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人,在副本里是很适合当“队友”的,这里的队友是拿来卖的那种。
然后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现在道具给他们烧了,npc也给他们绑了。
既然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如索性绑得彻底一点,来个战略性合作。
光头是这么想的,就怕方里顾忌自己有“前科”,不愿意合作。
事实证明,他还是不了解方里,把这年轻人想得思想过于高尚。
方里原本态度确实是不冷不淡的,但是听到光头说合作以后他愿意提供所有自己知道的信息后,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好啊。”
紧接着,他就问道:“那你先告诉我实话,娃娃是项路平给你的吗?”
光头似是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笑僵在了脸上。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不是。”
方里点了点头,又问:“用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光头表情有点为难:“这个恕我不能告知,我只能说,我写那两人名字,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我看见他俩答应了管家,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到桂先生屋里去。”原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那边已经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光头索性抢先一步,把那两人推了出去。
方里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光头不说,就更加坐实了他内心的想法。
只有娃娃的主人才知道用法。
他虽然不知道余佳曦出于什么目的和光头私下里达成了合作,但是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有什么话等出了副本再说。
他们在宅子里转了转,一个仆人也没见着。
光头说,他看见过管家从那些画里抽出光滑整洁的人皮来,贴在自己脖子以下的肌肤上,原本有些衰老的肌肤就这样重新变得年轻。
所以他怀疑画是管家维持年轻状态的关键所在,方里他们把画烧了,管家才一下子苍老了这么多。
不止是管家,整个桂楼的仆人也许都和那画有什么干系。
两人心情沉重地回到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方里才想起来一件事。
“你去戏台看过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光头面上浮现出一丝赧然:“还没来得及去,有事耽搁了一下。”
他原本是准备去的,余佳曦却找上了他,说要跟他商量些事情。
方里思索道:“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戏台的位置多年不变,书生第一次见到桂家兄妹也是在那里,去看看没准儿真能发现什么。
光头正要说好,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去哪儿?”
方里抬头看去,牧俊博已经醒了,扶着门框站着,面色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他回道:“戏台。你一起来吗?”
“我?我不了。”牧俊博瑟缩了一下,像个受了惊的兔子,眼神还不断往光头身上瞟,像是不理解方里为什么还会和光头一起行动似的,“你、你们去吧。”
光头和方里对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反派的形象算是立下了。
牧俊博不去他们也不会强求,方里回屋叫上朱易乘,三个人一起前往戏台。
宅子里布局挺绕,幸而光头这几天没少在宅子里到处转悠,有他带路,不出十分钟,大家就来到了戏台所在的位置。
方里说:“仔细找找,犄角旮旯也别放过。”
朱易乘煞有其事地跟着点头。
他们把戏台翻了个底朝天,每个角落都仔细查看了,最后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就是那张老旧的灰白相片,夹在戏台和地砖之间的缝隙里,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长得真像啊,跟玩连连看似的。”朱易乘没心没肺地吐槽道,“这要是站在一起,爹妈都分不清谁是谁吧?”
他随口吐槽的一句话,却给方里提供了灵感。
方里神情一凛,语气严肃:“你说什么?”
朱易乘:“玩连连看?”
方里道:“不是这句。”
朱易乘说:“长得太像了,爹妈都分不清……”
说到这他也顿住了。
爹妈都分不清,更何况第一见面的外人?
书生真的分得清谁是哥哥,谁是妹妹吗?
“不会吧,”光头在边上说,“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
然而现实总是很戏剧化的,当方里把照片怼到管家面前的时候,管家一开始还不肯说,方里立刻就放话要把照片烧了。
管家急了眼:“烧了照片,你们都得完蛋!”
方里一点也没被恐吓道:“那就烧了再说。”
说完,他掏出火折子,看那架势真准备烧照片。
光头原本想说什么,但看在场其他人没有一个要阻止的,一番欲言又止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火星子挨上了照片一角,管家终于忍不住了,喊道:“我说!”
