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给你选择,你没得选了。我今天可以原谅你一次,但是如果还有下次……”沈明将手中的鞭子扔在她面前,“你该知道后果。”
白熙呆呆地坐在床上,血淋淋的真相放在她面前,她忽然生出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她不相信长仪公主是沈明说得那样,也不愿意相信,是长仪公主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生母。
第四十三章 密谋(二)
原本繁华的绍兴城的街头已是一片死寂,商户和城中百姓都非常乖巧地躲在家里,轻易不敢上街。府兵全副武装在城内挨家挨户地搜查长仪公主与京卫的下落。
“站住!”
东大街传来喊声,潜入城中的京卫无视府兵的喊话,头也不回地逃跑。羽箭伴着破空声射中他的小腿,京卫敏捷的动作变形,捂着小腿痛苦地倒在地上。
“南唐的废物。”为首的北晋人把弓丢给下属,高傲地看着倒地的京卫,“告诉我,那个冰公主在哪儿。”
“千机卫!”京卫瞪圆眼睛,诧异于对方毫不掩饰的狼头文身,“休想。”下一刻,京卫决然低头,咬破齿间藏着的药丸。
千机卫出手也很快,就在他低头的一刻便已捏住了他的下颚,力道之大直接将整个下颚卸掉。
“可惜,没有气息了。”手下按着京卫的脖子,“毒性太烈。”
“哼。”千机卫收回手,压抑着愤怒,“继续找,加派人手到城外的村落去搜查,一定要找到他们的下落。”
“大人。王府护军的彭队正说有要事,不能奉命搜查。”
“懒得管他们。我们自己找。”
千机卫们再度散开搜查,城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通往绍兴的道路全部戒严,官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在护卫簇拥下飞驰而过。
“到绍兴了吗?”车队的忽然停下,沈晗掀开车帘询问。
“已经到绍兴城外。”女官策马到车边,“郡主,您要的人找到了。不过受了重伤,能不能活还是问题。”
“派可靠的人照顾,务必保住他性命。”沈晗面色凝重地吩咐女官,“此事绝密,不可告知陛下,也不能让倪天云知晓。”
女官欠身道:“郡主放心,护军是绝对忠于郡主的。”
沈晗闻言变色,随即严肃地强调:“任何时刻我们都是忠于陛下的,这样的话你以后不可再提。如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女官被她吓住,赶紧点头:“属下失言,多谢郡主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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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晗入城后直奔软禁白熙的宅院,她在房外整衣,抬手敲门:“世子,我可以进去吗。”
白熙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打开门一看,还真是沈明的亲姐姐沈晗。
她当即拉下脸来:“清河郡主,若是想劝我归降,那你可以回去了。”说完她就打算关门。
沈晗情急之下一只脚踏入房中,半边身子拦在门中间:“世子失言,你我之间哪存在归降,我们本就是一路的。我与弟弟都是想为您的生母报仇啊。”
“少来!”白熙把她推出门,“轮不找你假惺惺,沈明对我存的什么心你不知道?你趁早回去告诉她,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她染指我的。”
这话多少有一点心虚,但确实她的真情流露。
“可世子的弑母之仇呢,难道就轻飘飘揭过,当不存在吗?”沈晗不死心地抓着门,“长宁王已经返回封地,正打算与我们呼应,起兵反唐。世子难道要与父亲敌对,做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你说什么?”白熙松开关门的手,“父亲怎么这么蠢!”
她略一思考,忽然气得发抖:“一定是沈明这个狗贼!她定是骗我父亲,说我遭遇不测,将污水泼到皇上身上!这才让我父怒而举兵!”
她好好地在京中一边当驸马,一边为质,长宁王就算对陈年旧事心有不满,也断断不会不顾她的安危谋反,一定是沈明从中作梗。
沈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门,被重重地关上,白熙气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这下完蛋了,她成了一个盖章生效的失踪之人,什么事情她都干预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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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绍兴府衙,如今俨然成了沈明的行宫。
“长宁王的小世子绝食了。”
府衙后院的庭院中,沈明放下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接过手下递来的书信:“随她去。有那个冰公主的消息吗?”
