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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城小祖宗(一)——十心央

时间:2018-12-23 10:17:51  作者:十心央
 
  林元一面警惕着后退,一面四下找说话的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有成百上千人一同开口,这声音让他头胀欲裂——恍惚间他又看见了坐在断崖边的一男一女,猎猎风雪中撒野的猛禽自空谷中强悍掠地而起,掠起的疾风如剑,再次向他袭来。
 
  他忙闭眼,画面倏地消失,头胀痛的越来越厉害,同时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再睁眼,眼前的画面让林元惊恐至极。只见浓白的地雾里果真走出一个袅娜的身影,正施施然向他走来,耳畔一直未停的欢愉笑声慢慢地合而为一。
 
  女子无面,身上所有具是浓雾化作,却意外轻盈优美又无害。
 
  林元只觉被她那双无形的美目看到不能动弹,定定地立在原地。腹痛难忍好似真有冰凌几万束穿腹而过,顷刻间疼痛骤然加剧,好像有什么要破腹而出,转瞬冰寒遍布全身,林元只觉身体要冻僵,喉间梗住让他吼不出。
 
他从来不怕冷,但此刻他被寒意侵蚀到心神具颤。
 
  突然,浓雾聚成的女子像被什么击中一般,袅娜前行的身体猛地向后趔趄,随后痛苦地引颈嚎叫。
 
  尖刺痛苦的嗷叫声,带着戾气冲破裹挟林元的浓雾,浓雾退散,渐渐地越来越稀薄。
 
  “啊!”女子惨痛不堪,轻盈的身体经这一击立刻成了透明状,只虚虚保持着一个人形形态。她怒指林元,语气十分恐惧:“你!你是!”
 
  腹痛和寒意侵蚀好像只是一瞬,如获新生的林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手扶木栏,一手撑膝盖,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也不跪这个白面鬼!
 
  他直直盯着快要消散的人形白雾,迫切地等着白面鬼说出他是谁。
 
白二那个老混账把他从江上带出来,佯装老相识地让他去三山半找他,还特么觍着脸要酒喝!他刚刚差点疼死!差点被白面鬼万剑穿身!怎么不见白二来救急!
 
  鬼尼玛白二!就是个骗酒喝的大忽悠!
 
  林元双目赤红瞪着身形愈发轻薄的白面鬼,恶狠狠道:“有屁快尼玛放!”
 
  浓雾化作的女子人形不保,声音也弱不可闻,因为没有脸,只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万分惶恐惊惧,以及十万分不敢置信面前的人是她以为的人。
 
  “你……”
 
  朝阳自水天之间冉冉升起,万丈金光直射江面,不论是江雾或是地雾顷刻间无所遁形,接着消散殆尽。
 
  林元再次抓狂道:“我特么是什么!把话说完再走!”
 
  这尼玛鬼地方,他就是不被吓死,也特么早早被这一个两个有话不好好说的人还是鬼的给气死。啊啊啊啊啊好气!
 
 
作者有话要说:
mua! (*╯3╰)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李白
 
 
 
 
 
第4章 魂归林之逃出生天
迷雾散尽,视野顿时开阔,入眼便是广阔无垠的江面。江水向东流,一眼望不到尽头,水天一色美的心潮澎湃。
 
林元惊愕地提了口气,救了他一命的太阳大的有点眼熟。旭日东升,一小半还浸在江水里,江面金光粼粼,白萍浮沉,偶有鱼儿跃出水面。晨光所到之处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此时再看临江的山岛,已然没那么近了。山岛和江边之间隔着一片肥沃的草地和茂密的森林。草地靠近江边,而森林靠近山边。
 
  这里是一个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世界,但让林元望而却步。
 
  他被那个撂下他就走的白二和地雾化形的白面鬼折腾怕了,可眼下他不能一直待在江边,这个地方看似水草丰美实则处处暗藏凶险和诡异,与其坐等受死还不如奋力挣扎一下。
 
  赤着脚穿过肥沃的青草地。林元被一群羊里其中最萌的一只小羊嫌弃地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羊吃草啊!”以及在摸过一朵盛开的鹅黄小花后被花骂了“负责吗!摸什么摸!不知道这是JJ嘛!”,不长记性的“外来人口”林元索性不再碰任何看上去又美又无害的植物和动物了。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地儿?!为尼玛是个东西都会开口说话!
 
