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乖乖啊,以后……以后想吹笛子你白天吹,晚上吹容易吵着人睡觉。”
宁致点了点头,道了声‘好’,随即又送南妈妈回房,这才回到房间睡觉。
其实他吹的是安眠曲,能助人睡的更安稳,便是没睡的人,也有催眠的效果。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夜猫子,比如刚才说他吹的像‘鬼哭狼嚎’的人,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偶尔还有‘二万、五万’之类的声音传出来,一听就知道是在打麻将。
这种通宵打麻将的人,精神正处在亢奋中,安眠曲于他来说可不就是吓人么。
宁致轻叹了口气,希望今晚的霍弈君能睡个安稳觉。
……
霍弈君一觉睡到天明,若不是南山来叫他,怕是上学都要迟到了。
他给姥爷热好了早饭温在煤炉上,没时间来顾及自身,收拾了书包,跟南山赶到车站。
在等车的时候,南山说:“霍弈君,你昨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吹.箫啊?”
“不是萧。”
“啊?”
霍弈君抿了抿唇,道:“是笛子。”
南山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萧跟笛子长的不都一个样嘛,不过,你也听到了啊,我妈和表弟还说是我在做梦。”
说到梦,霍弈君想起了昨晚笛声结束后,他无梦睡到天亮的事,这是自从父母过世后,第一次睡到自然醒,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笛声有关。
如果是的话,他希望晚上能再听一次。
因着这件事,霍弈君一整天都在琢磨着回家去找吹笛子的人。
不想下课放学后,他在校门口碰到了艾春花。
艾春花跟几个染着黄毛的少女走在一起,见到他,连忙喊住他,“霍弈君,你昨天是不是去看霍奶奶啦?”
说着,她跟朋友打了招呼,追上霍弈君,道:“昨天霍奶奶是不是又打你了?我昨天去乡下做清明去了,没在家,以后你再给霍奶奶送生活费,你直接来找我吧,我帮你送过去。”
艾春花染着一头黄发,化着烟熏妆,穿着齐逼小短裙,冻的嘴巴乌青。冷成这样,也不愿意多穿条裤子。
以前的霍弈君每次见到她,都会说两句,可艾春花反驳说这是时尚,还骂霍弈君不懂得欣赏。
除了打扮方面不尽人意,艾春花对他却很好。
因着艾春花的妈妈跟霍弈君的妈妈是闺蜜,这些年她妈妈没少照顾霍弈君,受艾妈妈影响,艾春花也一直拿他当哥哥,算是霍弈君心中为数不多的亲人。
但那是在他不了解真.相的时候。
想到这些年把艾妈妈当亲人,他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一股怨气与愤怒。
“霍弈君,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吗?”艾春花担忧的上前一步,拦住霍弈君的去路,抬手就想去探他的额头。
啪——
霍弈君打开她的手,冷冷地望着艾春花错愕的眼,突然笑了一声,道:“以后离我远点。”
“你——”
“滚开!”
霍弈君一把推开艾春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再待下去,会把恨意迁怒到艾春花身上,虽然艾春花本身的存在并不无辜。
艾春花很久才反应过来,她转过身,怒瞪着霍弈君的背影,咬牙喊道:“霍弈君,你特么有病啊!”
。
“大姨,我去书店买几本复习资料啊。”宁致换好衣服走下楼,跟正在厨房做饭的南妈妈打了招呼。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
外面下着小雨,宁致撑着雨伞,循着昨晚的记忆,走出了小巷子,来到镇子的街道上。
街道上人影稀少,所有的商铺里除了营业员,都没几个客人,他走进一家书店,随手挑选了几本资料,付过钱走出书店。
雨比出门前大了些,有风吹来,落在他的脸上。
他撑着一把水青色的油纸伞,踏过青石板铺就的流水小桥,穿过绿柳飞扬的狭窄河道,缓慢地行走在烟雨朦胧中,就如水墨画中的翩翩美少年。
美少年来到弄堂小巷口,这里的房屋建筑格局密集交错,形成几十条错综复杂的小巷,不熟悉的人走入其中,很容易失去方向感,就比如宁致……
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条荒凉的深巷。
巷道很窄小,仅容一人通行,倾斜的土墙上爬满斑驳的苔藓,墙壁下堆积着无人领取的陈旧杂物和瓦砾砖块。墙角冒出来的野草给此处增添了几分凄凉。
可他脸上却不见丝毫紧张,反而踩着小巷青石板上薄薄的水层继续往前走,直到前方多了一抹身影。
宁致一挑眉梢,驻足在人影的三米开外,凝视着蹲缩在摇摇欲坠的屋檐下躲雨的少年。
少年穿着校服,袖口挽到了胳膊肘,露出半截手臂,隐约还可瞧见手臂上竖立的汗毛。他似是对来人毫无所察,只是安静地把湿漉漉的脑袋深埋在膝盖中间,任由雨丝飘到他单薄的衣衫上,瞧着怪可怜的。
他眸色闪了一闪,上前问道:“需要帮忙吗?”
