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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荣秋(近代现代)——不轻微

时间:2019-12-10 16:08:18  作者:不轻微
  与陈巍见过面后,时间在平淡而繁忙的生活中转瞬即逝,很快进入十二月,元旦假期在望,陈荣秋却越发忙碌,等到稍微能够喘一口气缓过神来,日子已经到了二十四日,平安夜。
  但晏西槐如今不在京城,涂市年底有个论坛,他昨日启程,预计三天之后回京。
  陈荣秋原本没想太多,周围节日气氛并不是很浓,他工作上也忙,几乎都要忘记这个节日;但等他洗完澡出来,再度看到床头挂着的毛绒绒的,有些夸张又有些可爱的红袜子时,才有些哭笑不得地想到,这又是一年圣诞了。
  袜子是晏西槐离开之前挂上的,这东西套着防尘袋,被从储藏室里翻出来时,陈荣秋还有些惊讶。
  “这东西竟然也还留着。”他接过来摸了摸,转头去看身后的人,而后被晏西槐拿过去,越过他挂在了床头。
  这只红袜子是从前陈荣秋开玩笑许愿要圣诞礼物时,在圣诞节当天出现在公寓里的小圣诞树下的,它静静地躺在两册书上,那是陈荣秋许下的愿望——韦伯的《经济与社会》。
  此后每一年圣诞,这一只红袜子都挂在小小公寓里的小圣诞树上,装入陈荣秋许下的愿望,迎接一个充满惊喜的圣诞节清晨。
  “圣诞老人今年应该不会再迷路了。”晏西槐放开手时,笑着对陈荣秋说。
  而陈荣秋现下戳了戳这只袜子,无奈道:“不会再迷路,但也有可能堵车吧。”
  论坛今天有个晚宴,结束时间未定,晏西槐在他到家之前发了消息过来,嘱咐他早些休息。陈荣秋看了看时间,起身去书房找到多年前收到的那两本圣诞礼物,倒了一杯红酒,倚在床头信手翻开。
  窗外飘着细雪,室内暖意融融,灯光被调成暖黄,气氛很好,只是少了一个人。
  陈荣秋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醒来的时候,窗外依旧是漆黑夜色,暖光伴着细密的水汽在室内悠悠浮动,《经济与社会》第二卷 被整齐地放在床边,他偏头看过去,窗边沙发上的身影落入眼底。 
  于是他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怎么回来了。”陈荣秋坐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晏西槐把手中的书合上,起身过来将书放在床边的第二卷 上方,陈荣秋这才看清,晏西槐刚才在看的正是他睡前读过的第一卷。 
  “来送圣诞老人的礼物。”
  晏西槐一本正经地说着哄小朋友的话,让陈荣秋没忍住笑出声,看着他在床边坐下,伸手过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怎么抱着书就睡着了,还累吗”
  陈荣秋捉住他的手,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注视着晏西槐的双眼在暖黄的灯光下温柔而明亮。
  “本来也不累,只不过想要快一点见到我的圣诞老人而已。”他眨了眨眼,“不然躺下说?”
  晏西槐笑着摇了摇头,坐到他身边,把人揽进怀里,问:“不看看你的礼物?”
  陈荣秋靠在他肩膀上与他对视,也跟着摇了摇头。
  “愿望毕竟是我写的,不急这一时。”他说,“你几点要走?”
