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赌王正儿八经的儿子是我方队友,还有比这更强的外挂吗?
任思缈记起姜聿的欧皇身份,顿时犹如被注入一针强心剂,想也不想,直接遵从指令,从容弃牌。
对方手中似乎是很好的牌面,这一下没钓到大鱼,有些气恼,不满地看了一眼她身后。
任思缈身后,周岐不知从哪搬来三张椅子,徐迟周岐姜聿依次落座。
徐迟拿出他的看家坐姿,随意地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顶着一张上坟脸,阴鸷中透着干练凌厉;周岐则两条腿大喇喇地岔开,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托着腮,断眉挑起,嘴角下压,姿态很是狂放不羁;有这两位大佬压阵,姜聿哪怕是葛优躺民工蹲,那飘逸的长发长袍也让人觉得仙气逼人超凡脱俗。
一眼望过去,都不是好惹的茬。
大背头心头忽然就有点虚,本来想随便拉个女的过来充数,没成想一拖仨貌似踢到了钢板。但他之前凭借超绝的手气和技术,已经连赢四个人,再赢一个,他就能获得传说中的通关提示,临门一脚,怎能功亏一篑?
于是冷笑两声,丢了牌,让洗牌机器人重新洗牌。
接下来一局,按照姜聿的指点,任思缈筹码加倍跟上,开牌后,对方小鬼加对子,险胜。
大背头得意洋洋,翘着小拇指吹嘘起来:“妈的,我当哪里来的臭小子当自个儿是赌神呢?十年前我靠扑克发家大红大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撒尿和泥玩儿呢!”
姜聿眯着眼睛沉着脸,也不接话,仿佛入定。
“儿子,你行不行?”周岐戳他。
“别动。”姜聿揉了揉眼睛,异常专注,“别妨碍我收集信息。”
周岐嘿一声,还想说什么,旁边飘来眼刀。
徐迟淡淡道:“坐好,别耽误人家发挥实力。”
周岐诺,乖觉坐好。
那边,任思缈下完底注,筹码仅剩最后一个,不禁心生听天由命之感。
大背头一路顺风顺水,底牌一看就喜上眉梢,忙不迭加倍跟注,并换了三张牌。
任思缈的底牌并不好,但有一对对子,正犹豫换几张时。
姜聿金口一开:“全换。”
“?”
全场哗然。
扑克牌这种玩法,很少遇到全换的情况,一般如果手上牌差到一张都不能用,率先考虑的是弃牌。
周岐徐迟都没发声,任思缈回过头,左右看看,两位大佬眼观鼻鼻观心,姜聿则投来自信的目光。
罢,事已至此,死就死。
任思缈咽了口唾沫,一咬牙:“全……全换。”
对家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越发放大了。
机器人发来全新的五张牌。
任思缈只剩一只筹码,无法跟注,只能即刻开牌。
两人于是同时掀牌。
大背头一手鬼牌带两个对子,势在必得,打眼去瞧,嘴里啧啧吐槽:“小子毛都没长齐,跟我斗?哼,不自量……什么?怎,怎么可能?”
他滑稽地擦了擦眼睛。
全场再次哗然。
“四个Q啊,直接炸死了。”
“手气真好啊,一摸一手Q!”
“是啊,看来真有两把刷子。”
大背头起身趴在桌上,看看任思缈的牌,再看看自己的牌,眼睛瞪得快脱眶,半晌才调整好心情坐回去,强自镇定:“哼,兔子急了也咬人,看来你的运气终于好了那么一点。”
“嘻嘻。”姜聿嘴巴一咧,开启了嘲讽模式,“在赌桌上遇到我,不管谁都得沦为非洲籍,你的运气刚刚就是顶峰了呢,往后只有下坡路,再接再厉哦。”
“臭小子,只会嘴上耍花枪,再来!”
“来就来,谁怕谁?”
赌桌上的战争已近白热化,周岐看得兴起,回头想跟徐迟讨论两句,却发现那人正跟弯下腰的克里斯汀轻声交谈。
两人聊了几句,克里斯汀转身走开。
“说什么呢?”周岐清了清嗓子,假装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徐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她告诉我,在赌局里输了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作为惩罚,但赢了也有奖励。”
“什么奖励?”
“下次关卡的通关提示。”
空气诡异地静了两秒。
“什么?通关还他妈有提示?”周岐陡然放大了音量,四下看看,又急速落回,小声道,“所以大背头是为了获取通关提示才强迫任思缈参与的?”
