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她便像是松了一口气,好似之前脑中的斗争都是无用的,甚至还有些好笑。
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何必纠结。即便自小公主身份长大,可人都是有喜怒哀乐,遇着情之一事,也会渴望,会奢求。
法一靠得更近了,她仔细看着芃姬,从她的眉到她的唇,最后停留在她的睫毛上,芃姬对她而言是什么?自己还不够明显吗?
“殿下忘了吗?当日臣带着求亲酒上门提亲,便跪在殿下的跟前,告诉过殿下的。”法一顿了一下,“牢酒的心从未变过,这一生,牢酒愿为殿下生,亦愿为殿下死。”
明明就是这么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话,却让芃姬听了觉得震撼的很,可她生怕自己再误解,“本宫不懂你们文人的婉转,本宫只想知道在驸马的心中,本宫究竟占了多大的分量?”
法一伸手在被中找寻着芃姬的手,抓着那手按在自己心口,“牢酒的心中,皆是殿下。”
芃姬直直看着法一的双眼,想要确认她可有一丝的不真诚,却只瞧见她满满的认真。
“那这些年,本宫可是你谋划中的一颗棋子?你想要报仇,可是一定要本宫坐上那位子才行?”
芃姬想将心中的怀疑都问个清楚,她不想将来再知道一些真相的时候,给自己带来这般大的冲击力。
法一的眼神丝毫不闪躲,她已无甚不可说的了,“我已跟长师说好,不再一力推殿下上位,我希望殿下能够明白,当初是因着知晓了殿下想上位,我才会谋划这一切。我承认在我想让殿下称心如意的同时,还想为族中谋得一份平安,但那皆是在殿下愿意的情况下。”
“那族仇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法一双眼一暗,她将脑袋慢慢往下低,最后靠在芃姬的肩上,“殿下应是知晓的,我仕女族几百年来均是生活在花山最隐秘的地方,无人知晓。可就在十三年前,我回山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地的尸首和受了重伤在地上被按着止血痛晕过去的人,我的母亲与姆妈被一剑穿心。”法一的语气不可控制的染上愤怒和悲痛的哽咽,“那些都是在族中照顾水田的人,那也是族中最低的地方,当初不知为何会暴露了,后来才查清是花妃娘娘的缘故。”
芃姬脑子一疼,有些不敢相信,“何意?与本宫母妃有何关系?”
“族中根本无人知晓花妃娘娘入了宫,殿下。”法一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是晋成帝带着龙虎军亲自杀了我众多族人啊。”
她的声音沙哑,脑袋死死顶在芃姬的肩上,不想让人看见她通红的双眼。
第92章
芃姬犹如堕入冰窖, 全身发冷。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自己的父皇绝不会是那等会无故诛杀无辜百姓的人。
可她的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响着, 他是一个帝王, 他拥有至上的权力, 他连自己的枕边人死去都可以忍的人,那似乎残暴也并无可能。
芃姬想起了幼年时, 她是整个宫中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她的母妃是这世间最自在的女人,因为她们二人均是在父皇的羽翼下,是父皇给了她们无上的宠爱。
可是母妃为何会死?当真是被先皇后害死的?
她肩上一片潮热透过里衣浸在肌肤上,芃姬将手轻轻放在法一的脑袋上, “你可是知晓, 本宫的母妃当年死去的真相?”她双眼亦是通红, “驸马勿要再骗本宫,林姨说她只查到当年随先皇后进了母妃宫中的人全都不见了,老大在文监殿时恨透了本宫,她道是本宫母妃害死了先皇后。”
肩上的人一顿, 她慢慢抬起头,用她通红的双眼心疼的看着芃姬, “殿下可知,有些真相知晓了, 并不会让你更加宽心。”她咽了咽口水,有许多东西并不是想瞒着芃姬,而是她压根不忍心让殿下受那些真相的伤害。
芃姬的眼神坚定, 她肯定的说:“本宫早该猜到此事有蹊跷,偏生查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即便当日老大说出那样的话,本宫也只当他怒极发疯,胡言乱语。当年是本宫亲耳在父皇的殿中听见,是先皇后杀了母妃的。”她眼中的珠子掉了下来,“是本宫没用,这么些年都被蒙在鼓里。告诉我真相,我要亲耳听见你说。”
法一心疼的替她擦拭泪痕,轻轻的将吻落在她的眼角,而后坐起身使力将芃姬抱起坐进自己怀里,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在她的耳边轻语:“殿下要知,你我皆是当年的受害者。花妃娘娘,亦是死在晋成帝的授意下。”
怀中的人手紧紧抓着法一腰侧的里衣,不一会儿,便传来一声声压抑的泣声,法一将颤抖的人抱的更紧了,一只手却是轻轻的抚着芃姬的背,口中轻轻安慰着:“殿下今日在牢酒怀里,尽可大哭个够。”
芃姬听了像是得到了准许般,那压抑的泣声慢慢变大,一声声伤心的哭声就这样打在了法一的心上。
她除了心痛的抱紧这个人,什么都没法帮她。
有许多事她亦是查的很艰难,但西北那位却是门儿清,长师从西北回来后,便是白了半数的头发。
芃姬放生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却依旧是将自己埋在法一的怀里,不让自己那张狼狈的脸出现在法一面前,她的声音闷闷的,“当年究竟是如何?为何会有这些悲剧发生?”
