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
比这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吗——
“郡主,侯爷——你们回来了!”昭瑜一手托腮,正蹲坐在院门口,忽然看见疾驰而来的骏马。
门前挂了一盏灯笼,院落内也被昭瑜和影打扫得干净,又添置了碗筷,棉被等物什,整个小院也有了些许人气儿。
“嗯。”
沈孟携着李明卿的手去往房内,昭瑜耳朵蓦地一红——
这——
合适吗——
她一瘪嘴,忙不迭道:“郡主热水我已经备好了,我先去做晚饭了。”
“咚——咚——”
厨房里动静极大,菜刀砸在砧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动。
郡主和沈侯……
拉着手进了房里……
房里!
这是要私定终身吗!
王爷知道了肯定要——
天哪——
一定不能让王爷知道——
那可一定不能让——
“你的菜掉地上了。”
昭瑜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来,猛地一下往灶台边弹开:“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影缓缓弯下腰,拾掇起散落在地上的菜叶子:“有。”
“那为什么我没有听见!”
“咚咚咚——”切菜的声音又响了一些。
“一般人都听不见。”
昭瑜拿起锅盖:“你起开,挡着我路了!”
影站在远处。
“你过来,帮我拿着这个簸箕。”
影走到她身侧,接过昭瑜递过来的东西。
“你——”
昭瑜站在矮凳上,竭力去够着柜子订上的小匣子,偏偏还差那么一点,就是够不着。
“你——要不你帮我拿一下吧。”
影足尖一点,翩翩然如探囊取物。
昭瑜瘪嘴:“会武功就是好。”
“嗯。”
“……”她白了影一眼,“我要是会武功,我就先把沈侯打一顿,再把你也打一顿。”
“嗯?”
“沈侯他——”昭瑜举着菜刀对着影,神色颇有些激动,“你刚刚都没有看到吗——沈侯居然拉着郡主——”
“看到了。”影点头。
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不是看没看到沈侯拉着郡主,而是沈侯拉着郡主进了房里!”
咚地一声,菜刀立在了砧板上。
昭瑜咬牙:“房里!”
“嗯。”
“你就不着急吗!万一——”
昭瑜红着一张脸,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听见影微微的哂笑。
“你还笑我!”
“嗯。”
影看着眼前这个傻姑娘,她常年待在暗处,受过精密的训练,对沈孟的身份早有察觉。
但是她作为影卫,决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来日等昭瑜知道了一切,肯定又要怪自己没有说了。
昭瑜先前准备好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榻上。
李明卿颔首:“连日赶路,身上只觉得疲累得很。”
“要我伺候郡主沐浴更衣吗?”
幽幽摇曳的烛影中,李明卿微微回过头,看见沈孟的眼睛如夜色般漆黑,亦如夜色般温和,那种平静温和被烛影点染开,荡得整间屋子都是。
她回过头,背对着沈孟,轻轻颔首:“好。”
热水氤氲。
李明卿闭上眼——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几乎不真实。
她第一次会把现实与梦境混淆在一处,喃喃问道:“云亭,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是。”
“不是说——沐浴更衣吗?”
“嗯。”
沈孟看见她微闭的眼上睫毛忽闪,恰如花间扑香的蝶翼。
不由轻轻一笑,李明卿微微踮起脚,忽然看见沈孟唇边一丝狡黠的笑意,甫一低头便迎上了她送过来的一抹香。
圈套!
使诈!
她心里有些许不平。
“专心点。”沈孟的声音低沉极有磁性。
她脚下一软,被他就势带到了榻上。
姿势暧昧,她抬眸看见他的眼睛如星河般炙热滚烫。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孟的动作微微一顿,李明卿失笑。
“郡主——晚饭做好了,您需要我伺候您沐浴更衣吗?”
沈孟微微挑眉,正了正神色,坐到床榻的另一头。
“不必了。”李明卿压着一丝笑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见沈孟的脸微微发红,又微微发白。
李明卿站在她身前,帮她理好衣服,与先前进入房中时别无二致。
沈孟看着落在窗上的影子转身离开了房门处,微微挑眉,心想——这个昭瑜有时候还真是讨厌呢!
自己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大抵就是把昭瑜捎到长岗来!
晚饭准备的菜式虽然极为平常,倒也是她们一直吃惯了的味道。
“咦,郡主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水太热了?”
李明卿神色微微一顿,轻轻抿了一口茶:“没有。”
“不对——您没换衣服,是还没有洗吗?”
李明卿缓了缓神色,瞟了一眼正襟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沈孟,对昭瑜道:“昭瑜,你去让影一起过来吃饭吧,只有我们几个人不用拘礼。”
昭瑜点头,朝院中树下的阴影走过去,冲着那团黑黢黢的影子道:“喂!郡主叫你一起过去吃饭。”
院中没有半点响动。
“你听见没有啊!郡主叫你一起过去吃饭。”
房檐那边有微微的响动,影小声应允:“嗯。”
身后负着剑的人落在厅堂外面,脸上的面纱摘下来,露出一张没有红尘气的脸,就着那薄薄的夜色,她站在远处,翩然走近。
饭桌上的两个人抬起头,嘴角含笑。
李明卿对着影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们影是个漂亮的姑娘。”
沈孟冷着一张脸,点点头:“是很漂亮。”
她有几分局促地站在桌前,脸上本就生硬的神色一木,对着郡主的夸奖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漂亮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一个影卫身上。”
昭瑜轻轻拢上房门,坐在桌边,甫一落座,看见影摘取了常年附在脸上的黑纱。
“天哪——”
昭瑜握住筷子的手停住:“你长这么好看的呀?”
