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的结局永远不会属于他，他将征服死亡、击败命运，孤身成就伟大的永生，为此，他注定要掌握强力的权柄，那根能让他战胜一切敌人的传说中的魔杖。
凄冷的狂风掀动着这位不速之客的衣袍，却完全无法让活死人一般的男人动摇分毫。伏地魔身上只剩下了三种颜色：长袍的漆黑、皮肤的死白，还有从瞳孔中满溢出来的，死亡的赤红。
他眯着泛着红光的眼睛，高耸的塔楼被阴影覆盖，他知道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就在这纽蒙迦德的最高处。伏地魔张开双臂，缓缓地从地上飘起来，他忍耐着即将如愿以偿的狂喜，径直飞向了最高处。
过去当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势力如日中天之时，他亲自在这无人之地建造了纽蒙迦德，用来关押那些反对他的人，就像令人闻之色变的阿兹卡班，纽蒙迦德也代表了格林德沃政权的黑暗。在那场所有巫师都有所耳闻的传奇决斗之后，格林德沃作为失败者被关进了自己建造的监牢中，失去了领袖，他的追随者们也终被击溃，燃烧多年的战火终于平息下来。
后来所有的相关书籍里都记录了这次决斗和它的结局，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决斗后所发生的种种事宜，尤其是围绕着格林德沃被关进纽蒙迦德这件事上，却引发了相当程度的争吵。
格林德沃在战后似乎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国际巫师联合会没有派人去逮捕格林德沃，因为这位乖戾的初代黑魔王主动踏进了纽蒙迦德，甚至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的不轨行为，在当时欧洲魔法界的紧张注视下，他选择了沉寂。
这份可疑的自觉很难不成为某些阴谋论的温床，只是那些不负责任的报纸或是为了吸引眼球的传奇故事或许还可以擅自揣测格林德沃的心思，将这位从此隐于人后的传奇黑巫师捏造成让他们有利可图的形象，可魔法史学家们却不能这么做，为了获得足够可信的资料，累计起来起码有上百只猫头鹰曾带着信件飞向霍格沃兹，希望能从另一位传奇的嘴里得到一丁点的消息，而邓布利多总是微笑着保持沉默。
在现存的拥有最多支持者的论调中，多半认为格林德沃的自我流放是决斗时双方共同立下誓约的副产物，决斗是神圣的，它所立下的誓言不论是否具备强制力，也不会有巫师敢轻易违反，因为那将会是一种终生无法洗清的耻辱，越是骄傲自负的巫师，誓言对他们的束缚力也会比一般人更大，这样的行为甚至会削弱他们的魔法。
不过这一切都跟这个在半空盘旋的男人没有关系，伏地魔可不会在乎这些被时光掩埋的旧事。他已经飞到了塔楼的最高层，这里和下面不同，只有一扇窗户、一间囚室，为了防止囚犯逃跑，纽蒙迦德的防御措施十分完善，如果说阿兹卡班是因为有摄魂怪才最终成为了不可逃离的囚笼，那么纽蒙迦德就是依靠这座堡垒本身。
唯一能称作窗户的，只有塔楼墙面上那条极窄的缝隙，人类不可能穿过缝隙，除非他们能够变成烟雾。伏地魔将手伸向缝隙，他的胳膊仿佛真的变成了雾状，顺着缝隙流过，接着是头、身子、腿脚，当他又再次恢复实体时，他已经站在了牢笼里。
这是一间狭窄的石室，和下面那些环境糟糕的牢房没有任何不同，蜘蛛在墙根编织着蛛网，角落里的木头桌面很干净，似乎是有人定期清理，上面搁着一盏油灯、一本书、几张羊皮纸还有一瓶墨水和插在瓶子里的羽毛笔。他此行的目标正倚靠在墙角，安静地打量着他，似乎没有对这个突然的闯入者抱有敌意。
格林德沃已经很老了，他很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得不靠骨头才能撑得起人皮的骷髅。他的双眼深陷进眼窝，眼圈是厚厚的黑色，牙齿也掉得七七八八，皮肤干枯得像是老树皮。伏地魔见过他年轻时的照片，那个笑容灿烂的俊朗青年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虚弱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他没有从这个垂死的老人身上找到对死亡的恐惧，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让伏地魔心里的怒火猛地窜高了。可笑至极，他居然在这个老头身上找到了邓布利多的影子，那种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怜悯的、平静的眼神。
可他已经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黑巫师，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邓布利多拿捏的孩子了！
“你终于来了……”格林德沃虚弱地说。
“你知道我会来？”伏地魔眯起眼睛。
“其实这是件很容易推测的事情。我了解过你的事迹，像你我这种人，总是会走到这一步，心心念念着成就伟大、成就不朽，宁可为此牺牲一切，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搞错了真正想要的东西……”格林德沃咳嗽着，声音在石室内回荡。
“闭嘴，老东西。告诉我老魔杖在哪？”伏地魔不耐地打断他，他费了这么多功夫，并不是为了听格林德沃的说教，“只要你诚实地坦白，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