方里从善如流地收起了火折子,坐在管家面前:“说吧。”
管家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欺凌弱小的魔鬼。
这眼神朱易乘很熟悉,仔细一想,自己平时都是这么看谢柏沅的。
都说一个家里知道最多的就是下人。
老管家在桂家干了一辈子,见证了桂家兄妹的出生,也见证了桂家这么个家族由盛转衰的变化。
自然,十年前那件事,他也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管家作为在桂家干了许多年的老人,早已视自己为桂家的一份子,和活泼好动的妹妹桂雯比起来,他更心疼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哥哥桂文。
不过兄妹俩感情很好,而且越长越相像,平时也总是形影不离。管家从未将自己的偏心表露出来。
再后来,老爷夫人出了事,双双横死。桂文年纪尚幼,就扛下了抚养幼妹的担子。
他遣散了那些家仆,只留下管家,陪伴在自己身边。
幸而老爷夫人留下了一些积蓄,桂文跟着先生后面学唱戏,桂雯就在边上看着,兴趣来了也跟着学几段,还学得有模有样。
因为家里遭了这些变故,桂文更加疼爱自己的妹妹,对这个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们不是第一次反串,因为两人过于相似,加上上了妆,台下的观众都看不出异常。
可是这一次,台下比起往常,多了个白面书生。
这两人之前一直都以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话本上。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给自己遇上了。两人的视线只接触了几秒,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那之后书生向别人打听,得知台上那杜丽娘的扮演者是桂家小姐,名唤桂雯。
他说着说着停了,方里问道:“之后呢?”
老管家花白的胡须颤了颤,有些嘲弄地说道:“之后,那书生就上门提亲来了。”
前来提亲的书生自然是见到了和桂雯有着极度相似长相的桂先生,桂先生面上波澜不惊地将人拒绝了,回去后,书生心中也颇为震撼,一面继续维持着和桂雯的联系,一面不时向她打听桂先生的事情。
他本人也登门拜访了几次,越接触越觉得自己那天看到的台上的杜丽娘是桂先生所扮。
可是两人的感情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两人明明心意相通,却从未挑明。
暧昧之举是有的,却也仅限于一些不至于太越界的肢体接触。
直到有一日,桂雯闯进来,撞见了书生握着桂先生的手,为他除去指尖的肉刺,眼神温柔至极。
撞破这段感情后,三人之间的关系难免尴尬了起来。
这时候正好书生要启程赶考,便许下承诺,让桂先生等他回来。
书生一走,桂先生就病倒了。
起初只当是染了风寒,结果这病越来越严重,半月之后就到了下不了床的程度。
桂先生不再挂牌唱戏,安心呆在家里养病,以及等书生考取功名之后回来。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封书信。
信上,书生让桂先生不必再等自己,他已经寻了一位女子成婚。
这封信成了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桂先生从此一病不起。
在一个漆黑一片的晚上,桂楼燃起了一簇红光。
火从桂先生屋里传出来,烧了大半个院子。
这场火带走了桂先生,又烧毁了服侍在他床榻前的桂雯和老管家的脸。
听到这里,方里深深皱起了眉。
“所以现在的桂先生是……”
老管家一双眼睛毫无生机:“是小姐。”
至此真相大白。
桂先生死于大火之中,桂雯和管家在火里破了相。
但是对外,他们声称死的是桂雯,而真正的桂雯,穿上桂先生的戏服,扮成了她的哥哥。
十年来,在外人看来,她登台唱戏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实际上,这出戏她唱了十年,直到现在也没落幕。
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还是朱易乘先反应过来,他不解地问道:“你既然不喜欢桂雯,为什么还要和她一起害人?”
为了维持完整的容貌,他们利用那些画,杀害了许许多多的人。
取这些人的皮,来修补自己的,这么多年下来,桂雯已经不能再算是个“人”。
管家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你以为小姐她恨的人是先生吗?”
