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优哉游哉的店主惠比寿,竟然因为店员离职不得不亲自坐到柜台后头。他慢悠悠地挑了份塔可,多夹了满满一把培根塞进了微波炉里。
“他怎么了?跟枪击案有关吗?我啊,带着弟弟妹妹还有狗回农场躲了一阵,还想等着案子告破再回来,谁知道居然现在也没抓到。”
“虽然听上去像助长不良气焰,不过犯人确实厉害。那孩子算是不告而别,不过最近有给我寄过东西,大概过得还如意吧。”
午间新闻播报员像是要被自己的声音催眠了,枯燥地念着稿子,插进了两人对话的间隙:“……圣佩德罗反政府武装于18日凌晨土崩瓦解,新政府军的清扫行动还在持续进行。据悉,这次的政权变更是由于武装分子的首脑被刺客击毙。但军事学家指出,考虑到当地环境、埋伏地点的距离和巡逻戒严时间,即便是最优异的黑暗哨兵也根本不可能完成狙击。专家据此推测或许是内部分裂造成……”
跳跳哥哥的视线落点从电视移回了微波炉上,“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情愿播报离我们几百公里外的新闻也不肯讲枪击案的调查细节,实在是太不让人安心了。”
“也许正是无所进展无从披露嘛,”惠比寿小心地取出培根加量的塔可,并不必要地以非常符合老年人形象的姿态吹了吹,放在柜台上推到中间,“再说,外国的事情,似乎也有点意思啊。”
“我实在不懂你,老爷子。”
修理工嘟囔着耸了耸肩膀,付完钱后,拿起自己的午餐送进嘴里。他没有注意到报纸下露出来半张明信片,邮戳竟然就来自圣佩德罗。
正如他丝毫没有留意明信片上印着的照片——一对龙形的婚戒。
End.
*!带星号的章节全部为荒的幻想整合!
*圣佩德罗不指代任何城市,取自福尔摩斯中的篇目
*一目连枪法烂是因为失去一只眼睛后对距离的把握出现偏差
*证件照是银发蓝眼小风神ver.,文中的樱发绿眼未觉醒ver.是变装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出自麦克阿瑟
*荒吊销驾照并不是因为车技,而是碍于佣兵的身份只能持伪造的证件
*纹身的禁忌出自高木彬光《刺青杀人事件》
*国家的指代与荒故事中的将军皆有原型,现实中的L115A3的确是某国专供
*结局确实是雇佣兵荒与恢复能力的一目连结合后反水击毙了最初的雇主
第十九章 【番外】1/2阿斯塔波沃
迟到的《超极限狩猎》的后续
哨兵荒×向导一目连
阿斯塔波沃是托尔斯泰逝世的车站,在这里代表着宁静的世外之地
一只黑白色背甲的招潮蟹缓缓爬过铺满沙砾的海滩。迎着念诵辰时经的日光挥了挥大螯,天光与沙地、包括它小小的肢节都泛起金色。而在这样绚烂到让人双目疲乏的光景里,背光直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他高高地扬起胳膊,把某物抛洒出去。
那些被以为是灰色礁石的东西复活了,扑棱翅膀,聒噪成一团,笨拙地争先恐后向落点处挤去。
男人提起脚边的桶,不理会那群庞大海鸟引发的争食骚动独自转身往回走,勃肯鞋踏在松软平缓的沙滩上,微微下陷。退潮后,太阳会用半天时间把这里烤得干燥,蒸腾掉剩余半天储存的水分。
一目连盘腿坐在礁石上,托腮凝望着他的哨兵。
——不对。更贴切的说法是,他的男人。隐居生活开始已有九个月,身份和国籍被抛弃于故土;毕竟在不与大陆架相连的遥远海岛上,你不可能向鬣蜥或者企鹅报出编号来换取信任。在这里,再多的称呼头衔都是冗余,什么黑暗哨兵、念子向导,不过稍稍敏锐于普通人罢了。
他能感觉到荒并不是很开心。
也无怪这个通常会在光线充足的露台上享用红薯佛卡夏面包和奇亚籽燕麦粥的精致男人会不满。如果不是一目连执意要来喂鸟,他根本不会在早午饭的时间点上抓了满手滑溜溜的磷虾。
荒走近了,板着一张如同雕琢过似的俊美脸孔。一目连抬起沾了沙子的赤脚想要触碰他,被轻易闪避开了;不仅如此,脚踝还落进他的掌握中。
“感冒真的康复了?”
