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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山(穿越重生)——蜜秋

时间:2020-01-08 14:47:23  作者:蜜秋
  沈沧咧开嘴,似牙疼又犯了,“你喜欢……就好。”
  关于这形态特异的刀,沈沧解释了它的来历,原来是云渐青的独创,多年镇守边关抗倭,倭人擅用刀,其刀与我朝军刀又大相径庭,刀身更窄通体更小巧,但实则更轻灵锋利,云渐青在倭刀之上又有改良,使其更长,将刀与棍法两相融合,自创出独属于这细长利刃的云氏刀法。
  殷涔低头不语,心想这将军老|子还是有两手,他朝沈沧伸出手,沈沧斜过一眼,“何事?”
  “刀诀啊,别装傻。”现在换殷涔牙疼。
  “呵呵”,沈沧鬼魅一笑,指指心口,“云家刀法只在心中,才不会写什么白纸黑字,留人口实。”
  “想让我求你就直说……”
  “咦?我是这种人么?刚才是谁大大方方就送了雪白细刀……”
  殷涔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沈沧变成了正经不过三秒的人,离开将军太久,长年无人管束,他竟然越来越放飞自我,这特么……有点头痛,“你还记得你是个护卫,是个刺客,是全天下最冷酷冷血的冷面人吗?”
  沈沧看着殷涔紧盯自己,眼中神色像是见着一件珍贵之物不断自降身价,自甘堕落的悲痛,他轻快摆头,“你说的那是谁?听起来很嚣张嘛。”
  殷涔:“……”
  算了我放弃。
  如果说辛家二十四手重在一个“变”字,云氏刀诀精髓则在一个“快”,有多快?比意念还要快的刀,才能简单利落的一刀毙命。
  殷涔爱极了青山刃的感觉,突然想起什么,他问沈沧,“这世间不是侠客都用剑吗?为何你我却是用刀?”
  “君子使剑,狠人用刀,你选哪个?”
  “废话当然狠人。”
  “那还问个……”沈沧还未说完,殷涔一柄刀锋送至眼前,“请文明。”
  沈沧:“……”
  殷涔没想到这辈子过上了有刀有马的生活,就差酒了,他屡次挑起话题对沈沧跃跃欲试的试探,都被沈沧干脆利落的堵了回去,“十六再说。”
  这世间,竟然也有未成年人不得饮酒?殷涔断然断然是不信的。
  只是这鲜刀怒马都还不能随时带在身旁,为着殷铁匠和甘氏不起疑,沈沧只在训练的时候带过来,练完再收走,其实殷涔早就怀疑,这些年他从小心翼翼的瞒着父母,到越来越堂而皇之的整天不着家,他不信这夫妇俩没看出点端倪,但是为啥什么阻拦都没有?
  时光似水,殷涔的身手越发有模有样,与沈沧的对练也不全是总落下风,如今殷涔偶占上风,沈沧也不再找任何理由,认认真真对他竖起大拇指。大部分时候沈沧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这只自己亲手训出的猛虎,他日一旦放出山,不知道会震到多少八方人士。
  想到以后,沈沧望向殷涔的面色就有了重重心事,这个在草丛中翻飞起舞的半大少年,可以逍遥撒野的年月已然不多。
  某日平靖校场训练结束,沈沧照旧收了刀马,跟殷涔说了一件事,“将军派人传书,军中有要务须得我返回一趟,夜间我就会启程,我不在的期间你训练照旧,刀留在室内场,不准带出外,明白吗?”
  殷涔一愣,突然又要走?此时他已不再是无赖小儿,不能再捆住沈沧大腿哀嚎不准走,只是静静抬头问道,“要去多久?”
