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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落月无痕

时间:2020-01-15 11:29:48  作者:落月无痕
  说罢将金蝶掐掉了翅膀,美丽的蝴蝶瞬间失去了生命。
  “就算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也从不留情。”
  “……”其他站在那里的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厉姜走了,方觉脖后出了一层的冷汗。从此再不在明面上说半个不字。魔界信奉强者为尊,没人再觉得厉姜是个小白脸。
  余秋远还在旁边看着,容庭芳若在这里动手,难免叫人认出来。先前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容庭芳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向来不在意而已。但如今不同,还是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从来不考虑后果的容庭芳,竟然也有按捺住这双手的一天,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走吧。”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那瑟瑟发抖的小魔头,手中力道改箍为松,轻轻握住余秋远的手。
  余秋远有些惊讶,瞄了眼自己的手,没有抽回来。
  四方城是魔界的主城,其实生活在这里的魔头,和外面的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也要吃饭,也要喝水,甚至也会开铺子做生意,讨价还价骂个街。一逢盛日节气,也有出来挤热闹的人,就像今天一样——走起路来摩肩接踵。
  余秋远问:“圣迹是什么?”
  “是魔界始尊诞生之日。据说每逢那一天,圣湖便会现出始尊真身。”所以容庭芳说今日要庆副使上任,祷祝阿波额那庇佑魔界并不是胡说。今天本来就是魔界的盛日。容庭芳虽然不是魔,但这么多年,也向来是与子民同乐。
  “为什么是据说?”余秋远道,“莫非你没见过?”
  容庭芳似笑非笑:“心里虔诚的人才能见到。”
  余秋远任他牵着,闻言若有所思:“你为了这个才请我来的?”
  “谁请你来了。”容庭芳轻哼一声,“我写的是爱来不来。”
  ——爱来不来。
  余秋远有些无语,他总觉得这是容庭芳在报复他先前对着魔将说过的话。这个人当真是很小气,连一个字眼也要讨个公道回来的。怪不得先前对被骗了这件事能发雷霆之怒。但发雷霆之怒又怎样,发完了,现在不还是请他过来了么?余秋远心里暗笑,有时候摸准容庭芳的脾气,这个人其实很好安抚。该生气生气,该打就打,完了又是没事人。倘若这话叫容庭芳听见,大约又能气得把鞭子扬起来。
  “哦,不是你要请我的。”余秋远一脸‘你说得对’,下一句就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法器融在请帖上。”那法器就藏在烫金的贴花下面,余秋远当时一摸就摸出来了。也是容庭芳胆大,这请帖若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中,蓬莱和魔界千年来的平衡必然就破了。
  掌山真人话中带着笑意:“倘若不是你的意思,我岂能进这魔界结界呢。”
  容庭芳:“……”有些话呢,真的不用说出来。他一下被戳穿了不可言喻的小心思,面上过不去,泛起一些薄红,索性是被面具挡住了瞧不真切。当下有些羞恼,轻声呵斥道,“那当然是替晏不晓准备的。”
  晏不晓——余秋远道:“你见到他没有?”
  容庭芳自然道:“见了。”
  “可惜他来得晚了一些,傅老板的喜服都脱了。”
  什么喜服。余秋远未进四方城,自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他诧异了一下,追问道:“傅怀仁果真要成亲?”
  “那当然。”容庭芳理所当然道,“喜服还是我去大洲买的。”
  虽然是傅怀仁自己出的钱。
  “啊?”这倒是余秋远没有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心里就有些焦急:“你怎么这样糊涂。你知不知道,晏道长为了替傅怀仁送贺礼,他——”
  “他什么。”容庭芳打断了他,“你觉得,是你了解晏不晓,还是傅怀仁了解晏不晓。是你知道他备的礼重,还是傅怀仁知道他备的礼重?”
