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也把目光投向门外。
宴会厅大门上的金粉在黑暗里闪着点点光芒。
“有人吗?”江珩试探地喊了一声。
一道白影猛地从门外一掠而过,快得两人差点没能捕捉到它的踪影。
“跟上去。”顾瑾谚立马下了决断。
两人脚步飞快冲出门外,白影在不远处再次闪过,两人脚步一转,很快又追上去,最终在镀金扶手的大楼梯前跟丢了。
江珩环顾四周,再也没看到白影出没。
“跟丢了。”江珩沮丧地垂头,不开心地用牙尖抵了抵下唇。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笨重的挪动声,顾瑾谚反应迅捷地抬头,正好看到顶上的楼梯正在缓缓向两边分离着移开,露出最上面的玻璃穹顶。
江珩也闻声抬头,他怔愣地看着玻璃穹顶外的夜空,半晌回过神来:“那是月亮……还是太阳?”
顾瑾谚表情微凝:“应该是月亮。”
纹路精致的玻璃穹顶干净透彻,一眼便能将其上的天空看得一清二楚。
深色的夜空中突兀地挂着一轮火红色的圆月,本应清冷朦胧的光晕被燃烧着的烈焰所取代,因而江珩才没能果断判断出它究竟是月亮还是太阳。
圆月是极不自然的庞大,几乎覆盖住了三分之二玻璃穹顶外的天空,唯有露出的那三分之一的夜空能让人确定时间似乎仍旧处于深夜。
“怎么感觉有点像画。”江珩揉揉眼皮,缓解了下因过于刺目的光芒而发涩的眼睛。
顾瑾谚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顶上的那片不太宽阔的夜空。
夜空里浮着一小片薄薄的淡云,一不留神就会看漏。
“库里恩?”江珩叫了声,见顾瑾谚许久没有反应,便又喊了他一声,“瑾谚?”
顾瑾谚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猛地转头看向江珩:“啊,是,的确是画。”
“我们刚刚在706舱房看过船外,这艘船的确是在行进的,而且行进间的那种摇晃感一直没有停过。”顾瑾谚说道。
江珩点头:“但是顶上的那一小片云却一直没有变过方位。”
可为什么要在玻璃穹顶的外面贴上这么一幅画?
“燃烧的红月……”江珩喃喃道。
“喂?克莉丝?你在吗?”克莱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江珩的脑海里,江珩愣了片刻,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串蓝宝石手链。
“克莱因?你的声音能直接传到脑中吗?”江珩好奇地问道。
克莱因笑道:“你是不是把手链放到系统空间了?”
“嗯。”江珩软软地应声。
克莱因在那头忽然沉默了片刻,捂着被萌得心律不齐的胸口,清清嗓子说:“如果你放到系统空间就会直接传到脑海里,拿出来的话就会外放。但是如果你要主动通话,只能按那颗蓝宝石。脑内通话也只能单向地听,没法回话。”
“不说这个,你们现在在哪?”克莱因问。
江珩捏着手链:“我们在大楼梯这里,宴会厅的C甲板那层。”
克莱因语气高昂一瞬,随即又很快压低了声音:“那你们快来E甲板,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放映厅,有一卷胶片可以播放,可能是重要线索!”
江珩转头与顾瑾谚对视,顾瑾谚朝他颔首。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江珩回答。
克莱因道:“那我在E甲板这里的前侧楼梯等你们。”
通话切断,江珩同顾瑾谚顺着大楼梯向下走了一层,然后拐到前侧楼梯,向下来到E甲板。
如克莱因所言,他正站在楼梯口等着,一看到江珩的身影,就亮着眼睛,举手拼命地挥了挥。
克莱因碧绿色的眼睛里难掩兴奋,他掏出一卷胶片递给江珩:“就是这个!”
江珩接过来看了看,胶片上面贴了个标签,用花体英文写着“Documentary”。
“纪录片?”江珩把胶片递还给克莱因。
“对,而且它不是一般的纪录片!你看了就知道了,快来!”克莱因灿烂一笑,伸手想去拉江珩。
“啪”的一声脆响,顾瑾谚拦在江珩的身前,毫不留情地把克莱因伸过来的手给拍了回去。
克莱因收回手,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摸摸被拍得泛红的手背。
江珩茫然地望着顾瑾谚高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挡在面前。
“瑾……库里恩?”江珩谨慎地改口,怕周遭有人会听见,毕竟克莱因之前说过,E甲板有很多煤工火工,人数众多。
“没事,我们走吧。”顾瑾谚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对江珩笑笑。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克莱因,朝旁边走了一步,不再挡着江珩。
克莱因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抖了抖,仍旧心有不甘。
江珩困惑地望着似乎在生闷气的克莱因:“克莱因?你怎么了?”