法一抱着芃姬的手更紧了,她轻轻问了一声:“殿下可想知,你的另一位母亲是何人?”
芃姬顾不上自己的容貌,推开法一,拉开一些距离,她怔怔的看着法一,“原来驸马早就知晓。”
法一摇了摇头,“我先前只是怀疑,前不久才敢确认。殿下真想知晓当年的事儿?”
芃姬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不要再去追究当年的真相才是最好的,如若深究下去,定会有一些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
可她依旧是点了头。即便会受伤,她也该好好认清现实,不让母妃对自己失望。
法一思索再三,还是将当年的事告诉她了。只是在说前,她还是将芃姬抱进怀里,她已经许久没有今日这般与殿下亲近了。
花妃本名法罗,18岁的时候与同伴下山,为了去见传说中的土地公公是不是真的是个小矮人,她趁同伴不在的时候溜走。
哪知历经辛苦好不容找到了传说中的的土地庙,却是一个经过暴雨倒塌大半的破庙,她在破庙中躲雨,却遇见了几个酒鬼,就是在这时候,她遇见了一个将军。这个将军三拳两脚便打跑了这几个酒鬼,救了她。
她与这一表人才的将军一见钟情,不顾对方男子的身份,暗生情愫。两人相约待将军平匪归来便去京州的一个叫花圃的绸缎庄相见。
她此次下山便是带着开绸缎庄的目的,名字她也早已想好。
待这个将军平匪归来时,得知的却是法罗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
听到这儿,芃姬的心便吊起来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为何会这般?母妃不是那种会勉强自己的人。”
“花妃自不会勉强自己,她是自愿的。”
法罗一直以为自己要嫁的人便是当日救自己的将军,只因来提亲的人与那位将军长得一模一样。
待真正的大将军回来后,花妃却是已经与大将军的双胞胎兄长定了亲。
法一轻轻拍着芃姬的背,“殿下可知,为何那大将军不将花妃带走?”
到这时候,芃姬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只因那位兄长是皇帝,是能够主宰她们性命的人。”
法一叹了口气,“西凤公主说,当年她最后悔的,便是怕吓跑花妃,未及时告知对方自己的女儿身。”
芃姬收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即便听了这样一个故事,得知了一向疼爱自己的姑姑原是亲母,她的心却是慢慢在那个怀抱里平静着,“那后来呢?为何会有本宫?”
晋成帝弑父夺位,法罗怕晋成帝会要了西凤公主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命,便与西凤公主商量了一个法子。
花妃娘娘一手易容术可以假乱真,她们找了一个身形容貌均像极了花妃娘娘的女子,替她作假面,让她代替花妃娘娘进了宫。
却在半年后,那女子与一侍卫私奔了,花妃没法只能通过密道进了宫,想找个法子假死出宫。便是在这时候,花妃娘娘有了殿下。可因着西凤公主是女子,晋成帝以为花妃腹中的孩子是旁人的。
“那女子私奔,可是父皇安排的?”
“不错,晋成帝发现了那女子是个假的,知晓了真正的花妃娘娘在西风公主府上,他是一个帝王,正忌惮西风公主手上那三十万大军,偏生西北又乱了。”法一说到此处,眼中的嫌恶显露无疑,“他自是以花妃与她腹中的孩子为人质,派西凤公主平西北之乱,而作为交换,保花妃娘娘安全无虞。”
芃姬却是什么都通了,“后面该是西北平乱成功,父皇却不是那等大度之人,定是想将兵权收回,而母妃与本宫也不该活着吧?”
