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的任务太艰巨了,他本来是在这里关住爱德格的,不过放走爱德格也是他的计划,他得确保爱德格活着,但是自己又抽不开身,谁能保证那些劳教所的蠢货看守门不会突然起夜?
罗德忧心忡忡,最后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为爱德格念起了祝祷词。
而这边,爱德格完全不知道罗德是怎么回事,他把和格安分开之后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格安,然后愤怒又埋怨地说:“他不见了!他把我丢在那里就不见了!”
爱德格想起那只老鼠,他难受极了。
格安安抚了他,随后明白了罗德的意图。
既然罗德是他们的人,又久久不出面,那很可能是有特殊任务在身,而且爱德格说了罗德是带着他去十五街区的人,那么证明,要是罗德不是背叛者,那么就是有人授意罗德,而那个人一定是所谓的“自己人”。
格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着爱德格走,但是他突然明白,爱德格是走不了的,他有很多次抽身的机会,可是每次在格安觉得他是安全的的时候,爱德格就会站在局中,站在危险的地方等他。格安以前觉得是巧合,不过现在,他认为肯定有什么理由导致事件会把爱德格牵进来,爱德格的身上或许有什么是事件所必要的。
尤其是罗德这件事情,罗德放跑爱德格,又放出了国会局的训鸟,这就是在把爱德格往格安手里送,那么送到了之后呢?罗德的打算是什么?接下来的计划有告诉爱德格吗?爱德格清楚这一切的真相吗?
恐怕答案全是否定的。
格安可以确定,爱德格在第六街区还有使命,即使他自己不知道。
他对爱德格说:“爱德格少爷,我们先不回去,我们藏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德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就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是格安头一次说要带着他一起执行什么任务,爱德格觉得很开心,有种被信任的感觉。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反正漂亮的微弱的光,像是一颗温柔的星,他激动又小声地说:“好!”
-
“各个狙击点准备就位,风,报风向。”
“是!这里是二号观测点,现在的风里正常,风向稳定,往东南方……”
风的声音是清亮的,不过为了不惊动别人,他也放小了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很轻,像是密语,但灵动又严肃,听着很奇妙。
“好,继续……”
多特话音未落,一声尖啸在不远处响起,同时,一道细长的光从某处直上云霄,那光很强,一瞬间天色如同白昼,那光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寂都!
是信号弹!
多特的心口一紧,这不是他们联络所使用的信号方式!
“进入战备状态!”多特是经历过很多的老人了,他几乎在一瞬间做出了决断,厉声下令,“莺!我现在任命你为临时狙击指挥使,整个A区的人员调动和守备由你负责,风为副指挥使,依旧负责排除狙击行动障碍!”
莺:“是!”
风:“是!”
多特要走,莺问他:“叔,您去哪儿?”
“信号弹中心部,”多特对他点了下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多特迅速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暗处的灵说:“灵!走!”
莺冲着多特点头,看着多特和灵从二楼的平台上跳下去,他知道多特有很敏捷的身手,而且一旦他有机会找到狙击位,那么他就战无不胜,可是莺没由来地感到心口一紧,他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慌张。
——这信号弹像是走私物,因为即使同样是信号弹,那也是有级别优劣之分的,莺曾经见过,所以他知道,只有军备信号弹才会有这么强的光。
军备弹啊,敌人还有多少军备物资呢?
莺不知道,只知道怎么用好他的狙,怎么让自己的准头更准,怎么可以一击击杀。而现在,他也只会安排自己的同伴们坚守自己的狙击点,然后等待着异常出现。
好无用啊……
莺的眼中有些干涩,他低下了头,他的狙击枪“鸷鸟”在黑暗中冷且利,像是一把绝世好刀,刀锋锋利,就等着风过的那一刻就可以手刃敌人、所向披靡。
可是他自己呢?
