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信吃了那些人的尸体,便与吃玄鹿别无二致!
范先轲嫌恶地道:“你们吃了?”
“没,没有!”其中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打了个激灵,道,“我们在上山之前便已算好下毒分量,本以为昆仑会将我们拒之门外,没想到众仙长收留了我们,人死在了昆仑……”
人既死在昆仑,昆仑立刻警戒了起来。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心虚惧怕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再觊觎尸体?
范先轲没有多和他们废话,直接派人押他们去山下监牢。
楚晏飞正巧路过,范先轲叫住他,让他一道同行。
凌寒居内,顾拥雪正细致地折折纸鹤,他捏了两只纸鹤,都提到窗外放飞。
“师尊,听范师兄说,山上的命案已经破了?”门没有关,楚晏飞径直入内。
顾拥雪颔首,道:“为师已将玄鹿放走了,等凤溪回来,我们便可以回长华了。”
“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长华了。”楚晏飞压低声音,道:“谢长老请了天机阁长老来。”
天机阁门内宝物众多,此番昆仑之行,天机阁弟子都是跟着贺跃“回山探亲”的。范先轲明里暗里暗示他天机阁长老为的不是玄鹿,贺跃重伤后谢亦斌一直没再找麻烦,想必,是请天机阁来
主持公道。
“师尊,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天机阁掺和此事,若闹不好,真成了三派恩怨……”
顾拥雪叹息道:“你放心,我长华必能无恙脱身。”
只不过谢亦斌竟真将事情闹大,昆仑和天机阁,怕都要出丑了。
“亓师兄,你在干什么?”
昆仑山巅,一簇簇寒梅红艳。
亓衡之剪了约莫十来枝寒梅,都攥在手上,被宋沉轩叫破时,差点没把花枝都给抖了。
“我,咳咳,剪梅花……”
宋沉轩清澈的目光在他手上一转而过,道:“师兄是想把这梅花送给师尊?”
“怎么可能!”亓衡之立刻将梅花扔到了一边,道,“我就是剪来玩玩的,没想过要送师尊。”
梅落了一地,清艳凄绝,宋沉轩盯着那雪里红梅,喃喃道:“师尊最喜欢梅了,你若送他梅花,自然可讨他欢心。”
亓衡之绷紧背脊,道:“小师弟,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点儿事没办完,你在这里赏花吧,我先回山了!”说罢,花也不捡,他一溜烟就跑了。
宋沉轩走入梅花林,寻了一枝最好看的,折了下来……
手中的梅花香气扑鼻,五片花瓣精致却又简单。
亓衡之的心思就像他手中的梅花那样简单,所以,他猜到了。
怎么偏巧被宋沉轩撞破了?
亓衡之跑下山时,那叫一个唉声叹气。
顾拥雪那样对他,他起了坏念头,想真把顾拥雪勾搭到手。
他不是对他不假辞色么?他不是打他骂他么?
等他爱上他,看他还能如何?
到那时候,他再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并要着重提一下他先前对他十分不好——那么不好,他才不会接受他!
现在,却泡汤了。
昆仑山间,众多弟子都往一个方向跑去。
亓衡之拉住一个,道:“这位师兄,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那昆仑弟子道:“是亓师兄呀,天机阁来人了,顾仙长正在被盘问呢!”
亓衡之目光一凛,当即便成了那众多弟子的一员。
昆仑大殿内,只有十数个弟子守在殿内,其余的都在殿外。
主座上高坐着一位少年——看着只有十七八岁,面红齿白,浑身裹着件白蓝锦衣。
“顾仙长当真与那魔没关系吗?听闻,贺师侄是冒犯了你才被魔挖去眼睛的,若没有什么交情,它何必冒着被傅掌门打死的风险,为你出头?”
“贺长老,我与魔族有死生大仇。”
贺绍面色不改,道:“死敌成知交、成相好者不计其数,那么多年过去了,死生大仇也会淡的。”
顾拥雪沉默半晌,道:“天机阁可搜查贺跃神识,将他记忆公之于众,其余的,到此为止!”
贺绍只道顾拥雪是想各打一百大板!事情的起因他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他那个不成器的堂侄儿又调戏顾拥雪了!
当年顾拥雪身边的徒弟打了贺跃一顿,如今贺跃双眼被挖,又牵扯上了魔,贺跃当然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可顾拥雪也别想独善其身!
