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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星ABO(近代现代)——秋绘

时间:2019-11-14 20:59:14  作者:秋绘
  冉秋妤在看见谢临君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便将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丢向了离自己稍远一点,但洒满了汽油的地方,火苗迅速蔓延开来,应着打火机被高温烤爆时的一声巨响,火舌扑腾着燃到了沙发和窗帘等可燃物上。
  谢临君没有犹豫,扭头去浴室打湿了两张帕子来,递了一张给江路后伸手抓住他两个人便往门口跑去,冉秋妤没有动,她站在那里木讷地看着谢临君和江路紧扣在一起的手,忽然勾起了唇。
  从卧室到玄关那一段路还没有被烧起来,他们安全地跑到门口,却发现大门被锁住了,钥匙在谁手里已经不用再多想,江路也有一把钥匙,可那把钥匙被他随手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在火势最猛烈的地方。
  冉秋妤哪儿来的钥匙?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闯到家里来的?
  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唯一可以明白的是,冉秋妤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谢临君咬紧了牙,往后退了两步用力踹起了门,那扇门轻轻晃了晃,却没有要被踹开的样子。
  房间里的火光几乎要把他们吞没了,高温和浓烟缠在一起袭过来,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再次逼在了江路身上,他把谢临君往旁推了推,谢临君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两个人用力撞着门,却成果却微乎其微。
  “别白费力气了,”冉秋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的身后是不断翻腾燃烧着的火,整个人就像是从火焰地狱中走出来的那样,“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好吗?”
  “你为什么总想逃?”冉秋妤看向谢临君,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在嘶吼,“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了!可是你只想逃!”
  “钥匙,”谢临君捂着口鼻,朝着冉秋妤伸出手,“给我。”
  “钥匙?我丢了,我把钥匙丢了,”冉秋妤往后退了一步,火星子刚好落到她衣服上,灼烧到皮肤的疼痛令她面目愈发狰狞,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和谢临君还有江路一样站在了玄关的小台阶下,扭过身子用力往墙上撞去,蹭熄了烧到身上来的火,她才继续道,“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客厅的火已经开始朝着四处蔓延了起来,冉秋妤甚至打开了落地窗,让那些火焰燃得更旺。
  “我们今天……”冉秋妤被浓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她疲倦地抬起眼皮,看着又开始用力撞击着门的谢临君和江路,她绝望地靠着墙,瘫坐在地上,“都要死在这里。”
  门似乎是无法撞开的,或许一开始有更好的逃生方法,但他们第一反应只能是朝着火苗还没有蔓延到的玄关跑去,毕竟那里才是通往救赎的第一通道,然而这个地方早就被冉秋妤锁死,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
  谢临君懊恼地咬紧了唇,下唇被咬出了血也没有停止。
  那张捂住口鼻的湿毛巾已经不管用了,那丁点儿水分很快在高温中蒸发,江路被呛得呼吸有些不畅,撞门的力道都比之前小了许多。
  深夜十一点三十分,一场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消防车迅速赶到现场,彼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楼上的住户,高温烤得人几乎快要融化,消防员们似乎听见了掺杂在大火中的女人的呐喊声,只把那声声音当做求救,快速奔进楼层救人,刚跑上楼,便看见一名少年扶着另一名少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被扶着的那位几乎失去了意识,几个消防员连忙将他们接了过来。
  “里面还有人吗!?”消防员冲着尚且清醒的谢临君问了一句。
  谢临君只愣了一秒,随后喊道:“还有人!里面还有一个人!”
  江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见了那句嘶吼。
  他想起不久前问过谢临君的,你恨她么?
  这句话在此时似乎有了答案。
  这场火灾终究造成了死亡,高层住户全部被救下,谢临君他们楼上那家住户也救了下来,小夫妻熬夜,几乎是在察觉到火光和浓烟的那一刹那就跑下了楼,邻居无一人受伤。
  死的是冉秋妤。
  她在看见谢临君和江路真的撞开了防盗门后慌了神,强撑着身子过来死命拽住了江路,火苗已经烧到了她的腿上,她却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喊:“不准走!你害了这么多人,你今天就要偿命!”
