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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滩旧梦(古代架空)——梁阿渣

时间:2020-01-01 13:31:28  作者:梁阿渣
  只见一口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弄来的石锅下,架着一盘碳火,四周放着的盘中是一堆已经洗净却没有做任何处理的食材。那锅中蒸腾而起的热气将上方的空气扭曲,肆无忌惮地散发来一股浓香。
  “……?”林瑯嗅了嗅,不禁道:“什么味道?好香……”
  “酒买到了吗?”唐玉树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发现了林瑯。
  颠了颠怀中三坛酒作为回应,林瑯一边走上前用下巴指了指那锅,问道:“……这是什么?”
  唐玉树早已把碗筷备好,介绍道:“你要是怕辣,就放在这个油碟子里面涮一下——你爱吃的都买好了,想吃啥子,尽管往里面下——锅里的羊肉已经好了,你先尝尝!”
  望着那石锅里沸腾起的细密气泡,林瑯心里打着鼓:“……好吃吗?这个……”
  只见唐玉树夹起一片熟透的羊肉,放在自己碗里鼓动道:“快尝尝啊,尝尝就知道了!”
  这从未见过的食物,卖相略显粗暴。虽然味道闻起来浓香四溢,可林瑯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不过实在难辞唐玉树的盛情,于是小心翼翼地夹起了那片羊肉,放进了嘴里。
  片刻后,财神府市集上空响彻起林瑯的一声惊呼。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真的吗?”
  林瑯觉得此刻空出嘴巴来说一个字简直都是浪费时间,一边往嘴里塞着煮好的羊肉,一边大叫着:“太!太!太好吃了!”
  “这叫火锅……”满足了贵公子的口舌之欲,唐玉树有点小虚荣:“我们那间儿都爱吃。”
  “好吃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见林瑯狼吞虎咽,免得他腥膻入腹失了胃口,唐玉树又往锅里下了一些菜,然后便倒了两碗酒。
  这厢林瑯嘴里塞满了羊肉,却还是拿筷子尖指着火锅一直晃,口齿不清道:“我跟着舅舅吃过各路山珍海味——可这火锅,不输任何珍馐美馔!”
  “慢点儿吃……”虽然听不懂他嘴里的成语,但林瑯的夸张反应也让唐玉树不由地胸脯都挺高了几分:“本来还怕你吃不惯。”
  “这里面也可以煮火腿和河虾吗?”
  “可以撒,啥子都可以煮。”
  “啊!——”林瑯把口中的美味吞入腹,张着嘴快速地喘着气来缓解火辣辣的舌头,咋咋呼呼地端起酒碗朝向唐玉树:“来来——碰一碗!”
  唐玉树端起酒来,与他一碰,酒到唇边却突然停了下来,嗅了嗅,唐玉树道:“好香。”
  “二钱银子一坛呢——这叫花雕,是江南特色。”
  唐玉树心疼得紧:“太贵了太贵了,你这人不会过日子。”
  “我是不会,但好歹会做人——你都用这么好吃的火锅招待我了,三坛花雕我还是请得起的。”
  话题至此,唐玉树夹了一片肉,闲聊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做啥子要来出来受罪?”
  林瑯盯着锅里刚煮下的火腿移不开眼睛,只是冷哼一声,苦笑道:“过得舒服的话,你以为我愿意跑出来啊——被我爹赶出来的!”
  “赶出来的?”
  “对啊……不想娶美娇娘,不想从仕当官,不想听他安排我的生活——那你呢?人人都说锦官城安逸闲适,你怎么也大老远跑来这地儿?”
  “我啊……”唐玉树也苦笑了起来:“我答应要带妹妹来的……”说罢,想起什么似的:“你读过书,识得字,我想求你一件事儿!”说完,就睁着乌黑的眼睛,满抱期待地看着林瑯。
  吃人的嘴软,林瑯嚼着肉:“什么事?”
  “帮我写三个字!”说完唐玉树起身跑回厢房里拿出一罐早已研好的朱墨、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毫尖都已脱落的笔、和一块裹着布的东西,摊在林瑯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写——唐、青、秧,唐青秧——好写吗?”
