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级一级往上报,终于报到了随秋冬耳道里。
随秋冬还记得,加文说过,王道碑器灵就是周天子身边那个老太监。
没想到王道碑器灵竟然还敢来找他,有点意思。
随秋冬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只是把人请进宫,关了起来。
器灵在这时显得老实无比。
随秋冬观察了十来天,也没见老太监有什么异常举动。
于是,在一个雪后的晴天,他召见了老太监。
“你应该知道我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还要来。”
这一句话听起来很绕,但是实际上并不难理解。
王道碑器灵能监控选帝侯,自然应该知道加文给他写了信。
“可能,因为加文一定会杀我,你却不一样。”老太监眯起了眼,神情祥和,慈眉善目,“所以我来了。”
随秋冬心里觉得好生奇怪,他难道比加文少根玩意儿不成,到底和那人有何不一样?
心里这么想着,随秋冬面色却依然是笑吟吟的样子。
在对外人的时候,他一直都十分客气。
于是,老太监就自顾自地讲下去了。
从两国如今的实力对比,到玄乎其玄的天时地利。
老太监口才委实不错,滔滔不绝说了大半个时辰,殿里烧的炭都换了一轮,竟然还不曾停下。
随秋冬一直点着头,不时还附和几句,一直到器灵住口。
他含笑追问:“所以呢?
器灵清了清嗓子:“所以,根据我的分析,你的胜率很小,秦皇为了针对你专门研究了秘密武器。
但是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知道秦王的所有计划,可以帮你。
只要给我留下一具身体,让我夺舍就行。我向你保证,你一定能赢得这次选帝侯战,到时候你就是整个虫族的王!”
随秋冬沉吟,回答:“听起来不错,不过万一到时候你反悔怎么办?”
王道碑器灵勾起了嘴角,笑容越发慈善:“见青山如今就住在燕地和大周的交界处,只要你杀了他,让我夺舍。我可以开放权限,其余人能选择退赛。
我能监视其余选帝侯,到时候敌明我暗,绝无战败的可能!”
老太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随秋冬竟然真的有些心动。
在蛊惑人心这方面,器灵可谓是行家了。
随秋冬突然问:“你现在几阶?”
老太监没想到对方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在片刻怔然后回答:“一阶。”
他的源力都来自于死掉的选帝侯,然而他只是器灵而已。
大部分源力都被王道碑本身吸收,反馈到这片天地中,老太监本身并没有特别强。
随秋冬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的吧,我前些日子刚突破,现在四阶。”
老太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前的人骤然暴起出手。
老太监其实并非一阶,他已经二阶,俨然摸到了三阶的门槛。
但前三阶和第四阶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堑,他在随秋冬手里依然不够看。
前者再怎么厉害,还属于人的范畴;后者,不同流派有不同的说法,有人管这个叫突破基因锁;有人管这个叫超脱进化……反正已经强到不是人了。
随秋冬没有第一时间让别人杀了这老太监,是因为除了他,其余人显然杀不了,还会打草惊蛇。
他拧断了这具身体的头颅,黑色的血淅淅沥沥从指缝滴落。
老太监显然不是正常人。
随秋冬丢下了这颗脑袋,笑着擦了擦脸上沾着的血,“你找错人了。我这辈子最讨厌作弊。”
他还讨厌被利用。
更何况,随秋冬也不相信这个器灵的人品。
赢当然要堂堂正正的赢。他何须去作弊?
