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细枝末节,不过正好借以了解“金银妖瞳”的心思。
“吉尔菲艾斯——”话到嘴边,我想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然后转向马林道夫小姐说,“马上让缪拉提督到我这儿来。”
早餐以后,接悉缪拉传达的罗严塔尔要求面见的请求,对帝国元帅的审查会随即在蔷薇园对面铁杉树林里的原同盟美术馆大厅开始了。
军队进驻前这里还在举办青年画家双年展,作品还未撤走,自吉尔菲艾斯以下的最高干部端正地坐在抽象派雕塑中间,感觉有些滑稽。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的罗严塔尔,深深的黑色和锐利的蓝色组成的双眼,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
“罗严塔尔元帅。”
“是……”
“你在家中窝藏了立典拉德公爵一族的女人,此事属实吗?”
“是事实,陛下。”
干脆而肯定的回答在在大厅中激起一股波涛。
“陛下,那个女人恨罗严塔尔,他的生命受到那个女人的威胁。臣下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无礼,但是臣下恳请陛下考虑过事情的前后因果关系之后,赦免罗严塔尔的轻率之罪。” 罗严塔尔的好友,阵前勇猛无比的米达麦亚继续道,“陛下,我伟大的皇帝,臣下在这里要弹劾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和内务省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朗古。在杨威利一党占据了伊谢尔伦要塞公然和帝国为敌的现在,他们竟然诽谤陛下的首席幕僚罗严塔尔元帅,意图破坏军队的统一和团结,这不等于……”
的确可以这么说,但是……
“米达麦亚元帅,可能您误解了,报告书来自司法部。当然,您所说的利害关系,包括罗严塔尔元帅的事,陛下一定会明察的。”吉尔菲艾斯礼貌地打断了米达麦亚的话。
帝国军最高的勇将一时涨红了脸,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后,笨拙地坐了下来。打断皇帝和受审者之间的问答本来已属不敬,但并没有引起我的不快。
“我的皇帝呀!”罗严塔尔用独特的语调把“我的皇帝”这个词讲得无比动人,“明知艾尔芙瑞德•冯•克劳希与立典拉德公爵一族的关系,却还把她留在家中确属臣下的不察,臣为此深感懊悔。可是只因此事而指为臣有背叛陛下之意……臣下发誓绝非如此。”
“那么,那个女人告诉你她怀孕的事情,你又为什么祝福她,并且说为了孩子你会爬上更高的地位?”
无数双视线落到罗严塔尔身上,比现在的罗严塔尔更高的地位,那也只有全宇宙的皇帝了。
“这完全是谎话。臣下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怀孕的事。如果知道的话……”
“会怎样?”我逼问着。
“臣没有做为人父的资格,陛下。”罗严塔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虽然阴郁,却并不犹豫。
我略略瞄了瞄近侧的吉尔菲尔斯。他一脸坦诚,没有丝毫腼腆或者尴尬的表情。记得当年成功营救米达麦亚后,我和吉尔菲艾斯背后议论起新得到的盟友,在一致肯定了他们的能力后,我不经意地问道:
“吉尔菲艾斯知道米达麦亚的绰号么?”
“呃,疾风之狼吧。因为米达麦亚提督用兵神速。”
“噢,了解得很清楚嘛。那么罗严塔尔?”
“金……银妖瞳?”
“不对,是‘风流浪子’。当然不是因为战场上的能力而得到这个称号的。”
当时,单纯的吉尔菲艾斯立刻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现在,吉尔菲艾斯却能从容面对,在他纯洁的品格当中,如今多了一份成熟和包容,正如经过琢磨的美玉浑身散发出润泽的光芒,又或许,他只是了解到,即使身为帝国军人也有那方面的需要而已。
这种颇为恶质的想法让我的嘴角有微微上扬的趋势。
“五年前那个滂沱大雨之夜,你还记得吗,罗严塔尔。”
“没有忘记!陛下。一天都不敢忘记。”
一缕阳光照进大厅,罗严塔尔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阴暗。
“很好……这几天在宿舍里等候对你的处分。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你的职务暂由缪拉一级上将代理。”
深深鞠躬,罗严塔尔和陪审的诸将退了出去,我回到原为馆长室的办公室,询问有关人员的意见。
修特莱颇具忧思地第一个发言:“陛下,众所周知,罗严塔尔元帅是陛下的功臣,也是国家的元勋。如果轻信谣言而处分功臣的话,恐怕会动摇人心。请陛下公正处置这件事。”
“哦?朕看来像要处置罗严塔尔的样子吗?”
