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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因为她太唠叨，历史书才没有来找她要关于导师的第一手资料的。一定是的。他心想。
“呐呐扎比达，导师史雷开始旅行的时候真的只有17岁吗？”
男人点点头：“就和你现在一样大。说起来你们的确很像，难怪莱拉会把他的耳环交给你。”
他摸摸耳边的羽毛，翘起了嘴角。从“天族什么的无所谓啦”到“我也想和天族交朋友”，不得不说，莱拉的睡前故事起了决定性作用，尤其是导师史雷的故事。在他决定要成为导师的那一刻，莱拉才将导师史雷的书交给他——收藏在海兰德王国皇室图书馆的那本自然不会是真的，天底下的《天遗见闻录》多了去，只有这本修修补补破破烂烂的才是那位神话时代驱除了灾厄之主的导师遗物。
“耳环也好书也好，真亏那两个人能保护的那么好，怎么也是上千年历史的老古董了。”扎比达回忆着。
那两个人？除了莱拉，还有谁？
“史雷有后代吗？或者说，他有恋人吗？”少年抬起头问扎比达，“野史里有提到当年海兰德的王女和导师罗泽，可是王女嫁了别人……”
“啊不可能不可能。”扎比达挥挥手，不管怎么看那家伙喜欢的都只有米宝，不过当年那些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是略过吧。
少年导师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开始背书了：“【导师史雷创造了两大强国的和平，将罗伦斯帝国和海兰德王国的人民从战火中拯救出来，被后世称为“黎明”】……书本上的叙述重复来重复去也没说别的。”
扎比达耸耸肩：“莱拉没少说吧。”
“有的没的说了一堆……”他更生气了，“还说什么我做不到！都是17岁的话，我也能做到！不就是导师之旅吗？不就是走一趟四个破地方吗？”
扎比达心想你可能还真做不到，你身边可没有米宝陪着。
“在主神不在的情况下？”
“在莱拉不在的情况下！”
区别在哪？扎比达挠挠头，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让他知难而退：“我说啊，真的没关系吗？神殿里可是有龙哦？”
“有、有龙也没关系！不是有守护天族嘛！”
“啊这样。”扎比达笑笑，指着少年哆嗦的手说：“你在抖啊小鬼。”
他气极，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越发想知道自己崇拜的导师史雷是怎么跟这些人相处过来的：“最起码还有你啊扎比达！”
“是是，我很靠谱哦！尽情地依赖本大人吧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少年忽略了一个事实——扎比达看着挺靠谱的，只是看起来。相比较无所不知只是爱卖关子的莱拉而言，扎比达可不是什么适合一同旅行的人选。
理所当然的，他站在水之神殿里，抬头看着星星点点落下的阳光，张大了嘴巴。
“……天真蓝啊。”
是啊，蓝的像做梦。如果他没有从那个洞里掉下来的话，可能会以更平稳的心情去看待这一方天空。他头顶的那个洞还在簌簌落着灰，遥不可及的神殿屋顶的窗户还透着淡淡的光芒，落到地面的冲击带来的钝痛，无一不在警告他“这是现实”的事实。
至于扎比达，他迟到的天响术仅仅是保证了少年导师没被摔成八瓣儿而已。没等他抱怨，大个子黑皮肤的风之天族没了踪影。
“的确很蓝。”黑暗中，有什么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门，小孩子为什么要跑来这里玩？”
“谁？！”
“我说，天气那么好，你该走出去看看。”
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并不大，他在一瞬间的警惕之后放下了心，谨慎地提问：“请问您是哪位……？”
穿过水之神殿的天窗投下来的阳光，仅仅能照亮站在坑底的他。周边一片乌黑，那个人究竟藏在哪里？
“年纪还真小啊。”那个声音嘟嘟哝哝的，像是在抱怨。
“哪里小！”他生气地反驳道，“被称为黎明的创世导师也是17岁出来混的！”
“黎明？创世导师？谁啊这奇怪的前缀……哦，17岁，跟那个笨蛋离开出地的时候一样呢。”
他气急，手心燃起一点火苗，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连导师史雷的名字都没听过吗！一般上课老师都会说的吧？你才是，哪里没规矩的小鬼——”