  哦,原来那日他大清早锯来锯去的木板便是做这个用的……
  “好写吗?”这个问题确实是不识字的人才问得出来的蠢话。
  林瑯听罢本想取笑唐玉树,抬眼却见他的笑里有几分谄媚,小心翼翼地生怕被拒绝一般。锅底的烧炭发出红色的光,落在唐玉树乌黑的眼底,发出亮晶晶的光。
  那瞬间脑林瑯海里走过了诸多画面。
  ——“她那么喜欢江南……”
  ——“她以为江南人们性情如水,她还说江南少年温柔可人……”
  ——“她断然不知道我在江南——被人骗工钱,被人抢房子……”
  林瑯放下筷子:“成——”
  回到厢房从自己行囊中摸出一支舅舅送的,从没舍得用过的雕花玉杆狼毫。
  其实唐玉树不识字,可那掺了金粉的朱墨一笔一划在木牌上扎扎实实地落笔,唐玉树觉得格外好看。
  许是一坛下肚有几分醉意了,只见唐玉树望着牌子反复啰里啰嗦道:“记住了——这个帮你写了名字的哥哥叫林瑯。”
  林瑯看着有些鼻酸,只得硬咳了一声:“喂——碳火不够了吧!”
  ——“我去加!”唐玉树将木牌仔仔细细地收好,殷勤地添起了碳。
  足足吃了有一个时辰,林瑯意犹未尽,可肚子早已撑得难受。
  酒坛也空了。没料到这个大老粗居然酒量差的出奇,早在那厢把舌头打了结,满口囔囔着的是林瑯完全听不懂的蜀地乡音。
  直到被林瑯拖拽回西厢房时还对着四周一通乱指,满口卮言着什么“月亮咋子歪了花花咋子斜了……”
  “闭嘴,哪里来的花花!”
  吃力地打发唐玉树睡下,林瑯才回了东厢房。
  洗漱完毕关起门,林瑯钻进被窝。
  ……或许真的是朝廷弄错了。林瑯想: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个骗子。
  ——“怪可怜的……”
  看着比自己大不了两三岁,可老天爷却并不公平:自己在画舫上吟诗作对的年纪,他却在城墙下浴血厮杀;自己只是偶感风寒于是整个林府便乱作一团时,他却忍着无眼刀□□出的伤口照顾年幼的妹妹——成都战火,金陵不闻;一方狼烟四起饿殍遍野,一方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林瑯深深叹了一口气。
  火锅的余辣尚在自己舌尖上耀武扬威,一本满足的心情此刻却渐渐莫名地低落了起来。
  林瑯一直记得那日是十月十五。
  子时初晴半日的天色又被浓云薄雾包裹了起来。迎来了最后一场秋雨,陈滩准备入冬了。
  雨声在寅时把林瑯吵醒后,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身下一片冰凉。
  吓了一跳便迅速清醒了过来。林瑯第一反应是……自己喝多尿床了?
  冷静下来才发现,床铺的正上方,椽子哒哒地往下漏着雨水,导致被子吸饱了冰雨,沉重地黏在了身上。
  林瑯恼怒又无奈,只得爬起来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望着泡水的被窝,酒劲也早已散去了七八分。傻站在床头瑟瑟发抖了片刻,林瑯跑出了东厢房。
  “叩叩叩”——“唐玉树!”
  迷蒙的声音传了出来:“啥子事?”
  “我……”
  唐玉树拉开了门,光着膀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把站在雨中的林瑯放进了屋子里:“啥子嘛?”
  “我冷……”
  “不是给你找到被子了吗?”
  “房顶又漏雨了……”
  一边抱怨着一边向唐玉树的床上瞟了一眼,只见那床厚实的被子摊着,光是看着就感觉一团暖和。林瑯开价道:“二十文,买你那床被子!”
  唐玉树打着哈欠:“不卖。”
  “五十文。”
  “不卖。”
  “五钱银子!你剪一半给我。”林瑯咬着牙关开出了天价。
  “不剪……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林瑯不依不饶:“可你这被子长得离奇啊!”
  “我娘说娶了媳妇儿能一起盖。”
  “……”林瑯被冻疯了,别无选择之下突破了天价:“五两,别啰嗦!”
  可唐玉树软硬不吃:“不卖撒!”