“滚!”少年头也不抬的道。
他的声音沉闷而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隐隐的还透着些许哽咽。
宁致蹙了蹙眉,旋即又缓缓舒展开来,面色不变地后退了两步,弯起唇角轻声道:“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舒服,吐了一天了,今天就更这么多,等我身体好点了,我再多码一点。
第6章 大佬他少年时
霍弈君是走读生。
除了他成绩好,老师放心之外,还因为走读能省一笔住校费,晚上能去车站、小吃街摆个摊位,这样也能缓解一下姥爷的压力。
只是临近高考,老师不放心,姥爷也怕影响他的成绩,便让他停了出摊,又与班主任商量,晚自习必须上,但他可以提前半小时走,赶最后一班车。
虽然幸苦点,但一方面不影响他的学习,一方面也省下了住校费。
他今天在校门口碰到艾春花之前,跟南山约好在学校对面炒面馆见面。
炒面馆是南山的大伯开的,面好不好吃在其次,分量却十足,而且价格便宜,只要三块钱一份;食量小的女同学还可以两个人凑钱买一份,足够她们吃的饱饱的。
霍弈君在用餐期间,都会去店里帮忙,然后抵一顿饭钱。
这不是工作,这是南大伯对他的善意,他不能因为这份善意,就得寸进尺,所以每次南大伯给他工资的时候,他都拒绝了。
可他今天不但逃课了,还放了南山和南大伯的鸽子,一个人躲在秘密基地偷偷抹眼泪。
他不想哭的,但是他心里太压抑了,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还能坚持,毕竟母亲做错了事,他身为人子,必须要承担起责任,可当他发现这一切并不全是母亲的错,甚至父亲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时,他多年的坚持突然就崩溃了。
他没法告诉姥爷,若是姥爷知道了真.相,那姥爷这么多年来的受到的委屈和愧疚、隐忍又算什么?
他甚至都不敢去找那个女人寻求一个答案,因为他怕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个女人会不顾一切闹到姥爷面前,到时候姥爷该如何自处?
可让他就这么一直忍下去,他又不甘心。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需要帮忙吗?”
轻缓的声音如溪水缓缓淌进他的心里,他想也不想的道:“滚!”
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在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他珍惜每一个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尤其这份善意还是来自一个声音听起来很陌生的人发出来的,他就更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刚想抬头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不想对方回了两个字,“好的。”
霍弈君:“……”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目光自下而上,从白色的平板鞋到笔直的长.腿再到一张陌生却好看的过分的面容,他下意识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宁致:“……我是第一次来江清镇。”
“第一次来吗?”霍弈君迷茫的道:“那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有点眼熟呢?”
宁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面色却蓦地收敛起来,背着手,脸上露出些许的防备,道:“你是在跟我搭讪?实话说,你这搭讪的方式有些过时。”
“……”霍弈君猛地从茫然中抽醒,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泪水,掩饰性的别开脸,尴尬道:“我、我没有……”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宁致忽地又换了个脸色,他自信的扬起唇角,道:“我长的这么好看,你想搭讪我也能理解。”
“……”并没有,他是真的觉得面前的少年给他一种熟悉感,可少年好像不相信,再说了,俩人都是男孩子,有什么好搭讪的。
他歇了解释的念头,准备换个地儿打发时间,免得回去早了姥爷担心。不想他刚站起身,对面的少年又开口了。
“你是躲在这里哭吗?”