“噗……哈哈哈！”黑暗中的声音发出了奇怪的笑声，“那家伙做出的贡献的确值得被这么说，黎明……哈哈哈哈！真是绝妙的称呼！有机会绝对要叫他看看！”
“有什么好笑的啊，考试都会考的！”
“哈哈哈哈哈考试还会考！”那个笑声和一般人有微妙的区别。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觉到黑暗中有轻微的风声。少年导师狐疑地停下了脚步，他有点摸不清这个人所在的位置，或者说……对方似乎并不是人。
他们在地之神殿就已经遇见了头顶狗头的守护天族，难道说这个人……从刚刚的对话里他就觉得对方是个啥都不知道的老人家，应该是没跑了。
“唔，那个，我说啊。”少年导师朝着黑暗里的影子探过去，他缀着羽毛的耳环晃了晃：“刚刚多有得罪……请问您是哪位导师？或者您是哪位天族……吗？”
“小鬼，往这边走哦。”对方笑够了，他听到有人移动的声音，但脚步声很奇怪……像是穿着很沉重的袍子拖在地上一样。
“……你回答一次问题会死吗？”
“死不了，”那个声音沉稳下来，透出了点世外高人的影子：“只是不想说。请这边走，新来的导师。”
这优雅的用词和冷静的语气，倒十成十像个年长的导师。少年定定神，乖乖地跟了上去。
“好吧，不愿意说就不说。那你知道这洞是怎么回事吗？”他不爽地抱怨起来：“我只是想摸摸看那个宝石就掉进这个洞里来了，每个来到水之神殿的导师都得来这么一出吗？”
“我想那并不是为导师准备的。”那个声音强忍着笑意说道，“准备那个洞的人，是希望当时掉下去的人再掉下去一次吧。”
“谁这么无聊啊……”
“说不定就是你们称之为黎明的导师大人哦？”
他觉得如果有机会，对方会为了“黎明的创世导师”这个称呼笑的在地上打滚：“你认识导师史雷吗？”
“为什么这么想？”
他有点语塞。对方提到导师史雷时的亲切态度，就差没说是看着对方长大了，这个人到底有多没自觉啊？
“就是这么觉得……如果你熟悉他的话，能不能跟我说说看？”
“那种丢下别人擅自死掉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呜哇……少年导师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你们有仇吗？”
“没有。”黑暗中的声音笑了一下，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就是想报复他一下下而已，一下下哦。”
“呃，我家的主神……嗯，”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说导师史雷是很好的人。”
“主神啊……主神都很宠导师的。”那个声音停了一下，他再次听到了大袍子在地上拖来拖去的动静，那声音像是某种大型动物不愉快时在地上扫来扫去的尾巴发出来的。“我认识的主神也是宠导师宠到不行……那个，每次说到这里还要转移话题的家伙！”
“我家的莱拉是好人啊。”
“莱拉啊，作为主神很好。”那个声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要每次转移话题都那么突兀就更好了。”
等等，这个人……不仅认识导师史雷还认识莱拉吗？他雀跃起来：“你认识莱拉吗！那你果然认识导师史雷！”
“……我只知道她不喜欢诺尔敏们。毕竟数量太多了。”
那个声音微妙的转移了话题，他默默地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决定再试试看。
“啊，那个的确是……”他垂下了肩膀，“我现在也没法跟诺尔敏他们好好相处。不知道以前的导师们怎么做到的。”
“康斯坦丁就做的不错。罗米尔也还行，”那个声音得意地哼了一声，“虽说他跟史雷较劲的成分比较大……那孩子完全不想认输。不过还是比不过史雷啦！”
……所以这人到底跟史雷有仇还是有爱啊？导师康斯坦丁和导师罗米尔也是十分出众的人物，这个声音的主人能够这么随意地把他们当孩子提起来，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刚想问下去，就听到前方有什么人的对话声，伴随着启动暗门的喀拉喀拉声，有细细的光芒透了过来。那微光把他前方的生物勾了个边，他模糊看到那个声音的本体是个光滑的白色影子，大约是十几岁少年的高度，有着小小的角和长长的白色尾巴……
【“我说啊，真的没关系吗？神殿里可是有龙哦？”】
扎比达说过的话，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响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吓了面前的生物一大跳。它转过头来，在门后的光和他手里的火焰照耀下，紫色的眼睛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你的耳环果然是他的。再见啦。”