  江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被冉秋妤拽得往回踉跄两步,谢临君擒住冉秋妤的手把她的手从江路身上扯下来,一把抓住江路往外带了出去。
  “江路!你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出生就开始的,”冉秋妤被谢临君的推得往后一倒,她余光瞥见了谢临君明显怔愣住的表情,和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手,凄然一笑,并未理会,“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除非你们两个死了一个,否则一切都不可能是定数。”
  “快走!”谢临君瞪大了眼睛冲她吼了出来,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和自己的母亲说话,“你真的想死在这里么!”
  “让我死在这吧,”冉秋妤冲着谢临君笑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就像大半年以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受不了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排斥我。”
  “走!!”谢临君无法放下江路,自己也快体力不支,只能用力往前走着,朝她伸出手,“我原谅你了,之后我们再好好谈,快走啊!”
  冉秋妤站了起来,唇边带着笑,像是要走近谢临君似的,脚底却拐了个弯,突然转身走进了火海中,谢临君只觉得耳边全是嗡鸣声,但火已经朝着他们吞噬而来,由不得他犹豫。
  这个女人终究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带着所有的恨意终结了一生。
  火灾现场被勘查后定为人为纵火,江路和谢临君包扎过伤口,缓过来后立刻被警察带走做了笔录,江彻和汪南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从警察局出来了。
  “她死了么?”江彻站在警察局门口,低声问道。
  江路没有应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瞪着江彻,而后者就站在那里,一手揣在裤兜,另一只手僵硬地垂在身侧,他似乎在强撑着什么,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江路。
  “家里完全烧没了,你们今晚是去酒店住还是跟着江总回家?”汪南像是没有注意到父子俩的对视似的,像个领导者一般开口道,“我明天带你们去买衣服和书,请一天假吧。”
  没有人应他。
  谢临君察觉到了身边江路的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路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江彻面前,刚才踹门用力过度后他的腿一直酸痛得厉害,他听见江路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道:“又是你。”
  突然被换掉的门卫、已经被抓进精神病院却逃出来的冉秋妤、还有她手里那把钥匙。
  小区的安保是老旧的,门卫那儿没有备用钥匙,家里的钥匙除了自己有,便是江彻那里还有一把。
  “我只是,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江彻低下头,似乎是想和江路对视,却被他眼底的情绪吓了一跳。良好的表情管理使他面上看起来丝毫不慌,继续道,“我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放火。”
  “你知道,”江路伸手抓住了江彻的胳膊,几乎是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他身上,“你知道!你什么都算清楚了,你就是想杀了她!她到底威胁了你什么让你这样……”
  “江路。”谢临君喊了一声,打断了江路剩下的所有的崩溃。
  江路回过头,看见谢临君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道黑漆漆的痕迹,手臂被高温灼伤后敷了药,他两眼无神地望着自己,身后是警察局门口明亮的灯光,他逆光而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我的确把她抓进了精神病院,但我并不想养着她,”江彻微微垂下头,靠在江路耳边缓缓道,“她每天都想着逃跑,我只能放她出来,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这条命,是她自己不要的。”
  江彻从很久以前就在下一盘棋。
  他先是把谢临君藏起来,让冉秋妤的精神濒临崩溃,然后阻断掉一切她能求救的方式,最后让她在开学典礼上大闹一场,以被精神病院带走划上一个虚假的休止符,最后,把终结生命的方式残忍地交到了冉秋妤自己手上。
  冉秋妤也如他所想,彻底放弃了对生的渴望。
  江路没有跟着江彻回家,江彻也并不意外,让汪南带他们去酒店,负责照顾他们后自己开车走了。
  两个劫后余生的少年站在酒店房间的中央,谁也没有先开口。
  那明晃晃的灯光似乎又变成了火,灼烧着他们身上每一寸的肌肤。
  江路侧过身去紧紧地抱住谢临君,哑着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临君头一次没有回抱江路。他像个木头一样任由江路抱着,直到他的眼泪打湿了胸前那片衣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你曾经问过我,恨不恨她。”
  他像是出生的婴儿一般,迷茫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垂在身侧的手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我没有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就是那样,对我很严格,只要我没有达到她的标准就是一顿打,但是她也很爱我,”谢临君的声音很哑,带着浓厚的悲凉的情绪,“她爱我爱得过头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她就给我买了很多药,不吃药也会被打。”