霍弈君:“……”
“看你穿着校服,身上也没伤,不太像是被霸凌,那你是被老师打了还是考的不好,被家长骂了?”
“……”霍弈君一言难尽的看着宁致,刚才叫他滚的时候,不是挺爽快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好奇宝宝?
“都不是?”宁致收起狼爪子,装成软.绵绵的小绵羊,徐徐引诱道:“方便说吗?反正我们也不认识,我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找个人倾诉一下,不然老憋在心里,容易变.态的。”
“……”霍弈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吧,人家是好心,他最拒绝不了的就是别人的善意,尤其是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让他莫名信任的气场。
不走吧,他又觉得尴尬,毕竟先前他还叫人家滚来着。
霍弈君面色几经变化,宁致猜他应该是在挣扎。
就在霍弈君态度松软,想松口之际,宁致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起来。
宁致看了霍弈君一眼,见他好似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难得的机会难啊!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大姨’两个字,连接通电话,跟电话里的人说迷路了,不过好在遇到了人,等会就回去,他说完挂了电话,对霍弈君说:“你也听到了,我迷路了,要出去吗?我跟你一起。”
霍弈君抹了把脸,道:“走吧。”
说罢,他抬步上前,余光冷不防瞥到宁致藏在身后的塑料袋,但见塑料袋上印着‘江清书店’四个字样,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你骗我?”
“我没骗你啊。”
“那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复习资料啊。”
“你刚不是说你不是这里的人吗?”
“对啊,有问题?”
似乎……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是——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拿着复习资料做什么?”
“我上书店买的啊,怎么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就不能买复习资料了?谁还不是个好学生啊?”
这个逻辑好像也没错,只是、只是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宁致看着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不过,他得憋住,他还想看看霍弈君发现他就住在隔壁时的反应。虽然这么欺负没有记忆的霍弈君很不道德,但是,很爽啊!
霍弈君说到底还是没满十八岁的少年,心里又装着事,一时半会没想通其中关节。等他把宁致带出深巷,又看着宁致熟稔地走进他走了十几年的小巷时,浑噩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白光——
南山说他有个长的贼好看的表弟要转学来他们学校!
他望着宁致已经消失的背影,咬了咬牙,追了上去,亲眼看着宁致走在熟悉的小巷子里,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推开南山家的门,暗骂道:“这个骗子!”
差点就被这个骗子给套路了。
幸好他嘴巴还算严实,没把心底那点事儿给说出去,不然他以后还怎么面对这个骗子?
南山曾经跟他炫耀过,说有个很优秀的表弟,而且长的特别好看,整个江清镇都找不出来一个能跟他表弟相媲美的。
以前他不当回事,男生么,长的那么好看干什么,现在他知道了,长得好看的人会骗人。
他自己可不就是前车之鉴么,差点就上了这个骗子的当!
宁致可不知道霍弈君这会儿恨他恨的牙根痒痒,他跟南妈妈吃过饭后,接到了季妈妈.的电话。
季妈妈问他后不后悔,如果后悔了,趁转学手续还没办,可以回去。
宁致沉默了良久,说不后悔。
季妈妈也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儿子,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只不过妈当时想的跟你不一样,妈当时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念书,只有好好念书,才能改变妈.的未来。”
“妈成功了,还结识了你爸,又与你爸走到结婚。”
“我跟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年纪不小了,还有三个月就成年了,你可以为你自己所做的选择承担后果。”
季妈妈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却也是真情实意。
宁致曾怀疑过是不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汪秋玲给季尧发了分手短信,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季尧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的过季妈妈的双眼?
可通过这番话,他觉得汪秋玲的那条分手短信绝对不是季妈妈插手的。
季妈妈这个人的性格从季尧和汪秋玲的事情就可看出来很明事理,而且她的眼光也放的很长远,就比如她不会低估一个人,也不会去抬高某个人,就像汪秋玲,她不喜欢汪秋玲的私生女出生,却从来不会去找汪秋玲的麻烦,只会让儿子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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