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思说,那天她被裴聿抓回去教育了一通,裴聿表面严厉,却放她一马,没把这件事上报给学校。徐涓一听,笑了:“原来你们裴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好说话。”
“我也没想到。”唐思思说,“我以为我完了,哎,感谢裴老师,裴老师真是人帅心善。”
这话徐涓爱听,他笑了一会,把手机一收,车停在鸿大门口,人没下车。
徐涓有点犹豫。
他要追裴聿,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威逼利诱逼良为娼,另一条是慢工出细活,一天一天地慢慢追,追到冰山软化。这两种路线他以前都玩过,结果有好有坏,但如果以搞上床作为评判结果的标准,那么他每次都得手了,从没失败过,当然,每一次都是双方心甘情愿的。
但可能是受最近的一些破烂事儿影响,他这些天总觉得日子过得有点没劲,恰好又要过生日了,按照惯例,他每年的生日都会大办,但今年他兴致不高,甚至觉得有点厌烦。
为什么呢?
徐涓思来想去,把原因归结为自己太久没谈恋爱了,没人和他一起分享生活,导致他在精神上有点空虚寂寞冷。
说到这个,不得不强调一句,在他眼里谈恋爱和养情人是两码事,比如他和李梦洲在一起的时候,李梦洲觉得他俩在谈,但他始终明确自己的态度:这不是恋爱,是包养。
李梦洲喜欢他,愿意忍辱负重,随便他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徐涓也确实没喜欢过李梦洲,至少不是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他的确很久没谈过了,上一个对象是谁他都不记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谈恋爱?
别人对恋爱的定义也许是很美好的,但对徐涓这种人来说,恋爱和包养的区别仅仅在于,如果谈恋爱的话,他的投入会更多一些,他乐意认真享受这个过程中的甜和酸,会像模像样地吃个小醋,但如果哪天他不乐意了,他照样能迅速抽身。
所以,用侯世杰的话说:“没有区别,都是渣男的玩物。”
玩法不同而已。
但这话侯世杰不敢对徐涓当面说,徐涓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很认真。
于是,他决定认真地追求一下裴聿,把这段还没开始的关系努力发展成恋爱,让善良的裴老师温暖一下他孤单的心房。
徐涓心里做好了打算,终于下车了。
鸿城大学是一所全国排名靠前的高等学府,尤其在文科这一块,底蕴深厚。
徐涓对鸿大很熟悉,这里是他妈妈何湘姿的母校,何湘姿受邀回来开过演讲,徐涓跟着一起来过好几回,早就轻车熟路了。
但他最多知道图书馆在哪、礼堂在哪等等,要问裴聿住在教职工宿舍里的哪栋楼,那就属于超纲题了。
但徐涓一点也不急,也不找人打听。
他倚着车门晒了一会太阳,又上了车,然后把车开到门岗那儿,暑假期间门岗不拦人,他很顺利地进门了。
鸿大很大,教职工宿舍在北边,是一片环境很不错的小区,其实已经不能算是鸿大的校内范围了,但学校管得严,要进去只能从学校大门走,徐涓对路不熟,开着GPS导航,七拐八拐地绕了进去。
他是来找裴聿的,但今天第一次来,他没抱着一定能见到裴聿的目的,相比之下,更像作案之前来踩点——先熟悉一下裴聿的生活环境,下次再来就能精准定位,然后制造完美的“偶遇”了。
但他的心理期待放得低,没想到,运气挺好。
他还没停车呢,刚开到小区大门外,就见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很高,八月的艳阳天也不嫌热,规矩地穿着正装,衬衫领口平整又洁白,一丝褶皱也无。
他走出大门,可能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低头看手表时轻轻皱了下眉。徐涓心想,连皱眉的样子都这么迷人,我眼光可真好。
“裴老师?”徐涓摇下车窗,假装惊讶,“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
裴聿愣了一下,表情出现两秒的停顿,明显是在思索。
徐涓不认为他不记得自己了,他有自信让人过目不忘,况且那天的事情那么劲爆,哪那么容易忘呢?那么裴聿在思索什么呢,估计是想起了删他微信的事。
徐涓微微一笑,裴聿不说话他就自己唱戏。
他把平日里的轻佻收得干干净净,一本正经地说:“我来鸿大办点事,没想到见到你了,怎么,裴老师住在这里吗?那真是太巧了。”
“嗯。”裴聿敷衍地应了一声,保持了不给人尴尬的良好教养,但不想和他深入交流,抬腿就要走。
徐涓立刻下车,挡在裴聿身前,控制好五官,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腼腆的微笑,然后他低头摸了摸鼻子,很良家地说:“咳,其实那天在微信上,我是和你开玩笑的,还没来得及解释裴老师就把我删了,太尴尬了……”