  “快则半月,慢则半年。”沈沧如实回答。
  “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如果我有一日打败了你,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记得,训练交手你早有打败过我,你说吧,我必然允你。”
  “只一件事,无论你去多久,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必须回来找我,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要找到我。”殷涔一字字吐出,似要将整段话刻进沈沧心里。
  沈沧停了片刻,“你出生起我即应允护你一世周全,从未改变。”
  “那便好。”殷涔淡淡回道,不再看他,怕再也藏不住目中难舍。
  夜间沈沧离开,殷涔站在屋内,朝着城门的方向,心里默默将誓言又念了一遍,他不去送,也不愿看,那个人锦衣蒙面,策马离去的背影。
 
 
第7章 烈焰
  沈沧不在的日子,殷涔体会到了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心情,本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而今看山是堵,看水是闷,策着马在校场跑到气喘,舞着刀到汗湿衣衫也无济于事,青山刃划过蜡烛,一抹烛火跳跃在刀尖,云氏刀诀已默记于心,殷涔在室内跃动翻飞,身形轻盈至几不可闻,待稳稳落下,烛火仍闪耀不灭,殷涔得意一笑,朝后朗声说道,“这么稳的刀……”
  突觉身后已无人,那双爱嘲讽爱训斥偶尔也流露赞赏的眼睛已不在,殷涔微怔片刻,默默颓然的坐在了地板上。
  这日子,竟这般难捱。
  每过一日,殷涔在室内场削掉半只蜡烛,如今已密密倒了一整排,他没去数,只觉得时日真的太长了,查哈镇,又变回以往的黝黑水潭,卯起劲折腾也不见水花。
  半个月早已过去,沈沧未归。
  殷涔隐隐有焦躁,突然升起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想牵了一剪梅,拎着青山刃去找那个给他承诺的人。
  心焦一日胜过一日,殷涔陷在无能为力的颓败感中,整个人消沉不已。
  街对面新开了一家酒肆饭馆,店小二殷勤卖力的吆喝,“新到玉壶冰,快来吃一吃尝一尝。”
  殷涔曾听闻,玉壶冰乃天山所产名酒,一年拢共就短短月余的夏季可以产出,不知对面小店如何弄到这天下名物,殷涔当下念动,想起沈沧还留了银子给他,快步过去掏钱拎走两壶,直奔平靖校场。
  四下无人,斜阳委顿的挂在祁连山侧,殷涔举起酒壶,“一杯敬残阳。”一口酒下去,辛辣冰冽,过后却有异香回甘。
  “一杯敬青山。”殷涔对着祁连山遥遥相比,“一杯敬天地,一杯敬苍生。”
  “一杯敬你我,”殷涔已红了眼角,醉意很快浮上面皮,“你说满十六再说,你不知,我早已过十六,我今年,”殷涔轻轻晃着头,模模糊糊的算着,前世的二十五加上今世的十三,“我已年满三十八,沈沧,我比你还老呢。”
  说罢自己也觉得好笑,一发不可收拾,笑声穿云过草,悠悠回荡在暮色深处的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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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哈镇外,一列骑兵悄无声息行至城门关口,月色被浓云遮蔽,骑兵尽数没入黑暗,不见身形。二十年来风平浪静的边陲小镇,守城之人早已卸下心防,只松松做了个样子,城墙内外皆睡意迷茫。
