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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深色，很像是药剂制作失败后的坩埚内容物，已然看不到点缀的星空，拂晓的光芒却也时候未到。
“犯人呢？”伊恩问。
“那边。”德力士抬了抬下巴，马车似的囚笼里困着三个人，冰冷的雾气在周围弥漫，冻得人直打哆嗦，摄魂怪贴着牢笼飘来飘去。三人中受伤最重的詹森躺在囚笼里，意识不清地呻吟着；卡斯帕坐倒在地，低声抽泣起来；佩内洛恹恹地揉着头发。
“它们非得要跟着我们？”伊恩厌恶地问，“我不想在这里还要跟摄魂怪打交道。”
“我们没得选，不是吗？”德力士耸耸肩，“我们需要它们帮忙交涉，以及加德文之前的叛逃……”
“加德文逃走是因为他们想要杀了他！”伊恩低吼，“我他妈又不是斯克林杰的拥护者，他们想要把我当成犯人对待？没门！”
“哥们儿，你和我说也没用。要知道加德文还带走了起码一半傲罗，现在所有人都神经紧张。”德力士满不在乎地说，“我真搞不明白那些人的执念，只要能让我维持现在的生活，是谁掌权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驱使扫帚升空，一左一右地护卫着囚车，稍远一些的地方，摄魂怪的破旧袍子随风飘动。新一任魔法部部长上任后，或许是想要避免押送路线的单一可能导致的问题，他允许傲罗运送犯人时使用飞天扫帚，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带上摄魂怪，以免被当做敌人攻击。
地面的景色飞快地向后流动，他们穿越了平原、树林和山脉，天边的亮色逐渐逼退黑暗，阴影渐渐倒下，远处终于出现了大海的轮廓。一路平安无事，伊恩渐渐放松下来，总算有余力开始观察四周。
“你看到那边了吗？”德力士在他旁边吼道，风声很大，只有尽全力的喊叫才能让对方听清，“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伊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德力士说得没错，银色的闪光眨眼间便冲到了足够近的距离，等伊恩看清楚那光芒的真面目，吃惊地睁大双眼，仿佛见到了不该出现的事情。
例如天空中突然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向你袭来。
雄狮抖擞鬃毛，张开大口便朝伊恩扑来。伊恩慌张之下终归还记得自己是个傲罗，他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咒语把雄狮撕得粉碎，银白色的碎片在空中闪耀，被风席卷着擦着伊恩的脸颊飞过，风卷破碎的瞬间，复活的雄狮已经扑倒了一个摄魂怪。
“守护神！”德力士惊呼道，“有人在攻击我们！”
话音刚落，一道咒语激光似的朝他的面门射来。德力士赶紧伏在扫帚上避开。他的扫帚突然发了疯似的甩动起来，仿佛一匹想要将骑手摔下去的烈马。德力士要是不想摔死，就只能紧紧抓住扫帚把，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的魔杖从兜里滑出来，掉进了下面的树林，再也看不见了。
这些摄魂怪无法靠近守护神的势力范围，在耀眼的光芒中纷纷四散逃去。“要么你主动放弃抵抗；要么我先把你变成俘虏，再狠狠地羞辱你。”粗鲁的警告声听上去十分耳熟，伊恩用余光注意到围成一圈的黑袍人，放弃地举起双手，向对方表示屈服。
第十九章 分裂与抵抗（中）
“你们这是在妨碍魔法部的正常工作。”被人用魔杖指着鼻子，伊恩难掩紧张之色，却又不愿示弱，“部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伊恩很清楚这句话的威慑作用微乎其微，尤其是突袭明显是有预谋的情况下。
“是吗？上周我把辞职信甩在辛克尼斯脸上的时候，他还打算为我办个离职晚会呢！”伊恩面前的黑袍人哈哈大笑，“当然啦，我不喜欢搞这些虚礼。所以我回复他‘滚回去舔你主子的臭靴子吧’，梅林的裤子，那家伙感动得都哭了！”
“史蒂夫，先让其他人降落，把犯人放出来。”另一个黑袍人的声音传来，“警惕可能的援兵。”
“加德文，你小心过头了。”这时雄狮守护神雄赳赳地从他的肩头踩过，巡视领土般跳到更远的地方，史蒂夫抬头吹了声口哨。等守护神确认好周围已没有了摄魂怪，便砰地变成了一团银白色的雾气。
他们在下方的森林里降落，天已大亮，但光线还很柔和，穿透繁茂的枝叶打在泥土上。
“好久不见了，史蒂夫。”刚踏上地面，黑袍人就把兜帽揪了下来，露出一张粗犷的中年男人的脸。虽然在对话时伊恩就有所察觉，但真正看到昔日搭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情未免有些复杂。
史蒂夫冷哼一声，对伊恩的问候不置一词。他依旧把魔杖对着伊恩：“你，把魔杖扔掉。”
伊恩本还在思考如何让事态出现转机，他不经意地动了动脖子，发现有两个黑袍人正在破坏囚车，德力士的待遇和自己差不多，也是被两个黑袍人看管着，或许是因为早早弄丢了魔杖，他表现得很老实，此时正双手抱头被身后的黑袍人搜身。
“丢掉魔杖！”史蒂夫抬了抬魔杖，这次他语气中的威胁更明显了。