她可不屑于玩那种找一个可怜侍女劝吃饭的套路,更不会叫人说“世子不吃小王爷就压打死奴婢”这样的话。就这么把她晾在一边,不去管他。
“不久前,两个京卫拿着上谕前往江南大营调兵,游击将军王涛假意应承,拖延着时间等小王爷决断。是现在起事,还是等那边……”
“过来研磨。”沈明对那个手下招手,“拿我的书信去找王涛,就地起事,封锁钱塘江水运,同时严密排查岸上官道与各个堰口,有报信的人,直接让他们消失,不必迟疑。”
“启奏……小王爷,那两名京卫如何处置。”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信,将上面的墨迹吹干,确认
无误之后才收入怀中。
“你待如何?”沈明抓着笔在石桌的表面涂鸦,反问他。
男人不假思索道:“让他们先离开,再派人盯梢,必然能找到冰公主的落脚之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蠢材。”沈明沉下脸,轻斥道,“见到上谕却没有立刻奉诏,这就是表露自己有不臣之心。冰公主算准江南大营不能新任,故意派遣两个京卫前去试探,自己却躲在安全之处。王涛如今拖延迟疑,对方便知道了我们的用意。”
“所以这两个京卫不会去找长仪公主。”男人低下头,一脸懊恼,“是臣想得不周,多谢小王爷指点。”
见他这么自责,沈明不气反笑:“你那个脑子干不了什么精细活。对方好歹也是南唐的冰公主,输给她,你一点都不冤。”
男人领了命令正打算从角门离去,却不想正碰见了轻装简从低调赶来的清河郡主沈晗。
“皇姐什么时候到的。”沈明已经隔着游廊看见了沈晗素衣男装的身影,话音未落她便已抛下
笔跑到近前。
“早上。”沈晗接住扑进怀中的人,笑着将她拉到屋檐之下,“太阳晒,小心热坏了。”
“皇姐的心放歪了。”沈明低着头,用手指轻轻点在沈晗的心口,用着软糯的少年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早上就到了却不来见我,偏心。”
青葱玉手捉住少女调皮的小手,轻轻将之握在掌心,沈晗低下头,精致的下颚与皓颈形成美丽的弧度:“我刚去看过她,你是不是有点执着……”
沈明抽回手,踮起脚尖,双手环住沈晗的脖子,凑在她耳边低语:“姐姐放心,我会把她训成我想要的样子,你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沈晗的耳根微微发红,拿掉她的双手:“她毕竟是长宁王的女儿,做得太过分你如何跟长宁王交代。”
“我有什么要交代的。长宁王不是以为她死了吗。只要我们利用好那个吴宇,长宁王只会把怒火发泄到南唐朝廷身上,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沈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用残留的信笺写了一张药方,“这是我在太医院看到的,等她饿得没力气了就拿去熬药给她。”
“哎。”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有主意,沈晗说服不了她,只得叹息一声。
“皇姐。”沈明打量着她,忽然来了一句,“你穿男装真好看。比小白英气潇洒多了,以后多穿给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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鋆徽十一年,初夏,进京祝贺万寿圣节的长宁王忽然返回长宁藩,声称是有要紧的军务。他走得太过干脆突然,以至于消息传到宫中时,他本人早已返回属地。
“这个混账!”福宁宫里皇帝砸了桌上的水晶镇纸,“传旨给林和忠,要他立刻查明长仪驸马的行踪。”
几名宰相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条虫子藏在地缝里。
皇帝皱着眉头在福宁宫里焦急地踱步,长仪公主在浙江迟迟没有消息,长宁王却偏偏在此时出现异动,这实在是太反常。
“不必在等,直接把陈润天控制起来。”皇帝的双手在腰间的玉带上摩挲,显得格外焦躁愤怒,“不要告诉朕,你们连个太监都看不住!”
刑部尚书颤巍巍跪倒一边:“臣失职。这……陈润天的从前在北军是行伍出身,这,微臣手下的那些差役,实在不是对手啊。”
“好,好,好!”皇帝气得连说三个好字,因为压抑着怒火,他的两眉之间皱成了一条深而长的纹路,犹如悬着一根针。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三天前,臣已经……已经上疏陛下……”刑部尚书汗如雨下,皇帝这段时间忙着万寿圣节,对于政务多有懈怠,三天前上的奏折今日依然没有处理。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一整摞奏疏砸了他一头一脸,皇帝咆哮道:“都给朕滚出去,去找!绝对不能让他落到长宁王手里!”
