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话,周身的凉,四周寂静且安全,没有喧杂的说话声,没有受惊吓的鬼怪,阴冷的窥伺打量,不怀善意的觊觎。
都没有。
凉意潺潺,如水似纱。
明明没有温度,但他却十分舒服地蜷缩在里面。
冰冷的凉气滑过下颌,探至胸前,解开了他的衣物,裸着他的胸膛,他无意识地嘤咛。
裸露着的皮肤接触了凉凉的空气,似乎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又缓缓地舒展开来,接受着,承受着,遍布全身的凉意。
丝丝入魅,在勾着他做些难堪耻人的梦。
21.
睡梦当中的回忆,在一点一点被勾动着,涌现出来。
黑气萦绕着,常安沉睡在混乱的似梦非梦的那些所谓的......回忆里。
那作乱胡闹的事,那借着酒气放肆的样子,还有那些喑哑的、在日光正盛时候寂静的难以入耳的声音,在混乱的酒意之中起起浮浮。
那是......大概是,大概是一次顽劣的放纵。
好像是的。
放纵。
常安在那昏黑沉重的睡意里面,飘忽的一丝思绪,想着。
梦里,那模模糊糊的大家宅院,精美的花藤,高耸的小楼阁,看着遥不可及。那像是......像是一个蚌壳,漂亮安静,严丝合缝地闭合着,里面造了一个温暖的安静的地方,让他在只能在那里面安安分分地待着,世事他不知,人情也不懂。
纷争扰乱,轻易地被那高墙隔开,随后便分成两个世界。
他在那后面,无知、无助地听着那些低低的闲话流言,悄悄地讶异着,在......在停下脚步的花丛后面,但是听见的,好像又不是在他身边发生的事,争权夺势,战火家国,像是什么遥远的故事。
梦里的‘常安’不懂,疑惑着,莽撞地跑了出去,想要问个清楚,知晓个明白。但是他一出现,那哄哄闹闹的三五人群便作了鸟散状。
都在避着他,都在瞒着他。
但是......
为什么呢?
问题接连不断地出现,为什么?
湿冷的房里,常安皱紧了眉,闭着眼,像是在替那梦里的人问着,口中喃喃自语,低不可闻,细微着声。
好像跟着一起发出声音的,还有那低低沉沉的重复的问,还有不期待回答的自语。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不要急。”
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回响在房间里,在慢慢融进黑色的湿冷的空气里,消失掉。
似有回响,声音荡荡。
常安似是没有听见,他的梦,还在继续着。
梦里的人,跟他一起叫着为什么,但是声音气急败坏,叫着,喊着。四周没了他人,只有那被叫做母亲的老妇人,在哀叹着,让他乖巧些。
说着什么他的身子,盘算着那不知所言的自保安生,还念着寻了别的小姐姑娘......
后面,那妇人的声音,便越来越远,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急促的喘息,他转身而去,不愿多听地走开了。
他烦闷着,厌弃着......似乎是厌弃的。
那隐约可察的,偷偷的打量和讥笑,在他身后,在那街头巷尾的角落里,都在告诉他这副不阴不阳的身子是有多异样扎眼。
那里面......那里面还有着说不清的嘲讽。
那眼神里,在说着,要不是那他身后的宅子关着他......锁着他,那他......不知会成什么样。
那些阴暗眼、不怀好意的打量,在暗处,在嗤笑里。
肆意横生。
他怕着,怕着那些风言风语,又烦躁自己毫无还击之力,高墙关着他,又护着他,他不知是该有怎么样的情绪。
这身子......又该怎么样?
他自己独自烦恼,哀愁着。没有人听他讲,从室房的窗户之外,他努力地看,不眨眼地看着,盼着有什么人会来。
盼着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会来。
但是没有,也没有。
只有,那冷冰冰的要他想,想着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还有那错一步便回不了头的选择,他在逼着他选。
或许,错了,他便在高墙之内,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恐慌和烦闷,像他找不到宣泄的地方,越想着,越是苦于自己的这副阴阳身。
所以他,那梦里的‘常安’,不管不顾地寻了些花酒,急切地想要为困扰的笼子找一个口子。
那口子,就是让他难受伤心的人。
他是没有那胆子子的,在常日里。但是借着酒意,那些荒唐的事,居然成了真。
梦里......
梦里他羞着,也怕着,怕他做错了。
也怕睁开眼,便又是绝情的冷淡的声音。
但是没有,他暂时忘了自己那酒后的胡言乱语,那酒后的......真言。
但是在看见那双深远半合的眼的时候,他好像什么话都涌上来,却说不出口,张着嘴,却被顺势吻了过去。
那开始,是羞耻的脸热和肌肤相亲的,怎么也不能躲开的亲昵,在心底悄悄如血脉,寸寸蔓延。
那之后......
稀稀落落的记忆碎片,像是雪花飘飞,缠绵的说话声,黑暗里面的喘息声,还有低低的笑声......在梦里杂乱交汇着。
此起彼伏,吵吵囔囔。
在说那些暧昧的情话。
他那副身子,好像得了趣,在多数时候的黑暗里,隐秘地绽放开来。
胸口烦闷积郁的那一口浊气,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变成了小声的嘤咛,呼吸之间,还有细微的啜泣,那不是他自己发出的,那是快感积聚在身体中,随着眼角的泪水,一起流淌出来的。
而那些旖旎的、幽深而不可告人的情事,都是来自于他想着的,被逼着选择的......关寒。
他好像选对了。
好像......也逃不开了。
似乎是选择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但是他.....依旧无畏无知地欢喜着。
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常安’的声音在问:
“如果......我如果没有想明白.....”
