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很熟吗?”三川就差翻个白眼了。
“我前几日把你从荒郊野地的带到京城来,你怎么转脸就忘……”贺祁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激动,说秃噜嘴了。
完了完了。
“前几日?”三川感觉抓住了什么巨大的线索。
他想起来带他进入京城的确实是贺小侯爷。
不过,马上就被一个臭道士送进了一个陶壶里。在陶壶里经历了六道轮回门后又到了西岭的大街上,接着进了周家,睡了一觉,就过了十五年。
这人说他几天前带我进的京城。
那……
这么想,自己一开始从小胖球的门进来,就是在几天前。然后在陶壶里“观光”了一番后,又到了十五年前,在睡梦中推开的门才真正出了陶壶,回到原来的时间线。
这么一想,虽然乱糟糟的,但起码也说的过去。三川赞许的点了点头。
贺祁一边看着,生怕三川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原来如此……”三川轻声说道。
“原来如此什么?”贺祁问道。
三川冲他自信一笑:“与尔等凡人无关。”
贺祁送了一口气,看来三川的脑回路清奇也是有清奇的好处的。
“我叫贺云平,上次着急,忘了自我介绍。”
贺祁心中踏实了,而且无比踏实。只要三川自己认定的事,他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你一介平民,在西岭城里用贺姓,官府那可有报备?”贺祁眯了眯眼,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贺姓是皇姓,平民百姓也不是不可以用这个姓氏,但是若要在大城里使用,必须要到官府报备才能使用。
三川倒是还没想到有这一茬,一时噎住了。
“我准许你用‘贺’这个姓氏了。”贺祁道。
“哦,那真是谢谢你。”三川顺口溜出来一句话。毫无感情,毫无谢意。
贺祁倒是没介意:“我妹妹的婚礼,你是去还是不去?”
“……”三川确实心中一顿。
这个世界的周陵和自己身边的子承除了脸长的一样,其他的都相差了太多。没了这张脸,完全就是两个人。
好歹也是子承的脸……
“去。”他一咬牙一切齿。
贺祁的目光晦暗不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好。”
——
说实在的,三川看着周陵的脸,总免不了想到子承。只是看到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却明白面皮之下不是那个子承。
可是,若是他能过的好,自己也总是欣慰的。从前子承就没能过上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看着还真是感慨万分。
倒是这个贺祁。一想到他就有点来气,虽然是“救命恩人”,可这人做事总是有些不讲理,倒叫三川有点想“恩将仇报”的背地里暗骂他两句。
天天和贺祁怼上两句,日子倒也没那么难捱。
宁安侯府里热闹非凡。迎亲队伍在侯府门前列了长长一队,毕竟是迎娶侯府千金,这阵势必定要张扬,必定要大气。
贺祁见三川兴致不高,便道:“今日、前头都是些繁文缛节,你去了反倒觉得不自在,不若等开宴的时候我再命人接了你来。”
三川眼眸闪动,摇了摇头:“不了,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又怎能缺席。”
贺祁没说话,点了点头,他今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老侯爷不在了,这事还都得他来操持。
三川的小轿子从偏门出去,在外面停了半晌,愣愣的看着迎亲的队伍,一身火红嫁衣的新娘子被背上马车,迎亲队里的舞狮队,乐队开始热闹起来,三川放下轿帘,吩咐轿夫从近道先一步去往周府。
这次三川特地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服,浅淡的桃粉色锦袍,领襟袖口滚着红色团纹,这一身在旁人身上免不了几分女气,而穿在三川身上则是有一股儒雅清隽之气。
周正林穿了一件枣泥金的锦袍,面上洋溢着喜气,周文石夫妇还有周平生,以及一众家仆,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喜气洋洋。
三川一一拜会,身后跟着的轿夫也抬进来两箱贺礼。
三川本来就没想到送贺礼这一茬,还是临出门时,几个轿夫一并抬进轿子里的,说是贺小侯爷吩咐的。
三川这才想到自己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参加婚礼。于是也就没说什么,收下了。
三川在这周家的院子里虽然没有真的生活了十五年,但好歹也有十天半个月的了。此时他转来转去,竟有些不认得了。
突然有了种陌生的感觉。比在宁安侯府还要陌生的感觉。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家仆,进进出出的宾客,有些怅然的坐在院角。五月份确实是个好时候。暖洋洋的日子,暖洋洋的风。
正堂里一阵热闹,虽然被一众人拥簇者,但三川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身影。
一身红的耀眼的喜服。阳光洒落在他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上,也是暖洋洋的吧。
三川向着太阳伸开五指,光线透过指缝,依旧灿烂的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掌心微热,脸颊微热。仿佛一切都那么的遥远,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我想,和你到永远。
三川低低的说道,对着手背上的阴影,他闭上眼睛,又念了一遍。
“子承,我想和你到永远。”
——
礼节规矩实在太多,三川好歹是救了周陵命的大恩人,自然的被拉了上去接受两位新人的叩拜。
三川在看着两人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欣慰。想了想,摸出自己脖颈上一直挂着的那枚玉坠子,送给两位新人当作磕头礼了。
三川站在堂上,看着两位新人携手即将迈入洞房之时,居然还轻轻的笑出了声。
贺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的,看他居然笑了,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你就这么高兴?”
