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忘了台城的马道就在这边?这里既通向正门,又有一侧门直出金龙台。”太后以往除了关心儿子,没别的事,自然知道跑马场的存在。
“既如此,我们走。”穆慎先出了密道,伸手把自己的妹妹也拉了出去。
好在跑马场旁边树木高大,场中原来是寸寸矮草,现在长了起来,秋风吹过,拂倒一大片,掩盖了他们跑动的痕迹。
因为三人足够小心谨慎,没人发现他们进了马厩。
穆慎手中还有剑,挥剑斩断了绑马的缰绳,翻身上马,随后把手伸向太后,稍一用就把她带上马。
太后是深闺妇人,不会骑马,需要有人带着。
等君霁也上了马,穆慎才带着太后冲向侧门,用力挥动手中剑,一剑把门闩砍断,门扉被马的冲力冲开,两匹马快速奔出侧门。
“真的是天子哎,我猜这个方向是跑马场,以前我来过。”门外穆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欣喜,朝着刚冲出来的人招手,“这边,这边。”
“爹,你没事吧?”待穆慎策马奔到他身前,他关切地问,理了理身上袍服,才向太后与君霁行礼。
在他身后的是陆珺濯与云飞昙,他们刚回到尧都不久,刚刚得知现在台城里由几家个世家大族占据着。
第33章 乱世王孙33
太后颔首,目光转向陆珺濯,把三个人一一细看,“还好你们没事。”
“托太后的福。”云飞昙翻身下马,恭敬地向太后施了一礼,又分别向君霁和穆慎行礼。
陆珺濯动作与他如出一辙。
几人见了礼,都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目前还是要找个稳妥的地方让太后安歇。
“母后,这颗丹药可以恢复体力。”陆珺濯见太后脸色有些苍白,精神萎靡,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盒子,里面的丹药与这时代的差别明显,是系统给他配的药。
药盒被穆慎挡住,冷声问道:“这是谁?”
“兄长,这是我儿君濯。”太后与他共骑一匹马,见到他举剑挡住陆珺濯伸过来的手,连忙解释,“濯儿,这是你大舅舅,快过来见礼。”
“那个孩子?”穆慎显然是知道十七年前的旧事,此时骤然一见,才想起来,这个少年曾经在别处见过。他依然没有将剑收回,低头打量着站在马前的少年。
这个少年身材很高,看着比天子结实,对了,这副面具以前见过。
陆珺濯无惧他的审视,迎着他故意散发出来的气势,神情淡然,举止有度,“见过舅舅。”
“嗯。”穆慎终于点头,收回了剑,接过药盒交到太后手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府!”
“舅舅,不知道穆府现在如何了?”君霁在一旁担心道,一天一夜的大乱,穆府可还安好?
“是啊,爹,我觉得府里离台城这么近,齐太师又视祖父为眼中钉,就怕府里不安全。”穆铖也出了声。
“既如此,诸位就到舍下,想必他们不会去我府上胡来,只是离这有些远。”云飞昙在尧都有一座宅院,有十几个可靠老仆人。
“那就有劳云大人,我们到云大人府上暂歇。”
太后点头,她一直很信任云飞昙,之前能与大儿子相认,也是因为他从中周旋。
云飞昙轻轻颔首,转身上马,率先跑到前面。
陆珺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唇角上扬,这个云大人看起来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孤高。
他低笑一声,翻身上马,君霁见到了默默地转开视线,心中暗忖:刚才的药盒子少见,这家伙从哪得来的?