——
几乎是老太监死的同时。
远在深宫的周天子目光一变,他的手里还拿着《烂柯棋谱》,面前是一盘残缺的棋。
因为在深宫里无所事事,加文又不是每天都会来,所以他爱上了自己和自己下棋。
又因为屁股疼(被打的,报告专审,没有doi),所以他现在是站着的。
周天子执棋的手突然停顿,在下一刻,黑色的琉璃棋子被他重重地摁在白玉棋盘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胆子还挺大。”他冷着脸评价。
就是不知道,说的到底是王道碑器灵,还是别的什么人了。
第197章
前段时间宫人过来禀告,说周天子胃口差闹绝食。
加文终于找到借口把人收拾了一顿。
除夕一张脸气的通红,泪珠子都委屈的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被搂怀里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了饭。
除夕吃完哭了会儿,就窝在他怀里睡了。
加文并不知道,随着王道碑生死,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他还在心里回味无穷。希望除夕能继续头铁,让自己找到借口去见上一见。
虽然他已经答应过周天子,说不去见他。
只可惜最近传来的消息,都说周天子能吃能睡,过的很好。闲暇时还让人在燕宫里搭了个戏台班子,找了几个脸俏的小太监给自己唱戏。
加文听后感觉很是失落,莫名觉得自己宛如失宠。
一来二去,天气逐渐回暖,整个冬季也不剩几下几天。
讨伐匈奴的战事安排了整整一个冬天,终于要被提上正途,而加文马上就要御驾亲征。到时候不知何日才能回来。
甚至……也许永远都没办法再回来。
临别前夕,加文没忍住把那几个唱戏的小太监招来一看。
小太监们长的果然都很俊俏。
就是不知什么道理,竟然和他原本的样貌有几分形似。
加文对外貌不是很敏感,审美也很央视,喜欢大红配大绿,但是对自己长成什么样还是清楚的。
这几个小太监虽然长得像他,但也只像个三分,不是他喜欢自卖自夸,真比起来,加文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帅。
领他们过来的大太监介绍说,这几个小太监分别叫加一加二,一直到加九。
小太监们站了一排,怯怯地喊了句:“大王。”
加文:“……”
听着这几个名字,那瞬间加文简直怀疑,除夕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什么。
他越思考越觉得自己猜的不错,招来天子身边的宫女一问,最近两月,周天子相较起来,的确性格变了不少。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加文再一次来到燕宫。
此时,距离上次见到周天子,已经过了两个月。
——
上次他来的时候,刚入冬,燕宫还没来得及下雪,如今隆冬已过,却覆盖着一层积雪,白茫茫一片。
宫女正在撒盐扫雪,看守的太监见他来后,顿时满是欣喜,丢了手里的扫帚就去找天子禀告。
“陛下,秦王来了!”
这小太监就在天子身边伺候,自然知道,在秦王不到这些日子里,天子到底有多想着他。
天子每天都要盯着门口瞧几次,等谁,大家一眼都看得出。
他们又不傻。
这个小太监名叫加六,周天子不听戏的时候,喜欢召他当书童。加六给天子收拾了几次画像,每张画上都画的秦王,偶尔还有另一个人,加六莫名觉得长得和自己挺像。
周天子身份尊贵,脾气却很好,也从来没有苛责过他们这群下人。闲来无事,还会教太监宫女们读书识字。
这些宫女太监虽然是秦王安排的人,心里却无一不向着这位被软禁的天子。
如今看见加文到了,加六自然替天子高兴。
小太监的话刚说完,脸上的笑意还没下去,就听见一贯温和的周天子在此时发出一道冷哼。
周天子正在饮酒。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了案上,脸上有一层红晕。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周天子对小太监道:“他?……就说寡人偶感风寒,不见客。”说罢,就转过了头,趴在了桌子上,怏怏地给自己倒着酒。
小太监有些茫然,心说秦王不来的时候您天天盼着,秦王如今到了,您怎么反而要赶他走了?