徐迟点点头:“输方代价惨重,应该是没几个亡命之徒敢赌,所以只能随意逮人充人头。”
“妈的,自私自利的蠢货。”周岐骂。
“克里斯汀还说,累积赢五轮才能得到提示,大背头已经连赢四轮。”徐迟说话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腔调,“这是最关键的一把,他要是输了,按照规则的无差别叠加算法,他累积的四轮战绩将直接转移到任思缈身上,也就是说,任思缈如果赢下这一轮……”
“就等于直接赢满了五轮?”周岐怔了怔,无声靠了一句,不敢置信,“喜,喜从天降?”
刚说完,那边任思缈又摸到四个Q,完败对家。
大背头瞬间面如土色,从大喜转入大悲,一时间无法接受,自扶手椅里呲溜下来,跌坐在地,嘴里还在兀自喃喃:“怎么会呢?我每次都靠边框猜出最底下一张牌,把把拿到鬼牌,走了鬼牌基本必赢,怎么还会输呢?”
“你只能猜到洗牌机器人手中的最后一张牌。”姜聿一撩长袍站起身,掸了掸袍上即使存在也掸不掉的灰尘,眨眨眼睛,大拇指朝内指向自己,“而我,能猜到所有牌的顺序。你说你十年前就开始在赌桌上混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七岁的时候就能让千万富翁输得倾家荡产,你?算个鸟。”
这话说得嚣张。
那一瞬间,周岐在这死小孩身上看到了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锐利锋芒。
果然术业有专攻。
在赌桌上,姜聿确确实实是个王者。
大背头愿赌不服输,冲上来就要掐姜聿的脖子,姜聿也机灵,撂完狠话就往周岐身后躲。
周岐坐在椅子上,曲腿抬起,这一脚看似威力不大,却劲力暗藏,直把浑身肌肉遒劲的大背头踹了个仰翻。
大背头也是个练家子,捂着抽搐的胃翻身跃起,架起右拳刚想冲上去再行发难,忽然面部肌肉一阵扭曲,痛苦地蹲下来,抱住大腿。
“啊啊啊啊啊——”
只见他的左腿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硬生生地往外拉扯,皮肤被拉伸到极致,变成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刺啦一声终于断裂,接着是筋膜、肌腱、及至骨头,鲜血迸溅,骨渣横飞,在场人听到那恐怖的喀喇声,无不悚然色变。
“啊——”大背头的惨叫声响彻整间赌场,“我,我的腿!啊——”
目睹惨象,冷湫忍不住背身干呕起来,任思缈对血腥场面倒是司空见惯,但仍蹙了蹙眉,嘶了一声:“这样慢慢地撕开,比痛快一刀砍断可疼多了。”
“走吧。”
徐迟不置可否,事情了结,大背头还有一帮从众在虎视眈眈,此间不可多呆,他起身便往外走。
路过在地上痛苦蠕动的大背头时,徐迟低头看了一眼,那一眼,黑白分明,冰冷漠然,如同看死人。
大背头的哀嚎瞬间堵在了喉咙口,咬紧牙拼命往旁边游去,争取不挡着大佬的路。
赌场内一片寂静,高帮皮靴踩着浓稠的鲜血,哒哒哒的轻响震动每位观众的耳膜。
这时,视野里那一抹高挑靓丽的身影再次出现,巧笑倩兮,亦正亦邪。
“徐先生这就要走吗?”克里斯汀用中文朗声道,“你们民族向来讲究礼尚往来,我送了您这么一份大礼,您是不是该给点回礼意思一下呢?”
第52章 他好像认真了
“大礼?”徐迟似乎是提了提嘴角,“你说他吗?”
他用锃亮的皮靴尖端踢了踢蜷缩在脚边的大背头,刚好碰到断肢的截面。
大背头哎唷一声双臂抱头,疼得浑身发抖,朝克里斯汀投去求救的目光。
一枚弃子而已,失去价值后注定再也得不到主人的半点垂怜。
克里斯汀视若无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迟,露出知性优雅的笑容:“徐先生是聪明人。”
“没阁下聪明。”徐迟客气且疏离地回答。
“您谦虚。我这份礼,先生还满意吗?”
“本不是我非要不可的东西,你硬塞给我,何谈满不满意?”
“徐先生别误会,我不过是想投您所好,展现我合作的诚意。方式方法有拙劣之处,还请见谅。”
话里话外,全是讨好的意味。
“合作?”徐迟话尾上扬,微妙地顿了顿,“阁下恐怕是找错人了吧?”
对话暗藏机锋。
两人打着旁人不懂的哑谜。
克里斯汀的脸色变了变,唇边的肌肉抽动。
这时,冷湫认出这个拦路的女人,指指她,又指指地上的大背头:“咦,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这臭男人非拉着我和任姐强行灌酒的时候,你就在他身边待着。我这双眼睛可不会认错人,怎么,这会儿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吗?”