  余秋远:“……”
  容庭芳便将他的手握紧了一些:“别人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他替傅怀仁牵这个线,已然是大发慈悲,哪里还能管他们拜几次天地,入几次洞房。大殿都扔给他们了,容庭芳已经是仁至义尽。新人新夜倒是酣畅痛快,他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夜呢。
  自古姻缘由天意,岂是人力可挽回。余秋远确实也管不着,只是看着晏不晓费尽心血,也要替傅怀仁求一线生机可能,感同身受,深有触动而已。既然晏不晓已经见了傅怀仁,不论傅怀仁成不成亲,想必晏不晓都会恭喜他的。
  但有件事余秋远就没能明白——
  “圣湖有多远,为什么不能飞着去。”
  这里魔挤魔,肩碰肩,作为喜洁的余秋远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飞着去,就不诚心了。”容庭芳道,“就得走。”要虔诚一些,拿脚去踏踏实实走出来的才叫功德。不然就是投机取巧。若是投机取巧,就算去了圣湖,许的心愿也是不灵的。他道,“也不多远,顶多再两柱香吧。”
  余秋远哦了一声,心下有些郁闷。下一瞬就觉得腰上一紧,一股暖意袭来。却是容庭芳揽过了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这边揽过了一些。
  “……”
  容庭芳见余秋远望来,解释道:“你身上灵气太强了,会令他们很不习惯。”一时半刻倒还好,时间久了,周边的魔难免会生疑。余秋远就算再强,他也无法做到不外泄任何一丝的气息。但和容庭芳挨得近些,那股灵气就会被混淆。
  理由如此充分,余秋远不说话了,只是走起路来,有些僵硬。容庭芳这样揽着,虽觉腰间细韧温热,却又像是揽了根木头,硬邦邦的,莫名尴尬。其实别说余秋远不习惯,他也不习惯。余秋远是不穿黑色衣服的,这身衣服于他有些紧,但显得腰细。容庭芳恍惚之间记起,之前在万鹤山庄时,余秋远装成白子鹤的模样,也带着他飞过。
  屋漏还要遭连夜雨,偏偏有一桩事四界哪里都一个模子刻出来,就是八卦。还有人在这点子上给这两个快站成两根门柱的人添堵。
  今天是什么日子,圣迹啊,圣迹是用来干什么的,除了向阿波额那祷告,也是向意中人表白的好日子。说到这个话题,总有人要八卦大洲和魔界最大的那两个。
  “哎,你们说,我们大王到底是不是被迷了心窍。回来后声都没有,我铠甲都擦亮了,就等着他一声令下,杀到蓬莱好替从前的弟兄报仇雪恨呢。难道他们果真有些——”说话的人比了比小拇指,“啊?是不是。”
  “大王和那位么——就不好说。”
  “怎么个说法?”
  “你不知道?”
  “我新来的。”
  “从前听说他们是因为不被世俗认可,仙魔不能结交,故而去殉情的。但现在大王回来了,不也是新欢一大堆,旧爱提都不提么?可见传言不可信。”
  “而且我们大王是谁啊,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龙。”老的那个就啧了一声:“大洲那帮人爱乱嚼舌根。闲杂人等哪里配得上大王。”他在那边八卦地盘算,“就大王的魔后,怎么也得是——是个,是个凤凰吧。”
  “不是找条漂亮的母龙吗?”
  “你懂个屁。母龙也不比大王尊贵。凤凰不同啊。龙凤呈祥懂不懂。”他们越说越起劲,脑子里仿佛已经能有龙腾凤翔的盛景。“到时候我魔界大放异彩,龙为主,凤为后,天地难寻,当数至尊,天界算个屁东西。”
  “……鸟和龙能生出啥啊。”
  “……龙鸟?”
  龙鸟是个什么鬼东西。容庭芳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之间大窘,这手摸在腰上,腰不是腰,手不是手,连个放处也没了,像火烫似的。他不知道余秋远听了是什么心情——但他自己倒没什么不高兴。反正天下人皆知龙凤最为相配。
  容庭芳从前便觉得,这天上地下,唯有一个余秋远尚可与他比肩一战。以前是不知道对方是凤,如今知道了,岂非是天意成全么?嘈杂声越发不堪入耳,为免尴尬,容庭芳绞尽脑汁换着话题,视线便落在那根本要丢弃的骨笛上。
  “花钱买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他道,“你很有钱么?”
  余秋远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那根骨笛还在他手里,先前本要扔的,被容庭芳一拦,就没有扔掉。他一想,容庭芳既然看到他要扔这笛子,说不定就看到他先前无论如何也吹不出声的模样。乐理嘛,余秋远其实不太擅长。从前他给容庭芳弹琴的时候,容庭芳就违心地夸过他尚可——其实乒乒乓乓根本就听不懂。
  他摆弄了一下:“又吹不出声,只是个摆设,留了也无用。”
  容庭芳却道:“它要在圣湖吹才有用的。”
  余秋远不信。
  容庭芳话中带着笑意:“不信,你到了那里去看。”魔界的人在大洲的眼中是无恶不作的魔头,但不乏其中也有向往情爱的男女。厉姜的母亲便是其中一位,情愿弃了魔血也要跟厉姜的父亲,虽然下场不怎么好。今天的圣湖边上,一定有特别多的骨笛。
  作为魔界主城,四方城离洛尔沁山很近,自然离山脚下的圣湖也不远。今日来圣湖的人确实特别多。山峰巍峨,湖水清澈,男女虔诚,窃窃私语。余秋远是头一回来,也是头一回见,一时有些惊讶。在蓬莱是没有这样的景状的。蓬莱的弟子除了修行便是悟道,对人亦清清淡淡。
  容庭芳带着余秋远去了一处稍微清静些的地方,这才说:“魔界的人很信始尊,觉得有他庇佑,子民自然兴旺昌盛。”但是始尊一个已经死了百八十年的玩意儿,抵不了什么用。还不如靠容庭芳,还能带着他们打打胜仗。不过心中的信仰嘛,容庭芳能理解。
  余秋远仔细望了一圈,果然见有人在湖边吹着骨笛,他认真看了一会,对方吹的也没有声音,亦没有半只鸟掉下来。“你不是说在圣湖——”余秋远一回头,见容庭芳肩膀都在打颤,顿时了然,“你骗我。”
  “骗你怎么了。”容庭芳很不要脸,“就许你骗我?”
