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之高兴得很,一整天都无心工作,脑子里净是想着怎么晃悠小电驴的事情。她给言清欲发消息,说是晚上要乘兴兜风。
言清欲收到后跑下楼,开心地给自己的小电驴充满电。
陆攸之下班的时候言清欲已经站在她写字楼下了,大门边上停着辆小电驴。确实也是她下班晚了点,给一个学生教题教了很久,脱不开身。
这写字楼上班的白领们多是开车出行,毕竟现在车也不贵,再不济的也是滴滴或者地铁,突然横出辆电驴,确实还有点意思。
言清欲也有所察觉,瞄了瞄周边,轻声问了句:“我这样来接你是不是挺没面子的?”
陆攸之倒是无所谓,说了句:“我也没必要让人家觉得我有钱啊。”
“喏,这儿不是还有位作家呢嘛?我不说谁知道?”
“不是作家啦,是一个码字的而已。”言清欲小小声回答。
“可是你这位码字的,微博上迷妹挺多啊,很受欢迎啊。”
陆攸之说这话的时候正跨坐上小电驴。她对这个倒是不讲究,不像别的优雅些的女孩子要侧着坐,因为她觉得侧着坐危险,好像转个弯就会重心不稳掉下来。
但这语气有点意思,总之在言清欲耳朵里像是酸溜溜的,像在吃醋。
重点还不止这一个。微博...陆攸之以前从没跟她提过微博这码事,所以说她关注了自己的微博?
言清欲启动车子,脑子里还停不住在转,但既要关心路况又要组织措辞,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还在挑拣着去戳哪一个点更能满足自己的小心心。
“微博?”她问了句。
陆攸之笑而不语,迎着风说了句:“我们去吃面吧。”
某个合适的档口一过,她就不好意思再问了,心里憋着。
在一家犄角旮沓面馆吃的,还是陆攸之指的路。老街小巷,车开不进去,小电驴游进去正好。这还是她跟同事讨问来的,说是二十年老店了,口味保证。
吃完正好夜色将倾,电驴在津州惬意游泳。
车速不快,两个人都没戴头盔,墨发枕着晚风,肆意地向后流淌。
大概是春风沉醉的夜晚,温柔的让人措手不及。
拂在鼻尖的发丝味道换了一种,有股蜜桃味,后来又延伸为栀子花味。香味柔和,陆攸之闻了好几口。
“换洗发水了?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味道。”陆攸之的鼻子往她发丝那儿蹭。
言清欲骑车极为认真,两只手端着,脊背笔直,特专心地看路。
“对啊,之前的用完了嘛。”她回复。
陆攸之的手圈着言清欲的腰,头转来转去四处看。小电驴不像汽车隔音好,坐在上面完全都是外面的烟火味,周边人谈话的声音,还有饭店里飘出来的菜香,柔风抚摸脸颊,一抬头,天上星辰如撒。
城市里可能还有点汽车尾气,到郊区空气清新,更加逍遥自在。
但陆攸之还是一脸享受。车开得多了,偶尔坐坐电驴,觉得很新鲜。
街上不守交规的也有很多,尤其是骑两个轮子的。还有些年轻人骑鬼火,速度奇快,又四处游窜,刷地一下就没影了。更有些单手的,路都不看一个急转弯。
“哎,你可别这么骑啊,一定要双手。”
“千万别闯红绿灯啊,多等几秒钟没事,千万别人家走了你也跟着走。”
“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也别开太快。”
陆攸之非常不放心地在后面念叨。
“知道啦。”言清欲不厌其烦。
车子拐到老街,陆攸之还下去买了个烤红薯,回来坐车上用塑料勺子挖着吃,有时候看路上没什么车,就分驾驶员一口。
言清欲有时候很坏,把勺子含住了不让她拿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近九点,洗了澡也快睡觉了,这么点时间,谁都没去书房做事。陆攸之在房间里看书,看了半个多小时后关灯睡觉。言清欲在房里玩手机,查看她自己的微博,检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发什么特矫情的。
当然,现在检查出来也没什么用了,但起码可以好好反思一下,顺便再暗自羞耻一回。
她去翻自己的微博粉丝,但是好几千个,一下子根本就看不过来。倒是还有僵尸粉,空白头像,ID是用户xxxxx,后面一串数字。
她放弃了。
窗户外传来一阵嘎嘎嘎的怪叫,规律,够响。言清欲开窗探出头看看,声源方位大概是小区里的那个湖。
陆攸之还没睡着,她本身在睡着前的酝酿期就要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她眼睛眯着,就听见房门有响声,接着被打开。
可怜巴巴的一声:“老陆。”
陆攸之从床上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我...我房间外面有怪叫,我好害怕...”
