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升级,”池罔慢悠悠地提起了这个话题,“当你升级之后,你都能做什么?”
砂石回答道:“等我积攒足够的力量升级,恢复全部组块运作后,我就可以更改整个规则,最后会超乎你的想象。”
砂石能回答的都答了,给人的感觉十分诚恳,他的存在和目的仍然是迷,但他对池罔的回护,到目前为止都表现出亲善的态度。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慢慢地看。池罔不会轻易相信这个系统,他仍然在观察。
砂石片刻后说:“你的话有道理,总会有意外因素出现,时间拖得越久,不确定因素产生的越多。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可以吗?”
池罔思索片刻:“你说,这个任务很重要是吗?”
“是的,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池罔把处理好的假皮,一点点贴在了脸上。
转眼间,那让人挪不开眼的眉目,就变得平凡了许多,只能说是个看上去清爽的小大夫,却绝不会因为醒目的高鼻深目,而被人特别关注。
池罔翻身从床上起来,穿上了新买来的衣服:“那就走吧,早完事早放心,省得夜长梦多。”
翌日午时。
奔波了一夜的池罔停下来脚步,他面前的,是树林中的一处小院。
附近山林杳无人烟,会到这里居住的,不是山中猎户,就是隐居避世之人。
小院的门一半敞开。
“就是这里了?”池罔问道。
四周静悄悄的,让人有一种不安的预感,砂石迟疑道:“根据我的计算,他们应该就在这里。”
池罔身影一闪,便进了院子里。
门扉内侧,上面印了几个血手印,脚下的门槛,有干涸的鲜血痕迹。
池罔轻轻一瞥,面色如常走了进去。
院里的木屋,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这里明显发生过剧烈的打斗,木窗破了几扇,柱子上的剑痕清晰可见,地板上渗入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被擦去。
根据血液痕迹的方向,可以判断出血液的主人是被拖出去的,池罔跟着血痕,轻轻推开了后门。
后院焦糊的味道传入鼻端,几具已烧得看不出面目的漆黑的尸体,被叠在一起,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在院里。
砂石喃喃道:“我的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池罔微微皱眉:“死的人里,有我无正门的人。”
他看着院墙不起眼角落的记号,那是一个无正门的传讯图案,意思是此地危险,放弃原计划立刻离开,另行联络的意思。
他倏然回头,将刚刚推开的后门合上恢复原状,然后一个后翻跟头,跳出了院子。
脚尖轻点,人就蹿到了树上。池罔灵巧地抓住树枝,挪移自己的身体。
他刚刚隐去自己的行踪,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围住了整个后院。
有人翻了进来:“院子里没人啊,那刚才放风的那小子,是不是说他好像看到了这片林子里来人了?咱们一路找来,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啊。”
一个貌似小头目的人发了话:“谨慎些总不会出错,你们把这附近都好好搜一搜。虽然兄弟们已经按照线索追过去了,但是我们这里也不能懈怠,如果有发现,随时向上面汇报。”
池罔目力极好,虽然躲得远,却依然看见了这些黑衣人心口绣的金色火焰。
他问道:“砂石,这些人是谁?我要救援的人又在哪儿?”
砂石过了片刻,才回答:“池罔,特殊任务目标人物现在的状况,现在怕是不会很乐观。我现在可以强行获取这个世界的信息,寻找目标所在,但是……我需要抽取你的能量。”
“如果任务目标死亡,将会抽取你5%的能量作为惩罚。池罔,这是一个硬性惩罚,我是无法阻止判定的,所以……”
池罔道:“两权相害取其轻,我明白,你抽吧。”
他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然而下一刻,抽取内力时那刮骨抽筋之痛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到来,一瞬间,一股清凉之意遍布池罔的经脉,只是片刻就从他的身体中消失,一切回归正常。
池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检查自己身体中的内力,他的力量确实已经被抽走了一部分,但这一次的过程几乎没有任何同感,这让他难免有些意外。
砂石和之前的女声系统,对他的态度的确很不一样。
池罔第一次知道在抽取力量的这个过程中,他其实也可以不受到痛苦的折磨。
砂石声音传来:“感谢你的付出,我已完成了单向追踪定位。目标人物现今在西北方向,约五十里的地方。她生命体征极弱,随时可能出现意外,导致任务失败,建议你立刻前往。”
池罔无声回答:知道了。
他脚下轻轻一蹬,树枝被劲风扫得枝叶摇摆,他已经离开了这棵树,出现在数米之外。
下面的黑衣人交谈的声音,仍然传入了池罔的耳朵:“继续把这个地方盯紧了,保护那娘们的人死了大半,如果还有跟她接头的喽啰,说不定还会来这个院子找人。”
“如果真的碰到了,一定抓活的!那娘们得了疫病,不一定有这个命活下来,她若是死了,那老大就得从别人的口中,敲出来教中奸细的身份。”
山中风来,树木枝叶摇摆。
黑衣人首领似有所觉,语停,回头张望。
池罔身如掠影,已离开了这片树林。
黑衣人细听片刻,回头补充道:“各自分散继续,隐藏行踪。”
离得远了,池罔追问道:“砂石,他们是什么人?”