握着人脚脖子的嘘寒问暖实在是少见得很。虽然荒的眼神凌厉,声音也足够低沉,却奇妙地演变出一种性|感的温柔。对经历家国变故而武装得坚强又决绝的哨兵来说,仿佛更难能可贵了。
“嗯,康复了。今天就可以出海。”
“你还真是心急。”
“我心疼钱。”一目连老实地说,“毕竟那条艇一点都不便宜,就算抛下了锚,还是可能被海浪推跑。”
“这几天天气不错,船应该还在。”
“海上的事可说不准,一个迅速生成的低压可以毁掉一切。”
“杞人忧天。”荒发出了声不屑的轻哼,松开对脚踝的束缚。从这点上来说,他是相当的心高气傲,颇为颐指气使,初次遇见时一目连就觉察到,荒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即便发乎激|情的结|合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显然这位高贵的黑暗哨兵并不打算收敛脾气,依旧热衷于挑剔和反驳。
一目连并不讨厌他的强势,甚至可以说有些依恋。谁能想到他们一年前还是生死较量的敌手,现在就已经隐居在世外桃源成了伴侣呢。
肉|体本能的判断与原始的冲动真是奇妙。
“走吧。”一目连跳下石头,拍了拍哨兵的背。
“走吧。”荒顺手揽住他的肩膀,应和了一句。
回到屋内以后,两人开始收拾行囊。惯例是荒准备食品,一目连准备杂物。
“我想带上那瓶限量版的Courvoisier,你有意见吗?”
“没有。帽子你要带哪顶,紫色的?”
——连接的那头,荒挑剔地思索了一番。
“不好,白的吧。”
在他开口前一目连便已得知了结果,但还是听荒准确地说了出来。哨兵与向导的精神连接促成了情人间的默契,通常在语言表达前,他们就能洞察对方的想法,可是两人心照不宣地继续进行对话,仿佛是专注玩一场不会猜错的游戏,乐此不疲。
“我想吃一点干酪。”
“没问题。肉的话就带熏鸡肉好了。”
一目连恰恰也是这么想的。每个周末他们都会驾驶双水獭飞机回陆地上采购必需品,熏鸡肉和培根是采购清单上的常客。他扫了一眼电子日历。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取回游艇后,还来得及去石拱待一会儿。不用担心,这次我加满了油。”
荒掂着两瓶salve矿泉水,犹豫着是否应该带上这样奢侈的饮料,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斟酌两秒钟,把它们塞进了背包,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复了恋人。
“你想攀岩?”
“嗯。上次只是远远地望见了,这回想要登上去看看。”一目连平静地凝视着荒挑起的眉毛,补充道:“装备我会自己带的。原谅我不像你们哨兵一样可以徒手攀岩吧。”
荒突然伸手把他手里的帽子夺了过来,扣在一目连的脑袋上。
“岩钉还是交给我来打,你跟着我就行。”
帽子压得很低,几乎盖到了眼睛。一目连也不恼火,分明晓得这是荒在宣示主|权,他作为荒的向导、作为荒的恋人,理所当然地感到受用。
一目连追问了一句:“你们以前训练徒手攀岩的时候,爬上石拱后都干些什么?”
荒略一沉吟:“站在石拱上向下跳水。”
“那岂不是有点蠢?”
“蠢?不然你指望着我们背着面包和火腿上去,然后美滋滋地野餐吗?那上面什么都不会有的,你最多和海鸟干瞪眼。我们两个人爬上去了也做不了什么,除非……”
荒突然闭上了嘴巴,定定地看着一目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了——在荒凉的天然石拱顶,上是蓝天,下是碧海,仿佛隔绝了一切,置身于造物者的股掌中,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彼此。被阳光包裹着,两具肉|体缠|绵在深色的大块岩石上,毫无遮拦地纵情做|爱。这是他们可以做的事情。
在互通的精神图景中进行性|幻想始终有些让人羞怯。一目连略微红了脸,说道:“只要不摔下去,似乎还不错。”
“不会摔的,我有分寸。”
虽然还是一副十足自信的模样,可眼前这位33岁的哨兵居然也罕见地流露出些许羞涩,扭过头去装模作样地研究起了矿泉水的标签。
一目连微笑了一下,像在笑荒,也像在自嘲,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从哪里借到的游艇?”
“做雇佣兵时认识的,姑且算是朋友吧。他也不干那一行了,买了个庄园自己酿酒喝。”
“你告诉他我们为什么弄丢小艇了吗?”
