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里倏忽晃荡过许多乔水骂脏话时的场面,撇着嘴火冒三丈,大半圈耳廓都是红的。如同此刻。所有这些,和他另一些低俗的遐想。
唐岱还跟开玩笑似的,小声同乔水说:“看谁先起来。”
14
乔水的初吻丢失在八年级。一个扎着单马尾的高个儿女孩,在偏僻的巷道后面,阴天,他们嘴角碰着嘴角。他心里不把那当作吻,因为太闹着玩了,回忆起来都是模糊的,如同隔着毛玻璃。但当别人问起他时,他仍会把这当成自己经历的一部分,像所有乖张自傲、拼命生长的大男孩儿一样。
所以当唐岱在那个夜晚问他“你初吻还在吗”时,他逆着路灯脚下发飘,满嘴都是酒精的苦涩,回答“不在了,早不在了”。
唐岱捏着一枚磨旧了的五毛硬币,在背后捣鼓了一会儿,放在乔水面前,让他猜在哪只手。
乔水看东西都重影,没猜对。拐进胡同时,唐岱一把拉住他,他被撞在砖墙上,摸到墙缝里长出的一簇草。
“操,我怎么又输啊。”乔水喝多了话密,叨叨不停,“还想问什么?嗯?我家底都快给你交干净了。”
“不想问了,”唐岱抓着他胳膊肘,“大冒险玩吗?”
乔水靠在墙上,眯着眼,睫毛不长,但很密,数也数不清,颤着,他说:“不裸奔就行。裸奔不文明。”
不算安全的暗处。
唐岱一只手摸他脖子,虎口卡着他的下巴颏,低头,亲他。
也是嘴角碰着嘴角,而后唇瓣磨着唇瓣。很多很多酒味儿。乔水仰着头呼吸,指尖在砖缝间摸索,颗粒状的水泥摩擦他的指腹。
唐岱在他微张开嘴时伸了舌头,舔到了他的舌尖,蛇一样,探进他口腔。那是种陌生的感觉,是乔水从未经历过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唐岱。察觉到唐岱的发丝抚过他脸庞,乔水在一瞬间头皮发麻,胸腔内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唾液搅弄时的水声断断续续钻进耳朵里,唐岱把他完全按在了墙上,乔水硬了,他屈腿顶开唐岱的压制。肢体间暗暗较着劲,亲吻也是,乔水想稳住心跳,干脆咬住了唐岱软绵绵的嘴唇。
漆黑一片的夜晚,无星无月,天地朦胧得像长在一起。
他俩还互相揽着,那不像拥抱,比拥抱局促很多。乔水极快地勾了一下唐岱的舌尖,舔过去,舔完又嚣张地吮吸了一口。
周围好安静,连风声也听不见,乔水又慌又快活。他无厘头地想,风雨来时就是世界在做爱,风声是混乱的喘息,雨声是难舍难分的舔吮。他又想,雷电呢,那雷电是什么,是这一刻冲向脊柱的酥麻吗,他想不出来了。
乔水觉得自己完全上头了,也根本不盼自己酒醒。可理智回来的又尤其快。乔水软在墙上,摸过唐岱腰侧的手一点点向上,按着唐岱肩膀,让两人分开,压着爆表的心率,他故作轻松,“得了啊,再来我该射了。”
以往唐岱听他说浑话总会轻轻笑,这次却没有。唐岱的手压在他敞开的领口,掌心摸着突出的锁骨,乔水真的喝多了,听唐岱说话像经过某种奇怪的再加工,“这和你的初吻比,哪个更爽?”
当然是这个爽。乔水的脑子不假思索,可他什么也没说。他觉得自己开始发酒疯了,开始瞎想了。唐岱根本不像会问出这种话的人。由此,乔水甚至觉得这个缠绵的吻也是假的,可他的勃起是真的,舌尖和嘴唇遗留的触感也很真。乔水于是认为唐岱很像他生命中那个连接现实和幻想的人。唐岱应当不完全是现实,也不完全是幻想。
15
沾着泡沫的衣服还没被清干净,扔在盆里。乔水手心里也都是细小的泡沫,在盆沿一下一下揩。
乔水只愣了那么一下子,开口时语气还特酷,冷冷的,“别开我玩笑。”
唐岱一点没跟他客气的意思,“我就是来劲了。”他又碰着乔水后背,蹭了一下,那触感特别明显。
乔水被犯起浑的唐岱唬住了。他骂:“唐岱,我警告你,滚啊。”
唐岱把吃了大半的苹果扔垃圾桶里,在乔水旁边蹲下,手探过去揉了一把乔水裤裆里的东西,跟他一般儿精神。“你自个儿什么样啊你警告谁呢。”
乔水拿膝盖撞他,“老子不硬就这样,你服不服吧。”
唐岱蹲得特别稳,偏头看乔水,乔水也看他,也不怵。唐岱说:“服。服的话您提供手活服务么。”
乔水这次真有点傻了,他声儿低了点,“别在这儿跟我闹,有问题自己解决。”
“你不用手帮我,我自撸的时候就意淫你点别的。”唐岱忽然笑了,眼睛很亮,他小麦色的肤色衬得一口牙很白。乔水每次看唐岱这么笑都觉得特别纯特别治愈。他刚到嗓子眼的脏话都咽回去了。
真讨厌啊。为什么要笑着说这些乌七八糟的话。
乔水觉得唐岱就是在磋磨他,唐岱的坏是根儿上带的,可偏用一副好皮囊做了伪装。
“懒得理你。”
唐岱的手摸着乔水后脑,凑近的时候乔水差点以为唐岱要亲他,他刚要躲,才意识到唐岱似乎只是要嗅嗅他鬓发。
“行,这是随便的意思?”唐岱说话时的吐息也离他好近,“我可憋好多天了。”
乔水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
