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何似注意到这位仁兄每天总是和他一样卡点进校门,久而久之二人还能聊上几句。
何似笑道,“你不也?”
那位仁兄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干哈哈,“我这不着急补作业吗。”
对啊,补作业,何似一拍脑门。
“我特么没写作业啊。”
何似大长腿迈的噌噌的,徐见澄也跟在他后面一同进了教室门。
果不其然,仅仅是半天不在,两个人的课桌都要被试卷雪给湮灭了。
这才高二就这样,高三那还了得啊。
何似瘫在椅子上翻了翻桌上的卷子,虚惊一场,原来是英语的课外阅读拓展。
*
几周后就是物竟初赛和期中考试。
R中空出了下午最后两节课用来初赛选拔,班里有些志不在此的同学一到考试规定的半小时后才能交卷时间便立刻交卷,提前放学了。
但何似还是认认真真的答了,最后一刻放笔的时候手心全是汗,滑的都快握不住笔了。
初赛十六道选择,五道填空题,六道大题。一晚上的时间就阅完卷了。
每次考试语文第一科考,物理最后考,但第一个阅完卷登完分出成绩的一定是物理,最后一个一定是语文。
因为有些同学今年转而参加其他科竞赛或者因为出国原因不想参加竞赛,物理老师挨个约谈之后选择继续参加物竟的只有不到五个人。
等到物理老师来找何似时,何似当然是豪不犹豫的答应了。
“你分也够了啊?为什么不参加?”
何似翘着腿问道。
“我参加的数学。去年离夺冠就一步之遥,有点不甘心,今年还想再试一下。”
“哇哦,徐神,那你看看我数学还有救吗?”
“你每次做题的时候仔细一点。”
虽然复赛要等到下半学期中前左右开始,但是那时候间隔了个寒假,何似没有太多时间去练习实验部分,索性这上半学期翘课跑实验室。
对于准备竞赛,R中一向是持鼓励支持态度,展望大半个C国奥赛获奖名单,一大半国手均出自R中,R中的排名和声望也没少因此大涨。
在竞赛期间,除了可以停课自学,实验室更是可以在指导老师陪伴下随意使用。
何似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班主任夏涟要是不看他书包躺在书箱里,还以为他根本没来上学呢。
她是新来的老师,从高中就开始学文并不是太懂理科竞赛这一套,没少跑物理老师办公室打着聊天的名号敲打敲打关于何似的问题。
“何似吗?”
物理老师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发际线逐渐后移而光亮的额头,“这孩子物理直觉十分敏锐。”
夏涟看着物理老师慢不悠哉的喝了口胖大海茶道:“物理直觉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总挂在嘴边上的文科素养可能日积月累每天多看看名著就能出来,但物理不一样。就拿泊松亮斑来说,泊松已经用衍射公式算出来同心圆的圆心处会出来极小亮斑,但他就是不相信光的波动说,非要坚持微粒说,不过现在早就被证实光是具有波粒二象性。学物理啊,有时候是很容易颠覆三观,打破生活常识的一件事,就看你敢不敢接受了,有些人善于,也敢于去接受,打破窠臼,而大部分人,是很难迈出跨越认知舒适区的。还有那牛顿……”
物理老师看夏涟一脸迷茫,咳了一声,又换了个说法,“就拿实验动手能力来类比吧,我上大学的时候,做牛顿环的干涉现象与研究测量,有些同学进实验室很快就出来,而有些同学甚至因为做不出来而崩溃。他们傻吗?并不,能考到P大的都是人中龙凤,他们高等数学学的甚至比我要好,但他们就是调节仪器调不出来。”
“那何似这样有……保障吗?”夏涟问道
夏涟这话问的含糊不清,她怕何似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没拿到加分和保送资格又落下正常学业进度。
物理老师又喝了口胖大海茶,“那就要看何似本人了。天赋固然重要,但是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持之以恒永不放弃的努力也是成功的必要不充分条件。聪明是好事,但是聪明人的下场往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有勤奋努力每一步稳扎稳打的人才能最终站在金字塔顶端。何似?还是看他个人造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以来观阅,评论,投雷的仙女们。
☆、星星的碎片