贺绍便吩咐弟子,去请贺跃来。
两名昆仑弟子推了个木轮车进殿,车上便坐着贺跃。
贺跃一脸憔悴,眼上蒙着布,连呼吸都比往日轻微。
贺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面对殿内诸人时,一脸肃穆:“今日只有昆仑、长华与我天机阁弟子在此,还牢大家做个见证。”他从怀中取了个小瓶子,又点上贺跃的太阳穴。
贺跃挣扎了一下,睡了过去。
瓶中闪烁着的光从贺跃的太阳穴处没进去,不一会儿就又飘出来了。
贺绍一挥手,那光芒自成一片影像,大喇喇地挂在了大殿的中央。
贺跃如何欺骗、诱哄,最后又在昆仑山腰用捆仙绫将顾拥雪的手脚绑缚……
一切的一切,清清楚楚。
昆仑弟子瞧得眼睛都瞪大了,万万没想到贺跃竟然是想霸王硬上弓!
眼见着贺跃都开始扯起顾拥雪的衣服了,贺绍收了影像,面色十足难看!
他和谢亦斌都以为贺跃只是风流脾性上来,调戏了一下。
虽说是顾拥雪吃亏,可他若为此事便要让贺跃失去双眼,传扬出去,便坐实了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谁知贺跃胆大包天,竟敢趁着顾拥雪重伤之时强逼?!!
别说顾拥雪大他一辈,又是为琰浮州而重伤,他纵是个普通女子被这般对待,天机阁也容不下一个凶手!
“贺长老。”顾拥雪面色沉冷,“你现在能让他们都散了吗?”
贺绍觉得丢脸,忍不住道:“他对顾仙长冒犯自然该死,只是那个魔……”
亓衡之忽地跨进殿内,道:“依我看,那个魔兴许是想救贵派弟子才对。”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贺绍身边的天机阁弟子都怒了起来。
贺绍的眉头皱紧。“贺跃的眼睛被挖去了,你却说凶手是想救他?”
亓衡之行了一礼,立于殿中,扫视过殿内众人,似笑非笑地道:“方才那影像中,师尊分明起了杀意——当然,我想贺长老是不会怪师尊想杀了贺师兄的,师尊总不能束手就擒,真被个小辈给侮辱了吧?”
贺绍面上挂不住,年轻十足的面容都僵硬了。
亓衡之续道:“魔出来教训了贺师兄,救了师尊,可是因为他挖去了贺师兄的双眼,师尊倒不好杀他了。”他故意叹气,道,“如今师尊成了众矢之的,昆仑与长华都生了嫌隙,难道师尊做错过什么吗?他只是上昆仑求玄鹿,这几日也帮昆仑做了不少事情啊……”
范先轲脸上的歉疚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贺跃出事后,大多弟子都知道和顾拥雪无关。只不过,伤的毕竟是他们昆仑的人,人心都是偏的,谢亦斌那一番话,其实也有不少弟子听进了耳朵里。
“论利弊,贺师兄丢了双眼保住了性命,他外公谢长老也曾说师尊害昆仑师尊欠昆仑,当年师尊一个人出了那么大的风头——”
谢亦斌勃然大怒:“小子,你什么意思?”
亓衡之垂首道:“谢长老有意将事情闹大,又将贺长老请来,若照几位前辈所言,我师尊与魔有关,谢长老是不是更可能与魔有关,一石多鸟呢?”
大殿内雅雀无声!
亓衡之反将一军,所说之话不无道理,只是他竟如此胆大包天,在两位前辈面前说这些都不怵?
贺绍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怪不得当初连你师尊的婚也敢悔。”
亓衡之原先暗含的得意都被这句话给打散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扔掉的那些梅花。
顾拥雪前生便是因他赠他梅花而动情,可被宋沉轩撞破,他再送顾拥雪梅花,就不好对宋沉轩解释了。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贺绍又道,“但你似乎早有腹稿,莫不是早知有今日,所以才特意准备好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之内,师尊动情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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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亓衡之当然不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是前生,却有类似的事发生。
再过几年,贺跃会于某届道魔大会上对顾拥雪不敬。
有魔在事发后挖了贺跃的眼睛,甚至,手段比现今更为凶残:多拔了贺跃的舌头,还刺聋了贺跃的耳朵!
