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受制于人的阿才看起来有些无动于衷,而当咒印没入眉心之后,他整个人先是剧烈的晃动了好一阵,然后两眼一翻竟是整个人厥了过去。
正当此时,内室里传来一阵声响,只见赵顺此时正批了一件深衣,腰间的袍带尚未束拢,从内里探出半身。
“道长,刚才发生了何事?”赵顺惊疑不定道。
“赵老爷,你出来瞧瞧,此人你可认识?”孤云子将阿才平放置地面上,又从精准的从桌上端起油灯,施法点燃,凑近正在地面上“躺尸”的阿才。
赵顺似乎有些不情愿,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迟疑。
孤云子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此人已被制服,赵老爷大可放宽心,有我在安全无虞。”
赵顺闻言,才忸怩着上前,探着头望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才。
半晌后,赵顺皱眉道:“此人看着面生,但衣着服饰乃是府内的配置,像是这两天新招来的家仆。”赵顺脸上露出诧异神色,似乎对眼前之人的面貌有些出乎意料。
☆、第 4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将这三章肖遥的名字改回了孤云子。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名字多了容易混淆。
孤云子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赵顺面上短暂停留,询问道:“看来你和他之间并没有太深的纠葛。”
赵顺摇了摇头,下意识的伸出手捋了捋修剪齐整的胡须。
“前段日子,家中接连出了怪事,生意也遭受了些许影响,不少人背地里嚼舌根说是我赵家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有些胆小就辞工离开了,于是嘱咐管家招了些新人。”
孤云子:“说句冒昧的话,赵老爷家中既然遭难,想必财源也受到了影响,我看老爷家中人丁不算兴旺,怎么却招了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劳力在家。”
赵顺垂眸,顾左右而言他。
“家大业大,一时习惯了,如今今非昔比倒是一时还改不过来。”
孤云子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心道这想从这姓赵的口中问出点什么,真是不太容易。于是伸出手,将躺在地上的一名成年男子,像是随便拎起一带大米一样,毫不费力的拖走。
临了留下一句话:“此子颇有蹊跷,在下自当料理,赵老爷还请早歇。”言毕,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门外的夜色之中。
之前正房门内发生变故之时,正独自发呆的李松云也有所察觉。只是他很快就注意到另一处灵力威压的存在,他便没有贸然出手。
原本想着对方如果擒获了祸首,自然能独得一份酬金,没想到的是对方反倒直接找上门来。
孤云子像是料定李松云并未入睡,毫不客气的直接用术法破门而入。
李松云人虽然看着和顺,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心性恬淡不喜与人争抢。但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容易与人亲近的人,对于那些平白无故接近他的人来说,他始终抱有戒心。
于是,对于孤云子的不请自来,李松云心中不喜,面上也直白的表露出不快。
“何人张狂。”李松云端坐床边,面色如水,眼神冰冷。他的声音不大,虽是明知故问,语气却透着严厉,竟有几分曾经修真仙道第一人的气势。
孤云子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暗忖: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气势,无怪乎虽然只是个无名小卒,却能得到涟月师叔的青眼。
孤云子故作玩笑道:“小松云,连你那个便宜师弟都能认出我,你怎么就认不出呢?”
李松云站起身,向前几步,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
此时虽然光线晦暗,但是丝毫不能影响这些身负金丹修为的修士五感。只见眼前之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衣饰冠发皆是西北汉关外的装束。
他眉眼生的锋利,带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的英俊,一双剑眉利落的向鬓角飞扬而去,眼神很亮,此时瞧着李松云却显得有些不怀好意,或者说是有些调侃的意味。来人脸颊虽然瘦削,线条明晰紧致,小麦色的皮肤带着年轻的光泽,彰显着年轻生气。
李松云仔细分辨,发现眼前之人,虽然看起来又年轻了十多岁,装束也大不相同,可眉眼轮廓实有些熟悉,竟然像是死遁后暗中寻访魔族与道门勾结证据的孤云子。只是对方面貌短时间几次大变,又换了装束,简直称得上是改头换面。