“不叙叙旧吗？”伊恩在心中叹息着，顺从地把魔杖扔到一边，也双手抱着头。他听到身后响起树叶和泥土被踩踏时的沙沙声，接着身后的人也开始检查起来，“还有你呢，加德文？我以前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部下，你就这么对我？”
“和你这种叛徒我无话可说！”史蒂夫吼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小聪明，伊恩。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攻击了！”
“叛徒！”伊恩本就受了惊吓，情绪波动极大，这下又被史蒂夫嘲讽，脸立马垮了下来，“难道是我灰溜溜地选择从部里辞职、逃离自己的责任和誓言？我倒真想听听你的高论！”
“谈不上什么高论，但你那萎缩的大脑肯定是不能理解的！”史蒂夫气得发抖，“也只有你和德力士这样的懦夫才会愿意在辛克尼斯手下效力！但是要我去讨好那些混账食死徒、当他们的看门狗？没门！”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像你一样不用思考未来、直接寄封吼叫信给傲罗办公室或者辛克尼斯，里头装满恶毒的诅咒、最后潇洒地离去吗！”伊恩怒吼，“你知不知道部里正在筹划搜捕你们的计划？史蒂夫、加德文，我倒想问你们，离开之后你们过上安生日子了吗？”
“我们过得好极了！”史蒂夫烦躁地揉着头发，他辞职的那天下午，部里立刻组织人手闯进他家，他们把史蒂夫的房子彻底搜刮了一遍。史蒂夫没法回家，也不能在人多的街巷露面。即使清洁咒可以清理衣服上的污渍，破洞和裂口依然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
和加德文好不容易会合后，他们小心地避开搜捕队和魔法部，一边有意识地集合追随加德文的脚步离开魔法部的傲罗力量，选择离开的人不多，也有的人在和大部队碰头之前就被魔法部逮捕或杀害。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小巴蒂·克劳奇是个聪明人，在他的领导下，逃走的傲罗必须时刻小心警惕，才能继续逃亡。
“而且我不会选择用无辜者的生命去填饱那头怪兽的肚子，换来自己的生存！”史蒂夫捏紧拳头，恨恨地像是想要给伊恩结结实实的一拳头，“我以为你也这么想，我以为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所以我才没有向克劳奇出卖你这个大蠢货！”伊恩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正被魔杖指着鼻子了，加德文差点没有抓住他，“但我不能和你们走！不能！你这个傻冒！我要是敢和你们搅到一块儿，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你看到我今天押送的犯人了？他们也会得到相同的下场！你自己死了全家就想要我也这样？你——”
他没能骂出剩下的话，因为史蒂夫已经凶狠地把他扑倒，加德文被撞到一边，震惊地看着两人在泥土地上滚了几滚。史蒂夫居高临下地瞪着伊恩，暴怒地举起拳头，用尽全身力量一拳又一拳砸在对方的身上，伊恩差点被砸懵，随即也狂怒地还击起来。
佩内洛艰难地跟黑袍人一起把詹森架到树下，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另一边狠命厮打的两人。“不去阻止他们吗？”她转头问另一个把他们救出来的黑袍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把脸藏在兜帽下的家伙一点也不担心那边的混乱，相反，可能还乐在其中，因为对方不仅不去阻止，还很感兴趣似的一直盯着看。
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获救的事实。当他们破坏了囚车上的魔法、告诉她“你自由了”的时候，佩内洛总觉得不真实，害怕等她又一次睁开眼，眼前便又出现了候审室坚硬灰暗的墙壁，而那希望不过是镜花水月。
哪怕自以为做好了准备，以为自己可以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苦难，当她真的感受着脚下地面踏实的触感，耳边有风声低吟，带来树叶的刮擦声，还有救她的人伸过来的手。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梦，她或许就再也鼓不起勇气。
“没关系。有时候打架能够传达的情感比语言更多，你们不这么认为吗？”那人耸耸肩，佩内洛听出那声音属于一位女士，而且这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只有野蛮人才会选择动拳头，聪明人选择动脑筋。”身后的回答有些刻薄，佩内洛见说话的人手里拿着各种疗伤的药膏，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詹森的复杂伤势，赶紧上前去帮忙。
问话的人清了清嗓子，似有威胁之意：“这么说，你对我以前的指导很不满意？”她刚往树边走了两步，回话的男生受到惊吓似的弓着腰，仿佛见势不妙就要逃跑。