洗干净的衣服在卫生间里沥水,唐岱离开后没人打扰他,他便效率极高。乔水站起来时腰酸,小老头似的捶了捶。小小的屋子几步就能走到卧室,卧室的门掩着,就漏了不到一拃宽的门缝。
唐岱真在他床上自渎。
他仰着脖子,直着,像某种濒死的动物,却没有过分的叫声。他屈着腿,一手支在床上,一手握着那根不住地抖着腕子。唐岱的裤子只褪了一半,肚脐向下有一小丛体毛,那手从根部摸到顶端时身子会不明显地抖一下,他皱着眉头,那张漂亮的脸浮上几分若有似无的痛苦,和着逐渐急促的呼吸,性感到极点。
在唐岱之前,乔水从来,从来没有这样去欣赏评价过任何一个同性。
最主要是,他也没看过别人当着他的面自渎。
乔水站在门口,刚压下去的感觉又反上来。小腹热腾腾的,他想别开眼,可他一想到唐岱的话,一想到唐岱可能正在脑子里如何羞辱他,他就忍不住发怔。像是痴呆了,漫无边际地蹦出些荒唐的念头。
如果不是手活,唐岱又会要他做些什么呢?吻吗,口吗,还是做爱呢。
16
门外的乔水像个呆瓜。
唐岱的手在撸动时晃出了残影,晃得乔水眼花。就在他的床上,唐岱正打飞机,懒懒地歪着脖子,抿着嘴唇,所有难耐隐在不稳的鼻息中。
赤裸的成年男性的身体,健壮,结实,生机勃勃。
这样回忆起来,乔水发现他对唐岱的裸体原来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唐岱大多数时都是得体的,话也很少,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气质,可灵魂里多的是蠢蠢欲动的反叛。
唐岱闭着眼睛自渎时,乔水开始在脑海中想象唐岱曾经的长发,柔软的性感的武器,黑色的瀑布,流淌在他光裸的肩膀、前胸,发尾会随着这样下流的动作轻微摆动。
这些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没有想过,以至于在以后——那头长发越来越短时,会隐隐有些遗憾。未免太过低俗的遗憾。
“呃……”很短的吐字,续在后面的呼吸却很绵长。
唐岱的手紧紧包住那处,在胸膛剧烈起伏数次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像炽烈的云朵。
乔水倚在门框边,在唐岱的注视下,他的鸡皮疙瘩从大臂起到小臂。
可这一时刻,如同他在理发店认出唐岱时一样,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该闪躲。乔水还定定站在那里,心海翻腾着,却沉默不发一言。
奇的是,唐岱被这么盯着,也根本没软。他用掌心磨了两下顶端,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张总是漠然的脸,染上了点情欲的色彩。
乔水想,那一定是很生动的一笔,唐岱变得如此鲜活。
在愈加急促的喘息中,唐岱仰着下巴,浑身的肌肉都好似绷着了。乔水忽然很不舍得眨眼睛,他想不出为什么,觉得自己犯神经。
紧抿的唇忽然开了一道缝。开口是沙哑,沙哑地扰乱他。那一声低得模糊难辨,仿佛融进了吐息,成为呻吟的一部分。
“乔儿。”
跟在姓后面的儿化音,变得又软又轻,他微张开嘴,再也没抿上,一口口呼吸,任由那个称呼成为他隐秘的咒语。
唐岱看着乔水,无比享受地汲取空气和快感,某一刻,腰明显地动了动,他射了。精液一股股打在掌心,被唐岱摁住,只有一点点缓慢地从指缝中流下。唐岱扯了枕头边的抽纸,擦手擦屌。肩膀卸了劲儿,呼气,很像乔水吸烟时会做的动作。
屋内,唐岱随意地套上了裤子。乔水把门完全推开,走进去。
“你丫真不跟我客气啊。”乔水看唐岱把那几张包了精液的抽纸揉成团,准确投掷进床边的垃圾筐里。
“你同意的。”枕头被竖着支在床头,唐岱舒舒服服地靠着,语气里有种满足的愉悦,“我又没弄脏你的床。”
乔水在床边坐下,踢掉了拖鞋。旁边还有一双和他款式相同的,新买的,唐岱的。
他们是一家人了,真奇怪啊。
“你什么也不能弄脏,因为我不会再帮你洗了。”
乔水也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背后,他看着天花板,静静等这场梦醒。
他想,一辈子就该是很多梦织就的,人们是一个个双脚离地的魂灵,很少有人的脚尖能碰触到土地。
他拿着那张旧报纸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是没能劝服自己,接受这梦是如何的真实。真实得像所有他度过的自以为无法度过的日日夜夜。
“弄脏了我也可以帮你洗。”
这话说得又懒又慢,似有些深意。乔水回过神来,忽然感觉到唐岱摸上他肩颈的手,那力度很微妙,让乔水觉得他在唐岱的手下不是实体,而是线条。
他蓦地转头,发现唐岱在盯着他看。
那手没再摸下去,只在乔水的肩头轻拍,“你最近是不是也憋狠了?”大裤衩藏不住下半身的反应,唐岱或许是在取笑他,可乔水听不出他语气中有戏谑的意味,“我打乱了你的频率了吗?”
