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缠,她越疼惜,也越害怕。
她会害怕那些药再也缓解不了陆攸之的痛,害怕她的手再也托不住她的腰,会害怕她有一天突然就会离开自己。有时候想想觉得那是在杞人忧天,可是这些想法没处发泄,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耳机里还滚动着歌词——
“When I saw you waiting there I knew
When I looked into your eyes
I just whispered through the dark so blue that somehow
I’d find my way to you
I love you I‘ll be by your side...”
陆攸之在听完这首歌之后就关了手机,说了声晚安,翻身睡觉。
言清欲还继续躺着,有点困,但不想睡。其实本来没什么,调节一下就好,但被陆攸之这么一说,倒像是有了点什么。
她现在确实很少去想六七年前想要什么。倘若认真回想,那时候作为一个小透明,最想要的当然是多一些点击多一些收藏多一些评论而已。
说习惯了,说要全然接纳,当然是些美好的想法。人难做到,所以总爱说道。
依旧想要听到赞美,也依旧想要得到很好的评价,她站得高了,要求自然也越来越高。她很明白,现在她所得到的,即便是些不好的评价,那也早已超过了六七年前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算是人的贪念吗?她不知道。
现在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大神,可大神这顶帽子,不一定好戴。曾经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敢写敢说敢于表达,但读者积累得越多,孤勇逐渐变成了妥协。会害怕某些题材太过小众,会害怕主角人设不够讨喜,会害怕某些情节带来争议,会害怕读者流失,会害怕听到失望。她攀登过高峰,就会害怕骤然跌落。会变得束手束脚,会变得畏首畏尾。
站哪儿都有哪儿的难处。害怕人气流失,热题材得写。想要稳中求进,烂梗也要写。
这么些年,她这份心没变,可总有些东西不得不变。
言清欲轻轻挪了下自己的枕头,离陆攸之稍微近一点点。这是她们第二次睡在一起,她这个平时十分钟入睡的人,这时候依旧舍不得睡着。
被窝里满满的都是陆攸之的味道,她擦过的身体乳有股奶香,从她睡衣里慢慢散发出来。言清欲把头埋进被子里,吸了口气,再钻出来。
陆攸之的睡衣依旧垂下来,多余部分平铺在垫被上。她像上次那样慢慢勾出手指,揪住那么一点,再安心地闭眼。
都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其实初心本就难忘,人总会记得,可要在一个怎样的大环境下坚持初心,克制欲望,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第 64 章
“小辣鸡!”
后来白予伏在陆攸之身上悄悄说话。
“我那吊带当然有用处,因为——”
“穿了吊带的我容易感冒。”
陆攸之皱眉:“你想说什么东西?”
“如果被窝开口太大的话,我就容易感冒,两个人睡得近一点才比较暖。”
“老秦肯定嫌弃地卷到被窝另一边去了。”
“然而事实是——”白予嘴角一勾。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她贴我身上,都快要亲到我了。”
“这种事儿吧,得对她有一定的了解,但这个度又要完美地去掌控。少一分冷淡,多一分过火...算了,你这种脸皮薄又没脑子的直男是不会懂的。”
“呸!”陆攸之义愤填膺。
“你这个红茶婊!”
白予拧眉:“什么?”
“人家绿茶婊是有心机但装清纯,你这种红茶婊是无敌心机又真热火,谁扛得住!”
陆攸之有点难过,她对于勾引人这种事大概是真没什么天赋,又或者说下不了手,看到白予这种高级货色,二皮脸又肯动手还赚得盆丰钵满的,就免不了有点酸。
然而两天后白予发烧了,她坚称是自己晚上睡觉踢被子才发烧的,与那件吊带无关。
陆攸之逮住机会开始嘲讽:“哈哈哈,我说老白,品如的衣服穿几次可以,但你也别掏空人家衣柜啊,损伤元气!”
白予有点蔫蔫的,但声音倒还有点中气:“你这人怎么这样?不为我的神仙爱情做点个人奉献也就算了,还嘲笑我!”
“怎么奉献啊我?”陆攸之坐办公桌前翻了眼教案,“跑过去跟那谁通风报信啊?”
因为在上班,老秦这个称呼只能用那谁来代替了。
“唉,你就不能动点脑子?要你何用。”
“你要知道,我的智慧一向都是花在正轨上的。”
“我就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这个!”
