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艳绝伦的女子端着药汤推开她的房门:“小妹妹从哪里来?”
“你是什么人?”白熙警惕地盯着她,这个女子生得狐媚,看着不像个正经女子,倒像是个……秦楼楚馆的女子
“我?”女子把药放到她面前的矮桌上,以手掩着檀口放肆大笑,“我是个女支女啊。”
“我知道。”白熙撇嘴,“我是被你救下来的?”不用说,她身上的箭已经被取出,伤口也细细地做了包扎。
“不是我,是我的主人。”女子盯着她脖子上的烙印,“你是个奴隶?”
白熙咬着唇,没有说话。
那女子又自说自话道:“看起来不像,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画师。”白熙随口扯谎,“我去权贵家中作画,那人垂涎我的美色,将我掳走,幸蒙你家主人相救,方才逃得性命。”
“此言倒不想谎话。”女子把药碗推倒她跟前,“喝了这药,我再为你上药。”
白熙端着药碗,细细吹凉了喝下:“你家主人是谁?”
“她的主人是我。”门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女音,白熙抬眼望去,一个看上去与她同龄的男装女孩子走进房中。这个女孩子的眉眼有一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白熙直觉对方不是坏人,渐渐地放松了戒备。
“在下白攸,是个商人。”那女子在床上贴着她坐下,吩咐那个女子,“梅儿你退下。”
“阁下也姓白?”白熙愣住,药碗在她手上有些倾斜。
“哦?莫非画师也是白氏后裔?”白攸扶住药碗,温和地看着她,“小心些。”
“哦不,我姓林,林熙。”她赶紧扯了个幌子圆过去,“世人皆知长宁王尊姓讳白,不知阁下是否是王族后裔?”
“天下姓白的这么多,谁个说每人都要是王府的后裔了。”白攸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小画师姓林,莫非是唐国皇室的后裔。”
“不……不是。”她慌张地躲开,“碰巧而已。”
“你我一样,我也是碰巧姓白。”白攸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药瓶,“小画师受这么多伤,还泡了水,没有发展成肺疾已经是万幸,赶紧上药吧。”
见白攸对她没有恶意,她老老实实宽了衣物,白攸一层层地解下她身上的绷带:“那两条铁链子,我叫门客把它们打开了,在我这里,没人敢动你。”
“阁下的生意做得很大吗?”药膏涂在身上,冰凉清爽,白熙从未想过,涂药居然还可以如此令人舒适。
“算不上大,与长宁王府和南唐官府都有些生意往来而已。”白攸上药的动作停住,“小画师,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嗯。”白熙点点头,“那你此行目的地是哪里?”
“长宁王都,桐城。”
白熙心头一颤:“可以带我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白攸给她重新裹上绷带,“我这正好需要小画师帮我手下女孩子们画像。”
“那个……”白熙转过身,有点为难地看着她,“打个商量,你可以可以,不要叫我小画师,我有名字。”
白攸摸摸她的头顶,笑了:“好,林熙?”尾音带着一丝戏谑,不易察觉。
“你好好休息,快靠岸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白攸临走前给她留下了好几幅名画,她爱不释手,闲来观赏临摹,连日来的阴郁之情都差不多一扫而空。真好,没想到深陷绝境居然还能遇到贵人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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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京卫们查到了一件怪事。”京卫的密探又来向长仪公主密奏,“有一个商队,从我国走水路运走了大量的军械,粮草,药物等,这些货物最后都流向了长宁。王长生詹事大人怀疑,公主要找的那个侍卫长就是跟着这个商队离开的。”
林祯搁下手中的军务:“查到钱豪和吴宇的消息了吗?”
京卫赶紧报告:“钱豪的消息暂时不多,只是查到他曾经短暂担任过长宁世子的护卫,但是很短,只有一月有余。而且是作为禁军小卒,并非将官。至于吴宇,长宁王命他担任王府司库,没有委以重任,看来是冷淡处置。”
“调查这个商队,查清楚它的幕后老板。”林祯道。
帐篷外传来盔甲的声音,李浴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李浴求见主帅,长仪公主殿下。”
“属下先告退。”京卫从后帐悄然离开。
“进来吧。”林祯揉着额头,唤他进帐,“是不是你弟弟那边有消息了?”