“哦,我明白了。”任思缈打了个响指,抱起双臂,纤长的手指在胳膊肘上有规律地轮敲,有模有样地分析起来,“这起事件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大背头找上我们绝对不是偶然,极有可能是这个女人故意引导或直接指使的。我们跟大背头赌博,要是输了,大背头获得通关提示,她达成目的;要是赢了,我们获得通关提示,她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因为要是没有她主动送上已经攒了四胜的人头,我们根本不可能摸到通关提示的边儿,还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然后于情于理,我们赢了之后该跟她共享情报,要是谈得来,再进一步,大家还能在这个基础上交个朋友,看看,这关系就这么水到渠成地攀上了!啧啧啧,简直是一石二鸟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可惜就可惜在,她处心积虑却算漏了一步——徐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捡了便宜就想走人,并不打算跟她共享情报。
这样一来,她的辛苦就全打了水漂。
还折了一个忠心耿耿的男人。
大背头犹自呻吟不断,痛得面白唇绀,大汗淋漓。
周岐对他忽生恻隐之心,心想,兄弟,色即是空,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念头刚起,他随即自哂,平心而论,徐迟要是哪天也这样算计摆布于他,他会怎么做?
唔,难说。
其他遑论,必先跳起来给两巴掌。
打哪儿呢?
脸肯定不行。
那就打屁股吧。
思绪一不小心兜去了九霄云外,克里斯汀冷下来的嗓音把他硬生生拽回来。
“这么说,徐先生是不打算礼尚往来咯?”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围上来几名体型壮硕的高个大汉,一眼望过去,肱二头肌一个比一个饱满,鼓起来跟小山丘似的。
这边周岐的气势也不遑多让,他盯着那几个人,半昂起嚣张的头颅,大拇指朝内屈肘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比完,他原地活动起手腕来。腕骨关节发出喀喇喇的轻响,仿佛开战前欢快挑衅的哨声。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我的同伴差点因为你,失去一条腿,而我并没有就此事与你追究。”徐迟双手插兜,放松的站姿慢慢挺直。从本质上来说,他与周岐嚣张得如出一辙,只是表现形式略有不同。
“我以为我已经算是礼尚往来,给足了你面子。”
克里斯汀脸上大方得体的笑容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本来沉郁的面目。
“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再次确认。显然是不想就此撕破脸皮。
徐迟薄唇轻启,说:“没有。”
克里斯汀于是不再多废话,一招手,她的人一股脑儿全冲了上来。
这些人的主要目标是周岐和徐迟,基本没把姜聿和两个女人纳入攻击范围。
而在周岐和徐迟之间,他们又把大部分火力对准了周岐,好像是吃定了只要打趴周岐,这个五人小队就能手到擒来。
周岐被三人围攻,原先并不当一回事,因为对他而言,一打多是常态。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三人都是十分棘手的练家子,现实中的职业不是武术教练就是身经百战的拳手,任何一个人单独拎出来,都差不了他多少。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对他的招数了如指掌。他使出擒拿,招数未老,对方则使出标准的反擒拿;他提膝,对方立刻弓腰躲避;他欲抱摔,对方随即锁喉反制。其间种种,你来我往,这三人反应力之快,预估之准,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能力范围。打到后来,周岐都怀疑对方是不是都他妈精通读心术。
处处掣肘之下,周岐只能靠提高速度来打破僵局。
锁定一人,先出左勾拳,意料之中被闪开,分秒不停即出右拳,打中对方胸腹时手腕被擒抓,按常理,此时该砸肘暴击其臂弯,同时提腿猛踹对方膝关节。但周岐没有,他上来就反剪被抓住的手绕过对方的头,那人一时不慎被迫转了个圈,周岐就势一手抵着他肩膀,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可笑的是,那人凸出的肱二头肌反成了扼住自己咽喉的杀器,周岐只没命地往后拉,对方的手臂脱臼,很快就涨红了脸,喘不过气来。
这一系列动作完全遵从身体本能,即所谓的,不带脑子打架。这种平时遭唾弃的莽夫打法今日却奏效了。被勒到濒临窒息,对方手脚逐渐无力,屈膝跪地。此时,背后疾风袭来,另有人抡着椅子朝他本就有伤的后脑勺砸来。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周岐不甘就这么放过,于是只略微侧身,想用肩膀去扛落下来的椅子。
手下那人终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肩上的重击却迟迟未到。
周岐松开人,侧目,之前抡椅子的那人已然不声不响地瘫倒在了地上。椅子就落在他身侧,没了一条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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