明明是龙，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少年。他来不及细想这之中的关联，白色的龙就迅速从他身边闪了过去，再次被淹没在暗道的黑暗之中。
“喂——你在惨叫什么啊！没事吧！”扎比达拉开了门对他大叫，少年导师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他看到扎比达身边的守护天族。他们遇见的守护天族多数都是带着完整的动物头饰，这位守护天族却只有一半的龙头，露出来的半边脸带着如释重负和遗憾的笑容，像是在庆幸他的平安无事，又像是在无奈没能见到什么人似的……他腰间的装饰上，缀着两片羽毛的装饰。少年导师眨眨眼，哇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那个羽毛的腰饰！您是导师史雷吗！”少年导师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一直非常、非常非常——”
“呐导师殿下，看到自己的崇拜者感想如何？”扎比达哈哈大笑着揽住守护天族的肩膀，“这孩子可是相当迷恋你哟，要不然抛弃米宝选这孩子也不错哦？”
守护天族苦笑起来。
他跟在守护天族身后穿过长长的神殿走廊。青年的身形不算高大，厚实的肩背隐藏在披风式的袍子里，腰间的仪式剑闪着微弱的光芒。他满心欢喜地想着“啊啊啊啊好想看他的脸”，却突兀想起了暗道中的龙。
“那个，史雷大人……”
“叫史雷就好。”青年的声音安稳而温和，这和少年导师印象中活力十足的导师史雷不太一样，“我听扎比达说了，不好意思让你掉下去了。”
“哎？！”他猝不及防被偶像道了歉，还没缓过神来，守护天族再次苦笑着补了一句：“其实碰到那个宝石就会掉下来……很久以前修好了。是我再次把那个机关打开，并不是想让你掉下去的。”
【“准备那个洞的人，是希望当时掉下去的人再掉下去一次吧。”“说不定就是你们称之为黎明的导师大人哦？”】
他想起来龙的打趣，莫名地忍不住想问下去：“那您是希望谁掉下去呢？”
守护天族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啊，嗯……我喜欢的人。我们发生了一点矛盾，他至今还没原谅我。”
扎比达在一旁笑的诡异，少年导师呆了呆：“为什么想要喜欢的人掉下去……啊，是野史里提到的艾莉夏王女吗！还是继您以后的光明导师罗泽大人！”
“都不是哦。……光明导师？哦罗泽应该不喜欢这称呼。嗯，我喜欢的那个人，”守护天族垂下了肩膀，看起来有点可怜：“很容易掉进各种地方……他在这儿的话，要是想我了就会再掉进去一次吧。”
“一直没掉下去不就说明那个人根本不想你不是吗？或者他根本不在这里。”他没敢说你的称呼还是黎明导师呢。“要讨厌到什么地步才会一直躲着啊，那已经不是讨厌是极端的不想见你吧？”
扎比达挥挥手，不不不，一般人不会同时掉进去两次的好吗？面前的守护天族连脑袋都耸拉下来了。
“我知道他在这里。”守护天族轻声说，“就算转生了，不管是人类、天族……哪怕是龙，他也不会离开我。”
只是现在他讨厌我……比任何人都讨厌。
“你确定是现在吗？”扎比达大笑起来，“再讨厌都已经十七年了啊，就算是龙，他也该长成像模像样的家伙了。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都是我的错。”守护天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笑容带上一抹不忍：“先约定好了跟他永远在一起，又不告而别……以往都是他忍不住先来找我和好……”
“明明是喜欢的人，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他想不明白，导师史雷真难懂啊。“要是我喜欢上一个姑娘，给我再多好处我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因为我快死了。”
守护天族的声音，变成了投进水之神殿水面的小石子。碧波荡漾开去，投映出少年导师震惊的脸，扎比达靠在一边的石柱上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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