  “……”
  “但是。”他转口道,“这里的人都相信一句话,如果有意中人,就将他带到这圣湖来,对着始尊许诺,两人便能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容庭芳指给余秋远看,“诺。”
  这么一看确实有好几处地方都有一男一女跪在那里喃喃自语。
  人间男女若在一起,礼节很繁琐。但魔界很简单,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便能在一起。余秋远望得目不转睛。容庭芳负手站在一旁,瞄着对方的身影,面具之下不禁勾唇一笑。
  其实余秋远有些话怼得也不错。容庭芳出这个主意骗晏不晓过来,确实也存了期盼余秋远会来魔界的念头。他慌忙之下离开蓬莱,实非本意,炸了对方鱼池,亦非存心,那吃了人家的饭,总也得礼尚往来,回报一下。
  而且礼送到了,是余秋远自己愿意来的,若他不肯来,难道还用鞭子绑了来么。容庭芳又瞄了眼余秋远,觉得面具下虽看不清神情,总体感觉还是挺愉快的。
  不远处的男女交握着手,幽蓝的皮肤衬着幽蓝的花,和着这幽蓝的湖水,眼神明亮,朝气蓬勃。容庭芳抿了抿嘴,压下心头那丝雀跃和欣喜,心里莫名有些轻微的刺痛。他有话不知如何言说,只顺着心意道:“你若要同他们一样许愿,也可以的。”
  隔着面具,余秋远望过来。
  魔尊眼睛却只望着远处的洛尔沁山,又说了一遍:“你如果喜欢,也可以在这里许愿。就算你不是魔界中人,那也无妨。”
  余秋远:“……”他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许什么愿?不是说这里是魔界男女有了意中人才要许愿的么?余秋远刚想追问,却是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脚边传来。
  “他的意思,是问你喜欢不喜欢这里,喜欢不喜欢他,要不要意中人,如果要意中人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他。你同始尊许下承诺,他就一定会对你不离不弃——”
  蓝色的花地中,一个小孩儿盘膝坐在那里,撑着下巴,眼睛闪亮,面上兴致盎然。也不知道是在这里呆了多久,又听了多久。叫容庭芳和余秋远倒抽一口冷气。
  他二人警惕性如此之差,这里有个孩子都没发觉。
  那孩子似懂人心,挥挥手像个小大人。“得了吧,你俩心中只有这山这水眼前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警惕心。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说罢一脸恨铁不成钢看余秋远,“你这人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他都告诉你圣湖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你说带你来这做什么?还非得要你许愿,有啥愿好许,不就是找个意中人么。”
  “大哥你也是,说话说一半,这位姐姐听不懂没揍你已经是很好的脾气。多大人了,明明互相喜欢,还你来我去的话也不会说。都不如那边的阿姐来得痛快呢。丢不丢人。”
  言辞之锋利,叫容庭芳立时大怒。
  余秋远一把按住容庭芳青筋暴的拳头,虽然心下窘迫,却温言道:“你这么小,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别人陪着吗?”
  声音清朗,却分明不是女声。
  那孩子惊讶地吐掉了嘴里嚼着的花:“你男的?”
  余秋远:“……”
  “男的也能许愿啊。”说着那男娃就站起来,挺直了腰板也不过余秋远小腿高,巴巴绕着他俩转了一圈,拿手比划了一下。嗯,虽然腰挺细,但胸很平,确实不像个女人。
  他是等朋友太久,等得睡着了,这么一醒过来才被迫听了这么一大堆的话。倘若再不出言提醒,万一他们以为此地无人,就此卿卿我我可怎么办。他可还是个孩子,不能看的。
  容庭芳冷哼了一声:“小鬼头,懂个屁。”
  小鬼头:“……”
  “是啊我懂个屁。”他眨眨眼,“你可以当着这位哥哥的面告诉他,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实话?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意中人,意中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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