李松云心中暗叹:这孤云子的修为深不可测,解开对自己的压制之后竟能恢复至最青春全盛的状态。思及此处,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叹服。
他向后退作半步,向对方施礼,略带歉意道:“真人见谅。”
孤云子浑然不在意的摇了摇手:“行了,闲言少叙,你快点跟我一起看看地上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李松云顺着孤云子的指尖方向一看,发展门口的石砖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他走上前去,发现对方正是几日前招待过他的店小二阿才。
“是他?”李松云眉头微蹙,紧接着又俯下身去仔细查看。
他先是伸出手搭了搭对方的脉,发现脉象虽然弱,却连绵不绝,此时应当只是单纯的昏迷,身体并无大碍。随即又翻看对方眼睑,发现遍布红丝,隐隐有些青紫。
李松云的目光最终落在阿才眉心一出黑印,那一处的皮肤微微发焦像是被触发的符印烫伤过。
“不知真人用了什么符箓?”李松云回眸问道。
孤云子:“我瞧这小子神情有些奇怪,便用了一道最普通的清心咒,哪里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清心咒……”虽然上古符咒失传了大半,但不少玄门大宗仍旧有不少传承,清心咒算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符咒,不同的门派甚至有不同的施加之法。不过既然能够奏效,说明对方的心神在当时肯定算不得清醒。
孤云子:“此人当时行动自如,出手颇有章法,却能被清心咒击倒,极有可能是受人操控。但据我所知,道门中虽然也有一些能暂时扰人心神的道术,却没有哪一个能将一个活人操控的如此自如,形如傀儡。”
“摄魂术。”李松云顿了顿,“我曾听闻一种术法,能操控心神,中术者以施术者的心意而动。若是足修为足够,甚至还能读出对方的过往记忆。”
“哦”孤云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么厉害的术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李松云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并未再多做解释。
孤云子他缄口不言,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反倒是将话题绕回:“这劳什子的摄魂术我闻所未闻,可有什么法子找到这施术之人?”
李松云:“天下万法看似道理各不相同,实则如同源之水。虽然我并不精通术法,但却知晓任何需要向他人施加的持续性咒术,若是中途打断,必将反噬施法之人。”
“的确是这个道理。”孤云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不过就算如此,那又有何作用?还是不是找不到凶手。”
“奔星逐月。”李松云双唇微启,口中吐出几个字。
孤云子拍手道:“的确如此,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对方既然下咒,必然留下自己的术法痕迹,用奔星逐月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松云目光平静的落在孤云子身上,心中却有些奇怪,这玄霄的前任掌教,论年纪理应与为重生前的自己不相上下。之前在玄霄派见过几次,看起来也是个沉稳持重的,怎么如今一旦解除了自己修为的压制一朝恢复了青春,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毛躁?
孤云子看来是个言出必行的,说着就开始施法。李松云在一旁瞧着,发觉对方施法时印诀咒语按部就班,看着十分严谨,却远不如萧晗曾经使用是那么信手拈来。
如今这道家法门,竟然被魔族使用的融会贯通,反倒是修士间相互仍旧秉承门户,不肯互通有无。
“我说,你那个天天与你不离左右的小师弟去了哪里这么大的动静以他只能不可能察觉不了吧。”孤云子掌心拖着一道龙眼大小的白芒,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李松云眼神微微偏向一旁,轻声道:“他可能睡了。”
他本就不擅长说谎,这样的借口简直让人觉得好笑。莫说天魔根本无需睡眠,睡觉仅仅只是打发漫长时光的手段。就算对方真的睡着了,这赵宅中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对方也能知晓,就只端看他愿不愿意睁眼了。
孤云子的目光在李松云脸上轻轻一扫,之间对方看似面无表情,但嘴角却轻轻抿着,像是有些不自在。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知道萧晗身份成谜,虽然暂时护着李松云,不像是要与道门为敌的样子,但是千年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例子,那可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你把他叫上,对方既然会摄魂术这么邪门的法术,此处又靠近淅川,只怕是个厉害的魔族。这是他们的地盘,多一个助力总归保险些。”孤云子打定主意,要让萧晗尽可能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便观察。