裴聿定定看着他。
徐涓说:“是我的错,咱们又不熟,哪能不顾分寸瞎开玩笑,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裴聿唇角一动,假笑了一下,“我还有事忙,先走了,徐总再见。”
“再见。”徐涓沉得住气,不找借口继续留他,太强行就显得刻意了。
但裴聿竟然没走远,依旧在路边站着。
徐涓看了一眼,懂了,八成是在等网约车。哎,果真是清贫的知识分子,看唐思思发的那些东西,他没少获奖,参与的项目也挺多,按理说应该不缺钱啊?怎么连车都不买吗?出门竟然要靠打车,多不方便。
但裴聿等车的时间,就给了徐涓发挥的机会。
徐涓的演技十分逼真,跟小区门卫胡掰了几句,假装打听事情找人,打听完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拉开车门上了车。
徐涓开车掉头,原路返回的时候,路过裴聿身边,裴聿等的车还没到,他正低头看手机,估计是被取消订单、或者正要取消订单了。
徐涓故意开过去又倒退回来,停在他面前,车窗一降,假好心地说:“裴老师要去哪里?如果顺路,我捎你一程吧。”
“不用了,谢谢。”裴聿明显对他敬而远之,一点都不犹豫。
徐涓笑了:“至于吗,我有那么可怕么裴老师?你又不是小姑娘,你还怕被我劫财劫色不成?”
“……”
裴聿没吭声,冷漠的目光打量着他,虽然冷,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好看,冰冷中透着清亮,像一湾寒潭。
徐涓心跳都紊乱了,愈发觉得天气太燥人,裴聿不愧是一座人形冰山,竟然不怕热。
他迟迟不说话,徐涓以退为进:“行,那我走了,裴老师回见。”
他把熄火的车子重新发动,裴聿的警戒线终于松懈,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我去清景园,如果不顺路,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口就行,谢谢。”
“好。”
徐涓松了松领口,给自己今天的表现打了个满分。他心想,还挺简单,果然高岭之花都是纸老虎,脑子单纯防线低,真可爱。
“安全带。”他对裴聿笑了一下。
第五章
俗话说得好,没有摘不下的高岭之花,只有不努力的渣男。
每当狐朋狗友们调侃他渣性不改的时候,徐涓都会忍不住反驳一句:“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徐涓真的很努力。
比如此时此刻,裴聿坐在他的副驾驶上,连一片眼角余光都不分给他,明摆着坐了他的车,还要把他当空气。
徐涓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乱聊天,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爱聊,有的人却生性寡言,和不熟的人尬聊是一种社交负担。徐涓不想给裴聿增加负担,他很清楚,要想刷裴聿的好感值,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让裴聿觉得舒服、不排斥他。
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他不能光顾着让裴聿舒服,如果一句话都不聊,怎么可能有进展?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聊什么,就显得至关重要。
徐涓想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投其所好,扯两句诗词歌赋的话题,毕竟裴聿是一个中文老师,听说在国学文化方面非常有造诣,是正儿八经出过书的,被誉为什么什么大才子——他从唐思思复制的简介里看见的。
可是正因为如此,他怎么敢在专业人士面前附庸风雅呢?稍有不慎就会露怯,况且裴聿只是搭顺风车而已,他突然拉人家聊这种话题,未免太装逼了。
徐涓心里飞快地掠过好几个念头,外表依然不动声色。
他跟着导航拐了个弯,佯装不经意地开口:“清景园今天是不是有活动啊,路上这么堵。”
清景园是一家主题书店,说是书店,其实从功能上来讲,更像一个大型文艺活动中心。经常有知名作家、漫画家来开签售会,也有明星或是其他文艺圈的大佬来这里开见面会,非常热闹。
“周围一圈都堵红了。”徐涓看着导航地图说,“可能一时半会开不过去,裴老师,你着急吗?”
裴聿低头看了看时间:“不急。”又说,“徐总不用特意送我,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吧,我在这下车就可以。”
“没,我要回公司,在淮南路那边,刚好顺道。”徐涓口头上给自己的公司搬了个家,他想知道裴聿去清景园干什么,旁敲侧击道,“上次有一个网红畅销书作家来开签售,也没堵成这样,今天什么活动这么夸张?”