影的耳尖一热,一口饭卡在了喉间,挤出来一个:“嗯。”
昭瑜挑眉:“不过比郡主差好些。”
沈孟一听这话,脸色又冷了几分,桌上的菜明明色香俱全,她端坐在哪里小口地吃着碗中的米饭。
李明卿轻轻挽了袖子,夹了一块江鱼放入沈孟碗中。
昭瑜嘴角一抖。
天哪——
郡主在给沈侯爷夹菜——
就连在王府中,碍于王府规矩,郡主也没有给王爷这样夹菜——
这动作好生自然——
就像——
给对方夹过很多年菜的夫妻一样——
昭瑜含着笑意微微抬起头,猛然间对上沈孟寒冰一样的目光。
嘶——
这还没到深冬的天……
怎么冷得很……
昭瑜咬咬唇,吞下嘴里的饭菜,不由问道:“沈侯心情不好吗?”
李明卿夹着青菜的筷子微微一顿,余光一扫,沈孟本就不好看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昭瑜见沈孟不理会她,撇撇嘴心想——总不能是我惹你不高兴的吧!
随即伸手夹了盘中的一块芙蓉虾,筷子还没有落下去,忽然看见一双筷子正好落在那块虾上。
“……”
昭瑜抬起头,看见沈孟眼中寒光一闪,不由抿唇,把筷子伸向另一盘中的江鱼。
那双筷子又落在了鱼身上。
咦——
是要怎么样——
“郡主——你看沈侯——”
李明卿点点头,嘴角含笑:“他就是饿了。”
昭瑜瘪嘴——
第二部分·23
房内水汽氤氲,桌上燃了一半的残烛轻轻摇曳,沈云亭轻轻褪去了外衫,准备沐浴更衣。
房门被人轻轻一推,她猛然转过身,看着李明卿:“你……”
手中捧着的竹木圆盘上放着巴掌大的锦匣:“近日来连日赶路太过疲惫了,昭瑜说行李中带了百和香,我帮你点上。”
“哦……”沈云亭脸继续一红,仿佛是被这水汽给晕成了这般模样。
“嗯?”
李明卿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你紧张什么?”
沈云亭摇头:“没有,我没有紧张。”
坐在桌前的人用竹镊轻轻捻起一粒香料,放入瑞兽铜炉中,淡淡补充道:“也对,你在君再来眠花宿柳的,哪里紧张过?”
“那是谣传!”
“我那日在君再来门口遇见你和户部尚书之子任有方抢个丫鬟,也是谣传?”
“……”
沈云亭吃瘪,咬咬唇——
这是在吃醋吗?
过去了这么久了,她竟然突然说起来?
她竟然也会为自己吃醋吗?
李明卿眼里婉转都是得意的神色,看向沈孟的眼光带着一丝促狭:“我知道,你就是想帮别人罢了。”
沈孟猛然点头:“对。”
“你背后有什么?”
“没有……什么?”
“让我看看。”
她放下手中的香篆,朝沈云亭走过去。
“不——不用了吧!”沈云亭退一步,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紧紧地贴着墙。
面前的人微微蹙眉:“你背后有什么?”
“没有什么。”
沈云亭声音越来越弱,她就是见不得这个人蹙眉。
“转过来。”
沈云亭一笑,那双星眸里面流出如水的柔情:“我可是有条件的。”
“小时候又不是没有看过。”
轰——
一句话让沈孟脸耳通红。
她轻轻背过身,李明卿惊异一退。
本该光洁如玉的背上,横纵交错之下全是伤痕。
这九年来——
她经历了什么……
才会有这样多的伤痕留在肩背之上……
形状各异,无比狰狞,令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就如她前些时日还以为,那些事情尽然可以过去了。
可是沈云亭这一身伤痕要怎么办呢,就像曾经的旧案一样,一个在她身上,一个在她心头盘桓一
生吗?
李明卿眼眶微微发热,轻轻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些痛痕。
刀剑怎么落在她的身上?
她又是怎样咬牙去忍受这些?
她是个女孩子啊!
从前她与自己一样,是会伏在父母身前膝下撒娇哭闹的女孩子啊!
只看了一眼,沈云亭转过身,握住李明卿即将落在自己背上的手,笑意里满含得意:“我的条件就是——不许哭。”
“疼吗?”
话刚刚问出口,沈云亭便摇头:“傻话,早就不疼了。”
看见李明卿深深蹙起的眉头:“你蹙眉我更加心疼一些。”
李明卿别过脸,含着羞怯之意,眉目也舒展开来,却没有说话。
没一句正形的话。
每一句又都是那么好听的话。
“你看那时候在西郊外受的伤早就好了,也不疼了。”
李明卿的目光落在她肩胛骨处,新生的血肉和旁边的肤骨长在一处,留下了一个半月形的伤痕。
她心里微微一动,却又想到这么多年以来,沈云亭经历过什么,也对自己只字未提,面色渐渐冷下来,对沈云亭道:“水要冷了,洗澡吧。”
沈云亭点头:“好。”
沈云亭沐浴换好衣服后,举着烛台,轻轻推开李明卿的房门。
斜倚在榻上的人紧闭着眼睛,烛光映着她素白的薄衫下莹润如玉的肌肤,领襟微敞,腰间的细带松散,依稀可见薄衫下白皙修长的腿。
沈云亭看向那个人的目光带着深深的贪恋。
榻上的人蓦地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把沈云亭的目光捉了个正着:“看够了吗?”
沈云亭伸出手碰了碰鼻尖,脸迅速地红起来。
含糊应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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