我这样答道,一边把视线转向马林道夫小姐。然而颇具见地的伯爵小姐此时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修长的睫毛下垂,遮挡了她的眼神。
在吉尔菲艾斯发表意见之前,我挥手屏退了众人。
“认为如何,罗严塔尔会背叛我吗?”对吉尔菲艾斯没有掩饰的必要,直接切入主题就好。
“罗严塔尔元帅是有才干的人,不仅仅局限于军事方面的才干。”他深深地打量着我,“但同时有自己的尊严,对他所认同的君主,他会尽忠的。”
“所认同的君主?我登基不过八个月,应该还没有脱变为墨守陈规的皇帝呢。”我轻快地笑道,“虽然近来经常发烧,不过我不认为这是自己虚弱化的表现,也许是太久没上战场了。”
他却并未露出惯有的笑容,或许我的幽默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莱茵哈特大人还有强大的敌人,战事马上就会开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处分一名重臣视不合适的。”
“杨威利啊。”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情,“这么说,吉尔菲艾斯现在支持对杨威利用兵了?”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他突然把我搂进怀里,久久,久久,“莱茵哈特大人,一起去伊谢尔论吧。”
“吉尔菲艾斯,你……”
哪怕我只是小小的中尉,吉尔菲艾斯还是会同样爱我、珍惜我;但对帝国重臣,对千百万士兵,他们对我的忠诚心却来自我的胜利,来自于对永远屹立阵前的皇帝的崇拜。吉尔菲艾斯意识到这些,所以做了妥协。但还不止于此,不断打倒眼前的敌人,这其实是我的生存之道,是我生命的热力所在,吉尔菲艾斯所以最终选择陪我走这条深红星路。我的吉尔菲艾斯……
离开他的怀抱,我定了定神:“对罗严塔尔必须有所处分,他有错在先。”
“能降到最低程度么?”他也恢复了温和的笑脸。
“总得有个理由吧。”我也是需要台阶下的。
不出几天,奥丁大神就给我铺好了台阶。
海尼森的大火虽然造成一定的损害和人员伤亡,但藉着这场火,原同盟的弊端被一扫而光,地球教和“优国骑士团”被施以最严厉的镇压,而由于罗严塔尔事先周密筹划了紧急事态处理办法,原本因火灾而出现的暴乱,都在初期得到了控制。
三月十九日,在冬蔷薇园的临时大本营,对罗严塔尔元帅的处分结果宣布了。
“罗严塔尔,朕决定解除你统帅本部总长的职务。”
“朕要重新给你任务。你将以帝国新领土总督的身份驻守海尼森,负责掌管旧同盟所有区域的政治及军事之各项事宜。新帝国领土总督的地位及待遇将与各省的尚书相当,你将只须对皇帝负责。”
我面前的罗严塔尔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但脸上泛起的血色依然清晰可辨。这是兴奋或者是其他危险的讯息,我无暇顾及,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统帅本部由吉尔菲艾斯大公统辖。但是,以上的人事变动要在使占据伊谢尔伦要塞的杨威利一党屈服之后才会生效。朕要在各个势力、各地方的反乱分子尚未蠢动之前讨伐杨威利一党。如果再给他更多的时间,不但会让他强化了战力,人们也会说朕和朕引以为傲的军队畏于一个人的奇略而推卸统一宇宙的责任。朕要在此宣告,在朕没有让杨威利跪在我面前表示屈服之前,朕就不回奥丁或费沙……”
我知道,我的话在诸将胸中奏起了一首名为英雄的交响曲。
第十一章 chapter 11 Give Peace A Chance
Everybody`s talking about
Bagism, Shagism, Dragism, Madism, Ragism, Tagism
This-ism, that-ism, is-m, is-m, is-m.
All we are saying is give peace a chance
All we are saying is give peace a chance
C`mon
Everybody`s talking about Ministers,
Sinisters, Banisters and canisters
Bishops and Fishops and Rabbis and Pop eyes,
And bye bye, bye byes.
