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摸着鼻子促狭地干笑两声,指了指传出炸裂鼓点声的酒吧大门,摊开手,正想开腔解释,姜聿哈哈哈哈爆出杠铃般的笑声。
周岐徐迟齐刷刷看向他。
“哈哈哈!岐哥这样子,像是吃了含笑半步颠!哈哈哈哈,操,知道什么是含笑半步颠吗?就是很早以前的一部经典电影哈哈哈,就像这样,像这样……”
姜聿模仿着周岐方才的动作,笑得面目狰狞径自抽搐。
徐迟面无表情:“他在笑什么?”
周岐耙了耙寸头:“我也不知道。”
徐迟哦一声:“那走吧。”
周岐拉住他,眼神飘忽不定:“你知道酒吧里什么最多吗?”
徐迟认真想了想:“垃圾吗?”
周岐满脸痛色,摇头:“不,不是,是假酒。”
说着,他箭步蹿到那扇跳跃着光斑的玻璃大门前,比了比:“你以为这是一扇普通酒吧的门吗?不,它不是。它是通往混沌世界的入口,像我这种自制力全无的酒鬼,一踏进去,几杯掺水的人头马灌下肚,站着走出来的几率基本可以确认为零蛋。”
徐迟露出无奈的表情:“那你在外面守着,别进去。”
“那不行,万一那两女的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我怎么能让你孤身犯险?”周岐很不赞同。
就在他兀自纠结的空档,徐迟一矮身,已经从他平举的胳膊底下穿过,打开玻璃门,从从容容踏进去了。
姜聿紧随其后,他刚爆笑完,好不容易克制住,憋红了脸皮,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发表起危险言论:“追老婆,连区区假酒都戒不掉,那还追个屁啊?”
“???”
被这么一激,周岐顿时瞪圆了眼睛,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忍吗?他周岐什么时候怂过?
事实是,等他大摇大摆人五人六地走进去,没出两步,他就怂了。
泛着甜味的酒气与跳动的鼓点齐齐在空气中炸裂开,全身每根神经都欢呼雀跃起来,准备迎接一场狂欢盛宴,胃里的嗜酒之犬狂吠着,牵引他的主人往酒气最盛处——吧台摸索而去。
暗处,无数双眼睛落在这个高大悍利的男人身上。
徐迟正倚靠吧台询问一对年轻男女,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头发颜色似蓝似绿的女孩,年轻男女摇头说没有。
这里的酒都是免费的,吧台后有一个机器人酒保,它举着一个散发出绿光的电子面板,只要你输入你想要的饮品口味,哪怕是从没人敢尝试的罕见比例,机器人都会为你量身定制。
周岐掠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酒柜,看到尊尼获加,看到伏特加,看到白兰地,他用三根手指拿起大理石桌面上的空玻璃杯,撅起嘴,蹙眉思索一阵,又看向不远处的徐迟,啧一声,放下。
玻璃杯磕在大理石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如果可以,周岐压抑着体内咆哮的恶犬,他现在想找副针线,把嘴巴给缝起来。但这其实也无济于事,没了嘴巴,还有鼻子,他也不是没用鼻子喝过酒。有时他都怀疑,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可能还会泡在酒缸里用浑身毛孔汲取酒精。一滴,一滴就够了。
妈的,这该死的酒瘾!
那一对年轻男女捂着嘴巴吃惊地看过来,因为他一拳把大理石桌面给砸裂了。姜聿叽里呱啦地冲上来,捧着他流血的拳头大惊小怪。徐迟在交谈间隙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起唇,没说什么。
疼痛让周岐清醒了一点,他冲徐迟嚣张地扬了扬眉,在旋转高凳上坐下,吹着口哨转了个圈儿。
他的目光依旧黏在那一排酒柜上。
酒瓶里的魔鬼也依旧在示威。
但他知道今晚的他不会屈服。
激烈的重金属摇滚换成悠扬的爵士乐,徐迟转回来,喝了口冰镇黑啤,面色阴沉:“有位女士说看见冷湫她们被几个男人簇拥着往隔壁去了。”
“隔壁?”余光扫过徐迟吞咽啤酒时上下滑动的喉结,徐迟,酒精,两者相加,诱惑翻倍。
周岐低下头,微不可查地调整自己方才略显嘶哑的嗓音,握了握拳头,询问:“隔壁也是差不多的酒吧吗?”
“不是。”姜聿凑过来,“我刚才仔细研究了一下建筑物内部索引,Magic Mobius总共分为三大块区域,分别是MysticalPUB,就是酒吧;The QUEEN's Palace,皇后宫殿,是赌场;最后还有一个Fallen Heaven,堕落天堂,是……是解决那什么需求的交易场所。”
“交易场所?”周岐蹙起眉头,积极开动脑筋好把注意力从酒柜上拉回来,“睡眠舱不是已经提供了类似的模拟服务吗?怎么还专门设置这么个交易区域?”