“我开玩笑的。”那人故作无辜地摊手，她取下兜帽，露出耀眼的金发和写满自信的脸。
“玛格丽特教授？！”佩内洛僵硬在原处，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越发觉得这是个梦了。
“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哪怕对方再也没往前一步，德拉科还是害怕地往后挪了挪。他已经深刻地领会到自己的老师“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处事方式。
想起他找到玛格丽特的那天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德拉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惹恼这个人。好在玛格丽特最后还是相信了他，甚至还主动带着德拉科和他的营救计划去找了凤凰社的其他人。
“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里！”佩内洛可没心情开玩笑。
“当然是来救你们三个。不过你该感谢的是身后的那家伙，押送的时间和路线都是他告诉我们的。”玛格丽特指了指德拉科。
德拉科不愿意领这份功劳，因为他很清楚这次的营救行动完全是玛格丽特的一意孤行。凤凰社再怎么无计可施，也不可能相信一个才初次见面的斯莱特林学生，更不用说自己作为食死徒，却带来了一份营救麻瓜出身者的计划。
德拉科被那些人用怀疑和敌视的目光扫射时，都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踏出那栋屋子了，尤其是当他注意到已经有人抽出了魔杖。玛格丽特也是被集中抨击的对象，金斯莱以为她是中了夺魂咒，居然把食死徒带到了临时的集会点，这已经是背叛的信号了。
第二十章 分裂与抵抗（下）
“给我一个放下魔杖的理由，梅格。”金斯莱说。他们警惕地留意着可能到来的突袭，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战斗到底、要么赶紧转移，然后通知其他人去其他地方见面。
“你也可以一直举着，如果不觉得麻烦的话。”玛格丽特轻松地回答，她毫无惧色地站在原处，仿佛同伴们是在用鲜花而不是魔法来招待她，“我没有中夺魂咒，也拒绝被拿走魔杖，但你们可以随时问问题。”
“我来吧。”沉默过后，韦斯莱先生站了出来，“在比尔的婚礼上，你和我聊得最起劲的话题是什么？”
“麻瓜的各种发明，电视、灯泡、飞机什么的……之后又说到了你那辆汽车，可惜它已经坏掉了。”玛格丽特回答，“我们还约好了哪天再重新弄一辆玩玩。”
“什——亚瑟！”韦斯莱夫人震惊地看着丈夫，“你还想再上一次《预言家日报》吗？！你要对麻瓜的玩意儿痴迷到什么地步！”她的手指反复戳在韦斯莱先生的胸口，他只能后退。
“不是这样的，莫丽！”韦斯莱先生满头冒汗，他没想到这问题反而暴露了自己，他恼火地瞪了玛格丽特一眼，然后赶紧放低声音跟激动的妻子解释。
“莫丽，这真的没什么，小天狼星不也改装了摩托车？那还救了哈利的命。”玛格丽特指了指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正在打呵欠，他是少数对玛格丽特的行为不那么感到紧张的人。但听到玛格丽特把自己扯到韦斯莱夫妇家庭“战争”的漩涡中心，他张大嘴，那一丁点倦意眨眼间便被吓走了。
“就算小天狼星也做了相同的事，但不代表它就是正确的！”韦斯莱夫人果然把火力转向了小天狼星，“你就不能更成熟一些吗，小天狼星？！你得为哈利做表率才行！”
“拜托！那辆摩托车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想怎么对待它都行。”小天狼星不甘示弱，“我认为还不需要你来教导我该怎么做一个好教父，莫丽。”
“行了行了，你们都冷静下来。”金斯莱无奈地劝着，被这么一搅和，他对玛格丽特的怀疑倒是打消了不少，玛格丽特的言行很自然，虽然意志坚定的巫师往往对夺魂咒有抗性力，但更重要的是她所表现出的真实情感。而那些真正受到夺魂咒影响的巫师，被抑制的情绪会让他们变得像是一个个牵线木偶。
他率先放下魔杖：“但你要对你的行为作出解释。为什么要带一个食死徒来见我们？”
“他不再是个食死徒了。”玛格丽特揪着德拉科的袍子，把他拽到跟前。被在场的所有目光一齐注视着（而且大多并不友好），德拉科很想施展幻身咒把自己藏起来。
“很久不见了。”开口的人是卢平，带着点安抚意味地向德拉科搭着话，“我从哈利他们那儿了解到不少你的事情。”
“我知道，他们肯定都觉得我是个坏胚。”德拉科勉强挤出笑容，他过去瞧不起卢平，觉得他太穷，而且从未掩饰过这份轻蔑。现在卢平向他搭话，他自然认为对方也是想要羞辱他。
“那可未必。”卢平笑着说，“前年他们可说了你不少好话。”
“你做了正确的决定，德拉科。”卢平说，“伙计们，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年轻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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