克莱因勉强地拉出一抹笑:“没事没事,我们赶紧去看看吧,趁现在那些工人在忙。”
“工人在忙?现在不是深夜了吗?他们没有休息?”江珩注意到克莱因的话语,出声询问。
克莱因疑惑地“啊?”了一声,他转身看着江珩,犹豫地说道:“可是……现在不是深夜……”
“现在是白天啊。”
第56章 恐怖游轮(8)
“白天?”江珩微微睁大眼睛, 对克莱因所说的话感到惊讶。
怎么会是白天?他抿抿唇,眉心拧起。
克莱因还未察觉不对, 依旧十分热情地为江珩解答:“对, 是白天。现在是上午十点,再过不久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工人出现的。”
“虽然这个放映厅是为三等舱客人提供的, 但它并未禁止向工人开放,因此在午休轮班时间,会有部分工人选择来放映厅内观影休息。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可能会和他们碰上。”
顾谨谚皱眉:“先不说工人的事,时间不对。”
克莱因一脸茫然, 完全没明白:“什么时间?”
江珩解释:“我们在进入宴会厅之前正好是深夜十二点,宴会持续的时间应该不长, 至少不至于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这艘船上的时间流速不正常。”江珩推断。
克莱因听得懵懂:“时间流速不正常?可我上船的时候明明是……奇怪, 我好像……我怎么记不清了?”
克莱因努力地试图回忆起上船的时间,可越是去在意,去回想,他越是无法回忆起来。有关上船时的记忆似乎都被蒙上一层白雾, 模模糊糊的,不甚明晰。
江珩望着有些魔怔的克莱因, 担忧地开口:“克莱因?你没事吧?”
克莱因苦恼地揪着自己金色的小卷毛, 苦着脸道:“克莉丝……我记不清了,可我进副本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对面挂着钟, 上面应该是显示了时间的。”
“当时我的确看到了时间,我还特地记住了,就怕是什么重要线索,可我现在却完全想不起来。”
江珩垂眸沉思片刻:“会不会是副本特地隐藏模糊了?时间可能的确是个重要线索,但它现在还不是揭露的时候,我们还未触发到关键点。”
三人边说边走,在克莱因的领路下,很快走到了E甲板的放映室。
“先看影像吧。”顾谨谚淡淡地出声,打断了想再同江珩说一会儿话的克莱因,他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时间紧迫吗?”
克莱因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用把胶片装到了放映机上。
老旧的放映机咔咔地转动运作起来,一束白光扩散地投射在荧幕上,影像开始播放。
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厅内高亢地响起,激动地述说着。
“现在我们来到的是——”
急促的鼓声背景音敲起来,“咚咚咚”的鼓点配合着旁白的声音,吊足了人的胃口。
“——居然是传说中最豪华的大型游轮!希尔特游轮!”
希尔特游轮庞大的外部船身陡然出现在荧屏上,宏伟又壮观。
顾谨谚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江珩则是略微惊奇地眨眨眼,然后继续紧紧盯着屏幕。
“这艘被称为‘贵族的享受乐园’的大型——”
胶片播到这里似乎出了点故障,荧屏黑了一瞬,很快又再次亮起,但场景已经由游轮的外部切换到了游轮的内部。
杂音响了几声,画面逐渐变得明亮。
“现在我们正在参加贵族的晚间舞会,优雅的氛围,奢靡的装扮,一切都是那么的奢华。不过我们得保持安静,否则纪录片的拍摄可能会因为我们过于激动而被终止。”旁白的声音压低了,看来是不想打扰到他人,他自认为幽默风趣地开了个玩笑。
江珩看着熟悉的场景,不自觉出声道:“这是宴会厅?”
