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笑了会儿没说话,隔了阵儿,他才说,“一起去吧。”
充满阳光的远方,一起去吧。
第83章 跨越大海。
查了分之后日子就过得异常的快,眨眼儿就回学校拿资料了,眨眼儿就填完志愿,俩人分数一样加上都考得挺高,很自然而然地去了同一所大学。
那是北方的一所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江路只想起了那边冬天都会有的糖葫芦还有听着就很酷的暖气片。
淹没到膝盖的雪和出门棉袄进屋短袖的奇怪着装。
“我想去天津听快板。”江路说得很诚恳。
“还可以顺道去听段相声,”谢临君点开手机看了眼日历,想了想,“我们可以把行李收拾好,一边旅游一边过去。”
“嗯?”江路看着他。
“有点儿远,一直坐飞机或者别的什么去都会无聊,”谢临君说,“我们可以走走停停,算好日子,报道那几天过去就行。反正暑假还有很久。”
“高中毕业旅行啊?”江路想了想,笑了。
“嗯,”谢临君关上手机,坐到江路身边去,“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不晚,”江路说,“什么时候走?”
“看你想去哪些地方,”谢临君说,“想去的地方少我们就晚几天出门,多的话就早几天。”
“那我琢磨琢磨,”江路笑了笑,想站起来,但吃过药后的无力感让他的腿脚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轻叹了口气候,他说,“反正要去天津听快板。”
“嗯,”谢临君看着他,“隔得不远。”
江路想了想又笑了,视线从谢临君的脸上一点点滑到下巴再滑到锁骨,就这么一点点地往下攀爬,最后落在膝盖上那一点儿不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的痕迹上。
他说那是自己离开那年冉秋妤打的,用来打他的木板上的倒刺刮破了皮肤,硬生生弄出挺大一条口子来,后来结痂脱落了,留下了浅白色的疤。
谢临君身上总是有很多疤。
奇奇怪怪的伤痕,有时候俩人脱了衣服一块儿洗澡的时候江路都能看见他背后的伤疤,还有脑袋上已经有几块长不出头发的地方,现在头发长长了盖住了光秃秃的头皮看不太出来。
但是江路能看到。
一旦看到谢临君身上的伤,就觉得过去那些黑漆漆的日子又回来了似的。
但谢临君总能在这种时候拉住他的手。
治病的过程总是充满了煎熬的。
江路终于提起力气配合,但这不代表治疗的路上就会一帆风顺。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让江路觉得自己像个**。
发胖,忘性大,失眠多梦等症状让他疲惫不堪,太阳明艳的那天早上差点儿没能起得来床。
药物的副作用其实没有这么大。
不止一个医生这样说过。
但江路所表现出来的就好像被人按头灌了一整瓶药那样,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明天就出发了啊,” 谢临君洗完碗出来看着江路,“你去看看你还有什么没有收拾的东西么?”
“不想动啊。”江路说。
他枕在沙发靠背上的脑袋转过来望着窗外,阳光把绿油油的日子晒焉,最顶上的树叶甚至蜷了起来,恨不得钻回树干重塑木身以示安慰。
这么炎热的天气,踏出空调房一步都是死亡。
第二天江路也是这样顶着一脸我要死了的表情出的房门,两个人打算从重庆那边出发,先到解放碑绕一圈。
但碍于这样的高温,加上江路很郑重地说:“三十三度以上的温度不要喊我出门。”
去重庆的计划就这么暂时放在了一边。
路过的时候还是歇了会儿,找了个酒店住着,等晚上,温度终于降下来虽然也没降多少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比火锅还要火热的体感温度的时候,江路终于出了门。
“蜜桃乌龙,”江路找了家奶茶店待着,扭头问谢临君,“你喝什么?”
“一样吧,”谢临君对这些没什么研究,他撑着脸坐在桌子那边,盯着江路看了会儿,“你是不是胖了?”