  一人骑高头大马自队伍缓缓踱出,身形比普通人宽阔许多,满面苍髯如戟,用异域口吻对身旁人沉声说道,“林漠烟戍守西北大漠二十年,用一人半生沧桑,换来却是守城之人在太平之下的昏聩无能,今夜过后,这太平看他们还能享多久。”
  身侧人喏喏应声,声音异常尖细,答的却是地道中原汉话,“大汗说的在理,若非大汗此次出兵,只怕这太平假象还会让林漠烟忘形到不知什么时候呢。”
  马背上的苍髯客自喉咙深处冷哼一声,朝向身侧人冷冷说道,“一夜屠尽关西七卫,如此狠毒手段用到自己人身上,我也好生佩服。”
  尖细声音再度响起,却只阴侧侧的几声附和笑声。
  苍髯客扭头回身,马背上举起右手,长刀刺入夜空,刀尖倾倾向前一指,身后钢盔铁骑悉数出动,瞬间奔至城门,眼见这守城将士自瞌睡中醒来,睁着无辜茫然双眼,望着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凶猛铁骑,还未看清便已血溅当场,转眼城门已破,铁骑无遮无挡的冲入沉睡中的查哈镇。
  ……
  殷涔头痛欲裂的醒来,发现仍躺在平靖校场的衰草从中,玉壶冰的空酒壶还攥在手里,没想到此番竟然醉到夜宿郊外,若不是夜里寒气逼人,只怕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
  望向已经鱼肚白的天空,殷涔判断此刻约莫卯时初,他翻身抖落身上草屑,想起家中父母和殷苁,自己一夜未归,他们怕是此刻不知急成什么样了,心中焦急愧疚,忙唤过一剪梅策马回奔。
  还未至城门,毫无来由的殷涔全身汗毛倒竖,一股陌生的血腥之气令他全身陡然警觉,多年训练之后,殷涔第一次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杀意,他勒马停住,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迹象,带着一触即发的敏锐警觉行至城门外,却见了满地血泊,守城将士的尸体横乱在地面,多数还睁着茫然双眼,殷涔想起父母一家三口,疯了一样朝前奔去。
  往日平静的查哈镇,在这个黎明彻底静止。殷涔下马一步步往回走,泛白的天色下是一片死寂的街,往日这时分已经有早点铺开门,张麻子该在热气腾腾中开始叫卖,赵阿姐也该搬出桌椅板凳至沿街……而今寂静得只如一座空城,街道上留着杂乱的血印子,滴答答的血迹满街满门。
  殷涔抖着双手推开自家大门,前厅一片狼藉,屋内原本不多的几件家具陈设被尽数斩断,卧室门下有血迹淌出来,殷涔抖着全身推了推殷铁匠夫妇的房门,一见房内情形,整个人顺着门软在了地上。殷铁匠和甘氏倒在一地血泊中,殷铁匠手中还握着一柄自家锻打的刀,显是死前与入侵者发生过奋力打斗,倒在血污中的双目兀自怒气圆睁,而甘氏伏在丈夫身上,背后被割开的衣衫挂着数刀恐怖刀痕,往外淌的血都还未完全凝结,殷涔浑身浑身发抖,从嗓子里挤出一声低哑的呜咽,像被人卡主了喉咙,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一片死寂中,突然对面床底传来低不可闻的一声抽泣,殷涔挂着满脸泪愣怔住,犹疑试探的出生声问道,“苁儿,是你吗?”
  一双细白小手缓缓自床底探出,殷苁抬头看向殷涔,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殷涔三两步跨过,从床底拽出妹妹,将浑身颤抖的小人紧紧抱在怀中,两个人呜咽着说不出话,只泪珠子一串串落下。
  殷涔捂住殷苁双眼,将她抱出房外,回到自己房中,入眼也是一片狼藉。
  他问道,“苁儿还记得昨夜发生的事吗?”
