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绒差不多是马上爬起来又去开了门。
可电梯也不知为何这样快,赵泽成已经不在门外。
他在空荡荡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走回来又趴会床上,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仿佛被抽去了力气,连公寓都不想回。
“黔诺。”纪绒忽然出声。
黔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纪绒想了想,很真诚地与黔诺探讨:“你刚才说情圣…是不是要满嘴喜欢的,才叫情圣啊?”
黔诺眉头都皱起来了,不知道纪绒这是从哪来问出来的蠢问题:“我跟你吐槽这么久,你就问我这个?”
纪绒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没有强求黔诺回答,但在心里默默地想,那赵泽成大概不是一个情圣吧。
付尹光是刚刚的几分钟,便对黔诺不知道说了多少声地喜欢了,纪绒想,赵泽成好像,从没对自己说过喜欢呢。
黔诺耳提面命,苦口婆心,要叫纪绒离这种人远些。
纪绒却不知为什么,满脑子都在想,在想,让赵泽成也要和付尹一样,几分钟就说上好多好多喜欢他,做一个黔诺口中的“情圣”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不知道是不是路途中信号不好,赵泽成走了以后,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给纪绒来了信息。
纪绒收到的时候正洗完澡出来,头发吹了半干,披了个大毛巾在头上,看见赵泽成的语音,动作顿了顿。
赵泽成的声音不大,很低,也不解释怎么这样久不理他,只短短地喊他:“绒绒。”
纪绒这个名字是刚化形时,族里统一起的,他们起名通常极为随意,由一个什么表安了姓,再由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给他们赐名。
纪绒和黔诺这一波凑到的这位长老大约比较懒惰,总爱起单名。而就纪绒小时候从更大些的狐妖那里听说,这个绒字是因为他一开始化形不全,脸上手上还有些狐狸的绒毛,长老便手一挥,给了个绒字。
纪绒的名字由来并不珍贵,也没有像人类一样,被父母寄托许多美好祝愿,因此他从未对其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直到某天,赵泽成抱着他在客厅的小沙发看书,赵泽成好像很喜欢新买的洗护用品的香味,扑在纪绒身上上上下下不停地嗅。
纪绒被他弄的痒,两个人玩闹一阵,书也不看了。
赵泽成搂着纪绒的腰,抓着纪绒的手,同他聊天。
“绒字很可爱,和你很搭。”赵泽成这样说,埋在纪绒的脖颈里吻他的耳垂,问纪绒,“我以后喊你绒绒好不好?”
赵泽成这个人有时候有点霸道,用着询问的句式,可还没等纪绒说好,就作弊一样,喊他:“绒绒。”
赵泽成的声音很低,叫的轻,是纪绒觉得刚刚好的那种好听。像是绒毛拂过纪绒的耳边与心尖,又痒,又想叫它多抚一会儿。
那天赵泽成叫着纪绒的名字与他接吻。
纪绒的名字于是终于有了一些,叫纪绒在意的属于它的特殊含义。
纪绒觉得自己是有些没有骨气的,赵泽成才短短两个字,就快把他一整天空落落的心情给填满了,他把自己摔进床里,裹着被子把短短的语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次,才给赵泽成回:“你怎么才找我。”
赵泽成没有马上回过来,纪绒看着自己的消息,觉得抱怨的情绪似乎太浓烈了些,便又道:“津南很远吗?”
“不远。”这一次赵泽成回的很快。
而纪绒还未来得及回复,赵泽成就打了个视频过来。
这还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纪绒第一次和赵泽成通视频。他从床上坐起来,毛巾也拿开了,紧张地抓了抓头发,点了同意。
谁知赵泽成打了视频,却不露脸,纪绒只能在屏幕上看见一大团黑色。
他愣了愣,视频里左下角的小人冲着镜头眨眼皱眉,接着很明显地撇起嘴来。
纪绒抱怨道:“你怎么视频了不露脸啊。”
纪绒这一面的光线也不强,他手机拿的近,只出现了个大头,还有身后一点粉蓝色的墙纸。纪绒未干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他的脑袋上,嘴唇很粉,嘟起嘴来抱怨,叫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小了。
赵泽成那边又发出了些纪绒不明意义的笑来。
他笑了几声,才回答纪绒:“在家呢,不大方便。”
大概的确是不方便,赵泽成声音也压地低,好像贴近了在与纪绒说悄悄话一般。
纪绒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跟着他小下来。
两个人各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赵泽成与他报备行程,说路上信号差,回到家又被亲戚纠缠,纪绒则闷闷地说,这两天什么事也没有做。
“不出去玩吗?”赵泽成说,“中秋应该很热闹。”
他一点眼力见也没有,都没有听出纪绒的郁闷来,还自顾自报了一堆中秋一般b市会有的活动给他听。
“燕山那边到时候还有一个花灯会,应该很有趣。”赵泽成说。
赵泽成除了上课还是第一次语速这么快地说这么多话,听得纪绒愣了愣,才重重地哼声。
尽管那头是一片黑暗,纪绒还是冲镜头瞪了一眼。
“我才不去呢…”纪绒的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声音也黏糊,和赵泽成抱怨。
赵泽成好像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去?”