“药物作用,”江路说,“你知道的。”
谢临君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家蜜桃乌龙里还放了点儿椰果进去,江路喝一口就嚼一会儿椰果,喝得很慢,手里的茶凉得厉害,背后却一阵一阵地冒着。他擦了擦汗,抬起头看着天上,“好大的月亮啊。”
谢临君挺含糊地应了一声。
江路又看着谢临君,“星星也很多。”
谢临君抬眼看着他。
江路笑了笑,把吸管从唇边拿开,往前跑了两步,转过身来,谢临君发现他的笑容有点儿牵强。
重庆夜晚的小巷街头很热闹,烧烤店和水果摊子挨着摆,水果冰粉撒上一层花生碎,大人汗流浃背地吃着烤肉,旁边是几瓶冰镇的啤酒,脚边是空空的啤酒瓶。
小孩儿个个满脸通红地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几句听不太懂的方言。
“我又看见了,”江路说的声音很小,差点儿就被老板的吆喝声盖了过去,“影子,很多。”
谢临君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江路也不说话了,就站在那里,抿着唇看着他。
“什么时候看见的?”谢临君说。
“从奶茶店出来,”江路把手里的茶换到左手,“就一直有影子跟着我们。”
谢临君往前走了一步,牵起江路的手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大男孩儿在这样的夜里牵着手,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淹没在明暗交界处,前面的灯坏了,黑漆漆一片,江路走到那边的时候明显有些抵触。
“怕么?”谢临君的茶早就喝完了,把杯子丢进垃圾桶里,这会儿刚好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打开手电筒,牵着江路继续往前走。“他们跟着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冲着我笑,”江路说,“笑得……很恐怖。”
“那你也冲他们笑,”谢临君说,“看谁先把谁逗乐。”
江路看了眼谢临君。
走出这一截路,又是很明亮的一大段。
路灯也不像刚才那般昏暗,前方还有点缀在桥头的明亮灯光,天空被光源污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脏兮兮的像快废弃画布一样挂在天上。
“不用怕,”谢临君很用力地攥紧了江路的手,他说,“我在牵着你。”
第84章 拥抱清风。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日子过得不快不慢倒也惬意,在日光的流淌中影子被拉得斜长,亲昵地叠到一起,不再让光源从二人之间穿过。
他们的行李不算多,很多衣服江路懒得收拾也懒得拿,就丢在了那个家的衣柜里。
“我们还回去么?”江路这样问过谢临君。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前往西安的高铁上,人很多,呼吸时空气里都带着对面小孩儿吃的饼干的味道。他们准备一路逛到上海,吃吃逛逛的,再坐飞机去往真正的北方,这时候的的北方出于一种相较于南方略微干燥的季节,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风里又带了不少沙尘,但无端让人心中生出一股期待来。
江路手里还握着药,谢临君拿着他的水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接上了江路刚才的话,“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吧。”
听见他这么说以后江路突然松了口气,仰头把药都倒进了嘴里。
不是一去不回,也不是念念不忘。
就是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很平淡地回去看看。
谢临君没有把路堵死。
在这个闷热潮湿的南方的夏季,他们一路往上,终于去往了北方。
空气比南方干燥了不知道多少倍,江路一下飞机就有点儿想往自己脸上泼水的冲动,干得就像汗水都无法从毛孔里流出来了一样,连空气里都是躁动不安的尘土味。
“我们跑了好远啊。”江路拿起行李往外走了两步,“回去的时候也要用这么久吗?”
“回去的时候直接坐飞机就行了,”谢临君看了他一眼,“先去找酒店吧。”
江路点了点头。
在外面的酒店里呆不了几天,还没来得及适应这里早晨雾霾江路就感冒了,连带着谢临君也有点儿水土不服。
太干了,头天晚上忘了开加湿器,江路就起来喝了三四次水,第二天唇瓣直接裂了几道口子,刷牙的时候疼得厉害,龇牙咧嘴地刷完了牙赶紧把唇膏摸出来擦上了。
大一报道那天学校门口有不少老师和学长学姐,都挺热情的在那边帮忙带着去宿舍和签到登记,人声嘈杂,江路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往谢临君背后躲了躲。
谢临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找个老师问问路。
“江路是吧?”一个老师抬头看了眼他,“你父亲说过,你不能关灯睡觉?”