  来到森林边缘,林元在茂密丛林外徘徊许久。他频频向后看,草地依旧在,民羊,呸,绵阳不见了,不过鹅黄小花还在迎风浪呀浪,这让他安心不少。为了充饥,林元围着密林走了许久找到一棵野果树,就在他要摘果子时,果树用枝条凶残地抽了他一下。
 
 半袖睡衣下红肿的抽痕表示,这个茂密如原始森林一样的丛林里一定异常危险,弄不好进去就没命了。
 
 林元在草地上枯坐半晌,时值正午,汗流干、饥饿难捱。他愤怒起身大步流行地进了密林里。
 
  他方向感很好。记忆里曾经几次出游然后莫名其妙走丢,都能凭借优越的方向感或者什么其它他说不明白的感知找回家,或者回到出游驻地。
 
  越往密林深处走,光线越暗淡,最后已经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步。心理虽觉得惊悚,但他也不想坐下来等死,曾经那么多次遇见奇葩诡异的事,已经练就了他就算死也要皮上一皮的习惯。
 
  在他奋力赶路毫无察觉时,身边突然萦绕上来许多萤火虫。它们或连成长长一条荧光线,或绕城一个大大的荧光圈,像成群结队调皮的熊孩子,活蹦乱跳地在给林元引路。
 
  林元胆儿肥地偏离了进树林前设定的路线,跟从引路的萤火虫走向另一个方向。
 
  越走萤火虫越多,好多萤火虫密密麻麻落在低矮的植物上。最后到了林元每迈一步都要从密集的萤火虫大军中趟过去,惊飞的萤火虫似乎很怕靠近他,又特别想靠近他,总是萦绕在他身周却不能靠得更近。
 
  丛林深处,树木高大粗壮,无光的状态下只能隐约看清树木形态。
 
  就在林元驻足歇息时,忽闻树尖有“吱吱”的叫声,他听过那叫声,是猴子,心理一喜,又多了一种生物!还是活的。
 
  忽然,萤火虫大军纷纷向他们来的方向退去,退得又快又急,那些覆在地表低矮植物上的萤火虫也不再贪婪地流连,匆忙撤退。
 
  就在这时,一声叱咤隔空传来。
 
  “贪吃鬼!”苍老粗嘎的叱咤声一圈圈扩散进空气里。
 
  林元身周的空气肉眼可见的波动起来,像水面的涟漪。
 
  他暗觉不好,回头再看那群匆忙逃跑的萤火虫,已经被声浪震碎。震碎的萤火虫如坠落的流光般,发出“纱纱”响声,最后散落在地表植被上。
 
  植被被金色流光覆盖的一瞬间忽地长高,接着发出淡淡的暗紫色光晕。
 
  林元惊骇不已,他就站在这些植被中间!植被生长时贴着他的腿部向上延伸,这种感觉不能用震撼来形容。
 
  叱咤声久久回荡在密林间,原本寂静的密林此时更加静谧,静到人遍体生寒。
 
  “吱吱吱~”
 
  林元默然转头寻找这一刻唯一的声源。
 
  他的视线锁定一只遍体红毛的猴子,猴子执一盏灯,抓着树枝熟练地在大树间悠荡。红猴子每荡到一棵树上,会稍作停顿,执在手中的灯触一下粗壮的树干,接着高低错落的树枝上会亮起或大或小或明亮或暗淡的灯。
 
  树干上的灯,形似城市中刻意打造的鸟房子。
 
  “鸟房子”的坡房顶是两片成人巴掌大的树叶搭成,坡房顶下面则是一个方盒子,看不出材质,更确切点说那就是一个方形的光斑。盒子散发着幽幽的光晕,稳稳地坐落在树枝上。光斑盒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圈在里面,每当那东西碰到光壁,幽光会短暂变亮,瞬息后又恢复平静。
 
  红猴子如此重复着,不厌其烦地点亮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距离林元最近的是一棵老树,说是老树并不为过,树干粗壮却是空心,高耸不见树尖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脊背。这颗老树上的“鸟房子”也是最多的,树枝上缠绕垂落的藤蔓也是最繁复的,新旧藤蔓摞成厚厚一层绕在枝干上再软垂向地面。
 
  每棵被点亮的树上都有无数个“鸟房子”,从树最底部的枝干一直到最顶端的枝干,几乎每根枝干上都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错落着几个“鸟房子”。
 
  “沙沙沙~~~”
 
  寂静无声的密林里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太过瘆人,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又像有人在密林里快速移动刮擦树叶,制造出的响声。
 
