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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滩旧梦(古代架空)——梁阿渣

时间:2020-01-01 13:31:28  作者:梁阿渣
  寻常总撑出一幅高高在上的骄傲,所以被挫败后的落魄姿态,就显得更让人揪心。
  半个时辰后西厢房的门开了。
  先是李犷悠哉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个小瓷人,端详戏弄。
  林瑯抬头看他,询问未及脱口,就被李犷先行发问:“这是你吧?”
  等林瑯点了点头之后,李犷又玩味地看回手里的物什,嬉笑着说了一句:“你可没这娃娃好看。”
  林瑯没有力气搭他的话。
  在这个场合下李犷脸上的笑,已然再激不起林瑯的嗔恨,他一边嘴角斜斜地挑起:“这时候跟你说这个不好——但是,他这个病,料是你治不起。”
  缓了好一阵子的呼吸,林瑯才顺利地说出话来:“你且不用多话——只管救他。银子我找我爹要——我家有钱,多少都给得起!”
  李犷听罢,反而放声笑了出:“我不比你穷。林少爷,有钱不是万能的——有些灵丹妙药,要有权的,从宫里去拿。”
  林瑯不理会他的挑衅,只问自己最在乎的问题:“你有法子拿到吗?”
  “我是一品骠骑将军——唐玉树的将军。”李犷把手里的小瓷娃娃丢在林瑯身上,绕过廊下的梁子,动作轻佻地拍了拍林瑯的后脑勺:“唐玉树的这条命我给他治——就看你愿不愿把成本还给我?”
  “我还——你说价吧。”林瑯没躲,任李犷羞辱一般的动作落在自己头上。
  听罢少年毫不还价就信口答应,李犷又被逗笑了,笑了良久才转回廊下来,站在了林瑯面前。弯下腰面对着林瑯,两双清冷的凤眼相对——一双混沌无措,一双明亮幽深:“我不是趁火打劫——但,林少爷,你太小了,你连护他周全的能力都没有。”
  林瑯认罪画押:“对。”
  “你守着他守成这个样子,你不配留着。”
  林瑯点头:“对……”
  “所以你回林府罢——这是我答应你爹的,这也是我答应给你治唐玉树的条件。”
  林瑯不说话了。
  李犷也并不急着说话,只站直了身子退开了几步去,伸手触了触廊下脱了色的梁子,又抽回手,将指尖上的灰捻了几遭。
  “我……”林瑯的开口将李犷的视线引了过去。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我可以给你钱,这个馆子你要不要?——不够的话我找我爹要……”
  说着突然跪下,伸手抓住李犷的朝靴,早松掉了结扣的朱樱绒簪滚落在地。
  张谦的眉眼抽搐,不忍再看林瑯,只将眼神投向李犷——而李犷与他对视时,脸上的笑意却未见分毫。
  他对这个折断了自尊来哀求的少年,分毫不动容。
  没忍住落泪所以张谦背过了身去——李犷的个性他知道,娇纵如林瑯,在他面前也只是个无名小卒。
  林瑯的额头点在李犷的朝靴上,疯了心神地磕着头。
  又在其间用一丝理智拿捏着力道——生怕磕疼了李犷的脚,这唐玉树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悠哉地飘走。
  他用白净的袖口擦拭掉自己落在李犷朝靴上的泪水,喑哑着嗓子哀求:“求你治他吧,我不能没有他!我这辈子实在没有几个人真心实意地对我好过……我平日里嫌弃过他,骂过他,打过他……这算是我的报应。但是我昨天才好不容易听他说出认了我的话,他定是也舍不得丢下我自己死的——你不信,你救了他,你听他亲口说……”
  “他认了你?”李犷像是听去了心智蒙昧的孩童口中的胡言乱语,“嗤嗤”地笑出了声。
  “对——”这个字刚脱口,残存的一丝理智让林瑯从面前这个人强烈的占有欲里,捕捉到他对唐玉树的情绪。那一刹那林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求情说辞,不仅无法求得他的不刁难,反而更似乎添了乱。
  心下一急,便口不择言地抛出试图挽回的话——“若你也喜欢他——他醒了,我可以让他去随你!只要他醒了!”