赵泽成那边的背景好像变了,变得更加空旷和静谧,好像还有一点风声。
纪绒心里有些埋怨和生气,虽然赵泽成明明提前与他道明了,让这个气也生的没有道理。
“你让我一个人去吗?”纪绒委委屈屈地说。
赵泽成又笑起来:“不是说有一起住的室友吗?”
纪绒嘁了一声:“他可忙了,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
纪绒没有与赵泽成谈论过过多关于黔诺的事,毕竟如果硬是要说,每一条听起来都非常奇怪,也很难保证不说漏嘴。
不过今天提起黔诺,纪绒就想起了一些别的事,让他想多和赵泽成聊一聊。
纪绒把昨天追求者的事隐掉那些牛鬼蛇神,与赵泽成说了,听起来是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痴情钻石王老五追求漂亮小年轻的烂熟故事。
纪绒说得也不够感人,也不够具体。
说完了,还认真地清清嗓子问赵泽成:“你怎么看?”
赵泽成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倒是觉得纪绒讲故事讲的很可爱,不过和论题无关,但为了不让纪绒失望,他还是挤出了一点评语,道:“还是要看你那个室友自己的感觉吧,如果实在不喜欢,也不能勉强。”
“……”纪绒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赵泽成的关注点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他忍不住提点:“你看他,当时说了很喜欢黔诺,说了好几次。”
赵泽成迷茫地“嗯?”了一声,问他:“然后?”
“诶呀——”纪绒拖长了声音,他有点沉不住气,在视频里好生抓耳挠腮了一番,终于还是直接道,“你怎么…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夜还很长,窗外有微凉的风往里吹,吹动了纪绒留在书桌上的那本厚厚的语录笔记。
而如果他现在去翻,就会发现,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关键词,是喜欢。
但纪绒已经没有翻书才能回应的习惯了,他跪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双手举着手机,不受控制的期待起来,等着赵泽成的回应。
纪绒听见赵泽成那头远远地有些类似于笑意的气音,好像是赵泽成故意把手机拿远了,隔了一会儿,赵泽成才又拿回去。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温柔,学着纪绒的语气道:“你也没有说过喜欢我。”
纪绒愣了愣,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一样,啊了一声,接着他就笑了。
纪绒仿佛在这一刻忽然开窍,明白了心跳加速,皮肤发热的真实含义,明白了为什么想要触碰,明白了每个清晨的满足与惬意的缘由。
原来自己喜欢赵泽成啊。
语录厚达几厘米,几百页的纸上没有喜欢两个字。
狐妖的“教育”十几年,没有一个节课上过喜欢。
而纪绒果然是个不务正业的坏学生,教的东西学地这样差,却这么快地,就学会了喜欢。
赵泽成这天似乎还有事,这一场视频电话过后并没有维持多久便结束了。然而它的威力却很持久。
赵泽成说喜欢的语气与音调久久地仿佛响在纪绒耳边,不随时间的流逝而走开。纪绒再次心跳加速,脸颊泛红,他在没有赵泽成的被窝里滚来滚去,把玩偶当成赵泽成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长达十六又五十八秒的视频电话挂断了。
赵泽成摘掉他故意卡在镜头前的纸片,回身,正对上闫志斌的脸。
闫志斌站猎猎的风里,风从大西北吹过来,带着比这片土地更低的温度,夹挟着沙石刮在人脸上,吹地闫志斌头发都飞起来。
“什么时候出来的。”赵泽成被他弄地好笑,短促地笑了声,问他。
“你说我也喜欢你之前。”闫志斌道。
他难得看赵泽成的眼神不带鄙夷,甚至还有点严肃,眉头皱了皱,问他:“你这次来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赵泽成浑不在意一般,玩笑道,“你哥哥我哪一次不是又交付真心,又交付真身?”