方才经历的那些事,若不是借着夜色和酒力,李松云或许早就当场被识破了。如今正是尴尬的时候,又怎么会想要直面萧晗,他自问自己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于是当孤云子提起对方是,李松云只是缄口不言,干脆当做是没听见。
孤云子一见对方的态度,心中更为好奇。心想着那个家伙不过就是住在李松云隔壁,而他俩已经在这屋内聊了半晌了,也不见对方出现,看来也是有意想要避开。
这就有趣了,明明不久前在饭桌上两个人都看起来毫无异常。也不知道今夜这月黑风高的几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两人如此避嫌。
“看你那‘小师弟’年纪确实不大,估计还在长身体,缺不得眠,那咱俩就动身吧。”孤云子故意拉长了调子,同时瞧了瞧李松云的表情。只见他仍是垂着眼眸,面无表情。
“行吧,咱们走。”眼见掌中的那抹星芒有了异动,孤云子也不再废话,直接抓了李松云的手臂,拉着他朝星芒飘动的方向御剑而去。
☆、第 50 章
与火途城隔着山关,却不过相距百里之外的淅川境内亦有一座城池,名曰望乡。
此城内居住多是人魔,有因缘际会化魔的凡人,也有堕入魔道的修士。此城的城主乃是当今魔尊郁垒手下的一名猛将名叫敖真。是一个朱发碧眼,皮肤黝黑的罗刹鬼族。这名望乡城主战力强悍,颇受郁垒器重,在十多年前自请镇守望乡城。
望乡虽然是淅川的喉舌之地,但是魔境不比中原,因着得天独厚的环境,并不怕外族入侵——因为寻常修士想在此地不受魔气侵扰已经是很难,一朝不慎甚至可能会堕入魔道。望乡城置于淅川全境,位置偏远,远离魔都,原本是算是个流徙之地。
当时不少魔族猜测,是敖真得罪了公子夜幽,而魔尊又常年闭关,才被流放至此。
此时敖城主身临城楼之上,朱色长发被用力束起,一丝不乱的收拢与发冠之下。他眸色深碧,一眼望去像是青黑色,倒是不算太显眼。他肤色偏暗,却比一般的罗刹鬼族要浅,瞧着倒像是涂了一层蜜。
他一身玄青衣袍,当风而立,虽然容貌与城中大多数人相比有些不同寻常,但看的久了,却也算的上是眉目俊朗,还能品出一些独特的英俊。
“城主,公子在房中吐血了。”一名魔卒在敖真耳边禀报。
敖真神情微滞,随后眉宇间浮起怒意。目光凶狠的瞪了来人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待敖真来到之前魔卒口中“吐血公子”所居住的寝房之后,却发现屋内早已经是人去
楼空。敖真顿时火冒三丈,一扬袖便将室内博古架上,一应人间富户,家中常常摆放的珍玩摆件尽数卷到地上,一时间满地狼藉。
“你们为什么不看好他?又让他出去做什么!”敖真难掩怒容,眼神凶戾。
门外两名被他训斥的魔卒登时两股战战。
“回……大人,公子他修为日益精进,我等拦不住啊。”
敖真冷笑一声:“这么说反倒是本城主的不是了?”
屋外两人连忙将头颅压的更低,不敢再发一语。
敖真一掌拍出,两人被击飞数丈,落地后哀叫连连,他却不再多看一眼,径直走出了房间。
不久前,苏诩原本正在房中全力施展摄魂术操控远在百里之外的店小二“阿才”。他原本也并没想直接要了赵顺的性命,只是想写吓一吓对方,毕竟有些仇,还是亲手报比较畅快。
最近月余,他曾多次往返火途城,先后为几人种下神魂术的引子,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发动。赵顺一下都是凡人,家中纵然请了不少习武的好手,但也奈何不了被摄魂术控制住的傀儡的防不胜防。
原本想着如此可谓是万无一失,没想到今夜却被人破了术法。苏诩原本也只是个凡人,哪怕颇有天资,又有人指点,但修为毕竟尚浅。况且摄魂术原本是天魔传授与淅川原生魔族的法术,他一个外人,修习起来殊为不易。
好在此番反噬并不严重,说明破术之人没有用什么厉害的手段。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倒不如早日结束,以免夜长梦多。于是他打定主意,趁夜赶回火途城。他要亲手割下赵顺的头颅,来祭奠自己含怨而死的母亲。
当年,他被赵顺卖入淅川,对方得了一笔财物,从此东山再起。但是苏诩年纪尚幼,被卖去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几经辗转,在冥火之城遇见了敖真。他费尽心思百般讨好,终于得了对方的宠爱。
几年相处,敖真似是对苏诩动了真心,不但为苏诩改换体质,助他入魔,为他延续了性命,还亲自传授魔族的法门。如今,十多年的相伴,苏诩自己也分不清对于敖真是什么样的感情。一开始的费尽心机,百般小心,到后来的有求必应。
敖真与他而言,既有知遇之恩,又有嬿婉及良时的欢好之情。他不是没想过就这样在望乡城一辈子跟着敖真,可他毕竟只是凡人之躯,那能有敖真那样漫长的寿元。于是他心中时刻幻想有朝一日,能重回人世,再去见一见他的母亲。
可没想到的是,三年前他终于彻底魔化,不会再轻易因为回到火途城,因为缺乏魔气灌溉而体质发生逆变,他就迫不及待的跟着收买奴隶的魔族队伍一道出了关。
可没想到是,自己十余年来心心念念的母亲,竟然早就香消玉殒。他原本就自己的几个娘舅心怀芥蒂,自然不会表明身份上门询问。于是暗中调查,发现自己的母亲早在自己刚去淅川不久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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