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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木木地看着他，眼神都快死了。
赵母一愣一愣的：“哦……”表情跟她儿子如出一辙，不怎么明白沈巍为什么突然开始报履历和收入。
“我会负责的，”沈巍诚恳地说，“请阿姨相信我。”
赵云澜这下回神了，暴怒道：“我相信你妈——”
话音未落就被人高声呵止：“赵云澜！你给我闭嘴！”
脸色铁青的赵心慈站在病房门口，已然围观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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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爸……”赵云澜的脏话被堵了回去，看着面色不善的赵心慈，居然久违的有点心虚，声音都低了八度，“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从步入青春叛逆期之后他就没有再怕过他爸，严父的权威在他面前已经成了摆设，父子二人一个比一个强势，谁也看不惯谁，这回一照面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满腔怒火另一个又开始畏缩，高下立现。
赵云澜马上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撑着床板坐直，装也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来——这件事又不是他的不对，他虚什么啊？
“我怎么来了？”赵心慈把西装外套甩到空置的床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冷笑道，“我要是不来怎么看赵处长的大戏，啊？！”
他当了半辈子的官，久居高位，一路小心谨慎，外面那个不说他赵心慈为官周正铁面无私，可偏偏老天爷给他指派了赵云澜这个冤家，三天两头的给他捅娄子。好不容易兔崽子大了，晓得工作上进了，又来了这么一出。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赵心慈都想当场表演个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看看他白惨惨的脸跟那个熟悉的不服气的劲，赵心慈深呼吸了好久，才没当着外人的面打儿子，伸手叫护士出去，待人走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神色复杂道：“赵云澜啊赵云澜，你可真不愧是赵云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你知不知道你给老子搞出来多大的麻烦？”
赵云澜一挑眉：“什么叫给你搞出来麻烦？明明麻烦的是我吧？”龙城第一总攻失身又怀孕，更他妈惨的是人生唯一一次在下面还全程无意识，连爽都没爽到，怎么想怎么亏，血亏。
沈巍闻言抿紧了嘴唇，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依旧直挺挺地跪在那。赵心慈看也不看他一眼，倒是赵母有些心疼地轻轻拽他，想让他起来，未果，他知道这是赵心慈想给他个下马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吗？”赵心慈冷冷地问，神色不善。
赵云澜一耸肩，吊儿郎当地回答：“沈教授也给你打电话了呗。”
赵心慈摇头：“不对，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我儿子怀孕了，现在就在市医院里躺着，连病房号都报给我了。你说我是来，还是不来啊？”
赵云澜一翻白眼。他以前好玩，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知道赵心慈最看不惯这个，但是他可不管他爸的想法，自己过自己的，有分寸的很，赵心慈抓不到什么把柄，又有赵母从中斡旋，最后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回的情况确实有点离谱，赵心慈亲自过问也不意外。
……不对！赵云澜蓦地瞪大眼：“我们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你怎么会早就知道？”从市政府到人民医院少说也得有个二十几站路，加上红绿灯堵车等，想过来起码得快两个小时。
“想明白了？”赵心慈皮笑肉不笑，“这是有人故意想搞你老子呢。”
最近上面严查官员及家属的生活作风纪律，赵心慈为人谨慎，做事滴水不漏，叫人抓不到什么把柄，赵母是个读书人，平时除了上课根本就不出门，性格温柔内敛，丝毫没有官太太的那种嚣张跋扈，那爱玩爱闹的赵云澜可不就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我被算计了？”赵云澜皱紧眉头。他脑子本来就灵光，只不过因为最近的事太多有点转不过来而已，经过赵心慈这么一提点他就想明白了。作为赵部长的独生公子，赵云澜的嗅觉完全不比他老子差，谨小慎微的劲跟赵心慈一脉相承，看着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则外松内紧，滑不留手的很。
“但是说不过去啊，”他轻轻摇头，“我以前谈的都是良家子弟，你情我愿，就算过夜我也从来不在外面开房，这些年唯一一次就是在……”两个月前，跟沈巍的意外。
可是如果真有人有心想拿这件事做文章，那应该早就把事情捅破了，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开始动作？
“除非那天出了意外，他们根本就没抓到证据。”又或者是想搞一个更大的新闻。
赵氏父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肯定会有得罪人或者挡路的时候，一时半会还真确定不了背后的人是谁，敌暗我明，颇为麻烦。
“现在就算想破脑袋也找不出是谁想搞鬼，还不如养精蓄锐见招拆招，他们肯定有后手，我就等着他们露出尾巴，”赵心慈抱着胳膊看赵云澜微微抬了抬下巴，“但是我更想跟你聊聊你肚子里面的那个。”
嘶！赵云澜还沉浸在赵神探mode，猝不及防地被他爸拽进了晚八点档妈妈剧：“爸！这逼格降得也太多了吧？”
“降什么降！”赵心慈不满地拍桌，“那可是我亲孙子！”