刑部尚书如蒙大赦,连忙弓着背退出福宁宫。
“拟旨,两道旨意。”皇帝跌坐在龙椅上,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伴驾的一个宰相,“帝京九门全部戒严,京中禁军进入战备状态,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另外,命御北军南正雅,做好对长宁藩开战的准备。八百里加急,把这道旨意发出去。”
宰相苦着脸,用同样颤抖的手拟旨,他参与了这样的机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都别想回家了。
“都退下吧。这几天各位爱卿都住在宫中。事态紧急。”
“臣等遵旨。”
皇帝望着殿外的夜色,喃喃自语:“这个秘密终究瞒不住了。可惜,来得太早了。若是再晚两年……等祯儿……”
皇帝重重地叹息,难道天命真得不在他这一边了吗?
第四十四章 礼物
沈明终于从绍兴动身离开,临走前亲自下令将白熙带在了身边。随从连夜从绍兴动身,走陆水路一路往南到秦风镇。红漆大船停泊在秦风镇港口补充给养,白熙明白沈明这是要带她从杭州湾绕过帝京,一路向北。
白熙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好过,沈明将她短在船舱,拿着勺子,非要喂给她不明成分的药。白熙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和她闹,她刚伸手准备接过药碗,沈明却收回了碗。
“你不是要我喝吗?”白熙靠着船舱,她根本懒得与沈明虚与委蛇。
沈明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上一勺药汤,轻轻吹凉:“一勺一勺地喝,这样会更苦。”
“……”白熙忍不住翻白眼,“我人在你手里,你这样折磨我很有意思吗?”
“小白,来,张嘴。”沈明的勺子撬开她的唇齿,“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苦,你尝尝,我放了很多糖的。”
确实,苦带甜的,极为令人反胃的味道。只是一勺子就让她的胃里阵阵翻涌。
“看吧,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绝食这么久,我专门熬了药给你补身子,还放了糖。”
白熙忍不住夺过药碗,仰起头灌进嘴里。无法抑制的反胃感涌上她的喉头,这哪是喝药,简直是受刑。
“别吐。”沈明扑上来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阴恻恻地威胁,“都是好药材,你要是敢吐,我就让你试试鞭子的滋味。”
她实在忍不住,只有按着沈明的手才勉强压抑着要吐的冲动。
“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虽然不是个君子,但好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根本就没没想过药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药喝进去不但让她恶心,而且还让她感到浑身发热。
沈明召唤手下进来收走药碗,并端出一套鹅黄色的女裙:“把这个换上吧,我想看看你换女装的样子。”
“你做梦。”白熙一手拉开衣领,一手双手扇风,“自打我十岁之后,我就再也没穿过这玩意儿。”每次她穿女装都会被长宁王打得像条死狗一样,十岁那一顿板子打得最狠。挨过那一顿打之后,她就被送进帝京为质,此后只有鸿雁传书,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长宁王其实是个好脾气,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商量的余地。只要发现她女装就是一顿板子伺候,除此之外,任凭她捅破天长宁王都不会有半句责怪。
“我这里有长宁王的书信,你把它换上,我就拿给你。”
信封的火漆上盖着她父亲的章,这样的章沈明是绝对仿不出来的。白熙咬着嘴唇,默默地接过那套裙装。
“你出去。”她提着那套衣服准备走到屏风之后。
“站住。”沈明叫住她,“在我面前换。”
白熙看着沈明的手下在她面前撤走了屏风,咬牙看着沈明,一字一顿道:“你干什么?”
“在我面前,不需要这种东西。”沈明抱着手臂站在船舱里,审视她的目光无比炽热。
白熙将衣服搂在胸前,脸色微微发白。沈明终于不屑于掩饰对她的企图,不屑于玩那套遮遮掩掩的把戏。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白熙向后退去,沈明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对长宁藩和对她本人的强烈地近乎变态。
沈明踮起脚尖,解开她的束发:“冰公主的女人,谁不想试试呢?”
如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室内的气温骤然降低。
“我很欣慰,真的。”沈明喜形于色,拉着她的手腕,就要领着她出了船舱,“那个冰公主竟然没有碰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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