“唉呀,模拟服务是假的嘛,人物都是捏的,怎么搞对方都没有个真实反馈,时间长了也没劲的嘛。”姜聿一个雏儿,说得好像自己是个老手,“有些人为了寻求刺激,临场约人,或者两情相悦,需要发泄,就都来这边开房咯,成年人嘛,可以理解的。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真是来交易的,这是我刚刚才听来的……”
姜聿飞快地瞟了一眼相拥离开的那对年轻男女,低声道:“第二关以后不是有了组队模式吗?一部分比较弱的女性会选择来这里蹲点,寻找综合实力较强的男性来组队,这就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了,长得越好看,匹配到的金大腿就越粗,什么都别说,睡两觉,直接躺赢。所以说啊,长得好就是资本呐。”
“等等,你这个时候说这个,任思缈那女人该不会真的……”作为前组员,周岐忽地愤怒了,一拍桌子,“不是,我这根大腿还不够粗吗?又不收她钱,她居然还想换一个?”
“没。”徐迟打断他,语气有点郁闷,“隔壁是皇后宫殿。”
“哦。原来没去卖,是去赌了啊。”周岐松了口气,而后猛地被空气呛得咳起来,“你说任大姐……咳,带着冷湫,咳,去赌博了?”
要不说女人的想法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周岐三人一头雾水,起身往隔壁走。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姜聿往周岐身边挪了挪,捂着嘴小声道:“哥,你感觉到没有?”
周岐因为喝不到酒这会儿依然烦躁:“有屁快放。感觉个鬼啊,我只感觉今夜风儿喧嚣,姜聿很聒噪,可能想把揍来找。”
随口一说,还挺押韵,逐渐往流浪诗派靠拢。
“女人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啊!”姜聿瑟瑟发抖,“哥你这会儿就是个行走的香饽饽,你是把我很牛逼我很强几个字贴脑门儿上了吗?”
“这叫强者的气场。你别到处瞄了,再惹出点事儿来,吃不了兜着走。”周岐忍耐着焦躁,加快了步伐,可惜没走两步,就被迫停了下来。
因为前面的徐迟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周岐的视线越过徐迟肩头,落在挡在徐迟面前的人身上,眉毛快要挑进发际线,问,“谁啊?”
徐迟回头,无声扫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怎么知道?
那是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女人,穿一袭大露背裸色长裙,五官精致深邃,瞳色很淡,像是混血,气质十分出众,完美达到一亮相即令众人眼前一亮的效果。混血美女将金色长发拢至耳后,笑意盈盈地望向徐迟,眼波流转间皆是恰到好处的娇媚,游刃有余的风情。
“叫我克里斯汀。”
美女人美,声音也美,千回百转的,她回答的是周岐的问题,眼睛却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徐迟。
周岐感觉有些不妙。
这可能是朵桃花。
一上来就威胁指数爆表的那种。
但桃花遇上徐迟,不管是什么级别的,都得成落花。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落花。
徐迟撩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眉眼锋利,只字未语,左跨一步绕过人,继续往前走。
带头的明确表了态,美女搭讪碰了钉子,周岐心里暗爽,撇撇嘴跟上。
克里斯汀并没有因为徐迟的冷淡就轻易放弃,在周岐擦肩而过时,她慢悠悠地开口,唇边噙一丝志在必得的浅笑:“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哦。”
第51章 喜从天降
皇后宫殿区域内有形形色色的主题赌场若干,克里斯汀带领周岐一行人进了一家极尽浮夸奢华之能事的金色大厅。
“开开开!”
“跟上!”
“大大大!妈的,怎么又这么小!”
大厅内人声喧哗,亢奋的呼喝声远远盖过缓缓流动的钢琴曲。
“《日瓦戈医生》。”克里斯汀用英语说话,朝摆放着三角钢琴的角落点了点头,“很好听对不对,徐先生?”
徐迟的眉头微微耸动,他可不记得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做过自我介绍。
周岐同样略感震动,他全程盯着克里斯汀的侧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真巧,你们要找的朋友也是一位医生。一位,唔,不简单的医生。”
女子的英语发音和音调十分标准。她勾了勾唇,仿佛自己说了什么幽默的话,接着轻弹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示意不远处的目的地。
那里显然是这片赌场的中心地带,层层叠叠,围满了好事亢奋的赌徒。
“她们不是自愿来的。徐先生是来英雄救美的吗?”