穆铖拍了拍座下战马,跑到君霁旁边大吐苦水,他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幸亏此处僻静,少有行人,前行数里,不远处有几个齐家仆从巡视,五匹马赶紧后退,寻找了一处狭窄的林间道,从树木茂盛的林子里穿过。
云飞昙在林中一边辨别方向,一边用心倾听身后远处的动静。
他的白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有几次陆珺濯见到林间有带刺的枯枝钩住他的衣服,若是寻常布料,肯定会开个口子了,而他的白衣连点痕迹都没有,依旧飘然如谪仙一般。
看久了,陆珺濯总觉得自己过于关注他了,忍不住刷了一下系统,发现各数值没有变化,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心理健康值过低的问题,他现在还不想返回现实世界。
突然,他袖中传来一声响,黑色珠子在铃铛上撞了两下,像是特别兴奋的样子。
大约是因为不时有风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除了云飞昙,好像没人听到声音。
他落在了最后,抬头正好与云飞昙的视线撞到一起,看到了对方纯黑眼眸中像是盛着疑惑。
手心里似乎一烫,隐隐约约地显出一个符号,他感觉到珠子撞击铃铛的频率更高了。
难道太史大人能够那么远的距离感应到这黑珠子吗?他有些心虚地想着。
日头高高挂在空中,早晨的寒气被驱散不少,五匹马终于出了林子,前方隔着一条浅溪,对岸就是一条小巷,若是以往,午膳之时是一天生意最好的,只是昨夜台城出了乱子,今日各家店铺门虽开着,食客却很少。
“前面过几条街便是舍下,诸位小心溪流,秋日水有些冰,切勿弄湿了鞋衣和身上衣裳。”
云飞昙率先入水,回头提醒。
过了浅溪,上了岸,在人们还没有注意到他们时,快速策马奔向小巷,小巷尽头就是云府。
云飞昙的这处宅子位置有些偏,但是胜在清静,处于闹市一隅,又能始终保持一份与世脱离的神秘感。
“大人。”有老仆上前招呼,有人牵了客人的马匹送到马厩,有人上茶。
“今日有客,收拾房间让贵客们安歇。”云飞昙吩咐老管事。
很快,仆从效率很高,一人一间房都整理了出来,众人一夜未睡,此时都有些乏了,连午膳都未用,各自回房安歇。
陆珺濯的房间碰巧离主院不远,与其他人的房间不在一处,其他人走后,就剩他与云飞昙站在廊下。
“你昨日遇到了什么?巫祝纹替你挡了不少邪祟。”云飞昙转头打量他,看到他眉心有些黯淡,脸色发白。
他心里有鬼,不敢与他对视,偏偏此时黑珠疯狂跳动,这么近的距离,可瞒不了。
“魔源珠!”云飞昙探手一抓,陆珺濯袖中的铜铃就到了他手上,他仔细一转那珠子,低细声喃喃:“这是我见过的魔息最纯的魔源珠。”
“你从何处得到这等邪物?”云飞昙语气严厉,眼神冰冷,“难怪你体内有魔息。”
他出手很快,瞬间扣住陆珺濯的脖子,差点把他的脖子掐断。
“大......人......先放手......咳......”陆珺濯双手使劲掰开他的手,他可不敢出招,怕伤了太史大人。
云飞昙的气势瞬间收回,一甩手,就把他甩进了房间。
随后,他踏入房间,气息清冷,不知道使了何种方法,陆珺濯全身力气就像是被抽掉了一样,软绵绵的,站立不稳。
“魔族,你从何处来?”
陆珺濯刚想开口,原本在云飞昙手中的铜铃响起了一阵铃声,他仔细倾听,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右手握住陆珺濯的手,用力一振,陆珺濯重新有了力气。
“多有得罪。”云飞昙将铜铃还给他,向他行了个大礼,面色有些赧然,“你就在此处歇着,我......我到外面看看。”他像是转身而逃,在出门的时候还被拌了一跤,那铜铃声到底说了什么。
陆珺濯一头雾水,满脸的疑惑,他举着那个珠子对着窗外的太阳,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魔源珠?”
第34章 乱世王孙34
云飞昙出了房间后,心神不定,他刚才被那魔珠拉入幻境,在幻境里,看到了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画面,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低嘲暗讽,说什么前世今生的,简直一拜胡言。
幻境里,他怒斥那个声音,义正词严地,可出了幻境,看到眼前的陆珺濯,又想到那画中种种,云太史的脸还是染上了些许薄粉。
他命人端来冷水,仔仔细细地泡了个冷水澡,才恢复正常。但是,现在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陆珺濯了,人就住在对面。他叹了口气,推开房门,绕开那间房,到外院安排仆从出去打听消息。
云府外院不大,只有几排仆人房,一处观景的六角亭,院子角落有一个小池子,里面养着一些颜色艳丽的小鱼,有时候他烦闷,就会在六角亭内观鱼,抛散鱼食。
今日虽不烦闷,但他不想回内院,端着装了鱼食的小盏,斜靠在亭柱上心不在焉地撒着鱼食。
“大人怎么不歇着,你不累吗?”
冷不防身后传来陆珺濯的声音,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进了亭子,还顺手从小盏里也取了一小摄鱼食撒到池中。
那些鱼争先恐后地挤成一堆,抢夺鱼食,拍打得水面哗哗作响。
“有时候想想,天下就像鱼食,每一条鱼都会来抢,哪怕是原来并不想争抢。”
陆珺濯探头望着池中互相争抢的鱼感慨了一句,却只字不提刚才差点被云飞昙掐到快断气的事。
“你呢?要抢吗?”云飞昙背过身不看他,声音毫无波动,耳尖却有点红,“你会与君霁争这天下吗?”