  林元心跳忽地停止,瞳孔剧缩,壮着胆儿寻声望去……正拂地而来游魂似的……东西搞得他已经忘了作出一个符合此情此景的表情。
 
  红猴子点灯的工作已经完成,此时正蹲在一……一只极其怪异的老鹰脊背上。
 
  这只鹰是真的非常老,但体型硕大,高过两米,体宽是林元的两倍。
 
  它佝偻的脊背成驼峰状,驼起的脊背高过隐藏在暗红色粘腻头发里枯槁的脸。鹰翼大而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浑身上下的羽毛稀稀拉拉、黯淡无光。两只鹰眼中的一只是浑浊不可视物状态,所以正偏头拿另一只阴鸷幽暗的鹰眼盯着前方的林元。
 
  林元还没搞清楚这个怪物是怎么到自己面前的,先被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镇住了,这不会是刚从哪个墓地爬出来的老怪物吧。
 
  它的两翼弯里挂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破旧木箱子,靠近他后,能听见木箱互相撞击发出
“咚咚咳咳”的沉闷响声。这种响声又不似死物发出的响声,林元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那些破旧又沉重的木箱子。
 
  “从哪儿来啊?”苍老粗嘎的声音托着长调子,好像特意在打磨面前人的灵魂。
 
  这种强调让林元难受到面容扭曲。他捂住耳朵勉强站稳,再睁眼,一根细长瘦柴的手指戳着他的眉心。鹰爪锋利,但这个老怪物是该有些年头了,它的手指甲已经长到蜷缩成半个圈,以至于戳到林元眉心的是指甲冷硬的弧度。
 
  动惮不得的林元只觉浑身一凛,凉意自脚底升起,腿边儿刚刚疯长的植物此时已经牢牢地缠住了他的双腿,勒到快要骨裂。
 
  “呵!”老怪物这一声冷呵伴随着红猴子“吱吱吱吱”不胜其烦的怪叫,以及无风自动的鸟房子“叮铃当啷”的响声。
 
  “荡舟人是谁?”老鹰嗓音莫名怪异狰狞,苍老粗嘎的声音里带着震怒。
 
  林元发不出声,能发出声早开骂了。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小腹向上抽离,这个过程无比清晰的被他感知到了,这种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可抽到一半,那团东西像是拽不住拖不出去一样又重重砸回小腹里。
 
  操!又得来第二回!
 
  老怪物没能如愿以偿,也不懂什么叫胜不骄败不馁。它盛怒至极,稀稀拉拉的破败羽翼被蛮横的气劲鼓动的上下浮动,搭在枯槁鹰脸两侧的粘腻红发也随之狰狞狂飞,暴露了它那张极其可怖的鹰脸。
 
  随之而来的是林元又受了几次生不如死的罪,血液沸腾似的鼓胀起血管,大汗淋漓,显然半条小命已去。
 
  树上的鸟房子“哐啷哐啷”不停作响,响声越来越大,红猴子被老怪物的气劲吓得跳到了树干上蹲着。
 
林元双眼血红,死死锁住老怪物癫狂的独眼,老怪物似乎对他体内的什么东西非常满意,并且势在必得。
 
  “啪!”
 
  距离林元最近的那棵老树上,最大的一个鸟房子,就在老鹰气劲大盛之时,“啪!”地碎了。两片树叶搭成的坡屋顶晃晃悠悠地掉落下去,光斑塑成的方盒里幽光“噗”地熄灭,同一时间,一束淡黄色光线如获新生般猛地向树梢冲去,眼见要逃出生天。
 
  老鹰蓦地收回点在林元眉心的瘦柴手指,抬头粗嘎地“咯!”了一声。皮包骨的鹰爪在虚空一抓,手中凭空多出一条淡黄色的线——是那条就要逃出升天的光束。此时黄光暗淡,变成一丝隐约会发光的黄色细线。
 
  林元五官停止抽搐,惊诧地看着这一幕。老怪物不点他眉心,他不会腹痛,但这会儿他已经猜到老怪物要拿他做什么——他也会变成为这树上一盏灯。
 
  老怪物默许萤火虫吃它树下发着暗紫色光晕的植物,所以萤火虫负责给老怪物引来猎物,而他刚好被萤火虫引来了。
 
  老鹰颤巍着枯瘦的鹰爪,用蜷缩成半个圈的指甲将另一个手心里的黄线慢慢地绕成一小团线团,然后又颤巍地打开鹰翅上挂着的破木盒,那团发着暗光的黄色小线团先被老鹰慢条斯理地勾在指尖递到浑浊的鹰眼前仔细地打量了半天,不屑又不耐道:“不长眼,还能跑了你么,乖乖受着吧。”
 
  它似是在自言自语,却听得林元两股战战,他恐怕是走不了了,又想死的明白点,于是问:“它犯了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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