“死亡……你认为这样的威胁还会对我起作用吗？”格林德沃笑了，“就算你饶我一命，我也没有多久可活了。更何况，我无法带来你所期待的答案，老魔杖只是个可笑的传说，被它迷住了心神的年轻人不知有多少，确实，我也曾是其中一员，但我从未拥有过它，从来没有。”
他在说谎！伏地魔在心中咆哮着。“不准对黑魔王说谎！是你！从格里戈维奇那儿偷走了老魔杖！巴希达的家里有你的照片，跟格里戈维奇记忆中的那个贼是同一个人！”他没有注意到，在这个老人面前，他的情绪比往常更容易失控。
“你知道巴希达……那她应该已经死了吧。她一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我也不错。”
“没错，如果你不配合，你也会遭受同样的待遇！”伏地魔冷冷地说，“或许，我应该把你转化成一具阴尸。”
“我的耐心有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魔杖到底在哪儿！”
为了让自己的言辞更具压迫感，他把魔杖对着格林德沃一挥，老人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拎住了领口，整个人被抛投一般短暂地浮空，最后砸在那张木头桌子上，直接把单薄的桌面劈成了两截，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吞没了他痛苦的吸气声。
格林德沃痛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他直打哆嗦，瘫软在废墟里，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站起来，可他看着伏地魔时，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怯意。
“我也已经回答过了——我不知道。你大可直接要我的命，我也乐意就这样去死。但是你永远不会从我的嘴里得到答案，也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力量，你什么也不懂，你所追求的未来，只能是一种妄想。”
即使已经老朽，可那一瞬间，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传奇似乎又回来了。他轻蔑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伏地魔的心，怒火从他的魔杖中倾泻而出，耀眼的冰冷绿光填满了整个房间，死神向祂那无法逃走的祭品挥下了镰刀，格林德沃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瞪着虚空，似乎是在遥望着什么。
第四十五章 石棺
伏地魔望着满地的狼藉，格林德沃死前嘴角居然还挂着笑容，这让他倍感刺眼。怒火不受控制地在胸膛流窜，血光充斥着他那蛇一样的瞳孔，伏地魔面具般的脸扭曲起来，格林德沃否定了他毕生的追求和野心，跟那个死在他之前的宿敌一样。
现在格林德沃已死，线索似乎再次断绝了。他跨过老人的尸体，捡起地上的书，掸了掸封面上的灰尘。《谎言与荣耀：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一生》，封皮上的书名让他怔在原地，就算是他，也不能不感到惊讶，再没有比在格林德沃的屋子里找到他宿敌的传记更加古怪的事情了。
显然格林德沃并不真的像一些人所想的那样与世隔绝，这本属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传记就是证据。不过伏地魔对他遣人带书的理由并不感兴趣，他翻开封皮，扉页上印着邓布利多的半身像，老人儒雅地微笑着，藏在半月形镜片后的眼睛饱经岁月风霜。
他凝视着这张长久以来让他憎恨的脸，不知怎的，一个念头便突然跳上心头。
只有击败上一位主人，老魔杖才会为新主人效劳……奥利凡德畏惧而迷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已经从格里戈维奇的记忆里得到了全部，老魔杖曾被格林德沃偷走，这根魔杖带给了他力量，让他成为了当时最可怕的黑巫师。可格林德沃却说他从未拥有过老魔杖，这明摆着是个谎言，他肯定是老魔杖的持有人，可他失去了它。
众所周知，他在1945年的决斗中，败给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伏地魔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终于知道了老魔杖的所在，只剩下亲自去把它取出来，宝物不该被埋葬在坟墓里，它应该被史上最伟大的黑巫师拥有，为他效劳。
伏地魔举起他忠心耿耿的紫衫木魔杖，在墙面炸开了一人大小的洞。他飘在空中，俯视着屋内格林德沃的尸体，紫衫木魔杖光芒闪烁。纽蒙迦德耸立着，即使只剩下一具空壳，它依旧是不少巫师心中的阴影。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伏地魔化作一阵黑雾，转身投进深邃夜色中。
**********
黎明时分，正是月亮尚未完全落下，太阳刚从天边露出一角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降临在霍格沃兹正门前的小泥土路上，二月的风像是能钻进人的毛孔，冷意直透进心里去。道路上的雪水交织成大片泥泞，悬挂在路标上的冰凌尖滴着水，呼吸带出的白雾在冰冷空气中扩散。
斯内普姿态谦卑地向他行礼，早前他左臂的黑魔标记突然发热，皮肤火烧一样的刺痛，黑魔王用这种方式向他的仆人宣示自己的到来。斯内普引他从正门进入，伏地魔没有开口，于是他也同样保持沉默，不去询问他突然造访的理由。