“会怎么样?”
那声音怯怯的,明明是自己在问,却又害怕听到什么回答。
会是什么回答呢?
会怎么样?
常安昏沉大脑里,跟着那模糊的声音慢慢在走,慢慢在靠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他想要听得更加真切一点,他也想要听到什么回答。
不知不觉地,他只是这么任由思绪流逝而去,原因理由被抛在未知的地方,没有去思索,没有去抓住。
那场景,似乎是渐渐明了起来,喘息声入耳,嘶哑着低落的声音,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自言自语一般。
“我们......会再见吗?”
像是......要哭出来了。
那头,像是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声音含混着,说了一半,转头去看身后面的人。
那眼角......果真带了点湿湿的痕迹,下班靠在一边的肩上,抵着圆滑的肩头,在昏暗的环境里,隐隐看见冷白的皮肉。
肩胛骨耸立,颤颤的,和声音一模一样。
有手掌附了上去,带着点伤疤的和痕,摩挲着那赤裸的脊背,剐蹭着那颤着的肩骨,没有讲话,没有回答。
只是身后的人,侵入了他的身子,慢慢着,像是故意的折磨。
这会儿靠在了他的耳边,那背上,是热的、宽厚的胸膛,告诉他:
“我们......生死不离。”
一字一句,像是砸在他的心间,酸楚着,又开心着,眼泪终于是滑落在脸上,被人吻了去。
幸好......幸好......
他跌跌撞撞地,还是做了一个对的选择。
他在这么想着。
‘常安’在这么想着。
似乎除了庆幸,还有几丝的恼怒,他在气......气那人的绝情的冷酷,那样不再相见背道而驰的选择,让他自己来选。让他苦苦挣扎,困扰着,伤心难过许久时日。
“你......”
他是想要控诉,想要说不平的,但是那身上,摩挲的,滴滴点点的颤抖的感觉,变成断续的喘息,不成连贯的句子。
“嗯......”躺在床上的‘常安’无力地趴了回去,低声叫着,身后,一次又一次被异物侵入,一点一点朝着里面深入。
有一只手掌着他的腰胯,触及的小腹的地方,摆弄着他,配合着那身后的动作,抬起腰臀的地方,然后狠狠地进入他。
四周凉如水,寂静无声,水渍声,喘息声,声声晃荡着。
他无力挣脱,被掌控着,被释放着身体深处的埋藏的欲望,被勾着,在慢慢溢出来。
从他难受的、压抑的喘,凹陷的腰肢,无力摆弄的膝骨,还有那绷紧颤抖的脚尖。
那快感的欲念,似乎是冲上了常安的头,他似乎才是躺在床上的常安,被身后的人带着动作,带着坠入深渊。
但是还差一点什么。
还差着。
他不知那是什么,意识被身体里面逐渐积聚的快感所侵蚀,早就不能思考了,耳边轻轻的笑,低沉的话,在诱他深入。
但是他只是难耐地喘着,蹭着自己的身,不安分地扭动着,像是热得,像是难受得。
身后冰冰凉凉的身体将他整个搂抱在怀里,他不知不觉地,只是任凭那荒芜的意识所指,紧紧地贴了上去。
赤裸的皮肤靠近了,凉凉打了个颤,想要躲,又无力躲开,又贪心不愿躲开。
耳边轻轻的话,也在制止他:
“不要躲......这样好受一点。”
如鬼魅,痴缠着他的心神,也正是鬼魅,在昏黑当中,侵占了他的身。
无知无觉,恍然似梦,却如真不假。
在昏黑的房间里。
太阳光落下,彻底消失不见。
22.
等到常安再次从那些奇怪的,混杂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
房里,只是晕沉的黑,分不清时日,也没有任何时间感。
凉气潺潺,在缓缓似水一般流淌着。
侧边通风的推窗上,隐约透出丝丝的光亮,像一口天井,迸出些许微微的光,在抬头的地方。
有点眼熟的,小小的透光的一个地方。
房里阴阴着,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潮湿感,空气里没有丝毫太阳的余温,暖气好像没有供着,只有凉凉冷冷的感觉,触在耳边,贴在裸露的皮肤上。
但是很舒服,像......七月天里的凉。
沁入心脾,凉了全身,退去热意。
常安晃了晃头,蹭在枕头上,也是清凉柔软的触感,和空气里,一模一样。头发散开了,漏出发红的眼角,在黑暗中,隐隐有些湿润的痕迹。
但是常安自己看不见,他只是想把那天井一样的窗户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看那透光的地方照亮的地方......隐约地觉得眼熟,他看着,朦胧地想着,想着或许和梦里阴阴冷冷的那七楼的屋子,是不是一样。
昏沉的感觉像是消散不去的阴云,绕着缠着,让他只能断续着,回想起那梦里见到的、听到的事。
吵吵的,很多的人,很多的事,蜂蛹而来,脑子像是不够用了,被迫接受着那么多的外来的......记忆,让他几乎分不清现在是还在那些梦里,还是在什么地方。
那些争吵的声音,那些繁杂的低低私语的声音,那些在耳边的发痒的声音......
还有那些杂乱的场景,那些所谓的记忆。
昏黑着,模糊不清。
那天井......透光的,或许可以看见些什么。
常安动了动,直起肩膀,想要坐起来。
但是身体里面的......异样,突兀地、又异常敏感地、悄然无声蔓延上来。丝丝的酥麻,勾动着酸痛的肌肉,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又弯了腰失力地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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