砂石回答:“天山教,这是个民间宗教,在北方极有声望,拥有许多北方的居民信众。不过为何天山教会突然出手,追杀特殊任务目标人物?唔……涉及加密人物信息,我暂时无法探知。”
“加密人物?”
砂石回答:“在通常情况下,加密人物是评级非常高的人物。这一位目标人物,等级至少在A级……就是甲级。”
池罔风驰电掣的在树上穿梭着,在手心上迅速划了几下。
那隐隐约约是几个笔画,只是此时的砂石,并没有特别去留意。
池罔心中有了一个标准,他想着第一个救过的房洱,似乎找到了一些共性。
特殊任务的救援目标,都是会影响世界格局的人物吗?
他比对着自己第一个特殊任务的目标人物,问出了问题:“所以,仲朝的开国皇帝,和他的兄弟房仲聆,都在……甲级?”
砂石回答:“请求拒绝。我剩余的力量有限,与任务无关的搜索指令,都无法为你执行。池罔,请尽快为我升级,我将为你解锁全面的搜索功能。”
池罔可有可无道:“那就说说这个天山教吧。”
过了一会,砂石才略带迟疑的发声:“天山教,在北方传教已逾五十年,以光复前朝——北沐朝为教中密义,大肆在北境兴扬前朝遗泽,有分裂之意。”
“教中将传说中的无正谷尊为圣地,万千教众尊始皇帝沐北熙为通天神,尊国师尉迟望为通天使……等一下,尉迟望不是你吗?池罔,这是你搞出来的邪教?”
池罔一个没刹住,嘭地一声撞到了树上。
第16章
四周静悄悄的,风吹过林中层叠的树枝,发出簌簌的声音。
已是傍晚,天边依然是亮的,却也可以感受到大地逐渐退散的热度,宣告了黑夜到来的前奏。
一个少年盘腿坐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膝盖上横放着一柄长枪。
仲朝皇族无论男女,都需习武,而他们的祖传兵器,正是长枪。
这一项皇室的习俗也在民间掀起浪潮,因为房氏一族的推崇,长枪一跃成为民间最受欢迎的兵器,许多孩童自幼时起便苦习枪法,期待日后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进入朝廷,报效家国。
但眼前的少年不同,他用这种兵器,从来不是以期讨好皇室,表示忠诚。
少年学枪的初衷,是他只能用枪。
因为他姓房名流,他就是仲朝皇裔。
他也是房家一百多年来,唯一的那个男孩。
房流此时正闭着眼睛,微微侧着头,似乎听着什么声音。
他一身银灰色的袍子,此时已经不能看了,上好的锦缎被利器割出豁口,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
他身上最严重的一处伤,伤在左侧胸口的位置,几乎离心脏只有一线之隔。那一道醒目的刀痕,被他粗暴地包扎处理后,依然不时的有血色从中渗出。
他身后有一辆马车,马车上没有车夫,车辕溅着黑红色的干涸血痕,缰绳也没有拴在树上,只是随意的搭在了一边。
房流似乎根本不担心,没有拴着的马会自己逃走。
而事实上,那马确实没有动,连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不安地用蹄子蹬了蹬地面,一声也不敢出。
房流安静盘腿坐在地上,似乎在全神贯注的听着什么。
树林古道,俊美少年,那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果能忽略少年沾满鲜血的衣衫、和伤痕累累的身体。
直到他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房流单手一拍,长枪从膝盖上弹起,连着一起直立起来的,还有他挺拔的身形。
他握着长枪,将从旁边刺向马车的黑衣人,一枪挑飞。
距离房流一里外的树林中,池罔正在快速接近。
他如今只有8%的内力,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巅峰时期,可是就算只剩下这一点可以用,他依然是常人远远难及的一流高手。
但客观来说,池罔减少的内力,确实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实力。
这一路上,池罔还在尝试与声音奶气的砂石沟通:“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砂石刚刚觉得冤枉了池罔是鞋教头子,是他的不对,还在想要不要道个歉,就听到池罔说:“我没事搞个鞋教,找人拜拜我也就算了,把沐北熙封得比我还高做什么?给他磕三个头,才给我磕一个,意义在哪里?”