  沉闷的天色被唐突落下的第一瓣冬雪打破,落进林瑯的后脖颈里刺得林瑯生疼。
  “你是在可怜我?”李犷的笑容终于收去了。
  走的时候,林瑯只拿了三样东西:与唐玉树合伙开馆子的前夜一起摁了手印的契约,唐玉树常年绑在额头上早已褪了色的绛红巾缎,还有被李犷丢在自己身上的小瓷人“林瑯”。
  走之前被李犷允许,去看了一眼唐玉树。
  望着榻上的他脸色发白,额头上扎入了金针,呼吸还算平稳有序,林瑯倒觉得哭不出来了。
  兴许是都流尽了。
  只觉无望与无助,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只忍不住轻轻触了触他的脸颊,还被大夫呵斥道“仔细着别碰到针。”
  不碰也罢。林瑯对大夫用力地笑了笑,走出了厢房。
  便随着张谦一并上了回金陵的车架。
  张谦不敢同他说话,只忙着劝说顺儿——那边顺儿抱着陈逆肯不放手,哭得不成样子。
  林瑯顾不得他,林瑯连自己都顾不得了。
  像是被抽走了神魂一样,只紧攥着唐玉树买的小瓷人儿发着怔,眼神涣散成一片。
  只是车驾出了陈滩的时候,林瑯才突然回了神来。
  分辨清楚自己周身后,一把抓出对面张谦的手腕便发问:“将军要把唐玉树带到哪去?”
  “不知道……”张谦不敢对视林瑯的眼神。
  “成都吗?”
  张谦摇头。
  林瑯像是并未操劳过一般,突然恢复了气力,捏着张谦手的力道让张谦疼得厉害:“舅舅——我们自这儿下了车去,躲在这里,我们不回金陵去了!——等唐玉树几日后醒了,好了,我们就把他偷出来,我去和他到别处过,好不?”
  纵使被捏得极痛,张谦也不抽手,只缓缓道:“他是一品骠骑将军,我们只是平民……”
  “如果……”林瑯的心思在飞速地筹谋计算,半晌后眼神皎然一亮,口中言谈过激得让人鼻酸:“如果杀了一品将军,被抓了的话会被斩首吗?——会连坐吗?如果买凶的话——我记得我在金陵有认识的朋友,似乎有这种通路——舅舅,你说□□的话贵吗?我这儿……我这儿也没带钱,我先跟你借着,日后我还你,你要利也可以!”
  “瑯儿……”张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瑯的穷兵黩武,只错开了他的眼神,抱住了他。
  由他单薄的身躯发出的颤栗因拥抱而渐渐平息,俄而,耳边却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
  张谦也无计可施。
  他突然想起十四岁跟着自己走丝路的林瑯。
  那年从高昌国离开的时候,林瑯想把他在高昌国捡的狗一并带走。可是丝路艰难,带一只老狗上路确实是个负累。回中原的那一天,自己用“如果不带大羽一起走,路过陇右时,给你买颗和母亲生前带的那颗夜明珠,一模一样的那种”条件说服幼小的林瑯放弃带狗走的打算;那天在车驾之中的林瑯,也与今日一般。
  那狗追了载着林瑯的车驾很久,而林瑯也一直望着身影越来越小的大羽,不顾吃着一嘴的风沙,只顾嚎啕。
  张谦会怕——怕每次将林瑯带走的都是自己,他必定也会恨自己吧。
  可张谦也知道李犷的性子——他若想要的,会翻天搅地也要得了手,才肯作罢。
 
  ☆、第三十四回
 
  第三十四回楼阁间茶盏叙旧话 病榻前药石换新生
  李犷第一次见到唐玉树,是在成都城的城墙下。
  正在值岗所以站得挺拔。
  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出现在十七岁的,还未彻底摆脱稚嫩的少年的脸上,显得几分有趣。
  李犷停下了行径的脚步,看唐玉树。
  值岗的唐玉树那双放远的眼神,偏就在此刻偷闲般收了回来,落定在他正前方的不远处,于是因方才的正色而显得威武的浓粗眉毛便展平了许多。他偷偷牵起嘴角的瞬间表情,就此成了李犷耳中的一声轻叹。
  顺着唐玉树的眼神,李犷转了头去。
  横过了街,李犷的视线也顺利捕捉到躲在对面檐下,交替着踢脚,对着唐玉树笑的小姑娘。
  李犷掏出了从江南带来的冰糖,给小姑娘吃。
  “抿在嘴里,别咽下去——甜吗?”
  “甜。”小姑娘含着糖,把那份方才给她哥哥的笑脸,也毫不吝啬地给了李犷一份。
  “你认得我吗——就敢吃我给你的东西?”
  “认得。”青秧点头,咧开嘴笑所以露着缺失的门牙:“你是将军!”
  李犷也一并坐在了檐下的台阶上,问她名字。
  “我叫唐青秧!”
  “青秧?——那是你哥哥吗?”视线因与小姑娘的对谈,而有了坦率落定于少年身上的理直气壮。
  “对!”