徐迟对于一切目的不明且他不感兴趣的问话都以沉默处之。
克里斯汀缩回手,也不恼,有意无意地向后扫了一眼周岐,眼尾上挑,媚意天成。
示威吗?周岐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克里斯汀轻笑两声,踮脚附在徐迟耳边说了句什么。
徐迟等她说完,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径自朝前走去。
拨开人群,扇形的豪华赌桌两侧坐着满脸煞白冷汗津津的任思缈,和一个穿着红色背心的大背头肌肉男,冷湫则直挺挺地站在赌桌边。
大背头用食指点着桌面不耐烦地催促:“跟,还是不跟,一句话的事儿,磨磨唧唧的,果然是娘儿们,一点都不爽快。”
“呸!要爽快,你倒是找个带把儿的来啊!欺负我们女人算什么好汉?”任思缈啐了他一口,外人看她仍霸道刁蛮,稳如老狗,只有熟悉她的徐迟等人才看得出来,任姐这已经是外强中干,内心慌得一批。
“哟,玩儿牌呢?”姜聿吼了一嗓子。
任思缈一惊,仓皇扭头,在看到徐迟三人的身影时一个猛子窜跳起来,仿佛终于找到坚实后盾:“哇,你们可算来了!姑奶奶真快顶不住了!个龟孙子日他娘的仙人板板,玩个牌而已把姑奶奶请过来……”
应激状态下她一句话里,有半句都在骂人,试图靠国骂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怎么回事儿?”徐迟直接放弃与其对话,问杵在一旁的冷湫。
光听音调,周岐就知道,得嘞,娇哥哥生气了嘿!
冷湫不敢动,因为她的通讯器被切断,后腰正被个小碎催拿刀顶着。
“这个光头在酒吧里非要灌我们酒,任姐赏了他一记耳光,他的人就全都围上来,把我们绑到这里,非要我们跟他赌一局!”小姑娘见了太多大世面,这会儿还算沉着冷静,“这个赌局很特殊,开场先要押注,不押金钱,押身体部位,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什么的,三局两胜,输了立刻执行惩罚。”
周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问任思缈:“疯婆娘你赌什么了?”
任思缈冲他惨然一笑,双腿抖如筛糠。
“任姐是医生,全靠一双手吃饭,肯定不能押胳膊,只能押了一条腿。”冷湫恨恨地看向那个大背头,怒意勃发,“都是这个丑八怪逼的!这个金色大厅一踏进来,除非再出去,否则通讯器就会被屏蔽,没办法通知同伴,更没办法随意切回睡眠舱,但身体却能承受一切物理攻击,攻击直接作用于实体。我们如果不接受赌博,这丑八怪就扬言要打死我们!”
“嗯?”周岐的目光转向那位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大背头,发出灵魂的质问,“就凭他?”
说着,他猝然出手,抓住用刀抵着冷湫腰的那个小杂碎的手腕,喀喇一声响,折了腕骨,没等对方发出痛呼,接着就是一个灌注了七八成力量的肘击,那人呕地一声弓腰喘息,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
周岐夺了他手中匕首,咄的一声,把匕首插在了绿色的赌桌中央。
大背头嘿了一声,竖起大拇指:“兄弟,不是花架子,有两手!”
“还有好多手呢,你要不要试试?”周岐笑。
“等我把这盘赌完了的。”大背头起身拔了匕首,扔在地上发出呛啷一声响,“这赌局进行到中途,如果分不出个胜负就被无故打断,双方都得吃苦头的,您来救人,总不希望救个残废回去吧?”
“你个憨批才残废,还是脑残,脑科顶级专家医师来了都没得救的那种!”任思缈叫嚣。
大背头冷嘲:“行行行,你不想残废那就快点儿!早死早超生这么个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婆娘恁会磨时间!”
任思缈被一催,冷汗又开始齐刷刷冒出来。
这是最简单的扑克牌比大小,总共17张牌,JQKA各四张,外加一张鬼牌。
每一局每人各五十筹码,开局每人发五张牌,若决定跟进,则可起牌换牌,换牌数量自定,最后手中仍五张牌,谁大谁赢。
输完筹码的一方这一局即输,进入下一局。两局都输光筹码,则是失败,乖乖接受惩罚。
徐迟他们没来之前,任思缈已经输了一局,这一局可谓重中之重,再输就彻底嗝屁了。
目前手里的牌不算好,也不算差,筹码所剩无多,任思缈在跟与不跟之间左右徘徊,攥着拳头,指关节都用力得泛白。
“弃牌。”
这时,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任思缈抬头,撞上姜聿暗含鼓励的眼神,那张人畜无害的包子脸此刻正散发出金闪闪的佛光。
“啧。知道什么叫外挂吗?”周岐拍了拍姜聿的肩,冲大背头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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