于是砂石无话可说。
新兴鞋教天山教,尊无正谷为圣地,但是无正谷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存在于世,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无正谷这个概念,一开始是由前朝始皇帝沐北熙提出来的,他找了一辈子,仍是没有找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人都怀疑无正谷是否真实存在,甚至就连沐北熙身边最亲近的池罔,也无法确定这件事。
沐北熙做过一些事,让许多人着实摸不着头脑。除了他封过一个世上从没人见过的男皇后外,无正谷也是他身上另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始皇帝这一辈子没找到无正谷,便取了“无正”两字,命名了一支他亲手创立,并隐藏于暗处的江湖组织为“无正门”,用以慰藉。
后来在沐北熙过世后,无正门又传给了他的国师尉迟望,也就是至今仍在池罔的手上。
池罔便说:“砂石,如果你真的可以升级,倒时候帮我查一查无正谷的所在地。”
砂石:“嗯……等等,池罔,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树林远方,确实有声音传来。
那是金属相接的声音,在山林中传开。
砂石立刻道:“就在前方。”
不用等砂石指出具体方位,池罔已听声辩位,风一般地向声音的方向飞掠过去。
接近战场中央,池罔并未马上加入战局。
场上的形势简单明了。
被围攻的少年房流手持一柄长枪,一人邀战八方来敌。
另一方则是天山教黑衣教众,池罔一眼扫过去,场上的,埋伏在树林里的,约有十多人左右。
十多人,打一个人,
房流手中一柄长枪,将所有攻向马车的人隔开,他眉目模样稚嫩,使枪的模样却颇有几分气势。
砂石说:“池罔,你要救治的目标人物,就在那辆马车中。”
车外打打杀杀这么大动静,那少年一人与数人对战,明显是落于下风,片刻间就险象环生,竟然都没能惊动车中之人分毫。
要么不是车内人不会武功,只能躲在车内寻求庇护;要么就是车内的人,现在状况差到已经起不来身了。
池罔没有立刻出手,因为他见到了埋伏在树林中的弓手。那弓箭箭头上泛着黑绿色的光芒,显然是猝了毒。
箭在弦上,弓箭怒张,弓手箭尖微微移动,始终直指着场中的马车和少年。
房流年纪尚轻,连身形都未完全抽开,此时以一人之数与多人对敌,已是力不从心,险象环生。
一名天山教教众哑声说:“小伙子,看你年纪也不大,就有这般成就,你这一身功夫着实不易,何苦为了车里的娘们去送死?”
“这一路走来,除了你之外,所有护着那娘们的人都被我们杀了。你乖乖投降吧,我们饶你一条性命。”
房流一心二用,一边观察战局,一边分心扯淡:“不行啊,等我一投降,你就把我杀了,可怎么办?”
天山教教众阴恻恻地说:“你以为我们真需要动手杀你?那娘们儿得了瘟疫,你这一路同行,早就被染上了,便是你今日能强行带她走,也不过是再过几天,和她一起黄泉相见。”
房流身姿挺拔,枪走如龙:“你想糊弄我?朝廷已在江南寻到神医,如今治疗瘟疫的药方,已派人在江北传开,并同时往各地分发药材,又怎会治不好这瘟疫?”
天山教教众大笑几声,得意道:“你当这娘们得的是那种寻常瘟疫?我们教主察觉不对,早就用最新研究出来的疫毒设好了饵,就是为了钓出这个接头的娘们,一举揪出教内的奸细!”
“你尽管回去用那药方试,如果没有我们教主亲自布施的神药,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几下交锋,房流的长枪架住两人的武器,实在承不住第三个人砍过来的大刀的重量。
枪柄上裂出一条缝。
片刻后,咔嚓一声脆响,房流的枪杆从中间断开了。
胜负就是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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