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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什么拍(近代现代)——有林森森

时间:2019-11-15 19:09:30  作者:有林森森
  黎棠轻咳一声,紧跟着补充道:“我都陪着你。”
  吴东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我想……种一棵树。”
  那一年那一天的回忆忽然如潮水似的,全都涌了上来。
  “对啊,拍遗照。”吴多福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趁着还不算太老的时候把遗照拍好了,到时候用的就是我最漂亮的一张照片。”
  小十几岁出头的吴东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吴多福:“你不是最忌讳这种事情吗,我之前不小心说个‘死’字你都要呸呸呸的。”
  “呸呸呸!”吴多福说道,“瞎说什么?那不一样。”
  吴东莫名的有些沉重起来,就这么愣愣地瞅着吴多福。
  “干嘛那个表情看着我?”吴多福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要你死。”吴东倔强地抿着嘴,眼睛里头已经有了泪花。
  吴多福只好笑着走过去蹲下来,给吴东擦了擦眼泪:“东东啊,妈之前也害怕。”
  吴东愣愣地看着她。
  “妈再怎么长命百岁,也要比东东先走的。妈一直在想啊,我要是走了,东东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怎么办呢?这臭小孩又不爱交朋友,性格又不好,唉,太让人发愁了。”
  吴东倔强地别过脸,用袖子乱七八糟地给自己擦了擦眼泪,抗拒道:“呸呸呸,不吉利,不许说了。”
  “但是东东啊,你听妈妈说,”吴多福认真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要走,妈妈比你更早开始走,肯定也要比你更早结束呀。”
  吴多福想不出太好的词汇来形容,只好反反复复地用这样简单的语句安慰着。
  末了,吴多福还十分轻松地说道:“东东,妈给你个任务啊。”
  “……什么?”
  “妈走了以后,你帮妈种一棵树好不好?”
  “啊?”
  吴多福看着吴东,笑道:“不要花钱请什么乱七八糟的送葬队伍,也不要花那么多钱请酒宴——你看,咱们村那么多老人,活着的时候被这样唾弃那样唾弃,死后反而这样大张旗鼓的,不就是做表面功夫给别人看吗?妈不要这个,妈只想用骨灰种一棵树,就种在咱们后山,好吗?”
  吴东怔怔地从回忆里出来,看着粿条店的大门口。
  老板娘的六七岁大的儿子背着大大的书包,一颠一颠地走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念着新背的唐诗。小孩将书包往没人坐的座位上一扔,然后就一边嗷嗷叫着“妈妈妈妈妈妈——”一边扑进了厨房。
  黎棠觉得这个时候可能不太适合让吴东继续在这儿呆着,便当机立断开口道:“那我们走吧,先回家,带我去后山看看,好吗?”
  吴东平静地点头,说好。
  ?
  黎棠一边跟着吴东走,一边分神看着手机,一边还要防着吴东发现他在看些什么。
  “至亲离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相依为命的人死了怎么办”、“如何转移至亲死亡的朋友的注意力”。
  黎棠这样三心二意地在乡间的路上走着,一个不小心磕到了路边的石头,踉跄了两下,竟然直接摔了下去。
  这也不能怪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又这样忙前忙后的忙到了大中午,心里装着事情,状态又差,摔一跤怎么了?
  黎棠一边觉得没面子,一边在心里恨恨地给自己辩解,然后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给自己这狼狈的一跤找借口,便看见吴东冲自己伸出了手,脸上终于出现了相对而言比较生动的表情了。
  吴东跟看着傻子似的对着黎棠关怀道:“摔哪了?疼吗?”