贺祁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蓦地响起,着实把三川吓了一跳。
三川一看是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妹妹嫁人,你不高兴?”
贺祁脸上变幻莫测,眼底的情绪也看不分明,喉结动了动,不由分说的将三川拉了出去。
穿过哄闹的人群。
三川觉得有这只手在,竟然无比的踏实,也没有反抗,任由着贺祁拉着他。
方向是去往周陵和贺灵儿的“洞房”。
三川咧开嘴笑了。
他突然就找到了答案。自己对这个“周陵”大概只是基于对子承童年的遗憾。他们只是拥有一模一样的皮囊罢了。真正的周陵,啊不对,是子承。那个万念俱灰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小孩,那个渐渐长成大人的子承,自己的灵魂总会比自己的大脑认出的要快。不自觉的喜怒哀乐,不自觉的亲近。
只因为。
只因为,他就在那。
第40章:石棺
三川停住了脚。
贺祁疑惑的回过头。
三川轻轻一笑,有风穿过衣袖,扬起青丝。阳光恰好,却比不过他灼灼一笑。
“是你吗?”三川的声音随着风吹进贺祁的耳中。
“是真真正正的,活着的你吗?”三川笑着,声音有了些微颤抖。
贺祁强行别过眼睛,拉着他。
“我们……快去吧。”
“我们去哪?”
“去、闹洞房……”贺祁也有些底气不足,随口编了这么个借口。
“表情严肃的去闹你妹妹的洞房?”三川依旧笑着,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云、云平……”贺祁有些慌乱的轻声叫道。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伪装的很好。
他见到路边醉醺醺的三川时,本可以不带他走,可他控住不住自己。
他本该少去见他的,可他忍不住。恨不得将三川时时刻刻都装进眼睛里。
他的计划本该能顺利进行的。他本该胡乱刺激一下三川,让他杀掉“周陵”。他本该只是个推波助澜的存在,却在见到三川的时候,不自觉的深陷其中。就是片刻,也不想离开。不想让他痛苦,可这也是救赎的唯一一条路。
“你再叫我一遍。”三川道。
“三、、三川。”贺祁说出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也抖成了这个样子。
“混蛋!”三川猛地扑向贺祁,眼泪终于决堤。伏在贺祁一如既往温暖的胸膛,三川满腹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翻涌上来。
贺祁就是子承。他好好的在身边。
子承叹了口气,一抬袖,周围的一切景象都瞬间褪色,定格。
他伸手紧紧的揽住三川。任由他捶打自己。
子承将脸颊在三川的头顶蹭了蹭。他也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吐不出来一个字。就这样安静的抱着。他合上眼,贪恋着这一时的欢娱。
无论三川怎么问,子承都只说无可奉告。三川气的在子承的锁骨处狠狠的咬上一口。
子承低低的闷哼一声。
三川瞪着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
“以后再骗我,我就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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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承笑了笑,低头在三川脸颊上亲了一口。
“知道了。”
子承又道:“不过,还有一事,我想要提前告诉你、本来杀掉‘周陵’就能到尽头的。但是、我们好像坏了事,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三川 答道。
子承满眼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我都还没说完,你就愿意的这么快。”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子承一挑眉,凑近了三川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话,说罢还轻轻亲了一下三川的耳朵尖儿,三川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愿意的吗?”子承带着些许诱惑的嗓音惹得三川的脸更红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个你、、要是……想的话……”
子承捏了一下三川红扑扑的小脸。
“我一直都想,不过,得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我会一直想,天天想,把这些天想的,全都连本带息的想回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三川问道。
“你等着我,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相信我。”子承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话语间无限眷恋。
三川额间忽然感到柔软的温热。
随即四周的景象开始裂开,三川只觉得头痛欲裂,随着周围的一阵噼啪响声,子承的身影忽然消失,周围的景象也忽然消失,脑海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忽然消失……
他拼了命的想要捉住,却无能为力的昏了过去。
……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灯闪着昏黄的光,三川很不适应这种昏暗不明的光线,看得有些头昏。
他发现自己趴在这种环境的一方石桌上睡着了。他努力的睁开眼,动了动身子。
“醒了?”
三川一激灵,忙抬起头来,坐直。
对面坐着身穿喜服的周陵,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一半微光,一半昏暗。看不分明。
“周陵?你不是该在……”三川奇怪。
“要是真的洞房了,我还不得被拔掉一层皮……”“周陵”似乎在……嘟着嘴?
“你到底是……”三川有点混乱。
周陵一抬手,面容发生了些许变化。本来一双凌厉的凤目变化成了眼角略微下垂的桃花眼,面部的线条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些,是一张如羊脂玉般秀润的面孔。
三川借着灯光看清楚了这张脸,大大的吃了一惊。这人他曾经见过的。
是从前的金阳帝君。
“你……是金……金阳帝君!”
那人笑了笑:“我早就不是什么帝君了。”
三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那颗“化虚丹”:“金……金阳,这是我偶然得到的‘化虚丹’……据说是你的。我这就物归原主。”
金阳接过“化虚丹”,一挑眉:“是谁告诉你这是化虚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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