但是王命难为,小太监只好硬着头皮回禀了殿门外的秦王:“陛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如今已经歇下了……大王请回吧。”
偶感风寒还不见客,那就更要见见了。
并非是加文杠精,毕竟在古代这个医疗水平,风寒治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加文直接走了进去。
他才是王宫里真正的主人。
小太监帮着天子撒谎,已经是极限了,自然也不敢拦下他。
周天子不想见他,又不得不见,再加上之前骗秦王说生了病,只好命人架起了一道帘子,挡住了对方视线,说是怕给秦王过了病气。
加文在帘外入座,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天子懒洋洋地声音从里面传来:“秦王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明明只是手无实权的废帝,周天子对着加文,态度却依然高高在上。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两人身份和权柄该调过来。
加文定了定神,看着帘子里朦朦胧胧的人影,回答道:“大秦马上就要举国之力和钦察汗国背水一战,臣准备亲自带兵,赶赴前线。因此,我是特地来和陛下告别的。”
康斯坦丁隔着一道帘子,不曾梳冠,长发散落。
他听得兴致恹恹,连个回应的鼻音都懒洋洋的。
其实这并非什么非亲口说出来的大事,加文纯粹就是找个借口,在临行之前和周天子说说话。
帘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水声,听上去像是周天子给自己自己倒了一盏茶。
里面的人似笑非笑:“原来秦王还记得自己是臣子?寡人看秦王忙于国事,忙得两三月也见不着一次。不如早点自己当皇帝,也免得我整日在燕宫无所事事。”
康斯坦丁一开口,被沉香遮掩住的酒气再也掩盖不住,满是醉意。
竟然不是饮茶,而是喝酒。
加文皱起了眉,起身挑开了帘子。
他的视线在室内扫过,除却几坛子酒,首先看到的就是侧卧在榻的人。
“你在喝酒?”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眉宇之间有些熏熏然的醉意:“怎么?喝个酒,秦王也要管?”
说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听说秦王不日就要征讨匈奴,立不世之功。寡人祝秦王得胜归来。一杯敬你英雄盖世。”
周天子面色薄红,眉眼含笑,抬头一饮而尽,有酒液从唇边溢出,也不曾拭去。
“二杯敬你……”
他正在斟酒,贺词还没说完,手里的酒盏却被突然夺去,重重丢在地上。
青铜杯落在了铺满绒毯的地上,醇香的烈酒打湿地毯。
“别喝了。”加文压下心里的火气,转头,对一边战战兢兢的小太监道:“端盏醒酒汤,以后别让他喝酒。”
一听这话,康斯坦丁就不乐意了,他撑着胳膊凑了过去,突然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加文的耳垂。
康斯坦丁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秦王好大威风。说不来就不来,说不喝,就不准喝。”
他不爱喝酒,不过也不会醉。不过也许有一点,谁知道呢。
周天子突如其来动作让加文整个人都变的僵硬起来,手足无措。
然后,让他更难以招架的情况出现了。
周天子眯起眼,凑近,突然亲了亲加文的唇。
这个吻很轻,比起亲吻,更像是猛兽留下自己的气味,进行标记。用来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这个人,是我的东西。
唇上传来的触感柔软而微润,一触及分。
大脑宕机许久,加文才侧过头,盯住了对方的眼眸,道:“是您说的不想见我……所以我不敢来见你,现在也是你在怪我。”
在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周天子的时候,加文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还被对方以为是又犯了癔症,
其实加文只是很久没见到他,所以很想他而已。
康斯坦丁说不想见他,所以哪怕是在神殿内,他也不敢抬头看向神像。他的记性不差,然而除夕的脸却在一次次脑补中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思念这种东西,又怎么是一个不想就能压住的?
……
加文从回忆里回过神,停顿片刻,叹息着问道:“那请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都没力气再说一次爱他。
联系周天子的表现,加文对自己的猜测,已经确信八成。
他猜,“周天子”已经想起一切。
自己现在的面对的人,不是除夕,而是康斯坦丁。
殿内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冷却。
加文看着他的目光太过于复杂,更多的却是哀伤,以至于让康斯坦丁数次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许久,康斯坦丁说。
“是。”加文收回视线,然后垂下眼眸,“吾神。”
他回过了头,自然也不会看见,康斯坦丁在这一刻突然抿紧的唇,以及他身下,被发颤的手指紧紧揪住的薄被。
无人说话,这里压抑的让人窒息。
加文盯着白玉地面,低声道:“如若您没有别的事,我就退下了。”
说完,就打算站起来,然而才起身,自己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康斯坦丁的手指冰冷。
“回头。”康斯坦丁突然道,声音平静而冷淡。
加文浑身一僵,他慢慢转过了头,接着,就听到对方下一句话。
康斯坦丁牵着他的手腕,道:“看着我。”
听到这句话后,加文一愣,视线慢慢挪到了康斯坦丁的脸上。
他的视线刚至,康斯坦丁在这一瞬间起身,手搭在他肩上,用力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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