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高兴!”米诺斯用力点头:“一点不轻率。我觉得这是英明决断。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他笑得无比纯良。
“我没有!”雅柏菲卡忙澄清。
“可是你刚才说你愿意……”
“那是在打比方!”雅柏菲卡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像进了圈套似的。
“男人说话要算数……”米诺斯做出满脸委屈样。
“你!”
“你觉得哪个日子比较好?就明天吧,怎么样?”米诺斯紧追不舍。
“我没说同意!”
“你是不是嫌弃这里环境比较……不如意?”米诺斯的眼里忽然流露出受伤的神态。
“不,我没这么说,在哪里都可以。”雅柏菲卡看到那种目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伤害别人了,说话都有点底气不足。
“地方的确是荒凉了点,但是有我在,跟了我你不会吃亏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得舒服。”米诺斯决定以理服人。
“……”
“虽然我有工作,有时候也的确挺忙的,不过有时间就会陪在你身边让你开心。”
“……”
“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合适,实在过不下去了……你休了我也行。”米诺斯低着头说,声音小小的。
“唉……”雅柏菲卡抬眼看向床顶,长长叹气。
这天的谈话到此结束。
米诺斯说不想让雅柏菲卡为难,所以依旧是让他好好休息,轻声哄了几句,就退出了房间。
雅柏菲卡躺在床上,手捂住眼:
“看来,死后和活着一样都不容易啊。”
不过语气倒并非蕴含着痛苦。
第二天,雅柏菲卡被一个声音惊醒。
那声音来自楼下。
雅柏菲卡一开始以为是怨魂又增加了,哀号灌耳。
但听起来又有些不同,好像还听到了……
琴声?
推开窗口,那个声音立刻放大数倍从楼下直冲而上。
雅柏菲卡忙后退几步,砰的关上窗。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隔着窗户,向下张望。
楼下有人。
而且是熟人,
那人手里抱着一把竖琴,嘴巴一张一合,那个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雅柏菲卡辨认了好一阵子,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个人正在唱歌。
他推开窗户。
那股声音再次放大。
你是我的玫瑰
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
是我的牵挂
……
雅柏菲卡终于听懂了歌词。
你是我的玫瑰
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
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
玫瑰花
……
严格来讲,歌手本人不算严重的五音不全,只是配合上那琴声,让人只觉得心跳加速,嘣嘣嘣,就像要跳出胸腔一样。
歌手注意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窗口,停下了手中的琴,抬头微笑,挥挥手。
雅柏菲卡脸色都青了,捂住不适的胸口,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在做什么啊?”
米诺斯说:“我学了首歌想唱给你听听,我觉得特别能表达我的心意。我再从头给你唱一遍,希望你能喜欢。”
于是波动琴弦,继续唱道:
一朵花儿开
就有一朵花儿爱
满山的鲜花
只有你是我的珍爱
好好的等待
等你这朵玫瑰开
满山的鲜花
只有你最可爱
你是我的玫瑰
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
……
雅柏菲卡逃也似的再次关窗。
没再出现。
米诺斯有点失望,不过他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第二天,继续用歌声向爱慕之人表达爱意。
雅柏菲卡只是忍着。
那个人毕竟是想追求自己,虽然看起来像个十足的笨蛋。
第三天,歌声依旧,琴声依旧。
雅柏菲卡因为头疼,连续两天没有睡好,白皙的脸上黑眼圈特别醒目。
第四天,歌声依旧,琴声依旧。
雅柏菲卡觉得不仅头疼,而且胸闷加剧,翻来复去,整晚没睡。
第五天,歌声和琴声又响起来了。
雅柏菲卡坐在床沿,忽然觉得呼吸很困难,胸口很疼很疼,他咬牙扶着墙一步挨一步向卧室外客厅走去。
米诺斯注意到关闭了好几天的窗户终于开了,以为爱人被自己打动了。于是更加大声的唱。
米诺斯正唱到情深处,突然冰凉的水忽然从天而降。
“哎哟!”
