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餐盘被打翻在地,汤汁四溅,人群中有人惊叫了一声。
“他、他像不像是被人勒住脖子了?”
络腮胡男人眼睛死死地瞪着说话的那人,仿佛在用眼神诉说着什么。
然而,他再没有机会开口,不出几秒,胡乱蹬着的腿没了动作,脖子一歪倒在了椅子上。
这人竟是被最后那口汤给噎死了似的。
方里心中一沉,因为几乎是看到络腮胡男人被噎住的瞬间,他就想起了那首童谣的第一句。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这是死亡已经开始了意思?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一层死亡条件,只是看到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同伴下一秒说凉就凉,不由得开始人心惶惶。
队伍里的那三个女生,有两个已经开始嘤嘤地哭泣,还有一个看上去要年长些,沉着冷静地将尸体拖到了一边,然后将地上打碎的餐具收拾好。
谢柏沅面无表情地看着,等她收拾完,谢柏沅说出了先前络腮胡男人说到一半的话题:“分配一下房间吧。”
没人注意到桌上的六把钥匙什么时候变为了五把,又悄无声息地变回了六把。
方里偷偷瞄了一眼谢柏沅,见他神色毫无波动,不禁在心中为他竖起大拇指。
队伍里一个男人立刻附和道:“是啊,我们就自由分配吧,想跟谁住自己选。”
他看上去有些急切,这话说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焉焉地坐回去,和边上的几个人对视一眼,不再出声。
方里一看心中便心里了然,这人应该是跟他们一样,和两三个熟人一起进的副本。
不过,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很快,众人就自发地分好了组。
方里自然是跟谢柏沅睡一间屋,朱易乘也跟他们一起,而赵小彤和古锋父女一起。
分组期间还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先前那个叫杰尼的老外又走了过来,问方里要不要一起睡。
谢柏沅听到那个“睡”字,表情相当冷漠,看上去随时都会给对面的杰尼脸上来上一拳。
方里勉强挤出微笑,求生欲使他果断拒绝了杰尼的邀请,对谢柏沅说一定是两国文化的差异导致这位杰尼用词不标准。
谢柏沅冷哼了一声:“他应该从小学语文开始学起。”
方里:“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选钥匙时,手气向来很好的欧洲人方里被推了出去。
方里在六把钥匙之间犹豫不决,最后闭上眼睛凭直觉拿了第三把。
赵小彤他们抽中的是先前谢柏沅打开过的那间,和他们离得稍微有些远。
方里正要开门,就见隔壁探出了一颗金色的脑袋。
“嗨,方里。”杰尼笑眯眯的,鼻梁上的小雀斑看着有些可爱。
方里尚未跟他搭话,谢柏沅就火速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拉着他走进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方里有些好笑地看了谢柏沅一眼,发觉这人有时候真的很孩子气。
幸运的是,第三把钥匙所对应的房间正是唯一的一间三人房,三张床并排摆放着,看着就像三口摆放整齐的棺材。
朱易乘颤颤巍巍地坐在床边,一个没掌握好力道,噗通一声从凸起的床框上翻了进去。
他躺在棺材床里,幽幽问道:“我们今天晚上真的要睡这东西里面吗?”
谢柏沅毫无心理负担地躺进了最里侧的棺材床,“你还可以打地铺。”
朱易乘左右权衡了一下,觉得脚下都是冰凉的地砖,打地铺太冷了,棺材床虽然像个棺材,但好歹睡得舒服。
方里对他的这种乐天精神表达了敬佩。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谢柏沅说道:“今天晚上都早点睡。”
“嗯。”方里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心说还好他们有关于这次副本的信息,否则想避开死亡条件估计也困难。
许是他发呆的时间太长,谢柏沅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方里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
谢柏沅:“你想过来跟我一起睡吗?”