  “他叫什么?”
  “哥哥叫唐玉树!”
  青秧和玉树。
  “乱世里凄苦阴郁的脸孔看得太多——我见他们两个,只觉得像光。”
  李犷把茶饮了,探身出窗口向院子里的下人问道:“唐玉树的药服了吗?”
  收到“喂下了”的回应,他才把头伸回来,对着陈逆一笑,继续说道。
  ——“我还记得十一岁那年,还不懂权倾朝野的概念,也不懂杀鸡儆猴的意思。”
  “只听人们戏称父帅作——‘王朝栋梁’,我只晓得王朝栋梁就意味着万万人的敬仰,却不明白万万人的敬仰又意味着什么。那次父帅带着母亲去赴天子之宴,我因染了风寒所以被留在了府里——那时候我还哭了,如今觉得算是……幸运吗?呵,也不算——那次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的京郊盛宴里,竟能混入刺客?于是父帅和母亲被杀了。隔日举国悲鸣的时候,作为唯一血脉的我素缟而立,站在壮阔的府邸门前,单薄的,竟觉自己与那风中飘摇的每一张冥纸,大抵都没什么差别。”
  “权倾朝野者葬身阶下,皇帝也演了落泪的戏码。抹着明明就很干燥的眼眶,挑着眉毛,对十一岁的我说:‘我叫你袭了你爹爹的爵位——你从此就是王朝里最年轻的将军。来日长大了,也要像你爹爹一样,替我效力,知道吗?’——你猜我什么反应?——当时的我对他冷笑了一声。”
  “而后我就□□爹接到了江南——我干爹,就是张谦的父亲,林瑯的姥爷,你这把刀的……主人。”抵在李犷腰腹最无防备之处的刀刃,就着财神府三层阁楼外落进来的昏蒙天光,显得钝旧不堪。
  他将刀刃用手轻飘飘地拨去,再给自己斟了一壶茶。
  “替你林大恩人也罢,替你自己也罢……你恨我,我欣赏你。”
  李犷并不在意陈逆这个持刀少年的威胁,这让陈逆的眉头更缩紧得深重起来。
  “可恨我的人太多……我着实不能一一给个交代——包括他。”
  陈逆知道李犷口中这个“他”,指的便是唐玉树。
  “我以为此后一切的权谋斗争,都再与我无关。收好了伤疤,与干爹、姐姐、谦哥儿他们,一并悠游在江南,度过余生就作罢。可二十一岁那年,我又被召回了京城——王朝安稳了十年之久,突发的叛乱竟然那群明明心狠手辣的人,却堵在这个关头上,无一人肯出征。”
  叛军从南诏揭竿,一路北上,直至成都沦陷也就三个月。
  “有一日,他们想起了还有个我——王朝最年轻的将军。他们为我加封,赏金银封王侯。送我出征的那场宴上,所有人都向我举杯相敬,所有人看着我,口中说的祝词我一句都没听清楚,我努力分辨了去——却明白他们赤口白牙间念叨的,都是——替我们去死。”
  “我替他们去死。可以。”
  “我对唐玉树说起我的故事,他听得发怔……”
  李犷垂了眼睫,陈逆见他此刻念着唐玉树时的神色,倒真有几分与林瑯相仿。
  “他两条眉头拧着,像是心疼我。可他嘴拙,表达不出他的感受,只是愣在那里半晌,跟我说说了一句:将军,我做你的刀,我护你周全。他小我四岁,可肩膀却宽阔得让我想去依靠——陈逆,你且告诉我:他这句承诺只是报恩和效忠吗?——我料是,他对我也有情。”
  陈逆没有答话。
  “青秧有顽疾,所以我遣了皇帝赏我的大夫,去帮她看病——我每每带着大夫去找青秧,他都会笑着看我。我喜欢他对我笑的样子,于是我倾了一切我能给的,在青秧身上,即使大夫早就告诉我——她治不好的。”
  “唐玉树感念我恩情。”
  “有一役是在龙泉驿打的,当时苦战太久,而亲自上阵的我被人砍伤落马——说来好笑:我不该被标榜‘王朝最年轻的将军’——我该被称为‘王朝唯一不会武功的将军’……那次我以为我会死,可我在距战场五里外的军帐中平安醒来之后,他就睡在我榻下冰凉的地上,他守着我。”
  当时的侍卫扶起苏醒的李犷,告诉他说:“唐伍长在横尸数千人的山谷里一个一个翻,终把您找到的,又背了您五里地扛了回来——他自己腹里有断刃,早上才挖出去就来守您了……许是麻沸散没褪药效,所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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