这话问得人一愣。
“我和她合作,自然是为了等书生再次出现。”管家用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众人,胡子微颤:“书生就躲藏在你们之间,快了,很快我们就能替先生报仇。”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说的话,方里耳朵动了动,他听见院子外面,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听起来由远及近,像是利器在地上刮蹭,让人头皮都颤栗了起来。
第90章 活下来
宅子里静得出奇,就显得这声音尤为刺耳。
联想到管家说的话,赵小彤面色一变:“不好,桂先生来了。”
方里眸色沉了沉,说道:“是桂雯,来报仇了。”
赵小彤抿唇,她还是不太习惯桂先生变成了桂雯的事。
两人说话间那声音已经到了回廊上,桂雯似乎并不清楚哪间屋子里住了人,就一间一间地敲打门窗。
如果里头没人回应,她就会直接抡起手中锋利的长镰,三两下就将门砍得稀巴烂。
不难想象,这几下要是落下人身上,恐怕也能把人大卸八块。
她人就在院子里,现在逃出去就是羊入虎口。
可就这么干等着,桂雯找到他们这间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光头这时候也不管得罪npc会怎么样了,他提着绳把管家从地上拽起来,摇晃着他的肩膀急道:“你们不是要找书生报仇吗?谁是书生?”
他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出副本的路仿佛已经给大家指明了——无论如何,先把书生给找出来。
可眼下在场的,谁看着也不像是书生。
管家年近七十,没了画,苍老得不成样子。
这一把老骨头也经不起光头这么折腾,光头问了半天他只回了句:“不知。”,然后就不负责任地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光头气得不清,正要张嘴骂人,门外传来了急促又慌乱的拍门声。
几人浑身一僵,都以为是桂雯过来了。
然而等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就发现原来不是。
“开开门——救救我!救命!!”
听到这声音,他们才想起外面还有个被他们遗落的人,牧俊博。
方里起身朝门的方向走,朱易乘立刻跟上了他。
牧俊博的拍门声越来越急,似乎有什么东西,离他越来越近。
方里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一瞬间拿不定主意。
按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初步判断书生也许是牧俊博。
但如果牧俊博只是个正常人,他们不搭救牧俊博就会无辜惨死在门外。
朱易乘其实没想那么多,他侧耳听了会儿,就要伸手去开门。
方里及时制止了他。
“?”朱易乘看着他,眼神有些疑惑。
方里正欲告诉他自己心里的猜想,就听外面拍门求救的语调变了,不再是那么惊慌失措,而是开始向歇斯底里转变。
“把门开开啊!”牧俊博边喊,边用拳头哐哐砸门,“我知道你们都在里面!!”
门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两步。
可还是有些晚,那门被哐哐了这么几下后,嘎吱一声从中间向两边打开。
门外的牧俊博,保持举起一条胳膊的姿势,直直地朝屋里倒了进来。
他背上插着一把长镰,镰刀有一半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里。门外站着的,是穿着天青色旗袍的桂雯。
牧俊博脸朝地趴着,看样子估计已经不行了。
桂雯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竟是弯起唇角,吃吃地笑了起来。
因为方里他们烧了画的缘故,她的脸也没能维持住。
和管家不一样,她的变化不是面庞的衰老,而是脸上的皮开始肉眼可见地往下掉。
她的脸就像是一面泡了水的墙壁,墙皮一块接一块地脱落,露出藏在最里面的那些在大火中被灼烧过的痕迹。
方里和朱易乘都屏住了呼吸,没敢说话。
原本都以为桂雯的“大仇已报”,下一秒地上没了生气的牧俊博突然脑袋一转,极其诡异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方里甚至可以听见清脆的骨头磕碰声。
方里:“……”这是诈尸把自己诈死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赵小彤冲他喊:“方里!快让开!”
他下意识就拉着朱易乘往边上跑了几步,一回头却看到朱易乘看着自己,表情十分的陌生。
他心里咯噔一声,朱易乘这是被书生上身了??
很快,桂雯的举动便证实了他的想法。桂雯弯腰抽出插在牧俊博背上的那把长镰,朝着他们这边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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