莺想起自己给鸷鸟起名的时候,所有人听了都祝福他,笑着说“是鸷鸟啊”,可是话一出口,莺才惊觉,他的美好寄托确实是寄托,大家都在笑,那笑也都是善意的,可是莺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是“鸷鸟”。他仅仅是一只幼稚的鸟儿。
莺摸了摸“鸷鸟”,枪管的温度很低,莺被这温度凉得缩了缩手指。
“那是1009号。”风突然说。
“什么?”莺转头,一脸茫然地看他。
“别看我,看你的瞄准镜,”风提醒了一句,随后自己也端着枪,执行自己的任务与职责,不过他嘴上依旧和莺对话,“那是军备库的1009号生产弹,据我所知,十年前就已经停用了。”
“1009号生产弹……”莺歪头,不过这次,他的眼睛还是放在瞄准镜上,对着自己的枪管做出了疑惑的神情。
“是的,1009号,这是咱们看过的那一批,你也知道,那一批弹药都有编码,‘10’是产区,‘0’是组码,‘9’是类型,信号弹是特殊物品,有特殊编码。”
“这个我知道,”莺说,“但是,你怎么能确定这是1009号……走私信号弹挺多的,你知道吧,这种事情……”
靠着信号弹打出的光来判断这是哪里、什么材质、生产日期、出货编码、军备编码……这种事情,即使是灵敏的风,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吧。而且离得这么远,就是风鼻子好,像他闻闻就知道风向一样,那么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里离得有些远,味道传不过来的。
风淡淡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莺是个蠢材,他暗叹了一声,还是提醒道:“你看到没有,那个升起的光,蓝色的火变成白色的,那不就是咱们上博物馆听的那种吗?你还记得那个教导员怎么说的?”
“……这种信号弹有蓝色的光,这本来是很久之前的特殊情报弹,不过现在是违禁品了……”
莺的脑中突然响起之前教导员说的话,他猛地抬头:“锦昼之河?!”
第四十一章 锦昼(二)
锦昼之河,这是两百年前的军事防务紧急备用信号弹,简称军事信号弹。普通的信号弹固然是有传送信号的用途,但是那照明范围不广,后来产生了军事弹,军事弹也分等级,而其中级别最高的,就是锦昼之河,从它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又诱惑的武器。
是的,武器,这东西是人行动的标志,是传递消息的利器,是杀人的根据。
锦昼之河一直没有很大的产量,因为是高级军事弹,所有有专门的守备保护,除非紧急情况,不然不会拿出来使用。
不过锦昼之河还有一点,它现在是违禁品,因为之前很多年,经过无数次的研究和改进,有光好不稳定的、有稳定但光不好的、有重量不足以满足射程的……很多很多问题,都没有能超过锦昼之河的军事弹,所以也就没有可以派的上用场的新型弹来替代。
一直以来,锦昼之河都是最高机密,而真正被替换是近几十年的事,是一种危险的红光信号弹,本来多色信号弹的用途很广,会被一直列入高等级,但是由于锦昼之河的蓝光不明显,最后又回只有白光,而且制作成本相当高,所以用别的颜色和同类型的产品替代了。
不过因为锦昼之河是新皇开国到现在一直使用的高级弹,这些年又没有战争,也用不上这么高级的信号弹,所以在停止生产之后,国家军备库也所剩无几,,除了一两个被送到寂都军事博物馆和大学博物馆,剩下的都在军备库里吃灰。
吃灰的意思就是没有什么用,之后也不需要了,不过高级弹也是备用弹的一种,就算不用,也绝对不会丢,反而每年还要检查装备设施,看看有无损坏。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锦昼之河的出现似乎是一种预示,寂都本就不大,在这个地方使用这种亮透半边天的东西,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不会觉得它好,这岂不是大材小用,暴露目标?
试想,就算是使用者不在意,可是这是禁品了,只有国库有,自己人不会直接使用,应该会有报备,要是报备了,那么他们这些正规出击的军人会不知道吗?会没有通知吗?
要是敌人……
莺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但是你别怕,叔叔他可以的,他会平安回来。”风握紧了手中的枪,一边安慰他,一边安慰自己,“他会回来的。”
平安……
莺抬手在眼角飞快地抹了一把:“是的,你说的对,叔他会平安回来的。”
-
“那是什么东西?”
爱德格和格安潜伏在一栋建筑的外面,贴着墙,这里是死角,不会有谁看见他们。爱德格也看见了远处的光,他惊奇地睁大眼睛:“格安,这么亮,是信号弹吗?”
“是的,不过这应该是高级信号弹,一般没有这么亮,”格安的表情不像爱德格那么雀跃,他凝重地看了一眼天,“这……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是……敌人的东西?”爱德格看着格安,低声说,“这是不是太亮了一些?用普通的不行吗?”