“殿下的聪慧,让牢酒好生心疼。”她在芃姬的耳垂亲了一下,想要安慰她的殿下,“西凤公主愿以兵权换你们母女二人,可晋成帝却是在那传说中的已私奔的假花妃口中得知,仕女族的存在,晋成帝这才晓得,殿下你是西凤公主的亲女。”
这才有了后头仕女族被诛杀一事,也有了花妃娘娘被晋成帝下令处死。只是为何西凤公主原已上交的兵权符为何又回到了西凤公主手上,而晋成帝又为何放过了芃姬。
这些法一却是不知晓了,只有西凤公主才清楚这一切。
法一说完这一切,便轻轻在芃姬的耳垂上咬着,“殿下可知,我将这一切告知殿下,只想求得殿下的信任,我喜欢殿下,便无法忍受殿下一丝一毫的不信任。”
芃姬拉开自己脑袋,她看着法一额上那红肿的地方,满腔的自责从心中溢出,她缓缓前进着,在那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流着泪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为她之前的所有种种说的。她误会法一策划一切只是为了夺得权势以谋私利,只会一味的怪她远离她,用自己的冷漠惩罚她,却从不知她的心中的痛与苦。
作为她的妻,她不称职。
将其作为恩重如山的父皇,原是杀害自己母亲的真凶,身为女儿,她不孝。
即便到了现在,她听着这些,亦是无用的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做才是。
见她又落了泪,法一心疼的凑近,一寸一寸在她脸上吻着,将她咸湿的泪水含进嘴里,见她不继续流了,才用脸颊蹭了蹭芃姬的脸,“殿下别再讨厌牢酒了,牢酒心中难受的很。”
“本宫并非厌你,只是以为本宫的满腔喜爱,却是得了你句句欺骗,伤了心罢了。”
法一双眼睁的通圆,不眨一下眼,她认真的问:“殿下可欢喜牢酒?”
芃姬回望她,眼神专注,“本宫心悦你,想与你白头偕老。”
听着这话的人终是激动的不再克制自己,上前重重的吻住那唇,辗转碾磨,重吸轻放,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吞入腹中,不让她再溜走半步。
眼前的是她一眼钟情的女子,是愿将生命献给她的情意,是受不得被怀疑分毫的纯粹。
琼林宴上那一眼,独孤倾颜成了她心尖上一生的爱人,她喜爱每日在房顶上偷看她的一眉一眼,她看书时翻页的每一个动作。她喜爱与她拜天地时得到整个世界的感觉,她喜爱夜夜抱着怀中人便是抱着整个世界的满足感。她喜爱讨好这个人的每一个瞬间,想要见到她每一个笑容。
琼林宴上,你那一眼,便偷了我的心。
芃姬回吻着,紧紧抓着身上人的衣襟,脖颈上的触感让她呼吸加重。
这是她想要共度余生的女驸马,是她知晓女儿身世会庆幸的人,是她见了会忍不住心生喜悦,不见便思念如狂的人。
是她的妻。只要想想便觉身上那唇所到之处狂热至极,让她不可抑制的颤抖,激动。
你的一句句甜言蜜语,不知不觉便骗走了本宫的心。
从深夜到清晨,那一声声让人脸红的声儿,那一句句唤声,那一道又一道的热,/浪,红了法府那些武艺高强的耳朵。亦让清晨的太阳更加红亮,高高升起。
第93章
近日天晋朝堂的不太平, 让众大臣心里头不安极了。
这日早朝,却是破天荒的如常开始, 多日告病罢朝的晋成帝却是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龙椅上, 也稍稍安了一些老臣的心。
因英王谋逆一案牵扯出的原龙虎军统领早已被斩首示众, 现暂接手的乃国弓大将军赵子龙,亦是宫中洛贵妃的父亲。
赵子龙终于见上了晋成帝, 自然是站不住了。
他拱手出列, “臣有奏。”
晋成帝除了双眼下的淡淡乌青,倒是与以往无二样,丁点儿不像是大病一场的人,“哦?赵将军有何奏?”
“臣奏请陛下, 早立储君, 以安国本。”
赵子龙此话一出, 以他那列中的武将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着请立太子的话。
至于其余大多数文臣倒是稳站不语,文臣之首的丞相不在,皆不敢轻易发言。
晋成帝的双眼却是死死盯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那依将军看来,谁才是太子人选?”
“臣以为, 济王爷乃不二人选,故臣推选陛下第五子独孤兴济。”
他这话一说完, 刚刚上任不久的御史大夫却是嗤笑了声,“赵将军一把年纪了,竟是丝毫不知避着点儿, 满朝文武谁不知济王乃你的嫡亲外孙。”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官,也正是因着自年轻便是在朝中直言直语,这才得了提拔。
那赵子龙却像是早已晓得会有这么一遭,缓缓的答道:“所谓举贤不避亲,臣只是将最合适的人员提出罢了。”
晋成帝是下了旨意让几位王爷和公主在自己殿中反思的,他望了一眼下边,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法丞相今日怎的没来?”
一旁的冯德全立马上前,“启禀陛下,法丞相感染风寒,告了三日病假。”
最终此事在晋成帝的一声“朕自有主张”后不了了之。
至于告了假的法一,此时正抱着一团梅花清香睡得正香。
午后,芃姬有些困乏的睁开眼,她只觉头有些昏昏沉沉,下意识想动动脑袋,伸伸手脚,却是被禁锢的紧紧的,怪不得她觉身上僵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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