  殷苁点点头,如此惊吓之下讲话竟然还不失条理,“昨天等到半夜还不见你回来,爹娘着急,准备出门去寻你,我一人在家害怕,娘就让我到他们房中,娘陪着我,爹爹自己出门。”
  “结果不到一刻,爹爹就又回来了,说在街头看见一队骑兵,挨家挨户的进屋杀人,都举着明晃晃的刀,血流了一路,爹跟娘说赶紧从后门走,结果还没来得及,那些人就踹门进屋了……”
  “爹爹拿了刀跟他们拼命,娘只来得及把我塞到床底下,还给了我一个包裹……我不敢动,娘说,如果哥哥回来,就把这个给他。”
  殷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布包,殷涔拆开,是一支碧绿玉簪,和一封泛黄的信笺,殷涔知道,这是有关他身世的证明,他没看信笺,只把玉簪收入怀中。
  他拉起殷苁,“此地不能再留,苁儿今日起,要跟哥哥流浪四方了。”
  殷苁点头,“苁儿不怕。”
  殷涔揽她入怀,“我知苁儿勇敢,日后你我相依为命,哥哥必叫人不再欺负你。”
  闭目之间尽是殷铁匠夫妇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殷涔不敢想,如果昨日他跟往常一般待在家中,这惨剧是否还会发生,他不觉得以一人之力可以抵挡一队钢盔铁骑,但,至少他可以如殷铁匠一般,为之奋起反抗,他宁愿尽力一搏哪怕不敌后死,也不要带着永无止境的懊悔愧疚活下去。
  此前厌倦至顶的安安稳稳百无聊赖,此刻突变成心头刺。
  天已朦亮,殷涔将殷铁匠夫妇双目合上,厨房仅剩火油浇了个遍,扔下一粒火星,火势瞬间燃起,殷涔抱起殷苁从后门离开,火光渐盛,老旧的屋子瞬间燃成一大片,浓烟熏天。
  殷涔头也不回,将殷苁抱在身前,横跨在一剪梅身上,大喝一声,马蹄嘶昂超前奔去。
  哪管身后火光遍天,映成一道烈色朝霞。
  殷涔此刻只想到一个名字,沈沧,他想取了青山刃,远赴他乡,去寻那个给过他承诺的人。
  策马至城外,殷涔远远瞧见不知为何又返回的大队铁骑,情急之下赶紧抱着妹妹下马,狠拍了下一剪梅,马儿兀自奔腾跑开,他抱着妹妹隐在杂草丛林中,屏着气息等军队过去。
  殷涔想了想,舍了一览无余的平整官道,改走密林小径。这条通往青远府的密林山路殷涔曾听沈沧提过,为避人耳目,沈沧从不走官方大道,而是一趟趟探查之后,在四周布下自行规划的密道行径。
  沿着沈沧做下的路径标记,倒不至于迷路,只是行走得极为缓慢,一天水米未进,眼下天色渐暗,殷涔不忍让殷苁再继续疲惫赶路,决定找个隐蔽处度过这一夜。
  将殷苁藏在一棵干枯的树洞中,殷涔去摘些果子果腹,兜了一包果子正欲往回走,却听见密林中传来脚踏林木快步前行的悉索声,殷涔心下一惊,又一次感受到彻骨杀意,他小心轻身跃上树干,瞧见不远处一队兵卒正在密林中蜿蜒前行,尽管打扮尽数相同,殷涔却认出不是之前在查哈镇外见到的那一队行军,领头的几个骑马军官也无半面苍髯,军队所行方向正是殷苁藏身所在。
  殷涔定了定神,悄无声息的飞身落地,扔掉刚摘的果子,疾行往回,赶在军队前要带走殷苁,快要靠近树干,殷苁却似感应到他,从藏身树洞钻出,一把仍带着啜泣的嗓子喊道,“哥哥,我怕!”
  殷涔心中大叫不好,果然,这一声之后,行进的军队在半秒停顿之后,加快速度朝他们的方向疾行,先头的军卒已然瞧见他们身影,骑马的几个军官汉子飞驰向前,将他和殷苁包抄在内。
  见是两个半大小儿,骑马的军官们不以为意的笑了,其中一个举着刀,瞪着眼睛朝殷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饱含肆虐。
  殷涔见这队军卒打扮,确定不是如他一般的中原人,个个高鼻深目,眼珠色泽如琉璃清浅,为首的军官并未将殷涔放在眼中,对举着刀的军汉说了几句异域话,军汉一把跨下马,提着刀带着阴邪笑意朝他步步逼近。
  殷涔心知对方想一刀了结他和殷苁,他将殷苁护在身后,军汉咧嘴一笑,挥刀直直向前,殷涔飞身向前迎击,待近时却偏身矮过,架肘抄拳向上,辛家二十四手化掌为锁,勾住对方喉头,内力贯穿指尖,随着一声爆喝竟生生将对方脖颈捏断了!鲜血如泉般涌出,殷涔胸腹微喘,这是生平第一次取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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