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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近代现代)——四野深深

时间:2020-01-04 17:18:12  作者:四野深深
  何瑜今天因为公司里临时有事要处理,一时忘了时间,没提前下楼。
  她从楼上下来时,第一眼看见从门外进来的刘妈,皱眉问:“怎么了?”
  刘妈怔了一下,连忙摇头:“太太,可以吃饭了。”
  何瑜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放学到家了,何瑜走过去,看见顾飒明正拿了一双筷子摆到祁念碗边,她愣了愣,下一秒笑道:“放假了吧?先吃饭吧。”
  刘妈把最后一道煲汤上好,边寒碜地揉擦着围兜边退出了餐厅。
  每天在餐桌上,才是这一家人真正能好好见上面,说说话的地方,也是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候——具体来说,只包括何瑜对顾飒明。
  “以后学习不要熬得太晚了,”何瑜重拾当年被迫失去的母亲身份,对顾飒明不自觉唠叨起来,“有什么需要都跟妈妈说,其实学校如果换私立的就都会是往后抬头见得着、用得上的同学......”
  何瑜见顾飒明没回应,又立马说:“这些不着急,在现在的一中也挺好,毕竟是市重点。”她舀了一碗汤放在顾飒明边上,急忙改口沓舌道:“现在就这样安安心心读完高中吧,挺好的。”
  顾飒明没有拂了何瑜的面子,端过汤直接喝了一口。
  放下瓷勺和碗,顾飒明却没继续用回筷子,他拿过旁边干净的空碗,又盛了一碗汤,放在祁念手边。
  顾飒明伸来又收回的手在祁念视野里晃过,那只手的手背上血管脉络明显,指节修长,而且温度偏高,蕴藏着力量,祁念刚刚就切实地感受过。
  可此刻祁念惊讶得溜圆了眼睛,看看顾飒明,又瞥了一眼何瑜,手里握着两根筷子迟迟没动。
  他是想喝的。
  但何瑜对着他的时候的表情和眼神,从来没让他能缓下一口气过。何瑜一旦开口跟他讲话,就是祁念当晚开始做噩梦的预兆。
  所以最后那碗汤膈应在祁念眼里,想碰不敢碰,祁念不堪重负地放下筷子,他一直低着眼,转身时也没忘了拿书包,仓皇地逃离了现场。
  顾飒明顿了顿才继续吃饭,在何瑜掩去尴尬之色,打算就这么过去的时候,他说话了:“祁念他,是妈的儿子吗?”
  只剩他们母子俩的餐厅里,静得有些过分。
  这短短一句话里对何瑜而言涵盖了太大的信息量,如一颗雷投在耳边,让沉沉浮浮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剜心裂肺的事都经历过的何瑜,也彻底沉默起来。
  天气还炎热着,别墅客厅里冷气开得适宜,何瑜手有些不稳,她拢了拢肩膀上的茶色真丝披肩,扯开僵住的嘴角:“怎么这么问?”
  何瑜不敢问顾飒明刚刚是不是叫她妈妈了,只能先打着太极把主要关于祁念的问题问回去。
  “没什么,”顾飒明笑了笑,像是安抚反应过大的何瑜,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就是觉得您好像不太喜欢他。”
  顾飒明做出稍有困惑、询问的样子。
  何瑜张开嘴,手往下摩挲着披肩上的穗子,无声地叹了一声。她恢复如常,似是无奈地笑:“你也知道,你弟弟他是什么性格,都孤僻惯了。这些年我为了找你,公司也忙,经常搞得焦头烂额的。祁念他又不亲我,根本无法交流,谁也拿他没办法。”
  顾飒明面上波澜不惊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默然接受了这个解惑之答。
  何瑜说完捋了捋自己的鬓发,摆弄两下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到顾飒明碗里,说让他多吃点。
 
 
第三十三章 (上)
  祁念这晚不到晚上九点就探头探脑,手里拿着一双拖鞋,溜到顾飒明房间门口,祁念返头看了看何瑜紧闭着的卧室门扉,忐忑谨慎地把拖鞋放在地上,穿好,然后才极其轻地敲门。
  祁念耳朵贴着门,听到里面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在顾飒明开门前,祁念恢复身姿,做出如常的模样。
  两人没有阻隔的面碰面,祁念专看着顾飒明的衣服,看了半天认定顾飒明也没有不让他进的意思,也不抬头,心一横就试探着往里钻。
  顾飒明没拦他,勾了勾嘴角:“昨天看完,不是已经快好了,不用擦药了吗?”
  顾飒明将门关上,祁念兀自走到房间中央,靠向一边的墙。
  “还没好,”祁念转身,声音细若蚊呐,眼神却直勾勾的,“要擦的。”
  顾飒明都不得不信了。
  他走过去,祁念总能激发起他“不善良”的那一面,戏弄道:“不喝我的汤,现在又要来麻烦我替你擦药,什么个意思?”