方里原本想说不想,看谢柏沅表情不对,突然想起刚刚跑到他面前作死的杰尼,于是又将“不想”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昧着良心干巴巴地说道:“那好啊。”
谢柏沅登时就笑得弯起了眼睛,似乎被方里的表情取悦到了,看上去很开心。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朱易乘,趴在床上眼睛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沅哥,那我能不能……”
没等他说完,谢柏沅:“不能。”
朱易乘:“……”所以你们要什么三人间啊!两人间不是刚刚好满足了你的想法吗?
第37章 捉迷藏
有的时候吧,人不能想太多,想得越多事情就越糟糕。
——破天荒在副本里失眠的方里如是想道。
这棺材床其实不算太大,睡两个成年男人到底有些拥挤,大概是死人也流行住单身公寓吧……方里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不自在地翻了个身。
谢柏沅睡得倒是很沉,薄薄的眼皮微微阖着,眼睫随着均匀的呼吸阵阵轻颤。
方里多看了一会儿,发现谢柏沅这样的美人,即使是睡在一张棺材床上,看着也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他就像是中世纪躺在神秘又瑰丽的古堡深处的吸血鬼,无论是谁推开棺盖的一瞬间都会因为这张脸而晃神。
可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方里收回视线,决定起身回自己床上去。跟谢柏沅挤一起的感觉虽然挺安心,但这张床实在是太小了,他睡得很不舒服。
也许回自己床上就睡着了呢。
他带着一丝期望,笔直地躺上了自己的床。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困意非但没有如期而至,他反而感觉自己越来越精神。
隔壁床传来一阵响动,朱易乘爬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梦游般地朝门外走。
方里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朱易乘整个人抖了抖,捂着心脏:“方里,你吓死我了。”
顾及到正在熟睡的谢某人,朱易乘声音也放得很低。
方里看着他:“你去干嘛?”
“我去上个厕所,”朱易乘看了他一眼,两只眼睛满是疑惑,“你不是跟沅哥一起睡的吗?怎么睡过来了?”
要是沅哥明早睡醒看不到自己的人形抱枕不得闹脾气?
方里没听出他的潜台词,回道:“我睡不着。”
“哦……”朱易乘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现在是半夜,“那你先睡吧,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
方里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开始在心里尝试着数羊。
当他数到三百只的时候,朱易乘还没回来,方里估摸着这傻孩子可能是便秘了。
他一直盯着的某处角落,突然多出了一种颜色。
那是一种焦黄色,从天花板的某个角落开始,仿佛一滴滴入水中的墨汁,缓缓扩散开来。
方里心中一惊,下意识想翻过身去,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像是被鬼压床似的,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天花板上焦黄色的污渍蔓延开来,鼻尖隐隐嗅到了一丝有些呛人的气味。索性两眼一闭,在心中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念完又觉得不够用,又想着谢柏沅念了句大佬活佛在世。
约莫过去了三分钟,方里睁开眼,发现天花板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正要松口气,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头顶的吊灯变了。
不仅如此,整个房间的布局和陈设都变了。
除了他身下的床,还是那副给死人准备的棺材样。
方里皱起了眉,心说难道自己闭个眼睛的工夫穿越了?
这间屋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谢柏沅和朱易乘都不在。
方里犹豫了几秒,从床上下来,走到房间门口,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
接着,他拉开了房门。
虽然不指望外面的走廊和睡前一样,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走廊变成了木质的之后,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走廊上很黑,但能勉强看出,其他五扇房门开了一扇。
与此同时,从楼梯口可以看到一丝微弱的光线。
方里默念谢柏沅的名字给自己壮胆,朝着光源走去。
于是他顺着楼梯,来到了一楼大厅。
一楼的变化倒是不大,餐桌还是那个餐桌,光源正是餐桌上的两根蜡烛。
餐桌似乎是有人,远远的看不清是谁,但是跳动的烛光将那几人的影子无限拉长,投射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看着就像几道鬼影。
听到身后有响动,其中一个转回头,看清来人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方里!”
