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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微笑：“十分感谢。”我站起来，扣好西装，扯了扯衣摆——这沙发可真硬：“不，不劳相送——若有幸能再小聚一二，届时请拨冗赏光。今天我就不打扰了。”我冲一直沉默地站在灵幻身后的男人眨眨眼，步伐稳定地走出灵幻相谈所。
※ 专指那些只对男/女这第一性别感兴趣的人。这个世界ABO才是根本性别，记得吗？：）
02. 他们
游佐带来的照片在灵幻手中展成一个漂亮的扇面，灵幻凝神注视，时而抽出一张摆到桌上，他放得乱，张与张的间距并不相等。茂夫在一旁默默看着，等所有照片放下，有不少张都叠在一起，大致上成了三行。最上面一层最少，只有两叠，但每叠都有三、四张照片。第二层有三叠，每叠三张。第三层最多，五叠，每叠三张。一共三十一张照片。
灵幻“哈”了一声：“这人还真辛苦，这不是每天晚上都能欣赏自己的死样吗？”
茂夫说：“灵没有休息的概念。”
“是吗？我看小酒窝都快成半个劳动法专家了。”
茂夫微微弯了嘴角：“为什么师父一开始不接这个案子呢？”
灵幻向后仰头，握住茂夫的手：“你啊，偶尔也看看这种电影吧？”
茂夫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去看桌面上的照片，头垂到灵幻耳边时迅速地一偏，亲了他的脸颊。灵幻抖了一下，倒是没放开他的手，只是扭过头嘟囔道：“别搞突然袭击啊。”茂夫说：“抱歉。师父是觉得游佐先生刚刚的话很像打算买凶杀人吗？”
“这不是有意识到吗？”灵幻说。
“但我觉得游佐先生不是这样的人。”茂夫说：“他的信息素很平和，应该是个稳重的人。”
“嘛，算是吧。”灵幻笑了笑，轻轻推了推茂夫手臂，示意他到沙发上坐下：“最近学业忙吗？”
茂夫坐到他身边，侧头看着他：“说差不多该开始构思毕业论文选题了。”
“有想法吗？”
“没有。”茂夫说：“本来我对做学术也没什么兴趣。”
“那先去实习吧，说不定能在实习中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嗯，藤田教授也是这么说的。”
灵幻点点头：“那在你忙得昏天黑地之前，先把这个案子解决吧。”
茂夫说：“再忙都不会忘记师父这边的。”他说得郑重，没什么讨好卖乖的意味。
灵幻微笑起来：“可不要小瞧毕业季啊。如果有毕业旅行计划的话不准保密，我不会去打扰你们年轻人的。”
茂夫微微皱眉，灵幻示意他去看桌上的照片：“不管做什么工作，分类汇总能力都是很重要的。来总结一下。”
“师父这三行……是按照发生灵异事件的地点来分的。第一层出现了门廊，第二层有楼梯，第三层有天窗……这可能是栋三层的别墅。然后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叠在一起——同一叠是在差不多的地点。所以……第一层有五个灵异点，第二层有三个，最上层有两个。每层发生灵异事件的频率都差不多。第一层的灵异点有厨房、餐厅、客厅、门廊、书房；第二层是……连着一层书房的卧室？还有中间的平台；第三层是卧室和与其相连的盥洗室，还有书房。都是经典的闹鬼场所呢。”
“看来这一次的恶灵很遵守基本法啊。”灵幻说：“唔，不过倒不怎么遵守著作权法。”
“师父？”
“想来次电影马拉松吗？”
茂夫和灵幻并排坐在床上，电视屏幕上正放到一堆钢筋从天而降穿刺了被害者的血腥场面。茂夫皱皱眉，感觉肩头沉了些，侧头一看，灵幻已困得睁不开眼了。茂夫便禁了音。灵幻嘟囔道：“快进，把死法记下来。尤其是照片里出现过的那些……”
“好的。”茂夫说。他没有用超能力，而是托着灵幻的背，轻轻把人放平了。灵幻的头正倚在他手边，唇中呼的热气喷在他手腕。茂夫弯下腰来，忍不住吻了吻他。灵幻“唔”了一声，伸手勾住了茂夫的手指：“快看。”