  他写下的圣诞愿望,并非真的有多想要那里头的礼物,不过是借这个机会制造一些浪漫的情趣,想要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而已,晏西槐对此心知肚明,从前会替他一一满足,如今也依旧不变。
  晏西槐说:“不走了。”
  陈荣秋等着他的下文,却见晏西槐拿过刚才放下的那本书,递给他。
  “愿望毕竟是你写的,”他语气中笑意隐隐,“圣诞老人不过决定替你实现它。”
  书的扉页夹着一张三折的信纸,朝上的这一面隐约能够看见背面工整的笔迹。陈荣秋忍着笑,把信纸拿出来,却没急着打开,而是起身下床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钱包。
  他回到晏西槐身边,打开手里的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张卡片。
  “第三个愿望。”陈荣秋笑着说。
  他在给“圣诞老人”的信纸上写下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一条针织领带。陈荣秋眼尖,看见了床边沙发旁小桌子上放着的礼盒,原本挂在床头的红袜子搭在精致的礼盒上,多了几分可爱。
  他为晏西槐准备的同款领带就在床头的抽屉里。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往后的每一个圣诞节,都能有同一个人在他身边。这样的一句话与其说是许愿,不如说是写给晏西槐的一行情书:他希望用自己的一生去同他相爱。
  晏西槐接收到了,并且认真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第三个愿望则是有关于晏西槐亲手写下的这张卡片。
  “解落春情,处处荣秋”。
  这是陈荣秋一段时间内的执念:那时他不断提醒自己去忘记,却将这张卡片放进钱包夹层中随身携带;他控制自己不去深思这八个字中的含义,却也会仅靠这两句话一个署名为自己进行短暂的麻痹。
  他希望听到晏西槐亲口对他说明这两句话的含义,他想要放下这个执念,让它仅仅成为一个能够纪念的回忆。
  晏西槐或许不清楚其中的一些内情,但陈荣秋将它从钱包里拿出来,本身就能够说明一些东西,更何况晏西槐本人在写下这两句话的时候,心情也并不如他的字迹那样稳定。
  卧室里的音响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一段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晏西槐说:“圣诞老人为它准备了一首歌。”
  陈荣秋看他一眼,弯了弯唇角,暂时没有说话。
  三十秒左右的前奏过去,一道极富辨识度的嗓音如同叹息一般唱道:
  Each time the wind blows
  I hear your voice so
  I call your name
  ……
  “老师,”陈荣秋突然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歌手依旧深情唱着:
  I hear your voice now
  You are my choice now
  The love you bring
  Heaven’s in my heart
  ……
  晏西槐叹息一声,他垂眸与陈荣秋对视,眼角有几分无奈,眼中却全都是他。
  陈荣秋抿住唇角的笑意,认真地看他。
  随即,晏西槐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响起,与歌手独特且华丽的嗓音重合。
  I just can’t stop loving you
  I just can’t stop loving you
  And if I stop
  Then tell me,just what will I do*
  ……
  歌声仍在继续,但没有人再去关注其中的歌词。陈荣秋抬头吻在晏西槐的唇角,而后笑着印上他的唇。
  “晏教授,”他轻声说,“你这样似乎有作弊嫌疑。”
  晏西槐于是笑了,刚才歌声响起时的那一丝不自然只是错觉,目光深处有辽阔如海的温柔。
  “那个时候没有过多考虑,”他亲了亲陈荣秋的耳垂,“只是希望你知道,落款这个人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陈荣秋伸手抱紧他的教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湿润了眼眶,唇角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下来。
  “好。”他笑着说,“我知道了。”
  处处荣秋,处处荣秋。
  当我试图不再爱你,我才发现,你早已融入我的生命。
 
 
第二十五章 
  次年四月,N城。
  依照计划,晏西槐回到Y大,进入毕业季的繁忙工作当中,也抽出时间和陈悦然见了面。
  小侄子春节没有回国,但在与家里视频的时候见过了晏西槐,对晏教授的身份转变接受良好,如今见到真人,也没带卡壳的,直接叫了“晏叔”。
  晏西槐淡定应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说:“见面礼。”
  陈悦然接过来,也没客气,道过谢拆开,发现是他眼馋了很长时间的一块表。
  “这东西我根本订不到,”陈悦然惊喜道,“谢谢晏叔叔!”