把他淋了个正着。
米诺斯以为冥界下了一百万年来的第一场雨。
抬头一看,却只见雅柏菲卡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拎着一个口向下还在滴水的玻璃花罐,艰难的半趴在窗口喘气。
“你……”雅柏菲卡想说话,却觉得无法发声,身体逐渐失去力气,慢慢滑坐到地上。
手不由得松开,玻璃花罐一边进行优美的翻转,一边下落。
米诺斯见爱人倒下,扔下琴就向屋内冲去。
不偏不倚,那花罐正好落到他头上。
先是“咚”一声闷响,而后是“哗啦”脆响。
最后是高大的人倒地的巨响“砰”。
米诺斯醒过来的时候,拉达曼提斯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扭头看看周围,这里很熟悉,原来是冥王的正殿。
“醒了?那就好。”冥王正在宝座上翻着一卷文件。
“我怎么了?”米诺斯抹了把眼,一动头部一阵剧痛。伸手一摸,一个大包。
“你还好意思问?!”拉达曼提斯恨不得踹此人一脚。
“好了,拉达曼提斯你退下吧。扛这么沉的东西过来,辛苦了。”哈迪斯说道。
拉达曼提斯跺着脚离开。
米诺斯终于想起那个花罐,自己跟它亲密接触来着。
哈迪斯把手里的文件卷扔到米诺斯眼前。
“哈迪斯大人,这是?”米诺斯小心翼翼的问。
哈迪斯说:“自己看。这几天第四十七宗投诉,都是告你扰邻的。”
米诺斯随手翻了翻文件,的确都是投诉,什么受不噪音污染啦换住址啦要求噪音源搬家啦……
“这些人,太不懂情调了!”米诺斯愤愤的说:“要么就是嫉妒!……等等,这个建议倒不错!——‘强烈建议冥王大人指婚,逼那个米诺斯大人看中的人嫁给他以解救众人于无边苦海中’……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哈迪斯叹口气:“行了行了。我说你,你怎么追求你那个人,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不要造成周围人的困挠。你知道么?拉达曼提斯都建议我开设第九狱了,说让你去那里唱歌,保证以后人间没人敢再作恶。”
“我唱的其实没那么糟糕,一定是伴奏有问题……”米诺斯头一次在冥王面前辩解,小声的。
“没那么糟糕?那人家干吗拿水泼你?”但是冥王长期在高高的宝座上听部下说话,早就炼出了地狱耳。
米诺斯也自觉这事有点内个。
“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难道恋爱中的人智商和情商都是负数么?好歹是个威风凛凛的战士,要对得起你的形象。退下吧。”
米诺斯低着头正要走,哈迪斯又发话了:“忘了说了,天兽星请求让我催你赶紧还他竖琴,说他工作要用,跟你说了好几次你都不还。”
米诺斯无奈的说:“我跟他说了是长期借用了,他反悔得倒快。这就还他,现在看来也不能再唱歌了。”
米诺斯走出正殿,摸摸头上的包:“雅柏菲卡看来是生气了,怎么办呢?”
抬头看看天,依旧还是万年不变的阴沉。
“唉……”米诺斯也开始叹气了。
第七章 浸染阿弗洛狄忒之血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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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就是那里,唔……嗯……”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是米诺斯。
雅柏菲卡觉得如果冥界也有黑线的话,那么这东西一定正挂在自己的脑门上:这人是不是脑袋给砸坏了,怎么喊得那么的……那么的……什么呢?!
想着想着正涂伤药的手不小心加重力道。
那个伤员登时微微一抖。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雅柏菲卡知道一定是碰疼他了,于是给红肿的伤处吹吹气,然后才继续涂药膏,最后小心翼翼的贴上胶布。
那个伤员则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男子汉哪怕这点伤的泰然表情来,只是头上的包又红又肿闪闪发亮。
越是这样,雅柏菲卡越觉得自己做的似乎有那么点过。就算对方一连五天在自己窗下魔音灌耳害得自己睡不好吃不香心跳过速差点又死一次,也不应该拿水泼他。何况还失手把花罐掉了下去把人家的头砸出一个大包。
说到底人家不过是想追求自己。
可惜有点不得法。
雅柏菲卡看看四周。
没错,自己现在住的人家的地方。
吃人家嘴短,
拿人家手短,
住人家所有的理都短。
看来自己表现得欠了点修养。
那人明明说过自己活着的时候“优雅又高贵”。
等下,活着的时候?