“好的。”茂夫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直起身，招来笔记本和笔，认认真真地看下去，心中感叹：真不愧是师父，《死神来了》也就是个催眠……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好奇，什么场面才能真的吓到灵幻新隆呢？师父对传统的心跳加速的情侣约会圣地一概免疫，什么云霄飞车什么鬼屋，到他那里都绝没有“握紧恋人的手一脸害怕”的时候，这让茂夫多多少少有点郁闷，但想想他们曾经历的大场面……好吧。
难道下次真的要让小强在师父面前跳舞吗？茂夫想。这样不太好吧？
这么胡思乱想着，茂夫竟然也有些理解为何灵幻会对那些画面无动于衷了。
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哦，都整理出来了啊？”灵幻翻看着笔记本：“很好很好。”
“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基本没什么原创的死法，大部分都可以在电影中找到原型。”茂夫说：“师父知道游佐先生在哪里就职吗？”
“大概是哪个大公司的法务吧……我瞧瞧，‘和明制药’，跟他还真是有缘。”灵幻一弹指间的名片：“大学时就觉得这家伙挺适合成为别人心腹的。”
“师父觉得这样不好吗？”茂夫问。
“我刚刚明明是赞赏的口吻吧。”灵幻眨眨眼。
“我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茂夫说：“我感觉错了吗？”
“啊，是吗。”灵幻垂头，抬手蹭了蹭鼻子：“呃，你感觉得也不算错啦。心腹这种地位，听上去是挺厉害，但既容易被当枪使又容易走错路，没跟对老板的话会很倒霉的。”
“所以师父接下这个案子，是因为怕游佐先生遇到什么吗？”茂夫问。
“啊……嗯……嘛……这个……毕竟多多少少算是同学一场……”灵幻说：“就算陌生人，这种事也不能置之不理……”
“游佐先生会遇到什么我不知道，但游佐先生应该没有想过害人。”茂夫说：“他的超能力很干净。”
“哈，我就知道——等会，你说什么？！”灵幻瞪大双眼：“游佐——超能力？”
“是啊。”茂夫困惑地眨眨眼：“不算很强，但也不弱了。大概是花泽君的一半这种程度吧。非常干净，应该没有伤害过人。”
“……这种事也能知道？”
“嗯。”
灵幻呼出口气：“行。”
“师父不知道游佐先生有超能力吗？”
灵幻笑起来：“可能他觉得没必要用吧。”
茂夫若有所思地点头。
“怎么了？”
“……没什么。”茂夫说：“游佐先生说的那位男性Alpha，会不会就是他的老板呢？”
“有可能。”灵幻说：“你有西装吗——我们去买一套。明天我们去和明制药看看。”
TBC
目前已知的情报：
1、游佐明是灵幻新隆的大学同学，是偏向Beta的Alpha，据称“明明是Alpha却对Omega完全没兴趣”，目前就职于和明制药，是公司法务。
2、影山茂夫能感觉到伤害过人的超能力。
3、游佐明的超能力很干净，茂夫认为没有伤害过人。
4、灵幻完全不知道游佐有超能力。
5、灵异照片里的死状基本抄袭了《死神来了》。发生地点十分切合经典设定，都是卧室、书房、厨房这类地方。
6、照片显示的是至少有三层的别墅，每个灵异点出现异常的频率非常平均。
第八章 番外 不悱不发（中）
03 我
得知延请的救兵乃是灵幻新隆，而非其他盛名已久的大师后，老板大为光火。
“品牌，游佐。”他指指投影屏：“积淀。”
“我相信他是最佳选择。”我说。
老板哼了一声：“你无法从沽名钓誉者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除了他们保持缄默的那些。”我说：“这是内部版，没有剪辑过。”
老板瞟了我一眼：“你挺上心。”
“这是他最公开的资料。”我微微低下头：“远比他自己做的广告真实。”
“哈，广告——充满了会飞的玩意？”
“那倒没有。”我颇有些遗憾：“非常平凡。事实上，如果不是对他有所了解，那个广告根本吸引不了我。”
“嗯？”
“吸引我的是这一段。”我将录像快进至中部。
电子屏夸张地打出闪耀而扭曲的花体字：灵的本质？物质vs精神！
灵幻说：“灵当然是物质的——不然我怎么除灵？”
老板没说话。我便让录像放下去。
大师回道：“灵由心生，形而上。道，神，信，本是一体。无心则无信，无信则无灵，无灵则招怨，怨生则灵降，灵扰则心乱。循环往复，天理自然。”