爱德格已经知道这里被围住了,他没想通的是,要是被围住,那么敌人应该都在第六街区,既然格安也说有更加普通的信号弹,那么为什么要用这么亮的。
“嗯,爱德格少爷,您很敏锐,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格安想不通国会局或者正规军这么高调的原因,于是他只能往对敌身上想,信号弹无疑是为了传播信号的,总不能是用来照明,那么既然如此,那么对方传递消息的人是谁?在哪?为什么需要这么亮的弹?是因为手头没有别的信号弹了吗?
再有,就是这个品种是谁给他们的?格安记得这是军备库的老型号,要是国会局,不会有人用,这已经是禁品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
有人说,要是什么事情奇怪,那么就是有致使事情变得蹊跷的原因,从某种角度来讲,任何的奇怪就都不是奇怪,那是必然。
格安就在试图找到这个原因。
爱德格被夸奖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天知道他是多么的紧张。要是说一个人的时候,爱德格不管对错,他都会用自己的脑袋分析,他知道自己背负着期待,于是可以假装自己厉害,变得所向披靡。
可是保护自己的人就在眼前,格安他那么聪明,爱德格又怎么敢再去卖弄了?他只会躲在格安的身后,等着格安保护他,他就是喜欢被保护,也习惯于依赖。
这是天性,是人的天性,而不是说爱德格懦弱或者无能。
而此时,得到格安的夸奖,爱德格真的很开心,因为他没有格安厉害,他几乎没有什么保护格安或者帮助格安的机会,想帮他是天方夜谭,爱德格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想法。但是格安夸奖他了,这是格安的认可,爱德格觉得自己也有一些用处,比他预期的模样好得多。
超越预期,就是惊喜,惊喜没有令人不开心的。
爱德格等了等,看格安依旧思考,他就很轻很轻地拉了拉格安的衣袖——他想帮格安,但是他也不想烦扰格安,于是他将自己这点比风还轻的动作当成一个选择——格安理我了,我就问他在想什么,格安不理我,我就等他。
然后结果是,格安理他了。
格安很温和地回头,他眼中的焦躁和忧虑还有迹可循,可是他对爱德格的态度是平常的态度,他从不会把自己烦恼和生气的事情发挥在爱德格身上,他对爱德格的情绪只有正面的。
“怎么了?爱德格少爷?”
爱德格愣了愣,像是对他这个反应没有任何心理预期,他觉得这有些假了,其实格安理他是必然的,格安看见他的小动作了,但是爱德格不这样想,他觉得格安不会理他,会当成真正的风,因为他仅仅小小地碰了碰袖角。
这又是一件超过了预期的事,是没有想到的,是惊喜。
爱德格的脸颊红了,他突然问:“你为什么叫我少爷呢?”
好突然。
格安愣了愣。
爱德格眨了眨眼,他问出口后,才知道这不是他现在该问的,但是是他一直想问的,他有时候也看不清自己。
“你知道啊,少爷是东方的称呼嘛,我们新日莱特谁也不会这么用,对吧,”爱德格有些踌躇,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或者直接尴尬地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掩盖过去,但是他依旧说,“你这么叫我很奇怪的……”他的声音像是受了某种委屈。
格安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爱德格低头暗暗说自己,真是不分场合地点,自己问的都是什么啊?
等了会,格安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很久之前,很久很久之前,就这么叫您了。”
讲真的,只有奥金家的人会这么叫他和哥哥,但是上一辈还是没有这样的称呼的,称呼从奥金夫妇那里来,有时,爱德格的父亲会调侃一般地说他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大小姐,自己一见倾心。母亲就会说父亲是少爷……他们两个人对东方的研究和喜爱很深。
格安似乎也是听到了之后,才叫爱德格小少爷,爱德格喜欢这个称呼,让他叫了很多次,每天都叫,后来就改不掉了。
爱德格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紧张地说:“他们都叫我殿下。”
我不是想这么说的,爱德格懊恼地咬住了嘴唇,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让格安说什么,就别说自己想听什么了。他想和格安说他现在的话都是胡说的。
格安“嗯”了一声,听起来有些迟疑,等了等,他还是低声说:“这都是看您的意愿,您喜欢什么我就叫什么。”
然后,还没有等到爱德格的回答,格安又说:“也许您不好意思说,但是您得明白,这是您的权利。您永远应该照着您自己的意愿来命令我,指挥我,我什么都会听从。”
38/51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