裴聿似乎也有点疑惑,不解道:“今天贺明书先生在清景园开讲座,他老人家是很受欢迎,但……”
但贺明书是一位严肃文学作家,很老派,今年都八十多岁了,他的书卖得好,但这种正经作家和娱乐明星不一样,他没有这么大的流量号召力。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歌手来开演唱会呢。
徐涓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但徐涓的注意力跑偏了,他忽然发现,裴聿面无表情时迷人,做表情时更迷人,明明是细微到不能更细的小情绪变动,当它出现在裴聿脸上时,竟好似为那张冷漠的面容描上了一笔生动的色彩,吸引得他移不开目光。
这才刚开始呢,徐涓心痒地想,他以后一定要让裴聿为他做更多表情,尤其是那种想忍也忍不住的……再往下想就太低俗了,徐涓轻咳一声,掩饰道:“我问问。”
他给自己的秘书发了一条消息,打听清景园的事。
没想到,不打听还好,一打听还真有事,秘书小林说:“清景园没有大活动,路上的人是往隔壁去的——李梦洲今天在隔壁的一家商厦开粉丝见面会。”
“……”
徐涓默了一下,秘书小心翼翼地说:“徐总,李梦洲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他说想见你,跟你当面谈谈。”
“谈什么谈?我很忙。”徐涓冷酷无情,“跟我这么久了,不用我教你怎么处理吧?”
秘书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明白”,跪安了。
这个小插曲不值一提,但徐涓本来心情不错,突然被李梦洲一搅和,顿时有点不耐烦。
他换情人好比换衣服,从来好聚好散,冷不丁遇到一个没完没了纠缠不清的,虽说不能对他本人造成什么影响吧,但也让他很扫兴。
徐涓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裴聿身上,转头看人时,却发现裴聿也正在看他。
这可真是意外,徐涓愣了一下,脸上的不良情绪还没收拾干净,让他瞬间表演“川剧变脸”比较有难度,他顺势而为,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胡扯道:“工作上遇到点麻烦。”
裴聿点了点头,没说话,看样子还是没有和他聊天的欲望,什么话题都展开不了。
这种表现很好理解:对他没兴趣。
徐涓不介意,他把手机放下,正好这时前面堵了半天的车流动了,他慢吞吞地往前开,终于把裴聿送到了清景园门口。
裴聿是来听讲座的。
徐涓想和他一起进去,碍于不好找借口,只得作罢。
两人分别前,裴聿下了车,徐涓隔着车窗叫他:“我已经道过歉了,可以把微信加回来吗,裴老师?”
“……”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裴聿可能考虑到搭了他的车,不好意思不卖他人情,没有拒绝。
徐涓亮出二维码,成功躺进了裴聿的好友列表里。
这是他和裴聿见的第二面。
徐涓没想到,第三面来得比他想象的更快。
——就在同一天。
白天那会儿,他从清景园离开,转头去赴郭绍的约,一群人打了一下午台球,晚上惯例一起吃吃喝喝,地点是市中心口碑最好的一家饭店,叫玉茗楼。
徐涓的生日在9月10号,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新看上的对象是一位大学老师,这群人便拿教师节的生日调侃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要不这样吧,小徐总以后收收心,抓准这次姻缘,把人生大事定下来,省得天天挨徐董事长的骂,多累人。
徐涓心情不错,配合道:“算了吧,我过的是二十六生日,又不是三十六,你们瞎催什么,跟我二姨似的。”
席间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徐涓的手机震了一下,竟然是李梦洲发来的消息——
“徐哥,我知道你在玉茗楼,我在外面,你能出来一下吗?”
“……”
徐涓纯属记性不好,才没把李梦洲拉黑,本以为警告过一次了,他最多只敢找小林,没胆子骚扰自己,看来是低估他了。
徐涓摆弄了一下手机,往椅背上一靠,打字回:“不能,我不想被狗仔拍。”
李梦洲道:“我很小心,不会有狗仔的。”
“……”徐涓发现这小子有点缺心眼,他只好说得更直接,“看不懂我的意思么?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结束了,我们的包养关系结束了,我给你账户里打了笔钱,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最后说一次,我耐心有限,别烦我。”
所谓拔屌无情,说的就是徐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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