  黎棠看着吴东的表情,一边伸出手,任由吴东将自己拉起来,一边忽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他想起刚才手机查到的一点儿内容——
  “让自己忙碌起来,忙起来就能暂时忘记悲伤。”
  等吴东将吴多福的骨灰安置好,似乎就没什么可忙的了。吴多福走了,黎棠要开口喊他回去工作,吴东也不大可能会答应。
  怎样才能让吴东忙起来?黎棠看着帮自己拍灰的吴东,默默地思考着。
  到了吴东家里,黎棠先说自己要去洗个澡,把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后在浴室里头嚷嚷:“吴东——水怎么开啊——”
  吴东在外头教他:“热水器旁边有个红色的开关,先顺时针转一下。”
  浴室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传来黎棠求救的声音:“啊?什么?顺时针是哪个方向——我不会弄啊!好——冷——啊——”
  吴东正捏着手机看着淘宝选树苗,闻言便将手机扔在一旁,提着一口气进了浴室。
  他一进门,看着黎棠这幅只穿一条内裤的模样愣了愣,然后有些无奈地伸手拧开了红色开关。
  “好了。”吴东刚说完,正打算走,便见黎棠十分眼疾手快地将花洒的开关直接拧开,兜头就洒了两人一身的水。
  吴东飞快地关了花洒,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黎棠。
  黎棠则是一脸的无辜,微微低着头,歉疚地看了吴东一眼。
  那模样让吴东忍不住想到,那条以前经常来他家偷鸡蛋的土狗大黄。
 
 
第28章 
  黎棠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打量着吴东的房间。
  简陋的书柜落了点儿灰,上头放了三四个奖杯,有十佳歌手的,有最佳舞者的。奖杯下头垫着厚厚的一小叠奖状,最上头的是成绩优异奖。
  书柜的最上层放着一个拆了封的邮政快递的信封袋,黎棠偷偷翻过来看了看,是录取通知书。
  这时候,黎棠远远地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他赶紧把东西放回原位,认真地吹着头发。
  他刚才意图将二人淋湿然后一起洗澡的阴谋诡计未能达成,被吴东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儿,才得到吴东一句“快点洗吧”。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吹风机正好好地放在显眼的桌子上,甚至已经插好了插头。屋里的床单被罩被换了套新的,带着牡丹图案的红色床上四件套,还带着点儿樟脑丸的味道。
  “……将就一下吧。”吴东擦着头发出来,见黎棠一脸深沉地望着床单,平淡道,“我妈房间所有被褥都被烧了,我也只有两套床单,一套刚刚拆去洗了,这一套……”吴东看了眼大红色的牡丹图案,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反正是干净的。”
  黎棠先是愣了一会儿,刚想说“没关系”,但很快,他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忽然觉得有种微妙的意味。
  这意味着——他要和吴东同床共枕了!
  黎棠顿时觉得那俗不可耐的大红色床单被套犹如古代新婚专用的一整套,越看越顺眼了。
  可接下来,吴东的话又叫他雀跃的心飞快地平静了下来。
  “附近没有什么宾馆酒店可以住,你也只能在这儿将就一晚了。我等一下帮你叫好明天去机场的车,你明天就回去吧。”他顿了顿,又道,“这边不好打车,你知道的。所以你明天的票买在什么时候,最好早点告诉我。”
  黎棠一愣,下意识拒绝道:“我不。”
  吴东站在门口,靠在门边上擦着头发,看着他,不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
  黎棠有些泄气,不打算再和吴东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晃了晃手中的吹风机,对着吴东说道:“来吧,我帮你吹头发。”
  吴东没搭理黎棠,默默地走到黎棠身边,接过吹风机,自己吹了起来。
  黎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摸了摸鼻子,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外头正是阳光高照的时候,黎棠站在阳光下眯着眼,接了个电话。
  “行,这几天的活动我都能给你推掉,”经纪人道:“但是你得给我保证,不能影响之后的拍摄。”
  黎棠懒洋洋地看着一边盯着自己一边慢慢往前走的一只母鸡,慢悠悠道:“没问题。”
  经纪人直发愁:“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啊?能让我见见吗?需要再派个人过去照顾你吗?你不要被拐到深山去了啊。听小林说,脸上还有一道疤,那得多凶神恶煞啊。”
  黎棠于是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随便敷衍的几句便挂了。
  “在催你回去了?”吴东抱着一盆刚洗好的床单走了出来。
  黎棠立刻转身,看着吴东:“啊,没有的事。”他生怕吴东继续刚才的话题,便眼神乱瞄,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立马指着门楣上石做的匾额道:“啊,啊,这个……延陵衍派,这个是什么意思,对联的横批吗,怎么是刻在上面的。”
  吴东转过身,抬头望了一眼,又继续走向晾衣架,边走边说道:“不是,这个是衍派。”
  “嗯?”黎棠成功转移话题,凑上去帮着吴东一起擦拭积了一层灰的晾衣架,“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吴东垂着眼,道:“和历史上中原与北方居民的南迁有关系。”
  黎棠靠着晾衣架妄图耍帅:“哦?”