  话音刚落,祁念的脚就蹭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墙壁,祁念不得不贴墙站着,两手背在身后虚虚抠了抠墙面。
  他在来之前已经绞尽脑汁地想过无数遍,待会要怎么面对顾飒明的追问——让他放弃来找顾飒明是不可能的。
  祁念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打好的那点草稿飞到了九霄云外,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呼一吸都变得漫长,祁念有点委屈,说:“我想喝的。”
  祁念看上去远没有他想表现出来的镇静,房间里开的冷光灯,把他的脸色照得更惨淡了。
  顾飒明很清楚他的弟弟这一句不是撒谎,他知道他弟弟最开始接近他是居心不良,蓄意为之,现在黏着他,不过因为小孩子对甜头都没法招架。
  祁念现在在他眼里仍旧是个小屁孩,也不过是个缺爱的小屁孩罢了。
  “为什么怕她?”顾飒明便问。
  他没有从“你怕她吗”问起,这是单刀直入的一问,纵然没有指明“她”是谁。
  祁念怔然,脸上的表情出现裂隙,祁念很轻地动了动嘴唇,软长的睫毛也跟着动了动:“很常见不是么。”
  祁念笑得有点勉强,有点倔强,轻声问:“你难道没有同学害怕父母的吗?”
  这个虚假的笑,哪怕映在和顾飒明同样继承了祁文至优越外貌的脸上,也不太好看。
  顾飒明对他这番说辞,照样默认。
  “所以你说不讨厌我,”顾飒明转身拿药,跟祁念闲聊似地说话,“那就是讨厌她?”
  祁念登时大脑宕机,语塞停滞,他从没想到这里来过。“讨厌”这个词其实不适合祁念,翻译过来,顾飒明等于在问他——你恨你妈妈吗?
  祁念现在连他恨顾飒明这回事都没理清,一时半会牵扯上何瑜,更转不过弯。
  顾飒明也不强求,随意问他:“今天最后一天,要在床上还是落地窗边?”
  祁念见他肯揭篇,悬了一晚上的心刚放下,又受宠若惊地被被后半句给弄得提了起来,但他亮着眼睛,很快地指了指透着夜幕的那扇玻璃。
  生怕天大的惊喜会立马消失,被他错过。
  在顾飒明微扬下巴示意他过去后,祁念乖乖巧巧往那边走,换下拖鞋,坐了下来。
  羊毛地毯比目测的还要柔软温暖,毛绒绒的,很好的隔绝了木质地板的凉意,在凉爽的房间内触感十分舒服。
  祁念昨天才第一次得偿所愿地感受到这种惬意的感觉,早之前他说过一次,被顾飒明以不方便给拒绝了。
  而今天顾飒明居然主动提议给他选择。
  再从这上面看下去,看这块他今天傍晚在底下所见的景色,祁念又推倒那番“不过如此”的看法,觉得心驰神往,然后对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发起了呆。
  顾飒明看着他的侧脸,祁念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同样的夜色深深处。
  顾飒明换了个方向蹲下,把他的睡衣撩起来,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皮肤,祁念在被碰到的一瞬就神归原处,颤了颤,把身体往前倾,让顾飒明的动作更方便一些。
  “顾飒明,”祁念放松下来,仍旧仰着头,听不出平仄起伏地问,“你觉得这些星星和月亮,永远只能待在黑暗里,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呢?”
  祁念背后的伤口终于结痂,顾飒明沿着周边一圈抹上药膏,听见祁念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不会,它们虽然是冷的,但自己也能发亮,已经很幸运了。”
  顾飒明听他近乎稚气的话,跟着抬起头。
  顾飒明像个热源体围在祁念身后,祁念觉得他的一生中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而这样的时刻就要结束了——他的伤口已经愈合。
  即使是每晚在他哥哥的房间,就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抹完药就走,也没有这样的十分钟了。
  “怎么觉得你的语文不该那么差?”顾飒明移开一点。
  祁念闻言思绪被带跑,吸了吸鼻子问道:“有那么差么......”
  顾飒明收拾东西起身,不走心地调笑道:“怎么,下次总分也要奋起直追了?”
  祁念扭身,瞳孔里亮着各方光线汇聚出的流光,说的却风马牛不相及:“数学比赛,是要离开这里和学校,去别的地方考试是吗?”