大概是白予的这声唉,让陆攸之有点心软了,她举着手机跑走廊上,决定发挥一下她的个人智慧。
走廊一边是办公室,她们这些老师一间,秦湘个人一间。
“啊,老白,你发烧了?请假啦?待家里啊?怎么没人照顾你啊?”
“你家在哪儿来着?我忘了。”
“哦,青禾嘉苑三单元601啊。”
“我给你买点药吧...哎呀我下午有课,可能来不了了。”
“那你自生自灭吧。”
陆攸之对着手机一阵瞎喊,喊完了她就回办公室了,管他呢。
白予通过听筒想象着陆攸之的自我表演,觉得想笑来着。她合上手机用手倚着头,开始翻看工作文件。
当然也有点期待,所以工作也时常分心,不定时打开手机,消息栏里空空如也。两小时过去,她没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天依旧是这片天,车依旧是这些车,人也一样,反正都差不多吧。白予的期待感被浇灭了大半。
门铃响起,她起身朝猫眼里一瞄,整理情绪,垂丧着一张脸开门,给对方递上一双拖鞋。
“还确实生病了。”
秦湘换上拖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她把其中一些放到厨房,又走到客厅,白予还盘腿坐地毯上对着个茶几看文件。
“药吃了吗?”
“嗯。”白予头也没抬。
“这些药你留着,备用。”秦湘把手里两盒药放茶几上。
“吃了没?要不要吃点什么?”
白予摇头,说了声:“随便。”
“那就清淡点,做点蔬菜粥吧。”
秦湘转身去自己包里拿了根橡皮圈,把披着的头发扎起来,但因为本身及肩短发,两边的头发依旧散下,只留下末尾一个小揪揪。
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白予看到,来了点兴致。她跑去自己房间拿了个铁罐子出来,掏出两个发夹。颇具年代感,贴着什么米奇米妮的卡通形象。
“喏,”她给秦湘别上,“带你走一下复古路线,戴十年前的夹子。”
“我居然还留着。”
秦湘眉头微拢,有点嫌弃,但想想还是接受了。
白予看着厨房里那个人煮粥,不过也就是拿着个长勺子对锅里搅一搅,切点蔬菜。但眼里人家手臂流畅的线条,握着勺子的那只白手,还有耳边偶尔响起的切菜的哆哆声,居然觉得异常贤惠。简直比她妈还能干。
在秦湘端着碗粥出来的时候白予还一面对着文件写写改改的,秦湘也跟着坐地上,拿着勺子搅粥,翻出滚滚白气。
“还能工作,看来病得不重。”
白予把笔放下,“我这是热爱金钱。赚钱这种事情,至死方休。”
秦湘有点哭笑不得:“看你也不缺钱啊。”
“不缺钱和想赚钱那可是两个概念。100万有100万的花法,1000万有1000万的花法,没人会不喜欢那些好东西的,况且这世上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人啊,投胎也是个技术活。技术好的,富二代,像我这种技术一般的,只能靠自己了。我不好好赚钱,以后怎么有能力带我媳妇儿去环游世界买买买啊!”
白予本来还想多说点,但又觉得够了。
秦湘笑笑:“那如果你媳妇儿不缺钱呢?”
这句话有点意思。白予在脑子里翻腾了一遍,还非常自恋地想,秦湘是不是自我代入到媳妇儿这三个字里去了。
她本来想说:媳妇儿有钱关我什么事啊,对我个人而言,我就想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啊。
但转念一想,说了句:“哦,那她养我也行,我不介意的,能屈能伸嘛!”
秦湘没接这茬,搅着碗里的粥轻飘飘转移了话题:“我看了下陆攸之的排课表,好像下午没课。”
白予“啊”了一声,反应极快,说道:“哦 ,我就知道她不想来看我!”
“她这个人超没良心的!”