  结果晾衣架太轻,经不起他这么一靠,往旁边平移了一阵,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黎棠自己也差点又摔倒。
  “……我们这儿的人,追溯到几百年以前,都是从中原移民过来的。”吴东无视了黎棠的耍帅与尴尬,慢慢道,“简单来说,就是每一个姓氏,都有属于自己的衍派或传芳,根据门楣上头匾额的四个字,你就能知道这户人家姓什么。算是……为了记住自己的祖先渊源,类似于族谱。”
  “譬如一户人家,如果写着‘九牧传芳’,那么这户人家必定姓林。我记得的还有胡姓的安定衍派,赵姓的天水衍派、南阳衍派——哦,衍派与姓氏并不一定一一对应,一个姓氏有可能有多个衍派。”
  黎棠有些佩服地看着吴东,捧着脸道:“哇哦,还挺古朴的。吴东,你懂得真多。”
  吴东被黎棠这么一句话噎了一噎,没搭腔。
  黎棠兴致勃勃道:“那我呢?我的黎姓是什么?”
  吴东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不知道。衍派传芳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吧,你又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就算有对应的,也不一定是。”
  黎棠兴致勃勃地查了查手机,发现没有黎姓的衍派。于是又趴在晾衣架上问道:“唉,我这个姓氏好像没有。但衍派这东西怪好听的。是不是嫁到这家的媳妇也跟着随这家的衍派了?”
  吴东含糊道:“大概吧。”
  黎棠瞅准了时机,继续道:“我觉得延陵衍派好听。”
  吴东:“哦……”
  黎棠:“想要。”
  吴东:“……”就知道。
  吴东都要猜到黎棠接下来的套路了,他有些无语地抱着空脸盆,没搭理黎棠,甚至脸稍微害羞一下的神色都没有,转头往房内走了。
  傍晚,黎棠跟着吴东去了后山。
  上山的路还算好走,一开始,沿途还能寥寥看见担着什么东西走过的人,到后面就几乎没了人烟。
  山风呼呼吹着,黎棠开始觉得有些冷,便大喇喇道:“吴东,我冷。”
  吴东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要不回去加件衣服?”
  黎棠往前迈了两步,紧紧挨着吴东,“不了,好不容易走那么远,回去一趟再上来,天都要黑了。”
  吴东双手插兜,没说什么,也没躲开。两人在狭窄的小路上紧紧挨着,继续往上走着。
  走着走着,黎棠又道:“嘶,这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发抖。”
  吴东也被冻得鼻头有些红。他直接道:“要不你现在沿着小路回去,回屋玩玩手机什么的,别跟着我了。”
  黎棠立刻大言不惭道:“我不。天都快黑了,我不敢一个人下山,也不敢一个人呆着。我怕黑。”
  吴东:“……”
  黎棠伸手,将自己的一只手绕过吴东的腰,插进吴东另一边的衣兜里,他的左同吴东的左手在衣兜里相遇,紧紧挨在一起。而从远处看来,就好像黎棠搂着吴东的腰。
  吴东:“……”
  吴东没躲开,只是低下了头,轻声道,“你的手比我的都暖,你真有那么冷吗?”
  黎棠点头,千回百转道:“冷——”
  吴东便不再说话了,看着上山的路,眼神里像是在思考斟酌着些什么。
  比起最开始空洞的平静,他此刻的平静仿佛终于带了些温度。
  两人紧紧挨着,爬到了半山腰,终于在一间小小的、有些破旧的古屋前停了下来。
 
 
第29章 
  黎棠看着眼前的古屋,觉得很适合拿来拍古代灵异剧。
  他甚至已经在脑内开始编剧情了——
  傍晚,太阳西沉,天色将暗未暗。半山腰的古屋,隐隐约约传来老人咳嗽的声音。
  主角团叩响房门后,门吱呀一声,慢悠悠地打开了。主角团面面相觑,然后举起灯来,向黑漆漆的一片照去——
  吴东叩响了古屋的木门,有些无语地侧脸,对着双手紧紧环着自己并将脑袋埋在自己左肩上的黎棠咬牙切齿道:“还装,你吃够我豆腐没有?”
  黎棠僵了僵。
  如果说刚才上山时哼哼唧唧撒的娇都是逗吴东玩并顺便吃豆腐,眼下他其实才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但这种事情黎棠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只好慢悠悠地直起腰,松开手,从一个大型人形挂件变为一个能独立站立的人类。
  门吱呀地开了。
  开门的是个有些驼背的老人,一只眼盯着来者,另一只眼却浑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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