陆珺濯摇了摇头:“我对坐拥天下不感兴趣,我会帮助君霁坐稳那个位置,然后功成身退。”
“之后做些什么?”云飞昙一直担心他会与君霁争抢天下,现在依然有些疑虑,他身上谜团太多,若他是魔族,十恶不赦,事情就简单多了。
云飞昙发现无法用家族奉行的遇魔则斩不问缘由的家训约束自己,他对陆珺濯下不了手。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魔。
“大概是找一处好地方,吃好喝好,冬天晒晒太阳,夏天就躺在树荫下纳凉。”陆珺濯笑了,心里想却是那时候剧情走完,自己回了现实世界,君濯就此隐姓埋名过些好日子也不错。
“对了,还要帮助大人成为大宣第一权臣,你觉得怎么样?”
他眼神诚挚,目光灼灼。
云飞昙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不自在的低声说:“我何时说过要做权臣……”
“不做权臣也好,做名臣也不错,大人会青史留名。”陆珺濯真心真意地说,事实上,书中写到云飞昙的结局是他成了天下众官的典范,提起来都要恭恭敬敬的那种。
云飞昙无言以对,幸好老管事来了。
“大人,穆太傅府上昨夜被人围了一夜,好在亲眷们因昨日出城送殡,不在府里,已经派人快马去报信了。”老管事动作利索,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打探了不少消息。
他顿了一下后继续说:“台城里传来的消息,白将军与齐太师反目,联合秦太保将他与温将军打出台城,现在温将军已经退到南门外,齐太师回了自己府上。”
难怪台城周边防守如此松懈,附近都没几个人,实在是各世家都不想分兵,怕削弱自己的实力。
老管事汇报完,垂手站在一旁,不肯离去,眼角余光悄悄看了一眼陆珺濯,心里暗暗戒备,这人藏头露尾,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大人却待他如此特别,回头一定要写信告诉老大人。
云飞昙看着自家老仆,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去吧,派人前去垣侯营中送信,明日我要约见垣侯。”
“诺。”老管事弯腰施了一礼,弓着背走了,出了六角亭还频频回头看。
陆珺濯低笑一声,“大人,你家的老仆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个登徒子,他是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你!”云飞昙想到刚才幻境中的旖旎,面色微红,“休要胡言乱语!”
他的反应愉悦了陆珺濯。
“飞昙。”陆珺濯为了逗他,上前两步执起他的双手,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陆珺濯这个人虽然在每个地方都住不久,一直以来独来独往,对于不熟悉的人会保持谦逊有礼的姿态,对有些人却忍不住自来熟,把对方当成好友一般,偶尔开开玩笑。
“一直叫你大人,其实我更想叫你的名字。”
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暖,云飞昙忍不住沉溺其中,无法争脱。自己到底怎么了,遇到这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少年,心会乱。
他后退一步,但双手收不回来就无法平复心情,“你放手。”
“不放。”
“我是男子。”
“看到了。”陆珺濯看他严肃正经地说自己是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放开了他的双手,名字倒是叫得很顺口,“好吧,飞昙,我不逗你了。”
云飞昙飞快地再次后退,心跳却加速了,还好他身上佩了一枚清心凝神的宝玉,要不然就要在人前出丑了。
“往后不可再如此,”他艰难地拾起为人师表的仪态,循循善诱,“儿女私情岂能儿戏,开不得玩笑,必得真心以待,你若再如此胡来,日后如何面对你的妻儿。”
“谨遵先生教导。”陆珺濯展开双臂,郑重向他施了一礼,“还请大人不要介意在下的孟浪之举。”
云飞昙颔首,心里有些失落,转瞬又释怀起来,能够听进教导,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这个孩子从小就无人教导,往后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就是了。
他主意已定,也就抛开脑海中那一丝旖旎,将心乱的缘由归于魔铃幻境。于是,太史大人决定再一次将多年不用的清心咒抄上百遍。
陆珺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有人这么悉心教导自己,是个难得的体验,这一刻,一直盘踞在心中的孤独感都弱了不少,他都舍不得离开这书中世界了,开始为心理健康值而忧心。
第35章 乱世王孙35
两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沉默的扶着栏杆看鱼,看着看着天色就暗了下来,老管事送了盏灯笼过来,古朴大方的灯笼上刻着浅色纹路,隐约间有流光闪动,与别家灯笼不太一样。
“大人,晚膳备好了,是否要请客人们过来用膳?”老管事将灯笼挂到亭壁的灯架上,转身恭敬请示,云府好久没有这么多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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