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陷阱!肯定是的!这只是分化我们的计策!”有人大声叫着,试图挽回局面。
“为什么?他们没必要骗我们,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绝望的叫喊此起彼伏,“我们完了!我们死定了!”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互相残杀吗?他们就是想要杀光所有人!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样喊叫的家伙突然一把推倒身边的人,这是个拥挤的格子,七个人挤在一个多平方,几乎是互相拉扯着才能勉强保持站立。突然袭击之后,最外面的男人大叫一声,斜着倒下,怦得一声压在看不见的墙上,五官全部被挤变了形。
“不要挤!不!”
“他不能呼吸了!不要再挤了!”
“你这混蛋!”
有人开始反击最先挑畔的人,群架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交错在空气中,直到密集的枪声响起。
麦克朝天连开六枪,对枪声极为敏感的美国人们瞬间蹲了下来,抱着脑袋,惊恐地四下环顾。
“投票结束,拥有投票权30人,28人弃权,2人反对,‘修理工收租案’将不会通过。”严冬年一派淡定地对“修理工”道,“你不能收十块房租。”
“修理工”惋惜地啐了一口:“那现在怎么办?我能重新提一个价格吗?”
“这就没完没了,一晚一块。”严冬年说完,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林秋,他能说话但是不能操控场内,刘鎏能不能通行还是林秋说了算。
说实话,林秋很有种现在就跳出去自曝身份的冲动,尽管知道这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明明他的设计却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太不好了。
我他妈明明是甲方!
在心里怒骂一句后,林秋深呼吸一次,同意了严冬年的更动。
刘鎏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轻了,这不是心理上,而是实实在在的,所有进入方格的参赛者都能感觉到,那看不见的压力覆盖了全身的皮肤,就像一身透明的衣服,随时准备挤干净他们的生命。
刘鎏吐了长长的一口气,仿佛要吐出心中的郁闷,她恢复了一点风采,收拾了下头发,挺直了腰。如果只看表面,她确实是个活泼可爱的年轻人,也许有点张扬,但是青春嘛,不就是这样?
林秋冷眼看着剩下的人逐一进入格子中,当再度出现扔到第六格的人时,这次的借款反应与上次完全不同了。
这是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身姿依旧挺拔,甚至有点太挺拔了,但是脸上的皱纹与发间寒霜都表明他不再年轻了。他镇定自若地走到第六格上,对着红发女人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其他人。他没有收到任何视线,人们避开了他的注视,仿佛无法承受阳光的阴影。他低下头,再抬起来时没有任何的激动,反而看向严冬年:“我需要说遗言,是吗?”
严冬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中年人沉吟了几秒,道:“我要感谢我的丈夫。”他看向人群中的某人,绅士的微笑着,“他陪伴我渡过了那段迷茫无知的青春,我一无所有,而他是我坚实的倚靠,我们共同养育了两个孩子,他们做得非常好,理查德,他们就像你,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的视线有些微妙的湿润,理查德的长相和他居然有点相似,也许是穿着打扮、也许是相同的性别,也许是表情中同样的内敛悲哀,“出柜在我们那个年代是非常不同寻常的,我的亲友觉得我是个背叛者,但是你支持着我,我一生都无法还清这份恩情。我无法倾诉遇见你后的那种圆满,不再空虚迷茫,我的爱终于落地。理查德,我爱你。”
中年男人并没有多少时间,几乎是转瞬间就垂垂老矣,弯腰陀背地扶着格子墙,之后,他满足地坐了下去,把额头靠在格子墙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般。
人群中的理查德没有呼喊,也没有哭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严冬年道:“看起来我是最后一个了?”
严冬年对着格子抬了抬下巴。
理查德走上前搬起骰子,平举抬高,之后直直地松开手:骰子直线落地,朝上的那一面仍旧是六。他整理了下衣服,一瞬间居然有点容光焕发的样子,迈上第六格的脚步急促又激动,很快,他走到了伴侣的尸体旁边,坐下来,把胳膊搭上伴侣的肩膀。
“我也爱你。”他亲吻了伴侣满是皱纹和老人斑的额头,同时对严冬年道,“我的遗言结束了。”
“我借你钱。”第五格的胖子突然开口道,“我可以借你钱。”
“你干什么?”第三格的刘鎏大叫起来,“钱多啊?”
“我嫌命长,不行吗?”胖子以极不愉快的语气呛了刘鎏一句,“关你屁事!”