陆攸之也吓了一跳,她去言清欲房间看了看,听这叫声,像是蛙叫。
“可能是蛙吧,你看那儿有个湖。”她伸手指了指。
大概是房间方位问题,言清欲的房间正对着那个湖,但陆攸之的就在一侧,所以影响不大。
言清欲抱着个枕头,就点点头。气氛在那瞬间有点尴尬。貌似在这里也不太睡得着吧?声音确实有点重来着。
陆攸之挠挠裤子,另一只手在腿上点啊点的,在沉吟。
“那要不,你来我房间睡吧?”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非常纯洁的形象,语气礼貌又客气,还带点因为不好意思而产生的一丝尴尬。
这句话说得非常完美。只可惜言清欲低着头,大概只听见了这份娇羞中带撩的语气,没看见人家因为羞涩而真实娇红的脸畔。
她抬头的时候目光闪闪,只得见最后一抹残留的粉红余晕。然后咧嘴,点头。
陆攸之把被窝分一半给她,然后把自己的头发拨向另一边。两个人的枕头挨在一起,平躺在床上。
“明天我跟物业说一声,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看起来有点直男的陆攸之很官方地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紧张就瞎说话。
“ummm,青蛙是益蛙,是庄稼的保护神,我们不能伤害它的。”
这话像小学生课堂发言,有点幼稚搞笑。但陆攸之对其内在含义心领神会,于是“哦”了一声。
被窝很快就沾上人体的温度,变得更加烘暖。鼻尖圈着的都是彼此的味道,同样都是奶香味,陆攸之鼻子里的偏甜,言清欲鼻子里的还带点清爽滋味。
虽然说早就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但这是以情侣的身份,陆攸之分外紧张。她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如果说待会儿会做什么的话,做到哪一步比较好?等会儿她是该矜持点还是开放点?不是说初恋都是纯纯的,很纯洁的吗?
言清欲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攀上陆攸之的,然后钻进她掌心里,两个人十指相扣。
“我想看你微博。”她这么说。
“我微博有什么好看的啊?”陆攸之一脸疑惑。
她微博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你给不给我看嘛?”言清欲撒娇,不依不挠的。
她就是想看她关注了谁,都发些什么内容,又给谁在点赞,有没有给自己留过评论。反正自己的都被看了,礼尚往来一下还不行吗?
陆攸之手伸到被窝外拿手机,她晚上睡觉有关机的习惯。于是重新打开,点开自己的微博,把手机递给她。
“喏。”
言清欲点进陆攸之微博的主页。
没有头像,也没有昵称,是用户xxxx。没发过一条微博,关注列表里只有轻语一个,点的赞也都是轻语的微博。
乍一看就是一活脱脱的僵尸粉,略寒碜。
言清欲心里乐开了花,她转过身子靠向陆攸之那边,又从头开始细细划着,像个侦察兵似的把屏幕里的内容上下左右搜罗了一遍,一边又慢滋滋品味。这感觉,倒是想人家暗恋了自己许久似的,在默默视.奸她。
“我就说没什么好看的吧?”陆攸之也转过身看着她,听这语气还挺正大光明的,像是心里完全没盘着任何小九九。
言清欲不信。
“那你开这个微博干嘛呀?”
不是疑问句。“呀”字尾音上翘卷曲,倒像个钩子,专勾心尖儿的。嘴角沾着一抹笑意,话语间像裹了层蜜,缠绵,糯溽,香甜。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陆攸之笑笑,说道:“明知故问最不可取。”
言清欲装无辜了,“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我很傻的,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我不跟傻瓜说话。”
黑夜大概有一种魅力,能使对面女孩的眼睛更加明亮。
言清欲把头一点一点凑过去,抵上陆攸之的额头,与她的鼻尖互触。在这个时候对方的眼睛像是被放大了一倍,闪着亮光的瞳仁,长而翘的睫毛,美丽的双眼皮褶皱。能捕捉到每一次人家闪睫后的抬眸,因为想要看清全貌所以微微转动的眼珠,温柔的,如水一般的眼神,带点满溢出来的情愫,又带点掩饰过后的娇羞。
很可爱。
呼出的气息温热又彼此交缠,向下抚摸过对方的唇瓣,慢慢又传来对方头发的香味。
言清欲睡觉不戴眼镜,这么一看这双眼睛很大又水灵,完全没有眼镜戴久了的死沉气息。她咧嘴,有时候还眨眨眼睛,睫毛太长,又掠过陆攸之的,引得一阵微痒。
陆攸之实在是没忍住。
“你还亲不亲我了?”