是朱易乘的声音。
方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走到餐桌旁,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就是之前那个迫不及待分组组队的,方里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孔国新。
据他所说,自己只是出来撒个尿,从厕所推门出来,走廊就变样了,房间也变了,另外两个同伴凭空消失。
“呜呜呜不知道啊。”还有一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女生,叫甘瑜彤,眼下她又抽泣了起来,说那张棺材床实在是太膈应人,她本来就认床,这么一来更加睡不着觉。
朱易乘在边上挠头,“其实我出来上完厕所就准备回去睡觉的,但是太饿了……我就想来厨房找找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方里想起童谣中的那句“秉烛到半夜”,就有些头疼。
半夜不睡、秉烛。得,该触发的死亡条件一口气全触发了。
甘瑜彤擦了擦眼泪,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在这里坐一宿第二天早上就会回去吗?”
孔国新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不知道。”
于是妹子又哭了。
方里正在心中思考着对策,然而目前看来根本毫无头绪。他瞥见朱易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忍不住发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朱易乘一脸懵地看着他:“啊?”
方里:“……”算了,他不该指望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占卜师。
朱易乘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却是在桌下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
方里附耳过去,就听朱易乘语气诚恳地说道:“说真的,最实际的就是期盼一下沅哥早点发现我们不见了。”
说是这么说,可他们就这么一直干等着救援,万一谢柏沅一觉睡到大天亮,他们不就凉了吗!
方里坐在沙发上,为自己和朱易乘的菜鸡程度,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朱易乘坐在他对面,忍不住开导他:“凡事得往好处想啊,你说是不……”
他话还没说完,从楼上传来了声响。
方里给了他一个眼神,朱易乘立刻噤声。
四人均是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仔细听着楼梯上传来的声音。
“啪嗒”、“啪嗒”。
那声音听上去像极了一个人在拍皮球。
方里听得认真,猝不及防就见楼梯上滚下来一个球。
那球咕噜咕噜一路滚到了他们的脚边,还带着血。
“球”面上,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们,一脸凶相。
那是一颗人头,而且面容很熟悉,正是前一分钟还在跟他们说话的孔国新的。
“啊啊啊——”在一声突然拔高的尖叫声中,方里和朱易乘终于回过了神。
孔国新噗通一声直直倒在了地上,没了头的他,脖颈处血流如注。
“啊啊啊——”甘瑜彤的尖叫声几乎可以响彻云霄。
“跑、跑、跑吗?”朱易乘回头看着方里。
方里一咬牙:“跑啊!”
于是三人跌跌撞撞地朝大门跑去。
然而,门就像是被钉住了似的,任由他们如何拉还是踹都纹丝不动。
身后一阵凉风吹过,一道稚嫩的童音说道:“你们要去哪儿啊?”
方里不说话,背后那道童音又说:“你们不是要陪我玩游戏吗?”
三人缓缓转过身,就看见了一个大概只有一米高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洋装,白白嫩嫩看着很是可爱。只是那张脸上少了一只眼睛,本该属于右眼的位置空荡荡地,眼皮凹了进去。
“妈妈有了弟弟后都不陪安妮玩了,你们也不愿意跟安妮玩吗?”
如果说谢柏沅在这里,很有可能会直接回一句不愿意。
但是方里看着小女孩,背上直冒冷汗,他有预感如果自己说个不字,下一秒也许也会当场表演头被拿下来当球踢。
所以他强行稳定心神,问:“玩什么?”
小女孩语气雀跃地回道:“就玩捉迷藏吧!”
方里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对方没说想玩拍皮球。
“你们躲起来,我数到一百就来找你们。”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格外突兀的尖牙:“第一个被找到的哥哥姐姐,要留下来一直陪我玩儿哦。”
说完,她直接背过身去,双手掩住眼睛,开始不紧不慢地数数:“1、2、3……”
方里和朱易乘扶起快要瘫软的甘瑜彤,当即离开了一楼大厅。
既然出不了这栋别墅,那么躲藏地点必然是在别墅内。
躲在哪里都好,只要不被小姑娘找到。
“分头躲吧。”方里说道。
另外二人点点头,强打起精神来寻找起各自的躲藏地点。
一楼二楼都发生了变化,方里咬咬牙,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这座别墅真的很大,白天他们探索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探索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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