“那家伙不弄清楚是不会借的,告诉了他一半。他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来借船,我把这部分省略了些。”
“太丢脸了。”
“是够狼狈的。”荒附和了一句,“但我喜欢。”
* * *
一目连感冒已有一周。
一周之前,他与荒一同出海,发现了某处的天然海蚀拱。但当时他们是追着鱼群出海的,因此绕了两圈,没有靠近。
后来,荒发现了一条巨型金枪鱼,追踪它驶离了海岸线。在这个过程中他充分显示出了一个黑暗哨兵的自我修养——强大、坚韧,绝不放弃。
只不过,绝不放弃也是有条件的。直到小艇因为没油而停泊在海中央的前一秒,荒确实没有放弃这条猎物。
在发动机呜咽着哑了嗓子后,荒对着金枪鱼王飞速远去的背影投了鱼叉,无奈地被它甩在身后。
于是,他与一目连盘腿坐在甲板上,互相瞪眼。
“没油了,我十分钟前就提醒过你。”一目连抱起双臂。
“抱歉,我十五分钟前就屏蔽听力了。”荒昂着脑袋。
“我五分钟前用念子关了油门,你又手动打开了。”
“如果你不关那一下,我已经抓到它了。”
“那样只会变成我和你和鱼坐在这里面面相觑。到底为什么非要捉住它呢?”
“只要是我盯上的目标,我绝不允许脱靶。话又说回来,你出发前没有把油加满吧?”
“我在尽力补救。”
“最无用之事便是发生之后的补救。这件事本该从根源解决的,问题在你。”
论吵架,一目连是吵不过荒的。当然,打架更打不过。通常情况下哨兵发怒时,向导有责任对他进行安抚和情绪梳理,可他们比之寻常的结合配对而言来的更为独立。何况被放置在天色向晚的茫茫大海中央,谁可以标榜自己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性呢?
事实就是如此。因为追捕一只金枪鱼,这对黑暗哨兵和念子向导的无敌组合、在海洋的某处落难了。此时他们的精神连接只会加重愤怒的交流,一目连能够感受到荒的气愤,想必荒也一定可以知道自己的不满。
价格不菲的游艇失去动力随着海浪漂流,此刻无异于是一块装着食物的木板。因为是小型艇,上面并未设有可供休息的船舱。
一目连不再和荒辩驳,翻出冰箱,里面只放着两块马达加斯加香草冰淇淋,还有一罐鹅肝酱。荒摆出了他固有的高傲表情,一副“我怎么知道会落难”的模样。
天色完全漆黑了。
荒牙齿咬着手电摊开地图,另一只手查看他们现在的坐标。他比划了一会儿,说:“我们现在离岸不到10海里,可以游回去。”
“那可真是让人热血澎湃。”一目连干巴巴地回答道。
“走吧,不然你想就这么漂着等待救援吗?”
现任黑暗哨兵就算落难了也没有改变他盛气凌人的态度。他果断地沉下游艇锚,将地图和手电放回了座位底下。九月末的海水在夜晚温度并不称得上舒适。更何况,即使水温能够宜人,也不会有人想在大晚上游过充满了未知生物的海洋。
一目连的体能不错,不说能够跟紧哨兵,起码游下这段距离是不成问题的。他试探性地想要确认一下荒的真实想法,谁知道他竟把自己的精神图景锁了起来,闭耳塞听,一意孤行。
“我需要告诉您一句话,”一目连闷闷不乐地拉下拉链脱掉外套,突然换上了敬语,“您可真是位彻头彻尾的马基雅维利主义混|蛋。”
“多谢夸奖。”
荒甩来这一句话,“噗通”地以一个完美的入水动作跃进了海里。
一目连原先认为惹怒自己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然而在他们游向海岸的几个小时里,他发现荒轻易地做到了好多次。长途游泳的过程中,荒居然保留了说教的余裕,不合时宜地唠叨起来。
——有什么能比夜渡深海更让人不安的呢?
那就是在夜渡深海的同时,有人喋喋不休地告诉你你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海洋中有很多毒物,你听过世贝尔彻海蛇吗?世界上最毒的蛇之一。我们现在游过的海域应该满足它的生活条件,有可能会遇上一条。”
“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这种蛇喜欢浅水。现在你更需要小心刺鳐,它尾部的背棘有剧毒。”
“它们的脾气还算温和,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箱型水母就不一定了,被它蛰了之后几乎没有自救的反应时间。”
荒有时会闷头游上一阵,然后停下来踩水等待一目连。在他等待的时候,一目连被迫成为了自然科学类节目的忠实听众,并且很不幸的是,由于他们建立了连接,他甚至可以在脑中“看到”那些动物们的影像。
“您知道吗?”一目连抗议道,“我从来不看你们联合王国广播公司的纪录片*。”
“我当然知道。”荒在他身边踩着水,“正是因为你从来不看,所以我才要告诉你。”
“告诉我能降低遇见它们的几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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