赵泽成说着把手里的手机收好了,走到闫志斌身边,手揽上对方的肩膀,要拉他走:“别站着了,风这么大,进去先。”
两个人在大风里又走了几步,临近屋子大门,闫志斌却又把他抓住了。
“这就是问题。”闫志斌蹙眉道,“风这么大,你非出来干什么?”
赵泽成看他一眼,正想说什么,闫志斌又继续了:“因为屋里信号不好,不能视频,对不对?”
“你以前可不视频,也不会一天没信号,就慌得满山跑。更不会…”闫志斌指了指脚下,“目的都达到了,还在这里好声好气地哄人。”
风还是很大,而他们站的山头有些偏。
方圆几十公里都是暗的,只有这里有一间不大的小屋,用自带的发电机,产生不多的光芒。像一副巨大的以黑色为背景的画作里用光点的一小点,小的几乎看不见。
这里是距离津南市30公里以外的一处地质勘察与气象监测二合一的站点。这次来的,除了赵泽成和闫志斌,还有手底下的几个新人,由于地方太小,大家睡都睡不了,只能席地而坐,偶尔打盹。
赵泽成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
闫志斌用欲言又止的忧愁眼神看他,他也不知是为哪一方着想,问赵泽成:“那你准备怎么和他说?”
赵泽成没问他说什么,也没来得及。
门下一刻便被一位新人着急忙慌的打开了,他手里拿着一个与时代气息相当不符合的复古罗盘,然而上面又是很具有科技色彩的3d投影,用三维香显示了一众山峰,以及众多山川中很显眼地一个红点。
红点正迅速往远离他们的方向移动。
“出现了!!”新人激动地朝他们喊。
闫志斌与赵泽成皆是神色一凛,赵泽成对闫志斌说了一句再说,手里已经接过了罗盘。
男人的尖叫声盖过了黔诺洗澡的水声,他冲掉最后一点泡沫,纤细的手搭在水阀旋钮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握成拳锤了一下,把水给锤关了。
杨仑此时正一只腿****,一只腿撑着地,手交叉着被付伊强迫掰过头顶,姿势扭曲而滑稽。
杨仑是黔诺今晚在酒吧勾搭上的人,b市根正苗红红三代,母亲从政父亲从商,是黔诺素日里最喜欢勾搭的花花公子形大少爷。
大少爷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没吃过苦,更别说被人压在墙上。
他听见黔诺开门的声音,便寻到什么救星一般,大声惨叫起来,对黔诺喊他在外用的花名:“kenny!”
“快报警!”杨仑朝他喊,刚喊完,就被付尹用膝盖抵着后腰猛磕了一下,顿时疼得失了声。
黔诺眉头皱地很重,这已经是付尹这几天第五次莫名其妙掺和进他的好事里了,让他很不耐烦。
“你到底要干什么?”黔诺压着脾气问。
杨仑理解错了黔诺的话,缓过来以后又喊他报警。
“不是我喊来的!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杨仑有点惊恐,这家酒店是他父亲的产业之一,他似乎很难相信会出现这样低级的安保问题。
黔诺没有理他,他径直穿过横在地上的座椅与零碎物,走到两人身前,看了付尹一眼。
付尹也在看他,用那种混合了受伤和谴责的眼神。
黔诺每次看了都很不爽。
他对着付尹翻了个白眼:“你先把他放开。”
付尹很听话,立刻就松了手。
得了自由的杨仑三两步往黔诺身后蹿。他是有点想直接抓着人的,但是kenny与这个恐怖的大叔之间的气场有些古怪,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显得自己太窝囊,便只是躲到黔诺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小声问他:“你认识这个人?”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脸色就变得有点一言难尽:“你,你对象?”
“不是。”黔诺否认的很快。
付尹看着的眼神受伤就更多了,他用很简短的字眼反驳黔诺:“是。”
杨仑不知该信谁,付尹很快又说:“我求婚了,戒指你也收了,几百个人看着,还有视频。”
“你他妈,”黔诺一口气差点缓不上来,“我为什么会收你心里没数吗?戒指也还你了,车也还你了,没告你诈骗那都是因为和办事处关系不好,不然老子会放过你?”
杨仑在中间听得一头雾水。
付尹温温吞吞地说很气人的话:“办事处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黔诺便实在忍不住,随手拎了个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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