各大门派自是哗然一片。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刑罚,若没有极大机缘,贺跃这辈子生不如死!
谢亦斌与天机阁便如今日般对顾拥雪苦苦相逼,意图给长华泼上脏水。
亓衡之前生亦为顾拥雪说话,用的就是刚才的说辞。
“那日我一直和昆仑弟子在一起,后来才撞见师尊。”
贺绍有些莫名道:“我没有问过你这个。”
“谢长老请了贺长老来,我也是才知道的。”亓衡之出奇恭顺地道,“晚辈并不是真想质疑谢长老与魔有染,只是若按你们的推论,谢长老的嫌疑不比我师尊的小……”
前生,他复位魔君之前,贺跃的伤可坑了他好大一把!
蓬莱山、无妄宗等几大门派失宝,追查来追查去,最后全查到了他的头上!
琰浮州都说,他是顾拥雪的道侣,贺跃之事定是他冲冠一怒为蓝颜!
百年来这样的事数不胜数,发生时明明与他无关,可最后却一齐爆发,成为他魔性难除的佐证!
今生,他可得拔除这些隐患。
“顾仙长有什么想说的吗?”贺绍又问顾拥雪,不大甘心就这么放过他。
顾拥雪目光冷淡地道:“天机阁七戒,第五戒为何?”
“……”
“戒奸。淫掳掠!”顾拥雪道,“若违反门规,已遂者受百二十棍逐出山门。未遂者受八十棍,逐出山门——”
谢亦斌目眦欲裂,道:“跃儿他已失去了一双眼睛!”八十棍打下去,命都要没上大半条,人身五官本就与经络有关,失去双眼不仅仅是看不见那么简单,再让贺跃受棍刑,他很有可能挨不过去。
顾拥雪却道:“几位都不愿善了,一心想将此事闹大。”他轻嘲道,“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
他在众目睽睽只下捏了只纸鹤,放飞了出去。
贺绍面上一凛:“顾仙长向谁传消息?”
顾拥雪冷冷道:“百晓生!”
“?!”
“!!!”
范先轲都急了:“顾仙长,此事若传开,小师兄纵能活下来,怕也成了天机阁弃徒,声名狼藉。”
贺绍从高阶上下来,服软道:“顾仙长,你何至于此?”
“你们执意想将我与妖魔扯在一起,无非是想牵扯长华。”顾拥雪冷冷道,“我倒想问问百晓生是如何管教门下的?”
是非对错,把事情往琰浮州上一传,看看是长华丢脸得多还是
天机阁丢脸得多?
“衡之,我们走!”
“是,师尊。”亓衡之忙跟上了顾拥雪。
殿外的昆仑弟子自发为顾拥雪让开一条道路。
亓衡之一路跟他到凌寒居,顾拥雪甫入凌寒居,便又捏了只纸鹤放了出去。
“师尊这次是联系谁?”
“我本想等凤溪回来后再离开,但现在看来,还是早走的好。”
“今日天机阁丢了老大的脸,看他们往后还敢找我长华的麻烦?”
顾拥雪摇头,道:“天机阁至多失去一个弟子,昆仑派内的嫌隙却已无法挽回。”
贺绍瞧见贺跃的所作所为却没有立刻罢手:他并没有那么在乎贺跃的下场,比起给贺跃讨公道,他更希望扯长华下水。
“他们认为,我会因为和凤溪的交情而不将贺跃之事公之于众。然而若不公之于众,此事没完没了。”
亓衡之心中一动,竟不由地想,若他是那个魔,他也会那么做的。
一举多得,还顺带挑拨了顾拥雪和傅千离的关系——怪不得前世人人都以为贺跃是他害的。
“对了,沉轩呢?”顾拥雪道,“为师好像都没看见他。”
“小师弟他在山上赏花。”亓衡之说完,又问,“我好像没看见大师兄?”
“我让宴飞去找焦长老配置兽骨毒的解药了。”
没死的凡人中,许多人都还身中剧毒。
将他们身上的毒解了,其余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谢亦斌气势汹汹地往凌寒居这边来,焦平原睡眼朦胧,提着只瓶子,好巧不巧拦在门外。
“师弟,让开!”
焦平原一动不动:“师兄,我且问你,奸淫掳掠、以下犯上者,该不该杀?”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那我再问你,为苍生福祉,一朝沦落,此时为色。欲、为名利而欺其势弱者,该不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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