  “……”林瑯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不免心生悲哀——大半夜的屋顶漏雨,泡了整条被子,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焦急之下竟然有些想哭:“可我冷……”
  唐玉树:“……”
  躺进被窝好一阵子,冷意才从身体里消散掉。
  侧过头看见唐玉树靠在枕头上环抱着手臂,在黑夜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某处出神。林瑯这时才注意到,浓重的夜色里,他裎赤的身体上横亘着诸多触目惊心的伤疤。
  林瑯倒吸了一口凉气,话在喉头彳亍了良久,又吞了下去,只问出了一句:“怎么还不睡?”
  “……酒好像醒了。”唐玉树在黑暗里转过头来,对自己笑了一下。
  林瑯也困意全无:“那……说说话?”
  “摆吧。”
  林瑯:“……?”
  是故意的。唐玉树看着林瑯茫然的神色,得逞后笑道:“摆哈儿龙门阵——就是说会儿话的意思。”
  林瑯无视了唐玉树无聊的恶趣味:“以后计划怎么办,还要去码头吗?”
  “要……”
  “别去了吧……那工头不是什么好人。你身法好,找个什么活计都容易。”
  “说不准撒……等房子最后拍了板儿,又把我派遣到哪间儿去……就先做着吧——你嘞?以后计划咋子办?”
  林瑯将两只手交错着套在一起,枕在头下,叹了一口气:“做个买卖吧。”
  “做啥子买卖?”
  “我也不知道……”又被问起同样的话,林瑯还是无法回答,只是兀自说道:“没出来之前我以为我能统理家业,我以为我无所不能……出来后才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唐玉树沉默,在黑暗里眨着眼认真听林瑯倾诉。
  “唉……我也不知道离开林府是不是对的选择——可我知道,留在那里一定是不对的……”
  “你怕吗?唐玉树。”林瑯闭上了眼睛:“……怕看不清的前途,也怕回不去的来路……怕花光银子的那一天,怕终究有一日,意识到自己真如父亲说的那样——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是很厉害的人啊。”
  林瑯睁开眼睛。
  唐玉树看着身侧的少年——夜色里他褪去了平日张牙舞爪的蛮横嘴脸,袒露出他的恐惧和羸弱。唐玉树开口道:“你又聪明又见识多;会和人打交道,还能把坏人耍得团团转;还读过书,会写字,知道一堆我从没听过的成语……就是脾气坏了一点。”
  最后一句话刚说完,左腿上就受到重重一踢。
  “没嘚没嘚!”唐玉树边嬉笑边求饶,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日子要咋子过……”
  “我却不晓得——以前做一切都是为了青秧:为了赚粮饷给她治病,我才入了伍;为了拿人头去换更多银子,我就拼命杀敌。可谁知道后来打完仗了,青秧也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就不知道日子要咋子过,为啥子而过……”
  “你以前不肯信,但这宅子真的是将军赏我的,不是我骗你的——约莫是上面搞错了……你外祖父留给你的宅子,便一定是你的。等案子办了板儿,定是上面安顿我一处新的屋子——不过也会在江南,到时候我迁了地方,你也可以找我来玩儿。”
  “玉树哥,最近……谢谢你。”
  “啥子事?”突然亲切的称呼和道谢让唐玉树没反应过来。
  “……所有事。”林瑯别过头去不肯看唐玉树,并不喜欢面对此类矫情的时刻。该说的话说罢了,便迅速换过话题,用后脑勺发问道:“诶——房子的事拍板儿那天,无论谁走,你再请我吃一顿火锅好不?”
  “这么喜欢吃啊?”
  “真的很好吃!”
  “要嘚要嘚!”
  林瑯笑了起来,这次换他故意地:“哈?要什么?”
  窗外的天色已然转成了一片灰白,有鸡鸣声传了进来。
  林瑯好像已经入睡了,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响着。唐玉树蹑手蹑脚地爬起床,跨开腿准备小心翼翼地越过熟睡的林瑯,打算要去上工了。
  可前脚还没落地,却被突然喊着“唐玉树”坐起来的林瑯撞到,瞬间失了重心的唐玉树滚到了床下。
  揉着剧痛的胳膊肘站起了身起来,唐玉树龇牙咧嘴着:“你做啥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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