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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厌见他这样了，手里的画一时也进行不下去，只好寻思着开口安慰几句：“我这个人缺点很多的，性格冷淡又刻薄，而且没朋友……对艺术吧更谈不上敬畏之心，画画也只是赚钱工具之一……至于你之前说我救了你，那是因为事情因我而起，换做别人，我未必会那样做。”
他数落了自己半天，抬头看见曲淮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脸色的泪痕未干，神色却十分平静。
到最后，Omega笑了一下：“其实你挺温柔的，不是吗？”
林厌想我还真不这么觉得，却听对方又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大可在拒绝我后起身就走，而不是继续坐在这里……靠贬低自己来安慰我。林厌，你为什么……那么怕被人爱着呢？”
“……”
“对不起，我有些冒犯了……”曲淮揉了揉脸：“我就是觉得……觉得很难过，可能连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你在本能的抗拒一切亲近……不仅仅是针对我。但是先前约你喝酒的时候，我没想过你会答应……”他放下手，看向男人微微簇起的眉心，“所以，你也想要改变的，对吧？”
“我……”林厌张了张口，第一次，他有些无话可说……曲淮的目光太干净了，哪怕言语上已经过界，却不会让人感到不快，反而有一种被关心的感觉，这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反正已经做不成恋人啦，做朋友总行吧？”曲淮眨了眨还有些发红的眼睛：“朋友的话，关系彼此不是最基本的吗？……还是说，你那么讨厌我吗？”
“……没有。”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有些撕破脸了，何况他真的不讨厌曲淮，多一个朋友……似乎也无所谓。
“那就来说说吧，说说你自己的想法。”曲淮又喝了口咖啡，语气轻快起来：“我先说我观察到的——你这个人，看起来对所有事情都不上心，却又在抗拒别人亲近你……之前喝酒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酒量很好，却还是……非常的克制。”舔去唇边的奶沫，曲淮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试着放松一下呢？不要绷那么紧……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去试试看接受别人的关心……”
小Omega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就连林厌都怀疑魏鹤轩给对方的咖啡里是不是兑了酒……但除了他以外，似乎也没有谁能对自己说这么多话了。迟纵和林溪月那俩小崽子不敢，魏鹤轩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查觉不到，唯有曲淮……这个，娇气却也敏感的小Omega，比谁都胆大包天，这会儿跟个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了半天，林厌居然也不觉得有多烦。
或许是曲淮身上没有Alpha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本能警惕；又或者是……对方的确言之有理。
林厌沉默的听了半天，中途一直没停下画笔，不知不觉几十分钟过去，曲淮喝光了两杯咖啡，中途还加了一块蛋糕，这会儿打了个满足的饱隔：“总之，我希望你能幸福……嗝……”
“……谢谢。”林厌失笑，帮他要来一杯温水，又将已经完成的画板翻转过来：“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曲淮喝了口水，好不容易止住了打嗝，一眼看见画上的自己，耳尖一红：“我、我有这么好看吗？”
“……咳，喜欢就好。”林厌小心翼翼的撕掉边缘的胶带，将素描纸卷起来，递了过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的街道张灯结彩，曲淮晚上似乎还有约，高高兴兴的收下画像，起身告别。林厌一路送他到门口，临走时曲淮问他：“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这一次，林厌没有拒绝，只是他注意到，对方转身的时候，似乎又哭了。
等到曲淮被私家车接走，林厌才终于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回店里。
魏鹤轩一直在吧台悄悄注视着两人那边的动静，看见曲淮频频抹泪也能猜到个大概，这会儿唉声叹气的拍着他的肩膀：“你说说你，Alpha你不喜欢，Omega倒贴你又拒绝……你到底喜欢个啥啊，难不成喜欢Beta？”说完自觉不对，警惕的倒退了一步：“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林厌差点给噎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魏鹤轩玩笑开过了，又开始本能的担心起来，“你说说你……也快三十岁了，身边一个伴儿也没有。是，我们Beta是不像Alpha那么种马，但哥们，你这简直让人怀疑有硬件问题……”