“正是。”李浴一进来就又单膝跪地,弄得格外郑重,“只是不是什么好消息,望公主保重凤体。”
林祯呆呆立在原地,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发生了什么?”
“李珂赶到之时,她……已经被北晋的人带出东安城了……”
林祯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在了蓬布上。
“公主!”
第五十二章 靠岸
长仪公主大军北进, 终于抵达东安城。林祯接到李珂密报, 得知北晋探子假扮富商接应沈明之事后大为恼火, 当即命军队接管此人的一切财产, 然而已经人去楼空。李珂赶到之时, 只来得及在厢房中搜到沾有鲜血的衣裙。
林祯将那件残破的衣裙收到红木箱子的最里层藏得严严实实,这衣裙上的的斑斑血渍, 都是她小驸马的鲜血啊!
“禀公主,陛下特使到。”亲兵进入帐外通报,“特使已到帐外,请公主出帐。”
林祯整理衣裙, 她在军中素来不着盔甲, 只一袭素白衣裙特立独行,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儿臣领旨。”林祯在帐外大礼参拜特使。
“此为明发上谕, 但只有公主一人能看。”特使没有宣读上谕,只是将黄绢包裹的上谕交到林祯手中, “陛下口谕,长仪公主见此上谕后务必奉诏, 钦此。”
林祯接过上谕, 上面只有一句话:“戏弄天家, 得而诛之。”
“皇兄!”
林祯一拳砸在桌案上,太子果然还是把白熙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皇帝。皇帝素来自负聪明, 容不得任何人欺君,如今知道白熙女扮男装欺君之事,更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公主脸色不好, 是否要休息一下?”詹事王长生在一旁询问。
“无妨。叫前军司马前来。”林祯将上谕收到书袋中,如今是在战时,事急从权一切以简便为要,军中便不设香案供奉上谕。
“长宁军有何动向?”林祯打开地上的红木箱子,仔细摩挲那件血衣,“大雨已过,梁河水位逐渐下降,长宁是否有渡河作战之意。”
“斥候回报,长宁军已沿着梁河展开勘查,已经在河水较浅的几个河段做好标记。恐怕五日之内就会有战。”
“继续哨探。”林祯道,“命前军大将做好城防,城外适宜登陆的浅滩一律派兵驻守,做好作战的准备。”
林祯挥退左右,独自一人在帅帐中思索。长宁藩一直没有发兵,与太子所料几乎无二,究竟是是太子瞎猫碰死耗子,还是他别有什么消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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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名林熙的小画师就此住在了船上,她生得好看,性格又温润,她的出现给枯燥的商船上带来了不少趣味。
她休养两日,已经恢复不少元气,当下便拾起画笔重操旧业。
期间她受邀给船上的美人画像,庸脂俗粉见了不少,闲暇之余便瞄上了英气十足的白攸。借着白攸凭栏眺望的机会,她便偷偷在心里构图,回到船舱内立刻动笔画下来。
“画师小哥,你给阿梅画的眉形这么修长,却把我的眉毛画得这么短。是不是有点偏心啊。”一个美人将白熙堵在客舱门外,手里是她刚画好的那副美人图。
白熙侥幸逃出生天,实在是不愿回想起在沈明手里被迫女装任人摧残的日子,因此她和白攸商定,自己照旧着男装,嘱咐全船上下以“小哥”称呼她。白攸虽有不解,但仍然按照她的意愿吩咐下去。
“姐姐眉形秀气,但唯一不足便是姐姐脸型略长。若是配上长眉入鬓,未免显得有些促狭。我略做修饰,配上这样长短适中的半月弯正合适。”
“你和梅儿争花魁,做什么让人家小画师掺和其中。”身后传来白攸的声音。
白攸走到近前,一手拦住白熙的肩头,一手食指轻刮她的笔尖:“小画师鉴赏美人的本事不错,以后肯定是个风流情种。”
这个动作有些亲昵,白熙不习惯地躲过:“比不上公子。”
“你看她们二人,谁做花魁比较合适?”白攸戏谑道。
“争花魁?”白熙抿嘴一笑,“我看两位姐姐都是倾城之容,美得各有千秋,争来做什么?不如花开并蒂,盛名同享。”
“油嘴滑舌。”白攸拉着她的腰带,一把将她拽入船舱,“花魁就是魁首,像天无二日人无二主。难道长宁王府还会有两个王爷不成吗?”二人有话要谈,美人绿苒福身,乖巧地将舱门让出。
“胡说。”白熙当即撂下脸,冷冷出言斥责。
白攸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她看着白熙,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变幻:“我不过一句玩笑,你认真做什么?”