灵幻朝着观众摊开手，笑了笑：“物质对物质，精神对精神，倘若大家念念经，敬敬神就能除灵，还要我来做什么？”
他的话惹得大家一阵笑，我看老板也弯了嘴角。
“你能除灵，是因为你心的力量。”大师说。
“我能除灵，是因为我用对了方法。”灵幻说：“人神鬼怪，没什么不同。”
老板沉吟着。我轻声说：“他也知道人神鬼怪，都能成恶。”
老板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便自顾自地：“他还明码标价，不糊弄人……说多少就是多少，让人看得明白。无效退款。”
“还兴这样？”老板乐了。
我也笑：“无救济则无权利——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老板“唔”了一声，同我一起看下去，看到灵幻出糗时哈哈大笑：“这摆明了是有人捏套要他钻。”
我笑：“也许是为了节目效果。”
老板拍拍我手臂，按了暂停：“你看，他是怀疑的。谁都看得出来那是装疯卖傻，节目组显然是铁了心要捧大师……但他还是顾节目的面子往下走。傻是傻了点。嘿。”
我说：“您慧眼如炬。网上都骂他骂疯了。”
“那你怎么找的他？”
“之后他开了场招待会，场上所有东西都飘起来了。”我说：“那是现场直播，我查过他的交易记录……他可没有能做出那种特效的资金。”
“唔。”老板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抬头道：“你觉得他靠谱？”
我笑笑：“人神鬼怪，我觉着他业务范围广些。”
老板说：“别怠慢。”
“不能，哪能惹大师生气呢。”我笑起来。
“嗯。”老板点点头，沉吟片刻：“他们不能见藤子。”
我点点头：“明白。”
事实上，灵幻相谈所绝不是我的第一选择。
姑且不论十年是否足够人面目全非，我也并不想把老同学卷入一摊破事，但寻摸一圈下来，我不由感叹业界凋零，竟只能挑拣出三俩歪瓜裂枣，灵幻已是其中最模样齐整的。这行业的断层大致发生在五、六年前，联系起灵幻家那位，我便有了个模糊的猜想。这样一来，我也就不指望灵幻真能出什么大力，只要他丈夫肯动手干活，我这边能交差便是，再进一步，就称得上不仁不智。
因此，起初我并未认真想过灵幻会主动找上门来。我以为他能从我的语焉不详中明白，这件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但显然我是期望太高了。从我所在的十七层往下望，隔着层层玻璃地板，我也能将一楼一派兵荒马乱瞧得清清楚楚。为防他们真被打将出去，我主动请缨，接手了安保队的工作。
我把他们领去公司旁的星巴克，就前台小姐看我的神色，瞧影山的模样，今年之内我大概是没希望约她出去了。
“灵幻。”我厉声道：“你不能就那么带他走进来！”
“怎么？”灵幻一脸无辜：“你不来点喝的吗？”
我揉着太阳穴：“不，谢谢。你随意。”我呻吟一声，希望他不要点了猫屎咖啡再要一罐原装咖啡豆。出来得匆忙，我身上只有几张零钞，而我没有使用任何支付软件的习惯。
影山局促地站着，鞋尖向门口侧了些：“我可以——”
“你坐下，游佐可是超能力者呢。”灵幻说。
看着西装革履的影山茂夫就这么乖乖坐下，我感觉十分新奇。我身边曾充斥了因为是Alpha，而自以为对旁人呼来喝去才是应当的家伙，也不乏因为是Omega，而只敢温柔和婉的谦谦之人，更不缺因为是Beta，凡事都只露出畏葸且渴望眼神的角色。兴许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头来，与灵幻在一起的正是与他十分相似之人。
“你没什么要说的？”灵幻说。他深深陷在沙发里，双肘撑在扶手上，两腿矜持地交叠。他皱着眉，脸上也没有笑容。我想他是没拿我当委托人了。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我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到处嚷嚷自己有特异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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