“还没有找到那个男孩？”他们穿行在晨露深重的操场上，伏地魔问道。
“拉巴斯坦跟另两人曾发现过波特的踪迹，但后来他们遭到袭击，波特被叛变的傲罗们带走了。”斯内普回答，他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听到这消息后勃然爆发的怒火，便明智地闭上嘴，不再多说。
“一群废物，什么事也干不成。”伏地魔冷冷地说，“我要的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这些人却每次都让我失望。”
“波特是个傲慢又狡猾的小混蛋，我从没有见过比他更会钻空子的家伙。”
“我不关心你跟他的恩怨，西弗勒斯。”伏地魔打断他，“但他的存在昭示了命运，我将亲手击败这个敌人，用他的死来警告那些胆敢违逆我的人。”
“这也是我所期待的未来。”即使是在说讨好的话，斯内普的语气也十分冷淡，“您将重塑纯血的荣耀和巫师的尊严，从布莱克家族开始，黑魔王的血脉会永远延续下去。”
“住嘴。”伏地魔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要把‘那个’当做我的血脉，那只是个以防万一的保险，黑魔王需要的不是继承人，我也不会像麦克斯那样玩家族扮演游戏。”
斯内普抿着嘴唇：“是我失言了。”
“你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办。之后去城堡和你会合。”渡湖旁的小路延伸至城堡，建筑的轮廓清晰可见。伏地魔命令道，不让斯内普察觉到自己真正的意图。斯内普再次向他行礼，将皱起来的眉头藏起来，等他再次直起身子，面色又变得平静下来。
为了不让伏地魔察觉到异常，他尽力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不紧不慢，他沿着小路往城堡的方向走，直到他进入城堡，来自背后的注视才完全消失。斯内普脚步一转，往西楼最顶端的猫头鹰棚屋快步走去。
“罗伊德。”他踩在稻草堆里轻声喊道，栖息在枝头上的数百只猫头鹰（数量比起往年减少了许多）里的其中一只便主动飞到他的胳膊上。斯内普把一张小纸卷绑在猫头鹰的腿上，“把它带给你的主人，用你最快的速度。”
仿佛是在对斯内普的要求作出肯定的答复，猫头鹰轻轻地叫了一声，便展开翅膀从棚屋的窗户飞出去了。斯内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罗伊德从他的视野里完全消失，才离开棚屋。
伏地魔自然不可能知道斯内普离开后所做的事，他行走在阴影之中，疑心着周围一切可能的窥探，为了防止被人看见，他施展幻身咒把自己和周围景物融在一起，如同在水面行走一般渡过湖面，黑色湖水的尽头，一座白色大理石坟墓坐落在湖边，平稳的湖面如镜，倒映着一代传奇最后的归宿。
伏地魔站在坟墓跟前，脚下踩着如茵绿草。墓碑上镌刻着逝者的名字、生忌辰以及几个最主要的成就，不知刻下这些字的巫师是否沉浸在震惊悲痛之中，姓氏的末尾处有一处明显的裂痕，显然是情绪波动后的失误造成的，可没有人会去追究这小小的失态。哀悼的鲜花和卡片在坟墓周围堆积成一座小山，几乎要将墓碑淹没。
他俯视着这座坟墓，他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这个人。几十年前的往昔突然闯进他的脑海，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让他感到痛苦的孤儿院，过着一成不变、平凡无趣的生活，他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他有那么多不明原理的本领，他很强大，这是他生来就有的天赋，理应用来支配那些愚笨的弱者。
可是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男人，男人自称巫师，男人告诉他：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巫师，于是他终于真正地认识了自己，懵懂而狂喜地接受了新的身份。男人要他去上学，去一所名为霍格沃兹的魔法学校，在这里他可以学习如何驾驭他的天赋，他坚信自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
他想起邓布利多为了吓唬自己点燃了衣柜，邓布利多居然还要求自己把弄到手的战利品还回去，还要道歉，既然已经夺了过来，那东西就应该是他的！可他无法反抗，没有力量的他只能屈服。
后来，越是学习，越是了解，他对邓布利多的敬畏就越盛，他的骄傲从未失去，只是他学会了将獠牙收紧，尤其是在一个他不确定能否击败的强者面前。有一阵子，他甚至想过——就连回忆起这件事也是屈辱的——服从，那软弱的念头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便被清洗掉了，正如他极力否定、却心知肚明的现实：他曾感激、并尊敬过邓布利多，那个将他从俗世带走的男人。
“你死了，而我还活着。”伏地魔——曾经的汤姆·里德尔——举起了他的紫衫木魔杖，为了拥有老魔杖，他将要毁掉老师的坟墓，“是我赢了，邓布利多。”
石棺被劈开，伏地魔的目光触及到棺材内部时，那张因贪欲和渴望而扭曲的野兽般的脸僵住了，双眼大睁，似乎遇到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啊！”寂静的湖边响起一道暴怒的咆哮，空无一物的石棺被魔法炸得粉碎，四处飞溅的碎石头落进水里，溅起条条水柱。
268/286 首页 上一页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