“……”林厌深吸了口气，冷笑：“你迟早要被你这张嘴害死。”
魏鹤轩贱贱的笑了两声：“我这话也没说错啊，你也没出家，不至于这么禁欲吧？都说凡事必有果……你不是生理障碍，那就是心理障碍了，要不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厌沉默片刻，无奈道：“……没找到合适的人罢了。”
“什么叫没找到，你是压根没去找，”魏鹤轩啧了一声，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这样吧，今晚我就带你去开开荤……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嘛，要是实在不想，那就喝点酒也行。我知道你酒量好，就去图个氛围，行不行？”
林厌上次去的酒吧是个清吧，又被包了场，循环了一晚上民谣和生日快乐歌……的确不算是什么劲爆的体验。如今魏鹤轩这么一提，他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儿好奇……
“不去，”林厌说：“太吵了。”
“就是要吵起来才有气氛嘛，出来玩不热闹点怎么行？”魏鹤轩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外走：“正好今晚有个活动，我本来想是下班后去放松一下的，正好你也在……就当陪我去喝两杯行不行？你知道我酒量，万一回头醉倒了，还不是得叫你来救……”
林厌被他这一箩筐歪门邪道的理由弄得有些晕，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出租车上了。魏鹤轩怕他跑了，还特地坐到了后排，一手抓着他的胳膊。
“……行了，松开吧。”林厌有些无语：“我去还不行吗？”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性格真的变了很多。
换做以前，别说拽上车了，他会直接选择翻脸，大不了以后不相往来……从前都是魏鹤轩第二天主动找上来，继续嬉皮笑脸装作无事发生，才让这段友谊延续了这么多年。
曲淮的话还在脑海中盘旋，林厌看着车窗上被光影模糊的脸庞，一时出神。
第五十七章
魏鹤轩所说的酒吧在闹市区，彻夜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游走在街上，林厌坐在这里，看着街边大冬天也穿着性感的男孩女孩，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车子缓缓驶过一个弯，被魏鹤轩的叫了停，林厌先下了车，站在路边等魏鹤轩付钱；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落在他漆黑的风衣上，仿佛也将这一抹阴影染上了纸醉金迷的颜色，不再显得格格不入。
魏鹤轩是这里的常客，这会儿轻车熟路的领着林厌进了门，一路上还不忘跟门口的酒保打招呼……后者也是个Beta，或许是因为娃娃脸的关系，看着年纪不大，这会儿好奇的看着他身边的林厌：“这帅哥是谁啊？”
魏鹤轩嘿嘿一笑，揽过林厌的肩膀：“这我林哥，平时忙得很，这不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带出来玩玩……怎么样，帅吧？”
那小酒保也是直白人：“帅啊，所以帅哥，留个微信呗？”
“……抱歉，我不用那个。”林厌没什么表情的将魏鹤轩的爪子从肩膀上扯下来，“你找别人要吧。”
小酒保见得人多了，还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讲风情的，一时间有些尴尬；倒是魏鹤轩忙着在中间圆场：“哎呀我哥他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下回来请你喝酒啊！”
说着连忙把人往门里带，生怕对方后悔。
事实上，林厌已经有些后悔了，这会儿眉心死死皱着，下意识又去口袋里摸烟……然后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魏鹤轩一回头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己提前喝高了，大惊小怪道：“不是吧林哥，你居然主动吃甜食……”
“……戒烟。”林厌不想理他，酒吧内的音乐十分嘈杂，混合着人声掌声和口哨，吵得他三叉神经微微作痛，只想赶紧喝杯酒冷静一下。见他径直往吧台走去，魏鹤轩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一路解释道：“这里呢每个小时都会换一首曲子，你来都来了，不跟着我去舞池嗨一下？万一有个艳遇什么的……”
结果他的声音大部分都被音乐盖住了，林厌断断续续的没听清，自顾自在吧台坐下，点了杯酒。
那调酒师见他新来的，主动开口搭话：“帅哥，之前没见过你啊……第一次来？”
“……嗯。”嘴里含着棒棒糖，他更不想开口了，这会儿低着头不知走神去了哪里。