“你——”刘鎏瞪大了眼睛,用力咬住嘴唇,止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语。
陈贝尔在第四格“赚大钱的机会”,那是另一道数学题,她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了半天,最终无奈地表示解不出来,被美国人报以鄙视的眼神。她同样赔了五块,大概是太过年轻又或者没什么实感,她只是嘟囔了一句“这题太难了”就再没有说话。
此时,见刘鎏阻止,她居然撇了撇嘴,对理查德道:“我也可以借你,你想借多少都行。”
「年轻人,一冲动就会不理智。」系统啧啧评价道,「等到没钱的时候就后悔了。」
「又或者她很聪明。」林秋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去吃屎。」
「你吃屎不就是我吃?闭嘴!」
“不,谢谢,年轻人。”理查德把伴侣的尸体揽到自个儿的肩膀上,“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的一生非常圆满,很好。你、你们还有许多东西没去体验,去吧,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们不信教,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上帝保佑你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棕发变灰再变白,生命随之消逝,这对伴侣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死去。
陈贝尔一下子哭了出来,胖子深深吸了口气,剩下的人们表情有了变化:少了些恐惧,多了坚决与勇气。
严冬年总是有办法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你们真残忍,杀人凶手。”
这话引起了广泛的愤怒,英语脏话夹杂着中文脏话铺天盖地地向严冬年砸过去,他很淡定地打开手机,“TIMI”的语音播报响起。当他刷完一局,30人终于全部经过一轮游戏,站在了方格上。
摩根的观众平台加了几个人,神通广大的摩根居然陆续搬来了不少椅子、小酒吧和美食摊,这些东西令观众席扩展到附近的平台,上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些房子的窗帘拉开了,有人在窗帘后津津有味地看着,林秋看见了望远镜,还有手机反光的亮点一闪而过。FBI封住了唯一的出入口,搬来了路障,荷枪实弹的警方人员把不大的巷道堵得水泄不通。
「哦耶,我们上YOUTUBE了!」系统欢欣鼓舞的声音响起,「我们在全球出名啦!」
「你走上人生癫峰也娶不了白富美,死了这份心。」林秋冷淡地道,最近他对系统的感觉处于习惯和无聊之间,倒没有再针锋相对,「画面播放我看看。」
林秋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从角度来看应该是附近房子里的偷拍者,不过,他看了还没几秒画面就没了。
「怎么了?」林秋疑惑地问。
「被封了。」系统回道,「没关系,还有别的……哦,又被封了。唔,国外媒体反应还挺快的嘛。」
“嘿,你,我们拿不到骰子!”胖子冲着严冬年吼道,“不能出格子吧?”
“能啊。”严冬年低头盯着手机画面,含糊地回答,“轮到你扔就可以出去。”
红发女人是目前活着的第一个,她已经脱掉满是血污的外套,扔掉随身的包包,脱了高跟鞋,把外套的袖子撕掉,裹在脚上。与先前的办公室女郎形象相比,现在的她恢复了镇定,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面对突发情况,好像女人比男人有用得多啊。」系统闲闲地评价道。
「少数罢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林秋沉默了许久后道,「女人总是擅于承受压力。」
红发女人仔细看了看未来六个格子的话语,从前面的经验可以看出来,有时候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这并不是她玩过的大富翁。她掂量着骰子,仔细考虑后,她往着想要的数字扔了出去。
骰子向上的那一面有三个黑点。
严冬年瞄了眼9号方格,放下了手机:“运气真好。”
“没错。”红发女人直视着严冬年,道,“我需要走过去吗?”
严冬年点了点头。
9号格子上面写着一行字:你成功考上了税收官,代表上帝向所有人收税吧!
第六十章
红发女人缓步走了过去,当她停下脚步,所有站着人的格子都亮了起来,人们紧张地望着她。
“税收完全由我决定?”红发女人看向严冬年。
严冬年只是点了点头,一脸的漠不关心,径自低头打着游戏。
“税收与死亡都是无法避免的,朋友们。”红发女人的外表糟糕透了,但是她的脸上却焕发着光彩,权力使她精神振奋,“代表上帝,我收取65%的所得税。”她看向胖子,语气温柔了许多,“你可以免税,我的朋友。”
胖子重重吐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他们冲着红发女士大吵大闹。
“65%?!你疯了吗?这种税收谁会呆下去?早就移民走了!”