乔水满脑子都在回避唐岱触碰他皮肤时的感受。唐岱干燥的手掌,在很多年前拉着他,穿过艺术园区拥挤的人群。唐岱的掌纹让他兴奋,也让他平静。
乔水满不在意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转开脸,不再与唐岱对视,慌乱中起头只是一声轻嗤,“你当做实验么?这事儿讲什么频率。难道还要翻黄历择吉日吗?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唐岱的手指摸着乔水手臂上突起的筋,沿着走势划了一会儿。乔水痒得要命,收回手,被唐岱抓住手腕。
“玩游戏吗?和以前一样。”唐岱的侧脸太精致了,短发显出他清冽的气质。这样遥远,又这样蛊惑人心,“看你能不能猜对。”
乔水用手腕和唐岱较劲,他问:“猜什么?”
唐岱面不改色地说:“猜我撸管的时候在想什么。”
乔水手上一下没了劲儿,愣了,他想起自己站在门外时无边的遐想,怀疑唐岱跑进了他正在生锈的大脑里。
17
太阳即将爬升到最高的地方。卧室里没有开灯,他们像空调房里延迟融化的冰激凌。
“你又输了,乔水。”
乔水感到视线朦胧一片,有人翻身而起,唐岱的手覆在了他的眼前。乔水凭感觉下意识抓住唐岱的另一只手——那只试图扣住他肩膀的手。
“没有凭证,随便你怎么定输赢。当然是我说什么都错。”
“不是的。”
唐岱暗暗发力挣开乔水的手,顺势握住他,虎口与虎口交错握住,并没有十指相扣。十指相扣太亲密了。
眼前是昏暗,漏出点点亮光,让乔水想起那个陈旧的夜晚,他们在胡同里,不太娴熟地剥夺彼此的呼吸。
有一瞬,唐岱的鼻尖蹭过他冒起薄汗的鼻尖,滑腻的,乔水的动作与思想脱节,他微张开嘴喘气。
唐岱坐在了乔水的大腿上,忽然压下去,他们都没穿上衣,就这样胸膛磨着胸膛,他们都热腾腾的,有点黏。
难受,太难受了,乔水厌恶夏天。
唐岱就着最近的距离,用湿润的嘴唇碰乔水的,缓慢地碾了一会儿。乔水似有抗拒地要别开脸,他就叼住,咬了一口。
乔水痛得“唔”了声,大概是咬破了,唐岱舔着了血腥味。
“输了就给我受着。”唐岱紧紧捂着乔水的眼睛,有时手挨得太近了,能感觉到乔水的睫毛扑闪着反复划过掌心。乔水在紧张。
“你以为我还十几岁吗?”乔水这样问。尾音全被吞进吻里。唐岱的舌尖舔过他的上颚,亲得很凶,他很难有什么间隙合上嘴。他们的手还握着,指缝里湿漉漉的。
唐岱拉着乔水的手,拉到乔水的腿间,那鼓囊囊的,顶着。
“我来告诉你我想的是什么。”唐岱的手并没有碰乔水的性器,只是将他引过去,引他将手伸进裤子里,“我说给你,证明我没有随便定输赢。”
乔水的手掩在短裤里,摸着阴茎,没有动作。他被唐岱牵制,沉默地保持着坐姿。
“手伸进去的时候,我想起你在桥下恶狠狠地跟我生气,可你一句脏话也没骂。你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你走进桥洞里,黑漆漆的,我想冲进去揍你。”
“我冲进去按倒你。这时候你就没劲儿装酷了,你骂我了,骂得很难听。你被我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还是不服输,我按着你的肩膀强迫你蹲下,然后解开了裤子。”
隔着布料,唐岱的手盖着乔水的手,很慢很慢地动,乔水僵直的身体抖了一下,大腿的肌肉紧绷。唐岱低语时的热气喷在他耳畔。
“我捏着你的脸,操进你嘴里,一下一下顶进去,想让你给我做深喉。你什么也骂不了了。你挣扎时,我就揪着你的头发威胁你。”
“你的背应该是抵在墙上的,我在操你嘴的时候想的一定是把你钉在墙上。因为你挣扎起来太麻烦了。”
“乔水,你的嘴又热又湿,比接吻时还可爱,舌头不知道放在哪里,就到处乱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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