All we are saying is give peace a chance
Ⅰ
时序进入三月,战争的危险的刻度被大大提高了。根据最新的情报,从海尼森方面躲过帝国军的巡逻而潜入伊谢尔伦回廊的原同盟军舰艇和民间船数量正以几何级数大幅度地增加,杨威利可能已经聚集到两万艘的兵力,而我却由衷感到某种兴奋——在夺取了高登巴姆王朝、吞并了费沙自治领土、征服了原同盟的广大领土之后,作为这个宇宙最强大的统治者,就好像作曲家,正要为一部伟大的交响曲写下最后的音符。如果这个曲子不是以全篇的最强音来收尾,那么之前的气势磅礴就没有其意义了。为此,必须给对手充足的准备时间,这也是我放缓出征节奏,甚至在忙碌的日程安排中特意排进了今天的生日茶会的缘由。
茶会设在冬蔷薇园原同盟的小宴会厅,除了帝国军上将以上阶级的干部,还邀请了海尼森政府机构的高层官员,此举乃是为了向公众表明帝国对于新领土宽容、公平而开放的态度,于是私人的生日茶会渐渐演化为伴官方性质的非正式磋商,问候和祝福也转化为多少带有应酬意味的寒暄,连杯中美味的红茶都有些变涩发苦。原来帝王根本就没有“私人生活”的,暗自叹着,我去到外面的花园。
初春时节,傲慢的春光撒下密网,把满目的冬蔷薇渐渐收去。坐在冬蔷薇园的草坪上,被柔和的风扬起的红和黄的花瓣,不经意地拂过脸庞,让人切实感到来自宇宙的活力和骚动。人工湖对岸,椴木林的那边,是一片空旷——亚雷·海尼森的巨大铜像已经被撤走了,这并非征服者的夸饰,
而是那个需要以放大某人的形体的方式将其人的精神渗透到人们脑海中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自我以后,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统治者都不会树立超过自身的雕像,他们的丰碑不会由青铜或者大理石打造,而是来自他们自身的文治武功。如果没有这种气度,那么即使是竖起了巨大的雕像,结果也会被人所推翻的吧。同样的,现在的我是不能消极地施以封锁政策坐等杨威利的衰弱而最终把整个宇宙我在手中的。由此,我勇猛的宇宙舰队总司令、我睿智的首席秘书官,他们对我亲征的不赞同以及种种理由被我礼貌而坚决地驳回了。至于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事件后他成为百分之百的后援,兵力配置、战术制定、资料收集、供给保障乃至奥丁以及费沙的应急预案,他都亲历亲为。此外,免不了的,他还要为某个大孩子担上许多心思,我的起居饮食、医疗护理他都考虑到了,他甚至还提出巴巴罗萨随行的要求。两年多来,他都没上过那艘战舰,即使是前阶段的战役,他作为我的幕僚总监也不过是与我同乘伯伦希尔而已,因为不需要他亲率舰队冲锋陷阵,而此时如此的要求,莫非表明他已决定重上战场,为了对抗杨威利的奇谋,为了完成统一宇宙的重任,为了我……对此,我克制住内心的激荡,嬉皮笑脸地答道:“呵呵,吉尔菲艾斯还是这么爱担心,漂亮的红头发变白了我就不爱你了噢。”
无视我最灿烂的笑脸,他握住我的手放到唇边,骑士般轻轻一吻:“莱茵哈特大人,请答应我的请求。”
除了唯一一次的例外,我从未拒绝过吉尔菲艾斯的坚持,凝视着他比海更深邃的眼睛,我鬼使神差地道:“我愿意。”
啊,莱茵哈特,你说了什么!我愿意——这又不是答应求婚,虽然吉尔菲艾斯的举动和语气确实
像是在求婚。
“呃,我是说我同意。”急忙补充,可是徒劳无益。
吉尔菲艾斯笑了,他的嘴唇、眼睛、头发、手,全部都在笑。那些认为帝国宰相宽容温和的人全都被他骗了,吉尔菲艾斯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最狭龊的人!
……
“莱茵哈特大人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还因为那天的事生我的气?”
不提那天的事倒还罢了……
“那天的事嘛!我不认为吉尔菲艾斯有什么错的。如果你因此产生了负罪感那是大可不必的。”
我其实是很大度的。
“可是,如果莱茵哈特大人着凉的话,我还是会自责的……春天的风看着舒服,其实还带着寒意的,进去吧。”
“我不在的话大家会感觉轻松点吧……倒是你,不用去应酬官员吗?”吉尔菲艾斯的亲和力是远
胜于我的,被皇帝不怒自威的仪容吓跑的人,在宰相身边却可以体会到春天的气息,所以,在社交场合,经常会出现以下情形:“前呼后拥”的大公,以及被大公抛下的陛下……哎,等等,那也是为了工作啊,为什么自己总是像小孩子一样计较这些。
“经常让你一个人,对不起,莱茵哈特大人。”他的表情那么诚恳好像真的为此感到抱歉一样,
不过,他的话就——
“飞蛾喜欢围着烛光转,可蜡烛本身并不想那样的。”
这么蹩脚的比喻。
“你不如说苍蝇喜欢叮咸肉好了,呵呵。”嘴上毫不示弱,可还是跟着他往回走。
“可是,怎么能把莱茵哈特大人比作苍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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