镜头缓缓地移动着,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整个收入其中,灯火通明璀璨,与江珩两人刚刚走出的昏暗大厅截然不同。
胶片再次出了故障,画面忽然停滞不动,旁白的声音也卡壳了。
克莱因站在放映机边上,用力拍了拍放映机:“这个不太好用,刚刚我看的时候也是卡了。”
放映机的被克莱因拍得零件乱响,而后又重新开始流畅播放。
“好了!”克莱因收手,表情骄傲。
“……邀请的贵族们都是……允许我们采访几位客人,那我们现在就抓紧时机,过去采访那位夫人吧!”随着旁白的话语,画面又开始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位贵夫人的背影上。
“夫人您好,请问您能否允许我耽误您一点时间?我们想做一个简短的采访。”
贵妇人闻言,缓缓地转身过来,一张熟悉的面容随着她的转身渐渐显露出来。
她正是那位之前在宴会上安慰江珩的贵族夫人。
只不过在灰白的荧屏上,她拥有着一双漂亮的浅色眼睛,如同晴空下的清湛湖水,连黑白的影响都掩盖不住那双眼睛的光彩。
贵族夫人微微一笑:“好的。”
胶片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这里,稍作停顿后,它又开始从头播放。
“现在我们来到的是——”
旁白的声音再次激昂地回荡在放映厅里。
克莱因见胶片又重播了,便将放映机给关了,取出了那卷胶片。
“这是这艘游轮的纪录片,而且我想它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卷胶片,一定还有其他接下去的胶片。如果能够全部找到,我们说不定就能了解到这艘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克莱因得意洋洋地说到,对自己的推断与发现感到无比自豪。
他说完,忍不住去看江珩的反应,结果发现江珩似乎并未注意他,只是怔怔地想着事情。
克莱因有些失落:“克莉丝,你在听我说话吗?”
江珩轻眨了下眼,柔顺的长发随着他的偏头轻微地漾动,他看向克莱因,不好意思道:“嗯,我在听,其他胶片我们试着找找吧。还有……”
江珩迟疑片刻说道:“……刚刚那位夫人,我们在宴会上遇到过她……”
顾谨谚跟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遇到过!”克莱因错愕地喊了声,对此感到意外极了。
“嗯。她跟纪录片里一模一样,除了眼睛。”江珩答。
克莱因恍然:“的确,现在这艘船上除了玩家以外,所有人都是没有眼睛的。”
忽然,顾谨谚举手示意安静,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江珩和克莱因终止交谈,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单薄而杂乱,显然只有一个人,他应该很慌张,脚步急切,像是在躲避什么。
顾谨谚眸光微闪,俯身同江珩咬耳朵:“躲到门旁边。”
江珩掐了掐指腹,偏头避开温热磨人的吐息,仓皇地点点头。
顾瑾谚唇边的笑转瞬即逝,他冷冰冰地看着克莱因,冷声说:“你跟我们一起躲在门旁边。”
克莱因觉得自己像个大灯泡,瓦数贼高的那种,光芒能普照大地的那种。
三人躲在放映厅大门不靠墙的一侧,静静地守株待兔,克莱因还给每人发了根木棍。
“我从工房里捡的。”克莱因简单解释。
他把木棍交给江珩,不放心地特意叮嘱道:“克莉丝你用你最大的力气打,不要手下留情。”
克莱因瞧着江珩的细胳膊细腿,非常担忧,没忍住又补充说:“实在不行你就躲开知道吗? ”
江珩握着粗糙的木棍,乖巧地点点头,面颊上抿出两个小酒窝来,绵软得像只小兔子。
克莱因盯着江珩纤长白皙的手指,总觉得那木棍表面太粗糙会刮伤他,就算没有刮伤,估计也膈得慌。
他禁不住又想说话,结果顾瑾谚低声地说了一句。
“来了,就在门外。”
三人屏息凝神,听见门外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那人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该死,就该把这船上的人全给杀光。”
是个男人,而且貌似来着不善。
江珩捏紧了手里木棍,紧张地绷着唇角。
来人开始推动放映厅的大门。
就在大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克莱因反应最快地冲上前去,对着来人就是一棍。
木棍直冲着来人的脸上打去,气势汹汹。
“艹!”来人赶紧往旁边一闪,躲开克莱因的攻击。
顾瑾谚随性地把木棍一甩,往人膝盖后方砸去。
那人措手不及,被顾瑾谚的木棍打中,直直向前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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