  “我以为所有人都这样,便听她的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到有一天我去你家玩儿,看到你妈妈在喂你喝药,你没有喝,我以为你要被打了,但是林阿姨却只是把你抱起来,亲了亲你的脸,然后温柔地哄你,你却哭了,撒泼也不肯喝,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天天被打。”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谢临君说着,声音终于有了丝颤抖,“可是我受不了,爸爸去世以后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我身上,太沉了。”
  “太沉了,江路。”
  这句话成为了一整夜里他们最后的一句话,黑夜过了大半,黎明却迟迟不肯来到,或许在这个干燥的,未曾下雨的秋季周末,再也无法迎来黎明。
 
 
第65章 爱。
  冉秋妤的葬礼在一个下着雨的天画上了句号。
  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谢临君说她在世的时候就极其厌烦应付那些讨人嫌的亲戚,葬礼上就不必请他们过来乱嚼舌根了,江路自然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是靠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天空飘着细小的雨,从外套领口钻进去,贴近肌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谢临君坐在墓前,凝视着上面那张笑得极其自然的照片,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确想过在高考之后离开冉秋妤,但那和看着冉秋妤死在自己面前是两回事。当时窒息感已经导致了浑身无力,江路有些失去意识,而大火像个狰狞的怪物朝着他们袭来,冉秋妤也没有要跟着他走的意思。
  他没有办法。
  无数次梦中回溯到那个时间地点,他伸出的手都够不到冉秋妤的衣摆。
  江路靠在他肩膀上,微微眯着眼睛,呼吸微弱得需要他是不是瞥上一眼才能确认江路的存在。墓园里安静得令人窒息,连鸟叫蝉鸣都鲜少出现,风拂过树叶时刮下树叶上的雨滴,跌到树下小小的水洼中,没人在乎那是不是它落下的眼泪。
  林妍也葬在这里,巧的是距离冉秋妤的位置并不远,就仿佛她们还住在那个院子里,隔着窗户远远相望,最后相视一笑似的。
  江路没有去看林妍,自从林妍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墓园,更别说探望了,此时他也是不想去的。一是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谢临君,二是林妍大概也不想见到他。
  小时候和和美美的两个家庭终究破碎开来,江路却莫名其妙想起了冉秋妤在火场中喊的那句“江路!你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出生就开始的……”
  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不幸,仿佛都被谁注视着一样,人们都在诉说着他的不幸,却没有人伸出援手。唯一伸出手的是谢临君,而如今谢临君也被推到了和他一样的地方。
  江路抬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终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不记得那天他们在墓园里待了多久,反正夜幕降下时,来巡查的工作人员一脸诧异地将他们赶出去时,两个人才察觉到他们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头发被未停过的细雨淋得湿哒哒的,搭在脑门前,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回去吧。”江路牵着谢临君的手紧了紧,谢临君却没有回握他。
  “好。”他只是这么轻轻地应了一声。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大概是淡在风中的告别和突如其来的死亡,没有人能够弥补、也不需要有人去弥补什么。
  江路无视工作人员怪异的眼神,凑过去在谢临君脸上亲了一下后拽着他往墓园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眼前闪过,三人打了个照面,均是愣住了。
  “……是你。”江路很快在脑内记忆中搜寻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当初在医院照顾他妈妈的那个护工。
  护工显然有些不想再见到江路,甚至在认出江路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握了下自己的手臂,“你……来看你妈妈?”
  “……不是。”江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他刚想继续往前走,护工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愣了下后立刻松开,语气没有以前那样跋扈张扬,而是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呢?她可是你的妈妈,你不能忘了她……”
  又是这套说辞。
  江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被他牵着手的谢临君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把护工扯开,带着江路往外走去,两个人沉默着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回到酒店去。
  那场大火将所有的一切都烧成了灰,他们目前住在酒店里,过段日子再出去租房子,等那个房子重新装修之后才搬回去。
  至少这一个学期他们是得住在出租房里了。
  回到酒店,江路先把谢临君推进浴室去洗澡,自己抽了张帕子不断擦着湿润的头发,余光一直能瞥到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起了护工那副你永远都对不起你妈妈的语气,以及冉秋妤死前那句话。
  还有林妍曾经在电话里,带着电流和绝望的风声,字字泣血地诉说着,江路,你毁了我一辈子。
  浴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把江路飘远的思维拽了回来,他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谢临君裸着上本身靠在门框边,紧紧皱着眉,大口呼吸着,眼神空洞地在房间内找寻着什么,直到看见了江路还在房间里才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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