白熙反应过来,随即缓和道:“不日便到长宁境内,白公子得谨言慎行啊。”
“小画师。”
“林熙。”
白攸以手扶额,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我真服了你。林熙,你为这些姑娘们画了这么多画像,是不是也给我画了一幅。”这语气,既不像询问,也不像恳求,倒像是撒娇责难。
白熙眼皮一跳,莫非她偷画白攸的事情已经暴露?
“你尴尬什么,谁叫你不小心,上药的时候也不收起来。”白攸从衣袖中取出卷着的画纸,“到我把它拿走你都没有发现。”
她实在是粗心,对白攸也很信任没有防备,居然丢出这么大的脸。
“你还给我。”白熙伸手去抢那幅画,“画得不好,我再画一幅新的给你。”
“我偏不。”白攸背过身展开那幅画,“英姿飒爽,风流潇洒,小画师手艺真好。只是这名字写错了。”
白熙的脸“腾”地一红,当即磕磕巴巴道:“我……那行小字……”她一直觉得白攸长得眼熟,画像完成之后她便留了个心眼,专门写了一行小字标记白攸的身份。
“恩公大富商白悠之画像。”白攸念着那行让她耳热的小字,“我几时跟你说过我叫白悠了?连名字都写错,我这个恩公做得也太失败了吧。”
“对不住。”白熙讪讪。
“我父亲给我起名叫白悠,然而我是无心之人,弃身从商而已,配不上这个字。”白悠取出毛笔将悠字的那个心点掉,“于是我自己做主,把这名字改了。”
“公子年少有为,置办这么大的家业,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白熙安慰她道,“放宽心才好啊。”
“家业?”白悠嘲讽一笑,“谁知道我这样努力到底是为谁做了嫁妆。”
“……”白熙揣着小心,看着她的脸色,“莫非你家里有兄弟姐妹争夺财产?”
“不说也罢。”白攸愤然截断话头。
白熙被她突如其来的气愤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又想不到办法开解她,只能陪她干坐着。
“白公子。你带这么多美人,是去做什么啊。”她开口打破尴尬,“莫非你是开青.楼的?”
“算是。”白攸借坡下驴,跟着她换了话题,“你呢小画师?去了桐城打算做什么?”
“我……”白熙双手环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完全像一只鸵鸟,“我还没想好。”
父亲……应该不会想见她吧……
白熙看着窗外出神,以至于她都没有听见白攸说的话,只觉得对方嘴唇一开一合仿佛离得十分遥远。
越靠近长宁,她的心绪就越烦乱。
她早已经不是完整的她了,若是父亲知晓……恐怕会直接气死吧。她真是将长宁王和安宁公主的脸都丢尽了,她又怎能舔着脸去寻求庇护?
“还没想好?莫非你没有亲人吗?”白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少年离家,没有功成名就……无颜去见父亲。”白熙叹气,半开玩笑道,“要不然我就跟着你吧。”不如躲在一个靠近长宁王的地方,就这样隐居下去,不告诉长宁王自己尚在人间,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的父亲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白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些热切,“你要是跟着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白熙有点无措,正不知如何回她,忽然见商队的护卫来到门前:“禀报大公子,南条港到已到,但船只难以靠岸。”
“为何?”白攸道,“是守港官吏或是码头地痞为难?”长宁藩的风气不好,为了应付这些吸血鬼,每一支商队都会放一条小船先上岸疏通关系。
“不是有人蓄意为难,是有一队铁豹锐士封锁码头,排查一切客商。”
白攸猛地合上扇子,吓得白熙一个激灵。
铁豹锐士!长宁王府护军中最精锐的步军!这支军队向来驻守桐城以北的长宁王府与王府府库,怎么会出现在码头上。
“统帅是何人?”白攸赶紧追问,“受何人调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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