“不亲我睡觉了。”
她本来只是想傲娇一下,结果在语气上变成了赤.裸裸的撒娇。
☆、第 81 章
“怎么会说不出我爱你呢?”白予很疑惑的。
“面对老秦我经常能说我爱你。”
“wo ai ni 。多简单。”
陆攸之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能跟白予关系这么好了,好到连这种事都愿意跟她讲。
事实上陆攸之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就像她昨天晚上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我爱你一样。明明我爱你,又不是多拗口,念出来就好了。
但就是念不出来。好像没说过这句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就像小时候碰到从没见过的亲戚,要爸妈领着先念一遍,她才能有些生涩地学一句。
她不太愿意碰爱这个字,连写作文都不用。
小的时候家里缺爱,总是鸡飞狗跳的。一个家庭能产生的矛盾大概有百分之五十是因为钱,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或许是因为消费或生活习性,观念等的差异。
五六岁那会儿正是家里缺钱的时候,父母能为了谁该出钱这件事互相扯皮争论不休。人情冷暖就像白光,总是渗透到无孔不入,恰恰贫穷就是那枚放大镜,刚好给它聚了焦。
过年时候叫的一声叔叔阿姨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冷漠的嗯,人家随意地提起一根烟花棒,瞥了她一眼,“你就拿一根去玩。”语气里还有点懒得掩饰的不屑。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敏感,她捕捉到那个刺耳的词汇——一根。
看了眼别的哥哥姐姐怀里抱着的一大摞,她捏起那根看了看又放下,坐在位子上沉默。
最后那根还是被点上火偷偷放掉了,想起来可真没骨气。
长到十来岁家里经济状况好转,父母又可以为了生活习性又或者谁在出轨的事情大动干戈。逢年过节倒是不用再受到冷眼相待了,但她依旧改不了的沉默。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内向啊。”那些亲戚在见到她之后总是这么说的。
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很大,所以或许她自卑,喜欢逃避,又不善表达。
她跟言清欲这样乐观又暖心的女孩子不一样。就像烟花,有人喜欢它的烂漫璀璨,但她无感。一见到烟花就会想起小时候那件刺心又讽刺的事情,说到底这也不算烟花的错,所以只能说无感。
就像爱。白予觉得它美好,该被表达,但陆攸之不习惯。
说爱,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怎么体会过的东西,实在是别扭。
所以说为什么当时在病房里见到言清欲的第一面就会觉得印象深刻,或许是她那时在人群中的沉默,在说话时的含羞,低头垂发的模样,手指绞着的动作,飘忽不定的眼神,都像极了曾经的她自己。是添加过滤镜的美好版本,猝不及防地就触及到了她内心最柔软又不愿袒露的地方。
在生活中她隐隐透露出来的乐观,遇到喜欢的东西肯付出努力且不甘退缩的心态,那份有点小贪心的跃跃欲试想要得到的神情,还有那份小心翼翼害怕伤害还非要照顾到你的体贴。都是她没有的,又是她很想去拥有的。
所以她爱她。
能让人变得柔软又充满幻想的人,适合做恋人。就像言清欲。
能让人信任又可以无条件开损的,适合做好友。就像白予。
陆攸之来到津州后还没有太过浓烈的思乡之情,起初不习惯,现在她享受着这里的一切。温暖的家庭,温暖的恋人,都在逐渐改变她,让她变得学会热爱。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热爱理想。
也有些东西没变,例如消费习惯。摇身一变成了富二代也没让她骄奢淫逸,遇见喜欢的,贵也买下,其余不上不下的,平价就好。一直秉持着这个观念。
早上起来的时候跟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原本陆攸之还有点担心,怕言清欲依然不高兴。但看到她在给她做葱油拌面。
论厨艺还是言清欲精湛些,陆攸之总是炸不好那个葱,所以她自告奋勇,说自己特爱洗碗。
捧到面前的是一个大碗,已经拌好的。陆攸之拿筷子卷起面条塞进去一大口,一面点头说好吃。
“早上吃这个会不会太油了啊?”言清欲就坐在旁边,没吃。
“不会啊,我只要好吃就行了。”陆攸之也是个比较好养活的人。
“你怎么不吃啊?”
言清欲托着下巴,弯着眼睛,星星眼的样子,“在等你喂我嘛。”
这个样子软萌软萌,软萌中又微微带点侵略性。言清欲撒娇的样子对于陆攸之来说很撩,她会透露出一种想要扑倒你的欲望。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总是吹嘘自己一脸攻气,还非常努力地想要扑上来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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