我还是你亲儿子呢！赵云澜眉毛一挑：“这就是个意外！意外！我可没打算给任何人生孩子好不好！”这个孩子完全就是在提醒他，英明神武的赵处一着不慎掉进了别人给他挖的连环大坑，龙城守护神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居然被家雀啄了眼，里子面子全丢完了！
“现在才两个月多一点，就是团肉球，我也没打算留着它，一会去楼下买两片药，就算我们有缘无分，等林静回来了让他找他师兄给念几天往生咒……”赵云澜有点冷漠地计划着，谁知刚才一直很安静的沈巍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里居然含着眼泪。
“别！”沈巍没站起来，听到赵云澜的话整个人都有点慌，“留下他好不好？我有钱，认识很多教育界的大牛，我可以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给他最好的物质，留下他吧！”
赵云澜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沈巍的手劲相当大，挣扎了几下之后便放弃了，只觉得自己手骨生疼。美人垂泪本来赏心悦目，依着他怜香惜玉的风流劲儿搁在平时肯定就傻笑着对对对好好好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毕竟特殊。
他伏下身慢吞吞地回答：“可是我不愿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动物幼崽身上刚刚长出来的绒毛，摩擦着沈巍的耳道，酥酥麻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异常，“我不愿意。沈教授，你是个好人，而我在外风评可是很不好的，你跟了我亏了。”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赵云澜的眼睛一直半开半闭着，格外慵懒的模样：“这可是个孩子，不是你愿不愿意那么简单，如果我把他生下来，你又后悔了怎么办？”他拍了拍沈巍的手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就是个O，这个社会对O是很严苛的，您得理解，我总得为自己多做打算，是吧？”
沈巍当然理解。在赵云澜看来他们两个只不过是一对露水情人——还是被人暗算的后果——在这之前连面都没见过，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赵云澜不可能就这么草率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虽说现在有很多夫妻婚后都是各玩各的，但是赵云澜心里有个底线，如果真的留下孩子跟沈巍结婚，那他天生过于丰沛的责任感就会把他给牢牢锁死。
“我不是圣人啊沈教授，我也是有私心的。”
“我不会后悔，”沈巍诚恳地说，“我发誓，我会对你们好。”他知道自己说到做到，但是他也知道赵云澜不会相信。谁会信任一个陌生人的誓言呢？
赵心慈就在一边冷眼旁观。
说实话他对沈巍是有不满的，不然也不会假装看不见他。哪个父亲会对拐了自己孩子的人有好感？哪怕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赵云澜突然就被这个小年轻给搞大了肚子，还给他带来了一长串的麻烦，换了谁谁都不会心情好。
但是这些偏见都改变不了沈巍很优秀的事实。
他上下打量着沈巍，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杰。沈巍外形出众，身姿优雅，哪怕跪在地上都像一株挺拔的松树。赵心慈并不怎么关注学术界的事情，但是也隔三差五的在新闻上看到沈巍的名字，他的老同学是生物研究所的所长，平时也对沈巍格外欣赏，酒桌上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沈巍身上。
赵心慈指着沈巍：“你起来，别叫外人看了还以为我倚老卖老呢。”
沈巍不敢违抗他，只得垂着头慢慢站起来，下唇被咬的发白，就听见赵心慈慢条斯理地说：“我认识你。欧阳兄经常跟我们夸你，说他有个叫沈巍的学生天资出众性格也好，懂事，特别讨人喜欢，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吹，今天见着你我才知道他没诳我。”
话是好话，但沈巍就是从里面听出了腾腾的杀气，于是只得更加谦逊道：“愧得欧阳教授谬赞。”
“我知道这堆麻烦事跟你没关系，你也是个受害者，”赵心慈继续说，手指交替着敲床头柜，“赵云澜这小子我了解，闹腾了点，但是心眼不坏，叫他放弃这个孩子他也不忍心。”
赵云澜在边上偏过头，好像突然对窗外的杨树起了莫大的兴趣，就是不肯看其他人。
“我知道。”沈巍小声回答。
“你养个小猫小狗也得负责它们一辈子，更何况这是个人。你是龙城科研界的中流砥柱，欧阳兄也一直有意培养你做接班人，我不想耽搁你。”赵心慈摇头，“不知道沈教授是怎么想的。”
“我会负责，”沈巍蓦地抬起头看着赵心慈，眼里的神色格外坚定，“不是冲动，我心仪云澜很久。”说着脸就开始飘红，格外羞涩的模样，“非常非常久。”
旁人都说沈巍沈教授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实验室，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将来怕不是要跟离心机过一辈子。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很清楚他自己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于是就再也放不下其他的什么。但是可恨他天生过于内敛，始终不敢先迈出第一步，只是远远地看着，倾慕着，越看就越是喜欢，一步一步直到弥足深陷再无法自拔。
直到意外的一晚。沈巍突然明白过来，感情的事情不能退不能让，他需要主动去争去抢。沉默的这些年里只有他自己情根深种，而被暗恋的对象居然连他是谁都不晓得。到如今沈巍才明白自己以前干了多可笑的事情，但是昨日事譬如昨日死，好在上天向来垂怜他，将大好机会送给了他，如今又怎么可能放开手。
赵心慈混迹官场数十载，看人的眼光无比毒辣，自然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字字句句全都是有感而发，半点没有掺假。他先前认识沈巍的父母，那是一对非常文雅的夫妻，丈夫从商妻子执教，琴瑟和鸣羡煞旁人，年纪尚幼的沈巍就跟在他们身后，安静乖巧，已经依稀可以见得将来的翩翩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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