雅柏菲卡忽然很想去了解一下生前的自己。
毕竟自己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知道自己如何长大。
不知道自己曾为之效忠的女王是谁。
不知道自己如何而死。
也不知道自己牺牲生命保护的村民是否安全无恙。
于是雅柏菲卡收拾好药箱后向米诺斯提出想回人间看看。
米诺斯一听立刻说:“不行。”
“为什么?”
米诺斯急切的抓住雅柏菲卡的手,说:“虽然你在冥界同活人没有区别,但这是因为有冥王的力量庇佑。如果你去人间,就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严重的话,这个肉体可能会崩坏,你的灵魂不知会飞散到何处。”
每说一句就把雅柏菲卡的手指抓的紧一次,自己的脸离雅柏菲卡的脸更近一厘米。
看起来是紧张。
雅柏菲卡只得后退。
最后雅柏菲卡的背不得不紧贴在墙壁上,眼前赫然是一张大脸,头上顶着闪亮的大包。
距离产生的窒息让他对米诺斯的话恍惚中全盘接受。
看来复活的代价就是永远不能返回人间了。
米诺斯看着雅柏菲卡的落寞的神态,又安慰他说:“如果你想了解什么,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打听。用不了多久我大概又要去趟人间了。”
“嗯……工作?”
“嗯……工作。”米诺斯笑着,有点尴尬。
“那……拜托你了。”
“没问题。”米诺斯觉得美人近来对自己的态度比最初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由得十分愉快。
好!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雅柏菲卡也头次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满不错。
不过他依旧觉得生活过得有点乏味。
太惬意以至于乏味。
三餐有人供应。
肉食蔬菜水果样样齐全。
其他海鲜也有,例如螃蟹什么的,就是没有鱼类。
雅柏菲卡想:原来冥界除了亡灵,其他人也是要吃饭的。
以及,米诺斯大概讨厌鱼腥味。
只是有人自告奋勇亲自下厨时,厨房里的恐怖味道会让附近的“其他人”感慨今天又可以省一顿饭了。
雅柏菲卡不知道其实米诺斯一点不讨厌鱼,但是从某个日子后他再也没吃过。
衣服,除内衣外,有人洗。
就是有些需要洗的衣物经常失踪,例如睡衣,明明放到洗衣篮里了,后来再看却没有了,也没有出现在洗好的衣物里。因此雅柏菲卡不得不经常换睡衣。说起来,每次睡衣不见后,第二天不用自己说米诺斯都会送来新款式的睡衣。
房间也有人打扫。
有一天两人闲聊,彼此交换了下对装潢美学的意见。雅柏菲卡无意中说暗青色的石头建筑不仅看起来让人觉得冷冰冰,还容易产生寂寞与黑暗的念头。
过了几天,米诺斯问雅柏菲卡介意不介意去其他房间住住。
被带去的房间,墙壁上贴了壁纸,正是那天闲聊时雅柏菲卡提过的喜欢的颜色和图案。
雅柏菲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认床认枕头,想委婉的拒绝米诺斯的好意。不过雅柏菲卡拗不过米诺斯的连哄带骗,甚至萌生是不是有客人要住进来所以需要自己腾出房间来的念头,只好搬过去住。
那个新房间里的东西,特别是床,雅柏菲卡都用不习惯。
情绪正有点低落,几天后米诺斯又请自己去原来的房间。
虽然还是那间,却也不再是那间了。
暗青色的石壁上也贴上了有着自己喜欢的图案和颜色的壁纸。
不仅如此,家具全换成了暖色调。
墙上多了一个壁炉。
雅柏菲卡不由得有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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