“你简直是想钱想疯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填充你丑陋的审美观吗?”
“等一下,这绝对是报复!你在报复我们!你怎么能这样?要求我们都做圣母玛丽亚吗?我们是人,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因为我们没有舍己为人而做出惩罚,换作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红发女士表情平静地抱胸而立,眼神里满是冷笑。
“说得不错。”一局手机游戏结束,失败的音效响起,严冬年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你说了‘所得税’,所以,你只能向盈利的人收税,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盈利,所以,你一分钱也收不到,目前你还是只有一块钱。”
红发女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抗议无效。”严冬年笑着道。
林秋发誓,严冬年时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当红发女士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逐渐露出恐惧与愤怒时,那笑意更明显了。
“在下一位税收官诞生前,每一个人的盈利都将抽出65%归你。”严冬年挽回了一点红发女士的绝望,“继续。”
林秋正在为系统的狂笑而烦恼。
「你知道网上怎么评价这一段吗?」系统开始模拟各种奇怪的美国口音,并且在林秋的视野中配以中文字幕,「‘这节目太精彩了,我坐在马桶上,屁股冰冰凉,但是完全不舍得找一下卫生纸’,‘我的老天,这位主持人玩弄了这位女士,另外,五秒内我立刻要这个男主持人的全部资料,他太完美了’,‘谁能告诉我这个亚裔男的名字,我需要来一炮’,‘可怜的女士,接下来她大概要被所有人攻击了,她完了,主持人的手就能让我高潮’,哈哈哈哈,还有好多现场描述怎么和严冬年上床的,你要不要听?」
林秋:「……」
这样愉快轻松的氛围在又一位牺牲者出现时嘎然而止了,这位可怜的参赛者年纪并不轻,中年女性,身上还穿着围裙,林秋完全想像不出摩根到底是从哪里把她找出来的。
她扔到了十一号格:你一贫如洗了,但是你可以抢走另一个人的全部财产。
“我不能,先生。我信仰上帝,上帝不会让我去做一个抢劫犯的。”围裙女士迟疑地道。
严冬年没有废话,甚至没有劝说,围裙女士的衰老十分迅速,转眼间场上又多了一具尸体。对参赛者来说这已经不是新鲜事,在目睹数起死亡后人们麻木又畏惧,只是冷漠地看着围裙女士死去。
「你要我念念YOUTUBE上的评价吗?」系统兴致勃勃地道。
「不。」林秋果断地道。
「你真的不要……」
「闭嘴。」
恐惧到达顶峰后,没有什么能再让人们崩溃了,游戏快速进行着,人数也在迅速减少,人们计算着手中的“钱”,别人的“寿命”,每一句话都被反复琢磨,平日在学校里免费的知识成了千金不换的宝贝,每天做的工作变成救命稻草。
终于,离黄金屋只有一格之遥的地方,有一个人站了上去——
场上还剩下七个人,陈贝尔、刘鎏、胖子、红发女士、眼镜男、修理工和一位高大漂亮的男士。这位男士他第一次收获房子时发表了一通长长的演说,讲述了他从小到大的求学生涯以及“如果活下来将会辞掉工作去做一个脱口秀演员”的梦想。
这番演讲为他在YOUTUBE频道赢得3000多个赞,有人迅速为他建立了一个专门的剪辑视频并且大力推荐。
最奇葩的是,这货在演讲的最后对严冬年热情地表白了:“你是我未来的光和神,我对你的爱无法言喻,哪怕立刻下跪未婚都可以,我无法看你又无法不看你,所以,你明天可以和我去吃早午餐吗?如果我活下来的话……”
演讲男的频道首页标题最终被人改成“如果我活下来”。
严冬年是注视着演讲男听完这番表白的,之后他笑了下,挥手示意游戏继续。在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后,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林秋。
「你要不要我翻译一下严……」
「闭嘴。」
「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因为有人的运气太好了。」
刘鎏的运气好得出奇。
林秋没有在游戏上做手脚,骰子是完全随机的,刘鎏如同开挂了一般,最差的也不过是在修理工的地皮上付出“一块”租金,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目前她拥有三块地皮,手握三百二十块“巨额”存款,志得意满地站在离黄金屋只有一格之遥的位置。
她的神情由先前的沮丧、落魄再到如今的顾盼自雄,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人类的寿命变成了筹码,而生死则成了旁人观摩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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