“啊。”江路愣了下。
谢临君同样愣住了。
他们在这之前都想好了,因为江路怕黑怕到极致的缘故,原本是打算到校外租个房子住着的。
毕竟寝室要熄灯,就算不熄灯,他也不可能让别人跟着他一起开灯睡觉,没这种先例,也没有这么“独特”的学生。
可没有想到的是江彻已经打过招呼了。
“给你安排的是职工楼那边的单人间,”老师还在说,“晚上可以开灯睡觉,就是你得多交点儿钱,还有,你一个omega自己独住记得把门锁上,晚上出门最好找个人一块儿。”
江路还在发愣。
不知道是震惊于江彻真的记住了他所有的事还是震惊于这么简单就给他安排了职工楼的公寓。
他只是一个大一新生,老师居然说得这么平静,把他住到教职工公寓的事儿说得这么平静。
或许还有别的震惊因素在里头。
这个老师居然这么无所谓地看着自己,说出了你一个omega自己独住记得把门锁上这种话。
不太一样。
和以前那个把omega当成洪水猛兽又或者尘土沙粒一般的地方不一样。
“快去放行李啊。”老师看江路还在发愣,便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这会儿老师都在外面迎接新生,你自己先过去,哦,这个是钥匙。”
“我们先过去吧。”谢临君接过钥匙,说,“先帮你收拾好我再去寝室。”
江路点了点头,跟着老师去了职工楼的公寓,放好行李整理完毕后又跟着谢临君去了他的寝室。
寝室是四人寝,他们俩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男孩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这会儿正坐在桌子上商量待会儿去哪吃饭。
“哎,你好。”留寸头的男生最先看到他们,“我叫刘松韵。”
“我叫张青竹,还有两张床,你们挑一下吧。”另一个男生说。
“我叫谢临君。”谢临君说完这句,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床上,随便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带江路去吃饭。
“你们俩上哪儿吃啊。”刘松韵看见他们俩要出门,问了句,又指着江路,“他不住这儿啊?”
“不住这儿。”谢临君说。
“那你们上哪儿吃?”刘松韵还在锲而不舍地体温。
“不知道,”谢临君说,“出门看看,有什么吃什么。”
“那带我们一起啊,”刘松韵说,“我们俩为了决定吃啥已经商量了半小时了。”
“带你干啥你他妈电灯泡三万七千多瓦,”张青竹瞪了他一眼,“我们俩吃食堂去。”
“我操,食堂得吃好几年呢,”刘松韵跳下桌子,拉着谢临君就往外走,“快点快点我们一块儿去吃饭,快开学了赶紧培养一点儿感天动地的室友情出来……”
“操,你丫傻.逼吧!”张青竹骂了句。
“没事,一起去吧,”江路这时候才开口了,“培养点儿惊涛骇浪的室友情。”
“感天动地。”刘松韵站在旁边一本正经地纠正。
“感人肺腑,”江路笑了笑。
“感人发烧!”刘松韵一幅遇到同道中人的表情,伸出了手,“你好!”
“我叫江路。”江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大学外面就是条小吃街,不少奶茶店和火锅店此时都是被光顾的对象,一行四个人走出了两拨人的错觉,两两分队,前后走着。
刘松韵看着挺想上去和江路唠嗑的,但是被张青松拽着了,影响到了他的发挥。
“我跟你说,”江路说,“你们那个好像是男alpha宿舍。”
“嗯,”谢临君应了一声,“下楼的时候楼梯边儿有牌子,写了的。”
“嗯,我的意思是,搞双A恋的人素质真的都特别差,”江路看着谢临君,“知道么?”
谢临君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少让那个刘松韵拽你,”江路随便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洗澡记得锁门。”
谢临君有点儿想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江路说得很认真,不是在撒娇也不是在若有若无的吃醋。
他们一起住了快三年的时间,突然要分开住了,江路心里就跟放了八十多块柠檬片一样酸,又酸又苦之余,情绪翻涌得有些剧烈了,一想到今晚他们就不能睡一块儿了,这个事实让江路不安到了极点。
“我们出去租房子住,”谢临君说,“先提交申请,军训过了就搬出去住。”
这个学校军训期间是强制住校的,就算江路没有住到职工公寓去,也不可能和谢临君睡一块儿,毕竟一个alpha一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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