  这称呼让晏西槐不由自主想到海那边另一位陈同学,他笑了一下,说:“不用谢我,是你小叔的主意。”
  陈悦然随口道:“谢谢您就是谢我小叔嘛,一样的。”
  晏西槐闻言唇边笑意加深,抵达B城后让他直接把表戴上,而后掐着点到了F大附近的的一间小咖啡厅。
  陈悦然随晏西槐来B城,就是为了见晏西槐今天约了午餐的人。为此他着装正式,加上腕间那块表,看上去更是严肃而认真。
  晏西槐进门的时候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用长辈的语气道:“别太紧张。”
  陈悦然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Y大经济学教授约克,严格来说曾经也是晏西槐的导师之一,如今在F大进行一个合作项目的收尾阶段,晏西槐受邀参加今天下午的研讨会,就与约克约了午餐,时间四十五分钟,陈悦然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与对方交流。
  进入第二学年,他需要选择一名经济学方面的导师,机会凑巧,晏西槐把情况说明,问他是否同行的时候,陈悦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作为学生助理,他跟在晏西槐身后,听对方介绍了他的名字,就礼貌地同已经抵达的约克问好。
  晏西槐来之前没说其他的,只道午餐时他会同约克聊一些研究课题,陈悦然很明白,晏西槐只不过带他随行,却不会替他说些什么,端看他自己能得到怎样的机会。
  午餐时间在两位教授的交谈中过得飞快,约克教授与陈悦然短暂交流之后,让他一周后与自己联系。陈悦然很高兴,晚上回到家后想了想,也给陈荣秋去了一个电话。
  国内正是上午,陈荣秋的声音中却有几分疲惫,陈悦然说完今天的经历,发现他小叔的状态有些不对,就有些关心地问怎么了。
  像是被小辈担心没反应过来,陈荣秋顿了一下,笑道:“昨晚没休息好,没事。”
  陈悦然就没多想,还暗暗打趣了两句晏西槐还有两个月才能回去,被陈荣秋不痛不痒地将话题带了过去,又勉励了小侄子几句,才结束通话。
  电话这头,师兄道:“连你小侄子都瞒着?”
  “下意识的反应了。”陈荣秋收起手机,想了想,说,“确实没有必要瞒着他。”
  师兄说:“你太在意这‘惊喜’了。”
  他随口道:“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你嫂子在B城的时候我也到了B城却不和她说一声,那么我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陈荣秋就笑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一晚而已。他晚上刚从B城回来,现在还在研究室里,我不想匆忙中去见他。”
  师兄:“……”
  师兄说:“上回你来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就去了晏教授上课的教室。”
  “……今时不同往日。”陈荣秋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无奈又好笑,“您能别埋汰我了么。”
  “行。”
  陈荣秋整个人感觉上轻快了许多,师兄看在眼里,也替他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有捉弄小师弟的机会,自然也不能错过。
  “让陈悦然也过来吧,”师兄说,“我请他喝酒,无酒精的。”
  陈荣秋好笑道:“我真不至于今晚偷偷跑去找晏大教授。”
  师兄说:“有你在他不敢来?”
  陈荣秋:“……”
  陈荣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陈悦然刚跟陈荣秋通完话没多久,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迷茫:“小叔?”
  陈荣秋说:“知道‘共和国’吗。”
  “啊?”陈悦然半点不在状态,“您指哪个?”
  “能看见塔楼那酒吧。”陈荣秋说,“你谢叔要请你喝汽水,收拾收拾过来吧。”
  陈悦然:“?!”
  陈悦然:“小叔您这是?”
  陈荣秋说:“过来就知道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别四处乱说。”
  “明白。”陈悦然这会跟上了节奏,“我绝对不告诉晏叔。”
  挂断电话,陈荣秋看了他师兄一眼,随后同师兄一前一后进了“共和国”。陈悦然来的时候,两人正聊到师兄的小女儿。
  师兄说小姑娘还记得陈荣秋这个叔叔,陈荣秋很高兴,向师兄询问小姑娘的喜好要给她准备礼物,眼神也不自觉地温和起来。
  陈悦然走向他们的卡座时,正好听见他谢叔答了一句乐高,又问背对他来的方向坐着的小叔:“你们没有想过领养一个孩子?”
  陈悦然一挑眉,脚步顿了顿,就听见他小叔似乎是笑了一下,而后道:“我的人生计划里没有这一环,他也一样。”
  又道:“站在那发什么呆呢,悦然?”
  陈悦然看了一眼金属隔断反射出来陈荣秋看向自己的目光,摸了摸鼻子,在他小叔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小叔您怎么来的?!”
  陈荣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N航350号,坐飞机来的。”
  师兄在他们对面笑了一声,当真给陈悦然点了一杯汽水。
  陈悦然:“……”
  陈悦然说:“我明白了,您瞒着晏叔过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办,是求婚还是庆生,有我能帮上的您尽管说!”
  晏西槐的生日在五月初,教授信息栏里写得很清楚。
  “不用套我话,”陈荣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来结婚,这忙你恐怕帮不上。”
  陈悦然:“……啊?”
  陈荣秋拦住了他拨电话的手,哭笑不得:“做什么。”
  陈悦然说:“……打电话给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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