何似在这之后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像是吃了利他林,因为每天从早到晚沉浸在一人世界里的刷题,何似的三餐和作息全靠徐见澄矫正提醒才勉强规律起来,即便这样他还是飞快的瘦了下去,校服一吹显得空荡荡的。
每到中午饭点,徐见澄都会先去走廊尽头的自习教室找何似。
他先趴在后门透过玻璃看一会儿低头伏案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停写写的何似,等到走廊没人了,静下来了再敲敲门,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两个人慢悠悠地在走廊里晃荡,平时何似长腿一迈,跟在他后面的人都得提气快走才能勉强跟得上,这会儿何似却不想那么着急。
走廊尽头不是墙,而是全透明的玻璃,正午阳光明晃晃的直射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印在粉色的墙壁上,他们二人的影子一会儿相融一会儿又相离,像是水中脖颈相缠的鹭鸶。
何似觉得有趣的紧,说实话,要是徐见澄不来找他吃饭,他自己才懒得去吃呢。
何似一到下午就饿,总是趁其他人上课的时候溜到学校商店,这时候人正好少,不用排队。
徐见澄开始会给他带麻薯青团一类的零食,何似黏的牙上到处都是,不停地拿舌头舔来舔去,冲徐见澄哭叽。
之后徐见澄来的时候会给他带奶茶,有时候是一盒巧克力,不过都是kitkat的,何似没过多久就吃腻了,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书包里无处安放的巧克力都快溢出来了,嚷嚷道,“能不能别老给我这一种的巧克力啊,吃的我牙疼。”
徐见澄眼角下垂委屈了下,随即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自此之后天天都不重样,红丝绒小蛋糕、芝士奶酪小蛋糕、黑森林慕斯……个个都是用精致的小纸盒子包起来,里面为了保鲜还塞了个小冰袋。
何似狠狠地挖了一大块芒果千层,道:“不是吧。现在天气这么冷,还要塞冰袋保鲜吗?”
“教室里热啊。”
何似舔了舔嘴角的奶油,“从哪买的啊,也太好吃了。”
徐见澄撑着头看着何似,“我做的。”
“啊?!你做的?!”
何似惊了,“你自己打奶油裱花然后烤吗?!”
徐见澄点了点头。
何似脑补了一下徐见澄穿着碎花围裙站在流理台前面拿着打蛋器打奶油的情景。
妈耶!活脱脱就一个家庭煮夫。
“不是吧,你十一地时候连菜都切不好,这么快就会做蛋糕啦!”
“照着菜谱慢慢学。”
不愧是学神,何似要给跪了。难道学习好的人学什么都好吗?
“哇哦!等下次!下次我也做给你吃。”
期中考试出成绩那天阴沉沉的,本来太阳的光就被霾掩了大半,云又灰蒙蒙的,整个天空像是大片浓墨被稀释成淡淡的清灰。
何似趴在桌上,一手晃呀晃的拿着卷子,“你说为什么出成绩的时候总是阴天呢?”
“揭示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渲染了凄凉的气氛;暗示了人物悲惨的命运;揭露了凄惨的社会环境;为端午的投江埋伏笔;与即将到来的美好假期形成鲜明对比。”
前桌的李思佩不打磕绊一溜串的说出来。
何似笑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卷子埋在了脸上。
他难得回教室里听了两天试卷讲评的课,全靠物理和语文这两科力挽狂澜才勉强保持住了原来的排名,其他科依旧是不上不上。
何似愤愤的从包里拿出徐见澄之前给的巧克力,恶狠狠地咬上一口。
“你这是啃仇人啊。”
李思佩看着何似吃的满嘴都是。
“kitkat的巧克力?”
李思佩戳了戳何似,“你知道吗?kitkat巧克力包装上面的白色部分可以写字,写完之后就会印到巧克力上。”
“是吗?”
何似到从来没注意,“你吃吗?”
李思佩点了点头。
何似又从包里摸出一块来,徐见澄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好意思啊”,教室里太热了,没想到在书包里塞了几天巧克力就化的不成形了,“我再给你找找。”
“没事没事,就这个就好。”
李思佩剥开包装,“你看,有人原来在这里写了什么。”
何似凑了过去,依稀能看到巧克力上面的刻痕,但因为巧克力化了,形状都散了,也看不出来到底写了什么。
“巧克力你买的?”
李思佩问道。
“别人给的。”
何似侧头看了一眼,幸好徐见澄去办公室抱作业去了。
“不能从外包装上的白色部分看出来写了什么吗?”