为了自己的神仙爱情,她决定对她的好友先倒打一耙。
秦湘没接话,哼了声,把碗放到白予跟前,“赶紧吃吧你。”
白予抬了个眼皮向上一瞄,“哦。”
再过几天圣诞节就要到了,先是平安夜。国内对于平安夜和跨年夜的排场可谓是相当热闹隆重,还没正式开始,各种商场广场门口已经摆出了圣诞树,挂着一圈小彩灯,花枝招展的。还有圣诞晚会,圣诞大促。
白予这根妖娆的柳枝在沾到秦湘的这点温柔春水后早就生龙活虎了。
据说在节日当天绝对是人山人海,叫个滴滴都要先排队等上一个多小时,根据往年的状况来说就是这样。
陆攸之决定不出去玩了,在家里煮火锅吃,叫了白予和秦湘。火锅食材都是火锅店里外送过来的。
火锅就放在地上,四个人坐在地毯上,旁边摊着一堆食材。
陆攸之拿了瓶红酒出来,这种日子想喝点酒,家里就只有这个。随便挑的,包装上的英文也看不懂。
白予一把拿过去,对着瓶子观摩了一番,说道:“哟,下血本了啊老陆。”
陆攸之反应过来了,对着言清欲说话:“清欲,去酒柜里拿一瓶长城干红吧,我们家老白适合喝这个。”
“你滚!”白予立马开了瓶子,也不醒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
陆攸之也倒了一杯,一口闷,闷完还咳嗽了几声。但就算咳嗽了也觉得很开心。
言清欲不能喝酒,酒量太小,就一个人干看着,她还伸手戳戳陆攸之的腰,“你要不要少喝点啊,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要先等菜熟了吃点菜?”
陆攸之没理,从背后不知道哪个方向拖出只塑料袋,里面瓶瓶罐罐一堆,“呐,这里有椰汁,旺仔,可乐,rio,哦不对,rio不行,你要喝哪个?”
陆攸之大概酒量也不行,空腹喝了一杯开始上脸,说话也有点絮叨的意思。
言清欲挑了瓶带气泡的可乐,觉得喝这个爽一点。
菜熟了就开始浮在汤上,几双筷子在里面拨来拨去的。
“哎,你们说,这种坐在地上围着吃火锅的日子,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白予喝了口酒然后吃菜,开始自问自答,“好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就是大学寝室那会儿。”
“那时候要查寝,就这么大的锅,”白予拿手比了下,那个圈小的可怜,“还是违规电器,查到了就要通报批评。”
“桌上都不能放东西,不然就是不整洁。”陆攸之说了一句。
秦湘笑:“办个讲座也要被拉去充人头。”
“还有很多无聊的网课...”言清欲补充。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有点怀念大学时候了,四下有过一阵沉默。好像大学差不多都是这样,作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学生,该快乐的时候是真的快乐,但又是一个踏入社会的衔接阶段,该迷茫的时候也是真的迷茫。
如今大家都沉在社会这片海里,以往的青春年月像只船,越飘越远。
但也总有这么些时候,这样一个两个深夜,觉得人生也有足够美好到值得留恋的地方。
陆攸之往锅里下了包泡面,说吃火锅怎么能没有泡面呢?被白予嘲笑老土。
陆攸之多喝了几杯,已经明显醉了点,面色泛红。白予和秦湘也有点醉醺醺的,两个人自顾自在说话。
陆攸之把身子转向言清欲那儿,问她:“马上2019了,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这话说出来还是一断一断的。
“唔...我很满足了现在。”言清欲看着陆攸之的眼睛,这双眼已经有点迷离了,身后还有两个喘着气的,她说不出最想说的心里话。
“你呢?”她反问。
“我啊...”
陆攸之笑笑,笑完她垂下头,言清欲看到她散到脸前的头发,还有头皮上一条隐约的白色分.界线。
“我希望你能真的...”
最后的这点残留的理智还是涌上来包裹住醉意带来的勇气,她顿了顿,把“喜欢我”这三个字改成了“越来越好”。
“我希望你能真的越来越好。”她又重复一遍。
言清欲楞了一下,冲陆攸之点点头,回她说:“你也是。”
上天入地的瞎侃以及糊里糊涂地吃完已经将近十点,该醉的都快醉成一滩泥,白予还残存最后一点理智和力气,和言清欲一起把秦湘歪歪扭扭地扛回卧室,睡言清欲的房间。
言清欲把陆攸之扛回她的卧室里,七倒八歪地把人放床上,脱掉外套,盖上被子,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把脸,关掉卧室的大灯,只留了两盏壁灯。然后出去把厨房和客厅收拾干净,该洗的锅碗瓢盆,该扫该擦的地板,该收拾的那些瓶瓶罐罐,该扔掉的那些垃圾袋。
她全部整理完毕,洗好手回到房间。
壁灯发出的黄光浓郁得很,平铺在一小方地板上,棉被上,陆攸之睡着的那一块被窝凸起,半明半暗的。
言清欲脱下衣服换好睡衣钻到被子里,这会儿贴得有点近,她的腿部碰到陆攸之蜷起的膝盖。脚伸进去的时候里面是温暖的,原本的冰凉已经被陆攸之的体温捂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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