可以这样说,除了擂台之上的钟离煦,还有谁,用了邪派的手段。”
晏瑕句句属实,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的人,都明白邪派之人的手段,蛊与毒,旁门左道尽是邪派之人的手段,他们二十多年前在最初的时候确实是被制衡的,可随着对其越来越了解,兼之当时神医的探索救治,这些有关蛊与毒在后来越来越被正道之人的手段抑制。
所以到了后期,邪派之人能败的那样凄惨,擂台下的人猛地清醒,是啊,明明二十年前他们全盛的时候都没有像如今一样算计得了全武林,二十年后,邪派到底是依靠着什么才能将这些武林众人耍的团团转。
他们的心已经偏向了晏瑕所说的事实,没错,若是钟离煦和朝廷有关,那么一切似乎都那么合理。
朝廷和武林关系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甚至有些地方可以说是针锋相对的情况,朝廷素来厌恶武林已久,他们完全有理由做出这件事情。
且朝廷愿意做那些不光明正大的事,他们私底下算计邪教,借着邪教的名义覆灭武林对于朝廷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多么完美啊,朝廷看着武林和邪派你争我斗,他们明面上看起来冷眼旁观,私底下却帮助邪派斗武林正道,甚至加入邪派斗正道,若是武林众人败了,全是武林正道太弱,跟朝廷一点事都没有,无论是史官还是百姓,都不会将怨恨转到朝廷身上。
恰逢此刻邪派胜了,大举入侵,他朝廷再派军镇压邪派,将邪派彻底驱逐,甚至可以说驱逐都可以省了,直接剿杀,不留丝毫,这样不仅在民间得一个好名声,史书上也好写这样的功绩。
底下的部分人不傻,他们怎么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弯绕,只是身处其中,被周围太多的事情掩盖住真相,让幕后之人藏于层层迷障之中,让大部分武林之人看不清究竟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晏瑕看着底下人的表情,晏瑕知道,这些武林人如今对于朝廷参与这件事更是开始了深信不疑,顺道对于钟离煦身有天家血脉之事更是相信。
只是就算如今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似乎也无言可说,毕竟如今找到真相不意味着能立刻解决这件事,而是他们发现自己的敌人,变得更为强大了。
钟离煦在擂台之上,看着这些人表情变化无常,他脸上挂着无害的笑意,此刻的表情没有带着丝毫的人杀意,只是十分随和的说着冷酷无情的话语:“看样子不小心暴露了,看样子在场的诸位我更是不能放过了,毕竟若是今日的事流传出去,想必我也不会好过,那么,就得罪各位了。”
在钟离煦说完这话后,韩钰萧在底下,表情看不出其他,只是在听到这么多关于天家的秘密后,韩钰萧他脑子转的极快,他亦是瞬间猜测出来钟离煦最终的目的。
可惜他没有晏瑕所知所得,他知道如今天下纵然礼乐没有曾经严谨,但是皇位注定是皇帝剩的三个孩子的,钟离煦要如何去做,才能在皇帝健在、还有三个儿子的情况下夺得皇位。
韩钰萧承认钟离煦在当武林盟主的时候管理事务井井有条,能力要比大部分的武人强上太多,可朝廷也是一滩浑水,其间繁杂,剪不断理还乱,钟离煦到底要有如何逆天的手段,才能在如此艰辛的时候登上那至高之位。
韩钰萧也还有另一种猜测,是不是钟离煦破釜沉舟,调动一切所能调动之事,可这样,对于钟离煦而言,那么将是一场十分难打之仗,随时有牺牲的可能。
他还想着思考,但猛地看到钟离煦嘴角凉薄的笑,瞬间做了决定。
韩钰萧立刻出声,声音朗朗,听起来十分值得信服:“钟离公子虽在此地漏了身份呢,虽是不幸,但也是大幸。”
钟离煦猛地听到韩钰萧的话,他斜了韩钰萧一眼,声音似乎带着随意道:“有什么大幸呢。”
晏瑕在一旁听着,却是听出这其中的含义,钟离煦必然知道今日暴露出的人全部后果,所以钟离煦在之前没有解决晏瑕,甚至在晏瑕说出钟离煦身份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阻止晏瑕,一丝一毫都没有。
晏瑕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把这些话全都说了出来,他甚至开始怀疑,钟离煦故意放过他,就是为了让晏瑕在恰好的时候说出恰好的话。
曾经的传言绝对不是随便传传的,纵然被压了下去,也在有些人的心里拨起了涟漪。
此刻韩钰萧说出的这话,钟离煦早就有了答案,此刻他恐怕就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于是韩钰萧说了,晏瑕能看出来钟离煦虽然表现的太过随意,但晏瑕离得他太近,近到他语气里藏着激动的微意听的一清二楚,当然,或许这可能也是钟离煦故意让他听到的。
毕竟多人的配合要比两人的双簧更管用一些。
晏瑕看向擂台之下,钟离煦不会选一个莫名的人替他搭这场戏,肯定会有别人配合着钟离煦,他看向底下,甚至揭穿钟离煦身份的事都不一定是晏瑕的事,或许有别人,在钟离煦的授意之下来做这件事。
只是若是别人去做,受伤的人或许更多,毕竟在晏瑕并不确定,钟离煦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将这件事爆出来,伤亡会有多少。
他刚看擂台之下,心里就是一跳,仿佛心脏快要蹦出身体,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脸色变得不那么淡然,甚至有些发白。
擂台之下,骆凌淞和怀熹不见了。
此时晏瑕是惊疑的,他点穴的力道绝对是用了内力,轻易解不开,难道怀熹为了挣脱晏瑕的禁锢,竟然自伤其身。
但晏瑕此刻存着疑惑,他不明白若真是怀熹自己解开了穴道,为什么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应该是皇帝派来光明正大过来看着钟离煦的人,他有什么理由离开这个地方呢。
而且退一万步讲,怀熹就算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了,他为什么要把骆凌淞带走。
其实晏瑕也可以反着猜测,去猜是骆凌淞带走的怀熹,但从这几天骆凌淞的表现来看,骆凌淞是在找什么人,而骆凌淞看起来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性格,晏瑕感觉若是骆凌淞没有找到那个人,骆凌淞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离开。
这些东西思绪环绕在晏瑕的脑海之中,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忽然他想起来沈喻给他的刺史令,他碰上了袖带,那刺史令质地坚硬,上面遍布刀痕,他一瞬间又想了许多。
明明是武林的事,就算钟离煦身怀天家血脉,那这个刺史令真的那么有用么,可沈喻不会随便给他这个东西。
他恍惚间猜测,怕是今日不仅仅只有钟离煦一个朝廷之人,今日恐怕还会有别的朝堂之人来此,这样想来,怀熹解开穴道带走骆凌淞便有了理由,怀熹知道朝廷要有动作,他不想直面对上,而骆凌淞看着他,见到他解开了穴道,怀熹怕他坏事,就带他离开了。
第85章 八十五围
在晏瑕还在担忧的时候,韩钰萧回答了钟离煦的问题,韩钰萧看着如今的状况,只能在两条路上先选一条,事权从急,于是他言辞恳切:“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凡事皆有好于不好的一面,殿下身份尊贵,本该是荣耀一生,然而恕在下无知,这二十多年却没听过殿下的传闻,想必有人在此事上做了不少动作,可该是殿下的就该是殿下的,谁也夺不走殿下该有的东西。”
“殿下既然出生,想必就寄予了先帝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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