魏鹤轩见林厌又把话聊死了，连忙上前救场，结果不到几分钟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嗨了，那调酒师被撩得心花怒放，这会儿将林厌点的酒递上前：“来，帅哥，尝尝味道……”说话间还不忘给魏鹤轩抛了个媚眼。
林厌端着酒坐在两人中间，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多余。
但这种多余也只是暂时的，魏鹤轩今天来的目的是尽可能把自己这个让**碎心的哥们推销出去，变着花样夸林厌的好来；后者头也不抬，一言不发的喝了三杯，脸色都不带红，连调酒师都有点惊讶：“你哥们挺能喝啊……”
魏鹤轩一听顿时倍感自豪，“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来的……”
后来两人不知道为啥跑一边咬耳朵去了，林厌连灌三杯，有点微醺，又要了杯度数低的甜酒缓缓……其实他今天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图什么，这会儿酒意上头，难免有几分多愁善感。
以往还在林家的时候，人际关系这四个字似乎就代表了一张面具，一张必须时刻完美、理智、冷静的人皮，牢牢地附着在他身上，久而久之，便真的与皮肤融为了一体，再也摘不下来了。
如今逃出生天数年，那层皮终于龟裂、有了脱落的趋势，林厌晃动着被子里的酒液，听着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脆响，突然的，就想无忧无虑的大醉一场。
他想尝试一下没试过的东西，不论好坏的那种。
于是等魏鹤轩搂着人在舞池玩了一圈，又找了几个可爱漂亮的Omega打算介绍给林厌，结果一到吧台，就看见那人桌前堆成山的酒杯，愣了一下。
这会儿他连身边人也不顾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林哥，你、你怎么回事……？”
林厌这会儿胃里火辣辣的，打个嗝都是翻滚上来的酒气——还有点点反胃，这会儿冷不丁被人从后一拍，激灵了一下：“……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魏鹤轩看着那人已经泛红的双颊，心下一跳：“你、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林厌闻言，却是笑了一下，平日里冷冰冰的桃花眼被酒气浸染，弯起来时竟也有几分风流气。他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轻轻一磕，不屑道：“我是那种为别人买醉的人？”
魏鹤轩一听，心说也有道理，干脆拉了张椅子在对方旁边坐下：“那就是为了自己……怎么了？最近工作不顺利？”
“没有。”
“那就是房贷还不上……啧，也不对啊，你平时过得跟个出家人似的，除了吃穿用度和买画具，钱都塞银行卡里了……难道你偷偷去炒股票了？”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了嘛，你简直比Omega的心思都难猜……“魏鹤轩有些崩溃的趴在桌上，侧过头来看着对方仍然笔挺的侧影，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是不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说完他又自觉不对，毕竟林厌这人，按常理来说活得也挺成功的，物质上一点儿不缺；心理上吧，自律的简直让人害怕……要说喜欢他的人，也不是没有，还都是优质的A和O，这种“人生赢家”，又哪来的压力呢？
没想到的是，林厌居然嗯了一声，又新要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喝吗？我请你。”
这下魏鹤轩愣住了，他看着对方朦胧中似乎还含着几分清醒的眼神，犹豫了片刻，上战场一般沉重的点了点头：“喝！”
结果说好的游戏人间，变成了两人单独拼酒，还是他一杯林厌双倍的速度，就这么喝了足足一个小时。魏鹤轩都快哭了，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摊在桌上，抬眼一看，那人依旧脊背笔挺，坐姿优雅。
他鬼哭狼嚎的开始求饶：“不行了林哥……不……林、林爹……你太牛X了……儿子我甘拜下风……嗝……下回好不好……下回我叫一车一面包人……嗝……来陪你喝个尽兴……”
魏鹤轩这里颠三倒四的说着，也不知道对方答没答应，倒是起身说他去个洗手间。
人一走，他立马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想要跑路，结果还没迈开腿呢，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低头在身上摸了一圈之后发现，不是自己的。
倒是一旁人看不下去提醒他：“帅哥，你朋友的手机落下了……”
这时候魏鹤轩才反应过来，林厌去洗手间的时候手机是放在桌上的，这会儿有人来电，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接了，心想是谁都好，快来吧这尊大佛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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