  顾飒明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问起这个,点头:“到时候超哥会找你细说的。”
  顾飒明对着他的时候,终究惜字如金,能避就避。
  但祁念觉得现在的顾飒明和最开始那时候是不一样的了。这个相信他没作弊的,无论怎样都在体育课找了他的,让他靠到那副滚烫坚实的胸膛的,替他向何瑜隐瞒事实,把他牵出花园,带他去吃饭给他上药盛汤的顾飒明,他都记下来了,是不一样的。
  与他过往记忆里的每一个人叠上去,都是不一样的。
  但祁念时不时被提醒,这些对顾飒明而言不算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不正常,顾飒明跟他天差地别,顾飒明的那个弟弟跟他也天差地别,他跟不计其数的正常人都天差地别。
  所以他没有朋友。
  如果徐砾不来接近他,就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他会想,顾飒明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相信他没有作弊,而顾飒明对他其他的那些不一样,那么,大约同样是施舍,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恩小惠。
  ——只是面对这些施舍,祁念怎么就能说倒戈就倒戈,也要这些施舍。
  祁念长久地安静,长久地与顾飒明对视。顾飒明站在原地被他直白地看着,站久了脚下恍惚发麻,居然也没有感到被得罪冒犯,没有认为是不礼貌的。
  顾飒明在祁念眼里看到一片纯良无害,和难以言喻的赤诚。
  “起来,”顾飒明不再让他这样没有止境地看下去,“跟我下楼。”
  祁念后知后觉地“哦”,慢吞吞地站起来后,与他下楼。
  祁念因为穿着拖鞋,走起路来更加蹑手蹑脚,顾飒明一边把楼道的壁灯打开,一边扳正他的身子:“好好走路,把自己当什么小贼。”
  祁念继续“哦”,费解地用气音问道:“我们下楼干什么?”
  顾飒明被他的紧张兮兮弄得想笑,虽然忍住了,但心情颇为不错,两人来到厨房,顾飒明问他:“饿不饿?”
  祁念揉捏着自己的睡衣衣摆,不敢置信地估摸着顾飒明的思路说:“......饿。”
  顾飒明从恒温的灶台上再次舀了一碗汤出来,等着祁念小口小口地喝,都喝完之后,又从刘妈提早准备的明天早上的早饭里,夹了颗水煮蛋放他碗里。
  祁念瞧着碗里的蛋发呆,顾飒明靠站在料理台边,用逗人的语气,半关心半命令地说:“饿就快点吃了,不然再也长不高了。”
  他再怎么长也不可能长到顾飒明那么高了,摆明就是拿他寻开心解闷,祁念已经被那一碗汤撑饱了肚子,便郁闷地看着白滚滚的鸡蛋腹诽。
  顾飒明半阖眼等着,及时劝他:“等会刘嫂过来盯火,要是碰上了,其实也没......”
  祁念没让他说完,就听话地戳开了鸡蛋。
  周末对祁念来说平平无奇,从周五那晚后他没了能去顾飒明房间的借口,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待自己屋子里做题看书上。
  于是祁念也变得期待起一日三餐的时刻。
  他在餐桌上留下的时间变长,会在顾飒明的目光施压下,多伸几次筷子,多吃几口饭菜。
  他其实不怕何瑜,他只怕何瑜再把他关在家里。
  可现在祁念多了一点抗衡的底气,顾飒明跟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异常清楚,顾飒明说“那都是假设,不是真的”,说“我说没事就没事”,竟让他莫名相信。顾飒明能让他摆脱牢笼,祁念觉得自己也有理由相信,他不用再怕了。
  况且,何瑜和他一样,都不想提及过往这阴暗难堪的十年,都想瞒天过海。
  收假后的周一早上,教室里一片哀嚎,个个睡眼惺忪朦胧,还要着急忙慌地抢救作业。
  “欢天喜地地网吧通宵,泪流满面地熬夜写题,”施泽贱兮兮地揶揄顶着一脸黑眼圈在赶作业的游浩,“到了当天早上了还要来抄,关浩你心可真大啊?哈哈哈!”
  顾飒明挎着书包经过走廊,拨了拨施泽:“别挡道。”
  施泽机灵地让开,笑眯眯道:“顾飒明,你做数学作业了么?哎不废话了,那什么借我抄抄!”
  游浩听了都舍得停下笔,转头,朝他做了个“啧”的口型。
  顾飒明放下书包,睨了睨施泽,把抽屉里的数学试卷扔给他:“别怪我没提醒,大题有些你这辈子都做不出,超哥一看就知道。”
  “你特么做完了在抽屉里也不早说,害我等这半天。”
  施泽深知自己的学渣本质,一把抓过卷子,嘿嘿两下:“不抄大题不抄大题,大题等会儿借别人的抄。”
  “来得挺早今天,”徐砾久违地在早上这样跟祁念打招呼,“数学卷子最后一题借我看看呗,你上周班会写的那张。”
  为表酬谢,徐砾一边从他后面绕过,一边放了一盒牛奶放在祁念桌上。
  祁念默不作声地从抽屉里把卷子拿给他,任那盒牛奶待在那儿。
  徐砾盯着卷子琢磨了会儿,醍醐灌顶般张开了嘴,顺口问道:“诶小漂亮,你真都是从最后一道题做起啊?我五体投地了......”
  祁念正准备回答,就被一道不容忽视的关注打乱心绪——顾飒明在跟王青崧说话,祁念自然而然就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顾飒明便也在祁念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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