“看不到啊,再说看见都没意思,就是这种剥开包装,然后,哇!” 李思佩突然张开双手,何似被吓了一跳。
“来隐秘的表达谢意或者爱意。”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自习的时候,何似正在改英语试卷挨个查生词,有些词他明明见过好多次,但老是忘了意思,何似正揪着自己的头发为自己记忆里捉鸡呢,他头顶上的灯唰一下黑了。
吴忧先起头唱“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紧接着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
李思佩也笑着转过来拍手对他唱道“祝你生日快乐……”
何似一脸懵逼。
徐见澄在黑暗中附在他耳边,“生日快乐,何似。”
何似感觉有什么麻酥酥的东西从胸腔中炸裂开来,可是心脏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定住了一般,忘记跳动,呆呆的立在胸膛中。
吴忧从后面的储物柜里端出个立体史迪仔双层蛋糕,蛋糕底层还裱了一圈沾有金粉的星星。
不是吧,还有蛋糕?!
何似感觉自己快哭了。
他自己都有好几年没过生日了。
黑暗中吴忧摁开了打火机,和周围人一起插蜡烛。
“你想插多少根?”
何似回道:“都插!”
吴忧惊道:“都插?!”
“不插白不插啊。”
“好好,给我们幺儿全都安排上!”
吴忧和身边的人开始一根一根插。
“我是幺儿?!不会吧。全班就我最小?”
“对啊,班长看了你的生日,全班就你的生日最晚。可不是幺儿?”
最后这蛋糕插的就跟筛子一样,蜡烛林立。
还有几个男生把蜡烛插在了史迪仔的脑袋和眼睛上。
何似无语:“不是吧,你们怎么这么鬼畜啊!”
“直男审美直男审美,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快快快许愿吧幺儿。”
何似闭上眼睛。
*
徐见澄打开灯,看见何似眼角有一线红。
何似没来的及说什么,就被不知道哪来的奶油糊了一脸。
“丫.....”
何似满腔温情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吴忧摆手道:“误伤误伤。我本来想趁黑偷摸糊徐见澄一脸的。”
何似舔了下嘴角,“你丫的……”
到最后变成了奶油混战,蛋糕在教室里满天乱飞。
李思佩趁乱拿了片裱在底层的金粉星星放在嘴里尝了尝。
“巧克力味的。”
今天又正好轮到何似和徐见澄值日。
何似留在最后慢腾腾的收拾书包,每个人路过他的时候又单说了遍“生日快乐”,何似笑着一一回应。
何似拿着扫把开始挨排扫地,他不太适合擦黑板。
R中黑板也是一奇葩,不用黑板擦而是用抹布擦,说是怕粉尘扬灰,影响老师呼吸道和气管。
那湿抹布擦完会在黑板上留下白印,擦的时候必须要直上直下的擦,不能自由发挥天马行空。何似第一次擦黑板时还不知道这事儿,擦的随心所欲,干了之后傻眼了,这黑板就跟小行星爆炸现场一样,碎片四溢在黑板这个二维平面上。
后来他又老老实实擦了两遍才勉强干净了一点点,后来班长告诉他,得擦上三四遍才行。何似是没那个耐性,自此之后都是徐见澄包揽。
何似风卷残云的扫完四排,徐见澄早就擦好黑板了,站在位上等他。
冬天黑的早,从窗内向外看去,外面像被浓墨泼过,伸手不见五指。教室内的灯映在玻璃上,也映出了徐见澄的影子。
何似晃了下神。
“走吧。”
何似把簸箕摆到角落里。
外面的走廊也是黑漆漆,静悄悄的,只剩下发着微弱绿色荧光的紧急通道的小指示牌。
何似穿好羽绒服,提起书包准备往外走。
徐见澄把正好在课桌和墙壁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把何似堵的结结实实的,小片阴影打在何似脸上,他只觉得有一股没由来的压迫感。
徐见澄从桌箱里掏出来一个雾霾蓝色丝绒包装盒子递给何似,“打开看看。”
何似偏了一下头,手按在盒子上。
他知道这是生日礼物,但是如果太贵重的花他可回不起。
徐见澄替他打开。
何似屏住了呼吸。
“这是……?”
盒内静静地躺着一块青翠艳丽的橄榄玻璃陨石坠子。
这块橄榄玻璃陨石透明度罕见的高,何似不自觉的拿起坠子,冲着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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